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才知道自己把一隻碧玉簪子生生給捏斷了,冰冰涼涼的刺進了手心。看著血順著簪子蜿蜒而流,八爺慌忙拿帕子出來捂上,吩咐奴才去請大夫。


    心裏如珠落地,彈跳著一刻不停。八爺見我麵色有樣,知我憂惱何事,握著我的傷手,寬慰著說道:“莫要太過憂心了,四哥雖然也曾針對過我,但都是因為原先一直護著太子,況且胤祥也在,他不會看著四哥傷害我的。”


    “你!”我惱意四起,又不是個不知糾結,不明事態之人,怎麽到了節骨眼上卻開始幼稚了:“你與他之間,又何止朝堂上的爭鬥…”原本想要言明,四爺為了我之事,早已對他恨之入骨,但話到嘴邊,卻委實開不了口,一個是我夫君,一個是與我攜手並肩那麽多年之人,叫我如何抉擇。


    “心兒,我知道你想說些什麽,但是都這些年過去了,況且是皇阿瑪指婚,他雖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應記恨我才是的。”八爺目光粲然,仍是難掩心底的那份愉悅,難道自小深宮中跌倒爬起複行無數次之人,會想不到自己哥哥也是覬覦帝位之人麽。


    知道再同他說,已無任何意義,怕是胤祥與四爺的說辭太過另他信服,以致我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了!


    我必須幫他,不然會愧疚一生的,曆史固然宣示了他的結局,但作為他的福晉,如何也不能坐以待斃,更何況這一切還都是因我而起。


    飲罷大夫開的苦藥,我緊了緊手上纏的繃帶,叫小福子倍了馬車往四爺府走去,知道此刻他們都在宮裏上朝,便徑直在他書房等他。


    四爺府裏一片澄寧,書房一側小窗正對著暖棚,筠筠嫋嫋的飄來幾絲幽香,我拿起毛筆在鋪展的宣紙上隨意的畫了幾筆,拿出兒時亂塗亂抹的勁頭,畫了好一陣子,才有些似張人臉。覺得無聊了便起身在書房裏兜轉,房裏掛著的盡是四爺閑來所寫的丹青,個個用畫框裱的堂正。


    忽然眼睛似被刺了一般疼痛,正對著桌椅的那麵牆上,端正掛著那首我曾經寫在小冊上的詩:窗緣暗香浮,自由閉門書,梁伯破門入,不見禛心住。


    我仿若能看見他握筆的姿勢,落筆時候點點墨跡鋪展在宣紙之上,隻輕輕一揮,便成就了字字刺心之語。


    我仿若能看見他擰蹙的雙眉,弓成一片褶皺,任歲月滄桑,人心蹉跎,終成了一塊撫不平的傷疤。


    我本是來此地質問他的,但看著眼前這張已經發黃了的丹青,又如何忍心拋出隻言片語觸痛他的話兒。如何才能化解這場紛爭,即便我大罵出口,豁盡一切,又滅的了他心裏的那份怨念嗎?


    “心兒!”他低聲在身邊喚道,原來不覺間時間溜行,他已然下朝了。


    我悄悄的擦了擦眼角,笑顏如花的轉身說道:“爺,你回來了。”


    他一陣怔忡,隨即便心情大好,說道:“是啊,回來了,可還記得畫中之語?”我點了點頭說是,他又緊追著問道:“那可還記得我回給你的字句?”


    “記得啊,爺曾在上麵寫過:盼花圍光彎首,轉身即是相守。不知爺那時便許下的誓言,願為那照人肩頭,暖人心扉的華光,是否已然忘了?”我有些失落的說道。


    “心兒何出此言呢,你我從來都是共同進退之人。”他麵目溫和,笑意盈盈的說道,可這張麵孔後麵,卻深隱著對八爺的算計,我有些怕了,麵對這麽一位隱藏情緒的高手,他曝露出來的情感又有幾分真,幾分假?


    “放過八爺。”我不欲同他多繞彎子,知道他無意將事實告訴我,便隻能由我來提了。


    他低頭撥弄了幾下扳指,說道:“心兒,我這是幫助八弟,何來需要放過一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對著他這陰陽古怪的模樣,我快要瘋了!而今隻要我一提到八爺,他麵自動戴上麵具,圓滑的不與我正麵相衝。但出手卻招招不留情麵。


    “昨日胤祥帶著八爺來你府邸了,八爺同我說過,你要將太子拉下馬,將他扶上去,對不對?”他麵色一沉,說道:“怎麽,他連這些也肯同你說了麽?你方入府時候,他連見個大臣都是在外茶館飯寮,生怕你將他的部署透露給我,如今可好,敢大方的同你言明了是麽!”


    麵對他竭斯底裏的憤怒,我隻能遍遍叮囑自己要冷靜,呷了口茶方開口說道:“好,既然爺不願談八爺之事,那你告訴我,葉婉華之事,你有部署了沒有?”


