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了下巡邏將士,禦醫的帳篷在哪側便穿過一個又一個連綿的帳篷堆去尋江修緣,不想卻未尋到,便隻好去愛兒那裏問一下了,隻走近愛兒帳篷,便瞧見江修緣從邊側蒙古包裏出來,我愣了愣神說道:“你住這?”


    他沉默的點了點頭,心裏感念,康熙如今待愛兒這般細致,若他日我不能助他,怕是會百般討還罷。


    “要進去坐不?”江修緣問道,我搖了搖頭,此地離皇帳頗近,我又怎能顯了曖昧,讓本無疑心的康熙再一次將注意力引致江修緣身上呢。


    “我隻是想著來看看你,囑咐你敬小慎微,自從你進宮了,心裏總是七上八下的。”他麵色緩了緩,卻仍是有些不自然的說道:“你多慮了,我一切安好…”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裏一陣苦澀,他怕是有萬語千言要問我,有綿延不繼的話語要告訴我,卻實在是人在監視下,難講真心話。


    我見邊上走近了一位巡邏兵士,便清了清喉嚨刻意大聲說道:“真是有勞江大夫照看我家愛兒了,等過些時候我再來詢問她病情進展,還請大夫放在心上。”他見此也明白情勢,順勢說道:“福晉莫要憂心,奴才們自當竭力。”


    “福晉!”我順勢要走,江修緣卻失禮的大聲叫住了我,我佯裝不耐煩的轉過身去,卻見他憂色濃重的說道:“小心。”


    我心裏不太明白,為何而今身邊人們總是這般神神叨叨的叫我小心這個小心那個,難道有些事情已然發生我卻深埋其中不曾發現麽?但而今的日子,已經成了定局,又有誰還有改天之力呢,四爺已經韜光養晦,太子地位在康熙強勢的護全之下又再度鞏固,索額圖明珠黨羽已經全部潰散,我的仇人除了一些個無足輕重的女人之外,似乎已經全部有了它應有的結局了。


    那時的我就如一葉蔽目之人一般,竟不見紛爭之處,從來都是不缺女人的。


    一路左思右想,也不知自己行至何處,隻覺前麵馬鼻聲響,股股熱氣衝麵而來,八爺牽著匹馬阻住了我的去路,見我這般冒失又是一陣大笑:“呦!沒想到我的福晉竟喜愛與馬兒親吻,看來我得多漱漱口了!”


    我狠瞥了他一眼,他才知如今大庭廣眾之下說出此話未免有些輕薄,無奈的吐了吐舌頭說道:“走,遛馬去!”


    想來自打蒙古回來,也沒正兒八經的瘋馳過,看著眼前那頭壯碩黑馬,不免有些技癢。遂一個瞪步上了馬身,揚著眉毛對八爺說道:“走就走,誰輸了誰小狗。”


    “喲!原來我福晉還有這惡趣味!”我被他雷的體無完膚,暗笑著說道:“你還有完沒完!”


    他心情頗好,直嚷著:“沒完,怎麽會完呢?”


    我鼻子一哼,僵著腦袋說道:“怎麽往日正二八緊的八爺,如今卻似十三爺那般狂浪不羈了?”


    “嫂子說什麽呢?”實在不能在人背後招口舌之搖,說誰誰來,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八爺又是一臉暗笑的神情,與我打了個眼色便狠抽了一頓馬屁股,胤祥在身後猛咳了一陣,馬兒甩起的塵土落了他一身!


    不知跑了多久,我總是跟在他馬屁股後麵,再怎樣也跑不過他,直到終於有了一次機會,並跑的馬頭微微有了探出之勢,我狠甩馬鞭一陣狂跑,終於我的馬兒越過了他馬兒半個身子,慌忙舉起馬鞭,大喊:“停!”


    他不知何故便緊急勒停了馬兒,我便稍稍捏過馬韁,緩緩的停在了他的前側。


    “嘿嘿,狗兒狗兒,叫個給本姑娘聽聽!”他聞言一怔,隨即反映過來:“你個愛使詐的小東西,看爺怎麽收拾你。”


    我站他前麵,一副倨傲神情,而我的馬兒竟也十分配合著我,響哼了一下鼻子,忽而仰頭嗚了一聲。


    “好啊小畜牲!一但被美人騎上了,竟忘了自己衣食父母是誰!”八爺氣的臉紅鼻子青,我好笑的摸著馬鬃,嘀咕道:“馬兒啊,你可別忘了自己父親啊,前麵那男人看見沒,是你父親哦!”我特地大聲說了幾遍父親,越說他臉越青,終於怒不可遏的大呼一聲:“你…”


    我得意的笑的歡,而他也並不真的惱怒,此情此景,竟讓有由衷的有了幾分欣喜,來此地之後,竟能這般拋開權利鬥爭,七嘴八舌,聒噪不已,卻這般澄淨無爭的與自己夫君閑來拌拌嘴,無事互相諷刺一番。


    落馬與他尋了一處陰涼樹蔭,躲著秋日並不太炙熱的陽光,仰對著卷雲青天呼吸靜憩。


    “爺,你可願與我這般一世?”我輕聲問道,問出口便覺得此問題著實問的太早了,恐難得到心裏想要的回答。


    他果然尋思了半響才說道:“我自然願意與你這般忙裏偷閑,悠哉度日,但我生來除了享受,更是有著不可推脫的責任,男人有男人的事業,這些,你可懂得?”


