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那麽僵直的站在兩人中間,不得不承接郭絡羅氏所有怨毒的目光,八爺的手,仍是輕輕的拉著我,反扣著貼在腰間,未有半點鬆動之勢,但我所觸及的掌心,卻益感寒涼了起來。


    曾經有人說過,當一個人麵對極其害怕事情時候,便會自動抽回大部分血液,自發的保護心髒。他從來都是知道郭絡羅氏所說乃是事實,對於我的**婚嫁,一直隱忍著不願提起,或許在他心底,亦是刻意對此盲而不見的。


    而今卻被他的大福晉當著眾多奴才婢女的麵,揭了個徹底,方才知道懼怕。懼怕我的心裏至今仍沒有他半點影子。


    我緊緊抓著他的手,但他雖然身形不動,眉宇間看似雲淡風輕,手兒卻半絲都未有回暖的趨勢,隻麵向著郭絡羅氏說道:“你既是我的福晉,便該有個福晉模樣,平日裏動不動砸鍋摔碗也便罷了,如今又口出渾話,是不是嫌自己的身份太過尊貴,非要自我輕賤一番,若是如此,我也可以成全了你,讓你毋須這般名不符實。”郭絡羅氏原本便鶯鶯欲泣的淚目,終於難忍的滴下淚來。


    我輕搖了下他的手臂,懦聲喚道:“胤禩,胤禩…”


    而他卻權當未聞,鐵青著臉麵對郭絡羅氏怒目而向,終於兩方對陣之下,傷心者逝,郭絡羅氏掩著麵目踉踉蹌蹌的走了。那一路的哭聲,擾的我混思一片。


    胤禩似泄了氣一般頓時精神萎靡,卻仍是不肯曝露在前,強打著精氣神說道:“心兒,我讓這個新生孩童陪著你可好?”我知道滿人一直有寄養的風俗,他便是因自己額娘身份低微而自小寄養在惠妃身側的。


    我雖不忍讓孩子遠離自己的生母,但也不願此孩子將來似他的親厲童年,在他人鄙夷的目光中長大。遂輕聲說道:“我知爺為了孩子的未來著想,但到底要不要由我來帶著他成長,還是由她的親生母親決定罷。(.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本以為他會是一臉讚同的表情,大讚我的賢德,而他卻聞此後臉色鐵青著放開了我的手,滿眼沉痛的說道:“難道你的心,果真如她所說,隻承載著權衡算計,從來未有思慮過我戀你之心麽,我要將她孩子給你,隻是怕你寂寞而已,全然未想過半點身份地位之事。”


    我猶在怔忡間,細細咀嚼他的話語,而他已經狂奔而去了。若感懷憂傷是有形質之物,此刻那府院小道,怕已經迷蒙一片,隻稍刻時間,便行過了兩個傷心人,而我,卻隻能隔若遠山般呆看此幕,茫然不能自已。


    “福晉,您回屋去吧,夜裏風寒,身子會受不住的,這裏由我來為爺等門好了。”兜轉已經幾個時辰了,看著月兒西斜的角度,怕已是子時了,自他狂奔離去至今,已經過去了數個時辰了,我心急如焚,既懼且怕。


    “你進去為我拿個鬥篷來吧。”我搓捏著手兒,已是夏日末尾,秋的涼意悄然攀來,風過時候惹的我一陣抖縮。


    抬眼看著高掛門前的兩盞燈籠,那昏黃影動的光線,就如烏蘭巴托紮納紮特爾府邸的燭光一般,每當我晚歸,他亦是在門前踱步遙望,直到看見我的身影,方焦急入屋,隻留我一角背影。


    原來等人是這般滋味,心焦難耐,時時遠眺,多有落空時心裏迂回而散的憂傷,磨的人喪了心智。


    “得,得,得!”一匹馬兒經過,我慌忙上前細看,卻隻一眼便知道又是路人,這般狠命盯著來人又失望而回,今夜已不下百次。


    “福晉,你披上吧。”小福子將一夾絨鬥篷披上我肩。我冷的用其裹嚴了周身。重跺了幾下腳,才稍稍暖和了一些。


    又聞馬兒聲響,曆經那麽多次失望,我已然有些泄氣,隻隨便抬眼望了望,那拐角處乘馬人的身姿,便與心裏的他映照一處,歡快的躍身而起,喚道:“爺,你回來了!”


    馬兒跑了幾步方在門廊前站定,他束著馬韁,瞪了幾下馬登子才歪歪扭扭的落下馬來,迎麵即是一股濃烈的酒氣。他倒好,一人出去借酒澆愁,飲了個暢快,枉我還這般煎熬著以為他出了事。


    “爺!”我嗔怒著盯了他一眼,隻見他雙頰緋紅,若女子撲了腮紅一般麵似桃花,眼微微眯著似迷似幻:“我一定是喝多了,你是小福子對不對,心兒怎麽會為我等門呢,怎麽會呢。”


