第二百九十五章法奸政府


    停戰協定締結時的形勢,必然使英、法之間的關係緊張起來。英國大使坎貝爾抱怨說,博杜安在6月21日夜間接見他時,態度粗暴無禮。坎貝爾接到指示,叫他不要被德國人俘獲。這就必需有一艘英國魚雷艇供他用來離開紀尤德省,才能不被圍困得無法逃脫,他之所以和下屬在6月23日夜間倉卒離去,大概是由於上述原因,但是從此英國在波爾多就沒有了代表,這是很不幸的。這樣的做法沒有減少以後的日子裏出現的困難和誤解。戴高樂於6月18日從倫敦廣播,呼籲法國人不要放棄鬥爭,他顯然受到英國政府的利用,從而使波爾多方麵大為不滿。6月23日,丘吉爾發表聲明,譴責停戰協定的條款,並允諾在英國戰勝以後恢複法國的崇高和自由。幾天以前,首相在下院曾宣布,英國的援助至少已履行了在戰爭開始前與法國達成的協定。這使倫敦方麵和波爾多方麵展開了一係列長距離的攻擊。在這個過程中,貝當、博杜安和情報部長普魯沃斯特對丘吉爾進行了回擊。早在停戰以前,反對同英國結盟的情緒――羅納德?坎貝爾爵士在6月15日向夏爾-魯稱之為“反英的浪潮”――就已滋長起來。賴伐爾從1936年的事件發生以後,對英國人一直耿耿於懷,這時充當了反英情緒的代言人,極力主張與之完全決裂;但是新上台的法國政府還沒有準備這樣做。


    英、法之間的主要爭執在於法國艦隊的前途。英國大使遞交兩封電報以後又將其收回一事所造成的混亂,上文已經談到過。難以設想,任何有理智的人會期待法國人把自己的艦隊交給英國人手中。英國在此後幾天內施加壓力要求這支艦隊開往英國港口一事,並不一定含有這個意思。困難在於,如果不是這個意思,那就意味著,法國必須繼續戰鬥下去,至少用它的艦隊繼續戰鬥下去。雷諾在6月16日已拒絕了要法國艦隊開往英國港口的建議,理由是這將使突尼斯受到意大利的攻擊,顯然他始終考慮著從北非繼續進行抵抗時這支艦隊將起的作用。6月19日,兩個英國密使――海軍大臣a?v?亞曆山大和第一海務大臣、海軍上將達德利?龐德爵士――去波爾多討論法國艦隊的前途問題,達爾朗向他們保證,無論怎樣不會讓它落到德國人手中:艦隊若不留在法國人手中,就是毀掉。的確,這一決定權是掌握在達爾朗手中。這位精明強幹、雄心勃勃的軍官,很有理由因為建立了法國從十八世紀以來最強大的海軍而自豪,他決意不把它交付給任何人。自然,他和法國海軍軍官們一樣,也具有傳統的仇英心理,有時並在談話中無意地流露出來。他也和法國的海軍界一樣,對於1935年的英-德海軍協定懷有強烈的、可以理解的不滿情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法國政府的全體成員都意識到,顯而易見如果放棄掉艦隊,就是放棄掉法國在討價還價時的最好的籌碼。在英國的壓力之下――由於美國也提出了強烈的抗議,更加強了這股壓力――內閣在6月18日作出決定,不把艦隊交給德國人,不問這樣拒絕後會有什麽後果。同一天,尚未造好的“讓?巴爾”號和“黎塞留”號冒險從聖納澤爾和布雷斯特逃到北非。


    另一方麵,根據停戰協定第八條,命令法國海軍集中在艦隻平時停泊的地點,也就是說三分之二的艦隻應集中在布雷斯特、瑟堡、洛裏昂,在德國和意大利的控製下,聽候遣散和解除武裝,這一點似乎證實了英國最最害怕的事。美國也對這些條件感到驚恐。薩姆納?韋爾斯告訴法國駐華盛頓大使說,停戰協定的條款顯然把整個法國艦隊都交給了德國。事實上,達爾朗正在采取的預防措施,不僅瞞著英國和美國政府,甚至也瞞著法國政府的大多數成員。魏剛寫道:“一切有關海軍的事都由海軍上將達爾朗全部保守秘密,他在處理這些事務時,隻同國家元首直接聯係。”6月29日和7月1日,英國海軍部接連收到了達爾朗的信件,保證“艦隊若不是留在法國手中,就是毀掉”。達爾朗是否可靠,仍然不得而知,但是貝當政府已經表現出仇英的心理。因此英國政府對於法國的保證感到不放心。丘吉爾認為,必須不惜一切代價阻止法國艦隊落入德國人手中,他采取了他稱之為“可惡的決定”,使用武力以達到這個目的,英國人這時感到法國那個締結停戰協定的政府已完全不能信任,我們隻有從這個角度才能理解這個決定。


