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承宣布政使司,處州府,遂昌縣。


    黃岩坑礦。


    作為唐宋時就已經開采的大型坑礦,到了大明朝其仍然是黃金的主要開采地之一。


    臨近年關,礦工們仍然沒有休息,冒著嚴寒下礦開采金子。


    如果問這世間做什麽做賺錢,答案一定是挖礦。


    挖什麽礦最賺錢?當然是金礦!


    金子雖然在大明不能作為流通貨幣進行結算,但卻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貴金屬。尋常富貴人家的大婦都以擁有一套純金頭麵為傲,更不用說那些達官顯貴,公侯伯爵家連便溺器皿都用的是金器了。


    金器多寡成了衡量財力的一大標準。


    當然,對這些開采金子的礦工來說,挖出的金子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他們隻能得到微薄的收入,勉強夠養家糊口而已。


    所有采出的金子都必須統一送到何老員外派來的管事那裏查驗稱量。


    也有人曾經起過小心思,想要把金子夾帶在身上帶出礦坑。可無一例外的他們都失敗了。


    為了防止礦工夾帶金子,何員外製定了嚴格的搜查方法。


    所有要離開的礦工接受搜查時都必須脫的一絲不掛,就連發髻也必須打散。


    曾經有一個礦工把金子藏在了糞門裏想要蒙混過關,結果卻被何家派來的打手發現,生生把金子從糞門裏掏了出來。


    那個礦工的下場十分淒慘,被何家護衛活活亂棍打死,最後隨便拿草席子一卷扔到荒郊喂狼,被野狼啃的連個骨頭渣子都不剩。


    礦工的婆娘咽不下這口氣去縣城報官,卻被遂昌縣令直接下了大獄,最終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獄中。


    至此事後,再也沒有礦工妄圖把金子夾帶出礦坑。


    這黃岩坑礦遍地都是何家的眼線耳目,他們是不可能混出去的。


    事情敗露不但他們自己難逃一死,連家人也得受到牽連。


    報官鳴冤?縣尊大老爺憑什麽為了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得罪何家?


    要知道那何家在遂昌縣當地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跺一跺腳地麵都得跟著晃三晃。縣尊大老爺要想獲得好的政績,必須要得到何家的支持。


    別的不說,遂昌縣一多半的土地都在何家名下,要是何家不交賦稅,縣尊大老爺收不到稅,考評上肯定會落得個下等,別說升遷了怕是頭上那頂烏紗帽都保不住。


    強龍不壓地頭蛇,何家在遂昌縣就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何家是官宦世家,最早做官的是弘治年間的鬆江府知府何敢。其後正德、嘉靖、隆慶、萬曆年間何家都有出過官員,最高的做到過吏部侍郎。


    現任何家家主何榮的父親何銓安便是在萬曆朝出仕,先授通山縣縣令,後調任濟寧州知州,一路累遷戶部員外郎、大理寺少卿,最終做到了通政使司通政使的高位。


    可惜何榮並沒有延續這一良好傳統,雖然中過舉人但難以更進一步進士登科。


    何榮又不願意候補官缺,便索性一直留在家鄉經營家業。


    何家家大業大,具體的事情都有下人們去做,何榮隻需要坐著收錢就好。他閑著沒事做便將熱情都投在了和女人廝混上。


    何榮一共娶了十八房小妾,每一個都是生的如花似玉,何榮卻還不滿足,金屋藏嬌的美人不計其數。


    何榮除了和女人廝混最大的樂趣就是數自家地窖中的金銀。金子、銀子都被他鑄成了錠子,摸上去那種感覺真是爽快的叫人窒息。


    何家不僅擁有遂昌一多半的土地,還掌控者遂昌乃至整個處州府的商業。


    青樓、茶館、綢緞鋪、糧鋪、牙行...


    幾乎所有的行業何家都有涉及。


    更不用說遂昌黃岩金礦了,那絕對是一座真真正正的金山啊。


    何榮雖然不做官,但和朝中官員多有聯係,絕不是一介流官可以搬得倒的。


    加之遂昌縣令、處州知府每年都拿了何家送的銀子,屁股上不幹淨,更是對何家多有袒護。


    那些礦工們也隻能認命,混一天是一天,隻要何家給他們一口飯吃他們就這麽混下去。


    “陳大哥,你過年想咋過?”


    王小川一邊啃著菜饃饃一邊問道。


    從除夕到初十何家給礦工們放了十一天假。


    對礦工來說一年到頭也就有這幾天時間休息。


    王小川已經想好,趁著過年進到遂昌縣城好好耍一耍。賞花燈看煙火自不必說,中意的糖人也得叫捏上幾個,最關鍵的一定要置辦一身新衣裳。


    他說換新衣已經說了三年了,今年無論如何得換上一套。


    “到時再說吧,老子那婆娘是個敗家玩意,肯定又得叫老子給他扯布做新衣裳。老子一年到頭累死累活賺不了三瓜倆棗,全被這敗家婆娘給糟蹋了。”


    陳駱駝喝下一口菜湯,沒好氣的說道。


    “陳大哥,你別說這種話啊。我想討個媳婦都討不來呢。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陳駱駝狠狠夾了王小川一眼道:“你個愣頭小子毛都沒長齊呢懂個屁。媳婦要娶就得娶勤儉持家的。老子那婆娘,便是給他一座金山銀山也得敗完了。”


    聽到金山銀山二字,王小川一個激靈。


    “陳大哥,你可別說了。咱們不就守著一座金山呢嘛。”


    稍頓了一頓,他繼續接道:“你就沒有想過藏點金子帶出去?”


    聽到這話陳駱駝猛然朝王小川撲來,捂住他的嘴壓低聲音道:“你小子胡說八道什麽呢。這金子也是咱們能帶出去的?從打我進礦起,想帶金子出去的沒一個活著出礦坑!”


    王小川嗚嗚了幾聲,閃開半個身位抱怨道:“我不也就是隨便那麽一說嘛。你說他何家憑什麽把金子獨占,這礦又不是他們家的。”


    陳駱駝差點背過氣去。


    “你胡說什麽呢,這礦就是何家的。”


    王小川卻似是來了脾氣,脖子一梗道:“才不是。我聽老人講,萬曆皇爺坐龍庭的時候,是有礦監派來遂昌的,這礦是朝廷派人來采的。後來不知怎麽的朝廷不采礦了,才讓何家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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