    說話時斷時續,瞬緩瞬急,又噎著酒歌,時不時便朝我臉上吐出一股酒精之氣。


    我拿出腰間帕子,便攙著他往屋裏走,邊捂著自個鼻子,小福子扶著他另一側,暗笑著說道:“爺,小福子在這邊呢,你何時見過小福子女子打扮呀,是福晉來接您來了,都等了好幾個時辰了,爺也真是的,這麽晚才回來,也不怕福晉凍著…”他絮絮叨叨的一語不停。


    而許是院落裏的涼風微微吹醒了酒醉的他,忽而便不說話了,身子也不再重重的依靠在我身側,轉眼時候帶了幾分清醒,揚嘴一笑時候,足另風不忍重吹,氣不敢急吐的麵容。


    我也回以他淺淺一笑,內心卻妒忌無比,若他是個女子,定能傾國傾城。


    因著晚睡的關係,此夜竟是睡的頗為深重,第二日醒來時候,已過了午膳時辰,丫鬟見我床上有了摩挲聲響,慌忙在帳外如蠅般低聲問道:“福晉醒了?”


    我掀了輩子坐起身來,說道:“嗯。”看著帳內透進的光亮,便知此覺睡的頗為失禮了。有些慍怒的說道:“怎麽也不知喚醒我,這都什麽時辰了,傳出去叫人笑話.”


    丫鬟擺正寫字為我穿上,半點惶恐姿態都沒,看來我平日裏實在是太過和氣了,她不覺我的惱意,仍是笑著說道:“是爺特別囑咐的,不準打擾福晉休息,若主屋那邊福晉來了,奴婢都不準喚您的,此刻院子外麵還站著幾個魁梧奴才守著呢,奴婢怎敢違了爺的意。”


    我有些瞠目他竟為了此事大動幹戈,心裏又有幾分感動,我整夜難眠之事,細心若他,又怎會不知。


    我見此小丫鬟自見我開始便未合攏過嘴巴,疑惑的問道:“怎麽了?早晨吃了笑藥了不是,還笑不停了?”


    她捂了捂嘴,勉強克製了一下說道:“福晉還不知道昨夜把爺踹下床之事啊,今日早晨奴婢進屋喚爺起床之時,爺是躺在那桌子底下的。”她指了指五米開外的紅木圓桌,又是一陣暗笑。


    我瞠目結舌,僅依話想象下此畫麵便忍不住笑了出來,卻又強辯道:“什麽我踢的,我這麽安靜一人,還能做這種事,定是他自己有這獨特癖好。”


    笑罷了複又問道:“怎樣,早晨替爺更衣可有覺得他身子涼?在地上躺了一宿,別鬧病了。”


    “福晉就放心吧,奴婢早就喚廚房煮過薑茶了,爺用完早膳飲了才去上朝的。”她也算是個心思玲瓏之人了,我這才稍稍放下心來,著了衣衫端坐銅鏡前麵任她鼓搗發髻。


    眼雖望著銅鏡,念頭卻飛了開去,也不知四爺那邊布置的怎樣了,四爺府我還是得多去走動的,不然這些個事情如何一一落實呢。


    隻覺眼前有異物晃過,才回過魂來,隻見他笑意盈盈的站在身後,手裏拿著一朵大紅色的木芙蓉,襯的他臉色益發神采照人,春風得意。


    “你回來了也不喚一聲,躲在背後裝鬼呢?青天白日的。”我酸了他一句,他也不惱,隻將手中花兒遞給我,說道:“今日偶來興致,下朝後便去與十三弟一起去四哥府院逛了一圈,才發覺他的院落原來打理的這般細致,特別是那些個暖棚子,裏麵話兒千種萬態,爭相而放啊!”


    他說的飛揚,我卻有些不自在的接過他手裏的花,說道:“生生的開著多好,硬得掐了帶回來。”


    “既是這樣,我們也仿著四哥,在院落裏搭個棚子吧,我得空便去他那討個苗兒,總也會有百花齊放的時候。”我對此雖無甚意願,但也不忍扼了他的興致,便說道:“隨爺高興罷。”


    轉念又想到,他去四爺府裏自是不可能賞花那般簡單,又是與胤祥一起去的,這其中怕是有些文章,我心裏總是有些憂慮,忍不住出口問道:“胤祥…可是找你去府裏議事的?”


    他神色一轉,笑容僵在嘴角,我說他為何今日心情頗為舒暢,怕不僅是為了昨夜我等門之事,更多的乃是如今朝局的變化,他知悉了!


    而透露此事之人,便是胤禛。


    不由的壘起了小骨,幾年倉匆而過,四爺曾在我麵前所講的句句狠辣之言,屢屢怨毒眼神,皆是朝著八爺而去的,他定然沒有放下過心裏的仇視。


    如何,該如何是好。


    果然如我所料,八爺遲疑了半刻方才道來:“胤祥喚我去四哥府上,乃是為了太子之事。四哥終於受不了太子的剛愎自用,不察民苦,決議不再隨他腳步,護他周全了。”


    “接著胤祥在側也煽風點火,說要棄太子而襄助你?對不對?”血已湧上了腦顱,怎麽可以這樣!他們擺明了要將八爺拖入局,到時未發現我們苦心設計太子便罷,若被康熙察覺,遭殃的怕是八爺!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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