    停泊在英國各港口的法國艦艇於7月3日被奪走。海軍上將詹姆斯?薩默維爾爵士指揮一支令人生畏的海軍,在米爾斯克比爾沿海擺開了陣勢。米爾斯克比爾的海軍基地上,在海軍上將讓蘇指揮下,集中了數量最多的法國艦隻,其中包括兩艘主力艦、兩艘新造的巡洋戰艦和一艘運載水上飛機的航空母艦,在奧蘭,也有幾艘巡洋艦、驅逐艦和潛水艇。薩默維爾根據英國政府的指示,向讓蘇發出最後通碟,提供四點讓他選擇,或是參加英國艦隊繼續戰鬥,或是連同業已減少的官兵開到英國的一個港口,或是連同業已減少的官兵開到法屬西印度群島或美國的一個港口,最後,或是把船弄沉。這兩位海軍上將從7月3日上午9時30分開始會談,繼續了一整天。讓蘇在沒有接到法國命令的情況下拒絕采取行動。他表示願意就地解除武裝,但不幸的是,英國艦隊並沒有足夠的力量能看守住這個軍港,正如“斯特拉斯堡”號後來逃到土倫一事所表明的那樣。下午快到6時,薩默維爾向泊在米爾斯克比爾的艦艇開了火,法國的艦隻除了“斯特拉斯堡”號以外,都被打得失去了戰鬥力,並死傷了許多人。在亞曆山大,談判進行了好幾天。法國停泊在這個港口的船隻很少有逃走的可能。盡管達爾朗一再下令給那裏的法國海軍上將戈德弗魯瓦,要他殺出一條生路,但是後者仍在7月7日同英國的海軍上將安德魯?坎寧安爵士達成了協議,規定法國艦艇就地解除武裝,但仍歸法國人控製。最後說一下,已經開到達喀爾的“黎塞留”號,遭到攻擊而失去了戰鬥力,另外,英、美兩國的軍艦又對羅貝爾海軍上將指揮下駐紮在馬提尼克的法國艦艇進行了監視。


    在法國,這些事情自然引起了強烈的反應。停戰協定簽訂以前舉行的關於艦隊問題的談判,公眾是不知道的,而達爾朗在6月26日的議事記錄中,曾宣告停戰協定並不丟臉,說對方已同意給予法國海軍和空軍較優的待遇。此外,英國提出的四個條件中最不令人厭惡的那個條件,即要艦艇開往法屬西印度群島或美國這一點,在7月15日以前,法國似乎也不知道。但是,即使所有這些事實都已經被人們知道了,法國的輿論對於不久以前的盟友竟對自己進行這樣的攻擊,也難以善罷甘休。這件事意味著,讚成投向德國的人們得到了勝利。法國海軍軍官中傳統的反英情緒自然加強了,海軍將領們在適當的時候將成為保衛維希政權的主要堡壘之一。法國的輿論也許是飽經患難,麻木過度,對於這次新的打擊已無法作出強烈的反應。在政府圈子裏,仇英派的勢力已經達到了頂點而無可再發展了。賴伐爾和達爾朗雖然極力主張進行軍事報複,但是博杜安和一些比較穩健的人卻表現出自我克製的精神,最後法國的行動僅限於把法國大使夏爾?科爾班從倫敦召回。於是英、法兩國在戰爭中進行合作的前途,就將取決於戴高樂將軍,他在6月17日獲悉法國即將要求停戰以後,已飛到英國,舉起法國繼續抵抗的旗幟。


    誰來接替達拉第當政府首腦,這一點是沒有多少疑問的。保羅?雷諾在報界的朋友們一直在領導這場運動,要求以更大的“勁頭”來領導戰爭,這批才子們好久以來一直戲稱他為“太子”。雷諾同出身於外省的達拉第迥然不同,“沒有什麽能深深地打動他,正象沒有什麽能打動那些生在巴黎的人一樣”。他的頭腦生來就靈活,又在“工藝學校”受過嚴格的理性主義訓練,他堅信隻要具有足夠的知識和精力,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或者,更確切地說,凡是能夠按照邏輯解決的事,就也能夠在物質和社會的領域內得到解決。他這種本質上的樂觀精神,以及他愛好當眾發揮其出色的雄辯口才的習慣,使他的同伴們目眩神迷,也吸引住了其他的“工藝學校的人”,但是在一些不是那麽聰明機智的人看來,雷諾卻隻不過是鎂光照明彈發出的一道寒光罷了;而且,毫無疑問的是,人們通常對他是羨慕而不是喜歡,甚至也不是尊敬,連那些最最擁護他的人,往往也是從他同自己事業的關係來考慮怎樣對待他,而不是把他當作一位受人愛戴的領袖或者決定法國命運的人。對於法西斯主義和納粹主義,雷諾早就在其中察覺出邏輯上的缺點,並且立刻臆測到其可悲的後果。