    深感自己敗興,如此深空如此風,竟能問出這麽個擾人的問題,此刻他的腦中,定然又想起了景陽宮門外我那番慷慨激烈的詰問之詞語。


    聰慧如他,對於康熙的指婚,我的意圖,他又怎能不懂,隻是那份多年埋藏在心裏的感情,包容了這段婚姻的毫不純粹。


    “罷了”我歎了口氣說道:“爺的宏圖大誌,心兒是明白的。”


    本以為他會就此禁住了回應,他卻偶開心扉,悵然的說道:“這不僅攸關我的鴻鵠誌向,更牽係著我額娘的畢生信念,我額娘本姓覺禪氏,乃是太宗時期投靠的正黃旗包衣,終族都未曾得誌,到我額娘一輩,我郭羅瑪法不甘總是那般默默無聞,聽額娘說他是整個族群裏最有誌氣,最懂民心,諒民心之人,故而向那時當朝的丞相送賄,那在當時並不是個嚴重事兒,卻被我的皇瑪法立了典型,進了辛者庫,我的額娘,擁著那麽一顆高貴心的女子,卻是從那卑賤之地出生的。雖然得到皇阿瑪寵幸而封妃,但卻洗不掉她賤婦之名,那麽多年以來,誰又曾真的懂得當年我郭羅瑪法的拳拳為民之心呢。”


    原來良妃心裏竟有這般苦楚,難怪她那般憎恨八爺與我一起,在一個母親看來,我便是他成功道途上的一大絆腳石。


    “過去的孰是孰非,都讓他過去罷,但故人無望之路,你還要再走下去麽?為民之心隻要你一刻不曾丟棄,便總能為民做些什麽,何必非要…”半句話咽在喉間,我想他是懂得的。


    他仰著天空苦笑,那側臉的弧度,竟是如此悠然柔和:“心兒,你不涉朝政,便不會明白其中的無可奈何,有些時候,光有一顆賢臣之心是遠遠不夠的。”


    我懂,他要的是絕對的權利,絕對讓自己一展拳腳的權利。


    我扭過他頭,笑著說道:“爺,不早了,咱們還是回吧,不然月黑風高,容易引人遐思呢!”


    他清朗一笑,俊俏的容顏更似飛上了一朵霞雲,五彩斑斕的模樣。


    “好!”他歡快的牽起我手,往前側係馬的地方走去。


    但未走幾步,卻看見隱約的樹叢縫隙裏,明明閃閃的奔過來兩個人,我與八爺此刻正在林子前側,而後麵兩個女子模樣的正在林子後側係馬韁。


    但此樹林頗為茂盛,又隔著一段距離,令人很難看個真切。


    八爺作了個噤聲的姿勢,拉著我在一大草堆後蹲下,隻見那兩女子係好馬韁後便左顧右盼了一番,那略微高胖的女子拉著另一瘦小女子的手往林子中央走去,光線很暗,實在是難辨其貌。


    而今康熙在此狩獵,外人自然是進不來的,那麽此兩位女子必然是同來狩獵的皇子福晉了,後一秒,此想法便被空中淡淡隨風送來的香味證實了。


    此味道我頗為熟悉,乃是四爺府中暖棚內中的西洋花香,其中一個女子定然是四福晉了。


    她與另一女子似有爭執,兩人在林中拉拉扯扯好一陣子,似有什麽事情僵持不下。


    但貼著耳朵聽了半天,也聽不到一句半句,我便掃興的對八爺說道:“爺,我們回罷,福晉間的爭鬥而已,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他見我一女子都沒八卦的心思了,便也隻好隨了我。牽著馬兒躡手躡腳的走了好一陣才回了營裏。


    一到卡口,便瞧見丹津多爾濟牽著馬兒要外出模樣,今兒個皇上在帳內休息,邊上的大臣將士們便像個脫韁野馬似的了,個個都愛隨處溜達。


    又是許久未見,他益發顯得龍精虎猛了,身子比原先魁壯了許多,原本有些白皙的膚色,也漸漸透出了鮮紅之氣,而下巴上更是留起了令人啼笑皆非的絡腮胡子,我眯笑著眉目落馬同他打了個招呼。


    “王爺,多日未見,你竟發生了這般翻天覆地的改變啊!”我刻意盯著他的絡腮胡子啼笑皆非的說道。


    他有些驚喜的說道:“心兒?你…”


    “是不是想說我怎麽還活著?”我慌忙接口說道,他如擂鼓一般點著頭。


    “我借屍還魂,不過你別對外人說啊,我如今叫管芳華,你得換個稱呼了!”他聽的又是一陣目瞪口呆,但想必也能大體了解其中因由。


    “那便好了,看來我今日就要把這胡子給剔了!”我一陣愕然,難不成這難堪至極的胡子還是為了我留的。


    “怎麽我才發現你如今這般不正經了?”八爺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嗯?或許原先隱藏太深了罷!”我暗自笑了笑便轉頭對丹津多爾濟說道:“這是我的夫君,八爺。”


    丹津多爾濟臉色有瞬間呆滯,但卻隱著神色與八爺寒暄了一番。未說夠幾句,便牽著馬兒走了。


    “看他那死命趕馬勁兒,也不怕把馬抽死了。”八爺邊走邊說,耳旁忽然咚的一聲,似是遺落了什麽東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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