    “沒有!”他想都沒想便回了我,擺明是不想我再摻和此事。


    我狠下心腸針鋒相對,說道:“爺既然要這般絕,我也不會有什麽顧忌,隻好親自去別院殺了她,反正她也死有餘辜!或者進宮麵了皇阿瑪,告訴他這麽些年來,你一直處心積慮,多次要害死他的愛子,現在又打算用我妹妹作餌,讓太子萬劫不複!或者我隻按兵不動,到時你傾盡囊中之計,我便一招化了去!”一氣而出的一段話,說的他麵色通紅。


    他已是怒極,猛然站起身子說道:“心兒,為了他,你居然這般待我,我與你,與他之間,生死相博時候,你選的是他,今日我方知道,你選的是他!”


    我咬著顫抖的牙根,冷然說道:“爺不也是麽,江山與我,選的從來都是江山!”出口之言,如冬月涼雪,撒的我渾身寒涼。


    “江山與你,嗬嗬嗬!這道題目皇阿瑪早已給我做過,你可知我選的是誰?”他癲狂一笑,雙目滿是悲戚,如鏡般擒著一汪清水。


    “我知道…”憶起當初情境,他跪拜在康熙身前,毫不猶豫的便說出了口,江山與我,他選我…


    “當皇阿瑪問我之時,我未有半點猶疑,你在我心裏,從來都重過了江山,當時猶如此,在失去你的這麽些年月,我更是未有過半分動搖,你今日竟然說我重江山而棄你?”他步步緊逼的走上前來,看著著形容惡魔般犀利的麵容,我有些顫抖,但更多的卻是難以言明的憂傷,那種抓不住一切,萬事皆不再己手的茫然。


    “但若沒有江山,我用什麽來得到你?得到這個已經成為自己弟弟福晉的你!你告訴我?每年每月,我皆怕的發抖,不管朝堂如何震蕩,不管人心如海,需費怎樣的思緒去猜度,都從未讓我有過半點失手,半點動搖,但是你,隻有你!稍稍掠動一縷發絲,我便心如成魔!你每日每夜都與八弟同眠,身已離我,但是心呢?今日數言,你已了然的給了我你的回答,對不對?”


    麵對他發狂的眸子,我心如刀絞,但卻不得不狠下心腸,若不堅持立場,八爺難逃一死,但若堅持立場,在他登位稱帝之後,還是厄運難斷,但我已沒有選擇了,眼前都顧不及,又如何思及將來,抑著強烈顫抖的身子,說道:“爺沒有選擇,要麽放了八爺,要麽將我命也拿了去!”


    他的登位的理想,執政江山的欲念,是不會因我而有半點動搖的,這些我都懂,雖然他口口聲聲說著選我,我也僅當戲言一句了,又如何會為難他作此選擇。


    他重拳揮在桌上,背對著我一言不發。


    我走至他背後攬住他腰,說道:“曆經那麽多次生死,爺與我早已是抱團取暖之人了,不要再傷害彼此了。”他身形一動,轉過來輕抱著我,有些嘶啞的開口說道:“好,我答應你不會刻意害他,但若有天他自己邁入死局,心兒你不要如今日這般怨我。”


    “謝爺成全,我不願因我的關係而害了八爺,已經那麽多人因我而死了,不要再讓我背上殺孽。”有些難過的說道。他卻明顯舒緩了一口氣。


    “那些人的死,都與你無關,隻是朝局動蕩的犧牲品而已,怪隻怪皇阿瑪太過仁慈,導致下屬仗著護國之功,社稷之勞,拉幫結派而無所顧忌,鬥爭慘烈卻無法遏製。若君王手段強硬,一力擋車,懲罰皆按法而行,官員們,皇子皇孫都不會這般蠢蠢欲動,也怪太子無能,不能眾心所歸,更怪他左右了你的一生。”說至話尾,也隻能歎一句無奈了。


    不知何故,便悄然的走至如今形勢,而往後的路,怕是更為艱澀,他與八爺的鬥爭,康熙在此事件中的態度,各府各院的牽扯,種種竄連在一起,便繞城了一個巨大的球,越滾越大,越滾越難以停止。


    “葉婉華之事,已經刻不容緩了!”我走至門邊,將門掩上,說道:“既然胤礽在你身邊安插了這麽一個眼線,不用實在太過可惜了。”


    他絲毫都未猶疑便說道:“我知道,關鍵是如何用,這確是一個問題。”


    “太子那邊可有爺的眼線?”見他點頭默認我便繼續說道:“那如若有堂而皇之的借口,太子一般可以調動多少人馬?調誰的人馬?”


    他踱了幾步說道:“應是驍騎營的人馬,首領是科布爾善。”


    “那爺可有法子插個人進去?此**有用處,必須對爺忠心耿耿,乃是關鍵性人物,而且是勇於赴死之人,此事成了,他必死無疑。”


    四爺一愣,狐疑的說道:“心兒你確定此事能夠傷了太子本原?傷虎反撲,後患無窮。”


    我堅定的點了點頭說道:“爺隻管先尋到這麽一個人,後麵發展,自有我來部署.”若此次不成,我便枉活了這麽些年!即便後來複立,也僅是一隻拔了牙齒的傷虎而已。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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