    雷諾原先是代表他在下阿爾卑斯的故鄉的議員,這時是巴黎布爾斯選區的代表。他在1935年12月底由於反對霍爾-賴伐爾計劃和擁護集體安全的政策而脫離了弗朗丹的左翼共和黨以後,到這時已有好些時候保持著自由身分,去潛心研究財政金融問題和在國民議會中充當戴高樂軍事理論的代言人。由於這些原因,他既受到左翼,尤其是保羅?富爾領導下的和平主義派別的懷疑,又(同芒代爾一起)由於反對慕尼黑協定的立場,而受到路易?馬蘭的右翼共和聯盟的懷疑,這種立場自然而然也引起了激進社會黨及其主席達拉第的不快。在這樣不利的條件下,他很可能在挑選部長人選時,單單根據他們的能力,根據他們是否已經受過考驗忠於他,或者估計會忠於他,來決定取舍。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做,而是寧可沿用黨派政治的慣常做法(他在這方麵絲毫不內行),並且企圖象達拉第在1934年那樣,把內閣組成得象是議會的一個縮影。他能夠組成內閣,要大大感謝萊翁?勃魯姆的寬宏大量,後者本人雖然不願擔任職務以免激怒右翼,可是卻讓六個追隨者參加內閣(有三人擔任部長),並且答應在國民議會中給予全力支持。至於路易?馬蘭的共和聯盟,雷諾隻給了它一個海軍部副部長的職位。


    批評達拉第的人們先前曾要求成立一個小型的、緊密團結的戰時內閣,這個內閣通過經常舉行會議,至少應能象一個工作過度的總理――他兼任兩個部長,有脫離內閣和國民議會的傾向――同樣迅速地作出決定。為了滿足這個要求,雷諾在提出他的新班子時(他急欲盡可能討好很多方麵,把人數從十八名擴充到三十五名),宣布其中有八人將作為戰時核心內閣每周開會三次,此外,各部之間的經濟委員會每周開會一次。為了響應進一步的要求,應有更大的洞察力來處理外交事務,新總理決定把這個部長職位留給他自己兼任;與此同時,又說服德?蒙齊留任市政工程部長。最後,達拉第本人也未經多少勸說就留任國防部長。


    人們看到,雷諾在3月22日向國民議會提出這份內閣名單時,神態緊張而不自然,一反常態,在過去,他在那裏經常是驕橫自負,盛氣淩人的。他這時六十二歲,第一次以政府首腦的身分出現。他的簡潔練達的內閣聲明,能言善辯,人們注意到,這一點得力於高乃依,而不是得力於國民議會所喜歡的那種更熱情、更有個人特色、更流暢奔放的文體。雷諾說,法國進行的是總體戰。敵人“從蘇聯的背叛中得到了幫助”,正在把鬥爭推向一切能夠料想得到的方麵,在打擊的同時,還伴之以可憎的惡魔般的破壞。因此,法國也要全力以赴孤注一擲:戰勝就挽救了一切,而屈服就失去了一切。在結束演說時,他說,他的政府的目的,是“激勵、集中、指導法國的全部精力於戰爭並獲得勝利;鎮壓一切可能來自任何方麵的叛國行為”。他說,法國人將由於知道有“本國和帝國的巨大資源”而獲得勇氣;他們將堅定地密切注意他們的“令人欽佩的盟國”;他們的思想將“念念於法國的永恒的天才”。議會很不耐煩地聽取了這個聲明。盡管雷諾提到“蘇聯的背叛”,但是他吸收社會黨黨員入閣一事仍然受到了右翼的指責,說他又在走回人民陣線的老路:為了報複,右翼就聯合大多數激進社會黨黨員,指控雷諾串通勃魯姆推翻了達拉第(順便提一下,達拉第同意參加新內閣的事,他自己一派的人事先並不知情)。對於這種“預先製造好的危機”的說法,勃魯姆以雄辯的言詞憤怒地予以駁斥,可是他的話雖然駁倒了對方的論點,卻絲毫未能使那些持有這種論點的人平息怒氣。事實是,隨著抗議的信件從各個選區紛至遝來――在這些信中(尤其在農村選區的來信中),激進黨領袖的個人威望仍然很高――國


    民議會正在開始後悔它遷怒於達拉第的做法不對:事實上,對於芬蘭的瓦解,法國國內當時的反應根本不象巴黎報界的誇大宣傳和一些打著如意算盤的小集團曾經設想的那樣混亂。事情變得很清楚,雷諾內閣隻有達拉第支持,才能維持下去,但也不會維持得更久。至少,右翼人士的悔恨,流露了他們反對布爾什維克的憤怒心情之幾乎輕浮的衝動:他們先前的批評,實質上是反對法國未能做到向蘇俄宣戰。


    在答辯時,雷諾為他的內閣的規模(激進黨進行批評的主要目標)辯護,提到了今後要求內閣處理的工作是繁重的。他宣布將繼續執行前任的政策,努力使法國人少犧牲(這時有些人鼓掌);他作出保證,要在法、英陣營內,把那些使兩國的經濟,也許甚至還有財政分割開來的障礙一個一個地排除掉,希望其他國家有可能聚集在這個合作核心的周圍。他解釋說,這是因為有必要使這些國家看到一幅新歐洲的美景,而不僅僅是恢複戰爭以前的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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