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出去罷!”康熙冷這麵目說道,並未有何定論,從一開始便叫四爺留下,八爺在門外侯旨,四爺定然知道康熙心裏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他麵有憂色,但仍是隱忍著退出門去。


    “李德全,宣胤禩進來。”康熙喚到,聲音頗為疲憊。


    我心裏又忍不住擂起鼓來,若八爺也說為了我甘願放棄皇位,那康熙又會作何選擇?若我與他僅是單純父女關係,自然會選我所愛,但卻是他一次次拆散了我與他,亦是他一次次狠語相向,說要我今生錯過了他,便隻能一生孤守。


    “兒臣參見皇阿瑪,皇阿瑪吉祥。”八爺磕頭跪地,康熙冷哼一聲,尖酸的說道:“此次風波你可謂舉足輕重,羽扇綸巾啊!”


    八爺茫然錯愕的抬頭,與康熙對視,堅定說道:“兒臣不知皇阿瑪所言何事。”


    “朕聽聞那些追隨你的大臣王親們,都已經擬好了聯名奏折要上書力薦你出任太子對不對?”康熙激動震怒,而八爺卻淡定無比,隻輕描淡寫的說道:“皇阿瑪此話不對,二哥太子地位巋然不動,下麵大臣即便有個把與兒臣交好,也不會做此蠢事罷。”


    “你!”康熙竟在自己兒子麵前吃了個啞巴虧,他畢竟不能承認自己曾擬下詔書,要廢黜太子,隻狠狠盯了一眼在旁顫巍巍站立的李德全。


    八爺恭敬的磕頭不起,康熙則是滿臉強抑的慍色,許久才清了下喉嚨說道:“朕知這麽些年來你一直有個心願,即便娶了郭洛羅氏,仍是係心不斷,難斷癡心。”


    八爺聞言忽然目光清涼的抬起頭來,急待著康熙發話。


    “朕開門見山同你道明白了,朕若把索心賜給你,伴你一生,你可願意盡心輔佐你二哥,不再有任何反叛舉動,朕願朕的子孫都完整無缺的活著,但如果個別人的存在,謀害了整個大清團結,朕並不會吝惜讓他枉來世上走這一遭。”康熙剛柔並濟,恩威並施,話兒都挑明了說了。


    但八爺似乎並沒有一絲與自己皇阿瑪坦誠相待的覺悟,隻隱隱暗下了眸子,思索良久才道:“兒臣從未想過要謀奪二哥的地位,請皇阿瑪明鑒。”


    “你!”康熙再一次怒火中燒,隨手便捋下了案台上的一對瓷碗。


    “那你發誓,此生不會謀取太子之位。”康熙已是怒極,八爺也看在了眼裏,便識趣的發了個不輕不癢的誓。


    “好了,你出去罷。”康熙疲累的撐著額頭,對自己的這個兒子,似乎已經難以馴服。


    “心兒…”八爺仍在嘴裏念叨,多虧李德全出言阻止,把他送出了門。


    “這個逆子!”康熙甩手又是甩了一個香案,碰的一聲便飛出仗遠,直直的撞到了門上,怒火之大,久難平息。


    我掀起紗簾走至他書案前,低聲問道:“皇阿瑪要兒臣看此一出,到底是何用意呢?”


    他抬眉看我:“你竟仍能這般平靜,難道沒有半點欣喜麽?朕有可能將你賜給你心愛的男子。”他揪著眉目,把心愛二字念的那般沉重,竟有了幾分犀利的架勢。


    我渾身一冷,卻仍是強穩住精神,裝作雲淡般說道:“皇阿瑪從來都未想過要把我賜給四爺,僅是做給我看的一場戲罷了,卻未想過八爺如此不爭,一聽美人換江山竟有不甘神色,他若如四爺一般毫不猶疑的起誓,你便會把我徑直給了他,是麽?”


    他麵色有些潸然,頓時虛軟的說道:“朕雖知瞞騙不了你,卻仍是決定這麽做,也是為了試探胤禛的心,他果然如我所見,對江山之位,未上心尖,背後做的那些動作,也皆是為了挽住太子聲名,救他於水火。而胤禩卻已經絕無對朕交心可能,三言兩語並試出了他的膽色,大到欲吞山河。”


    “那皇阿瑪意欲何為呢?”我有些意興闌珊,這又是一場權利與愛情的買賣,當初我遠去和親,他曾並不知情去的是我,到後來即便發現,我也曾將他的決定誤以為是經他百般思量權衡,雖不舍我,但難保全我的帝王難處使然,而今日他又將我推向另一次愛情換忠貞的戲碼裏,我方明了,他當初做出讓我繼續前往和親的決定,是絲毫沒有猶豫的。


    難怪高毋庸說四爺曾因和親之事差點亂了君臣禮儀,難怪如此。


    “朕要你在胤禩身側,以你的聰明才智,定然能夠馴服他,讓他安心的做個阿哥。”康熙急切說道。


    “沒想到,為了太子,皇阿瑪竟是如此煞費苦心,皇阿瑪又怎麽會知道我願意幫你這個忙呢?”我對著他笑的燦爛,卻無法遏製的眉目難舒,口中一片苦澀。


    “你不也同我一樣,要保住太子麽?保住太子即是保住胤禛,難道你不明白麽?”他仍以為胤禛是與太子站一起的,但卻不知我所行所為,皆是因我妹妹,但我卻不能對他坦言,多想將太子惡性和盤托出,但太子與他的情分,在此種種時間都可看出,不同於任何人,我一小小女子,在他浩如煙海的心內,又怎有方寸之地,無立地之人,又何進言。


    他見我不為所動,便繼續說道:“保住太子,即是保住你的妹妹。”


    我徹底癱軟在地,為何那麽多人,皆會明了我心中最難忍痛割棄的軟肋,便是她!


    “你…”憤怒到連尊卑禮儀都全然拋卻在後,不顧他鐵青的臉色,衝口而出。


    他背過臉去,似十分難熬著說道:“朕萬般不願抬出她來威脅你,如今形勢你都清楚了,朕讓你選擇,眾人皆懂皇命難違,朕今日費盡唇舌說服你,是因為知你性子,強逼不來,況且以後事情,都要勞你稟報。”


    “強逼不來?皇阿瑪這般小人作風,拿我至親之人威脅我,難道不是強,不是逼麽?”我怒火四起,張開自己所有毛刺與他對碰,雖知傷的隻能是我。


    一如他當初囚我宮中,美其名曰給我自己選擇,讓時間來鑒證,我會愛上他,會答應嫁給他,他當初以自由相脅。卻仍是口口聲聲說著讓我選擇。


    而今,亦隻是重演此幕,他的心,隻是總控大局的心,他的眼,隻是粗觀天下的眼。又何嚐會有閑情逸致,來關懷他人的為難。


    “心兒,朕亦是百般無奈,朕也不願你嫁作他人婦,即便這他人是我兒子,但你可明白而今胤禩羽翼龐大,朝中重臣多與他為伍,索額圖之死朕心裏也明白的很,不是他暗中殺害削胤礽臂膀,又還有誰呢?但朕卻勢成騎虎,難問其罪啊!”他滿目悲戚,威脅已過,又改情慟。


    “皇阿瑪何必憂心,你若懼他擾亂朝綱,殺了便是,何必這般耗費思量,派我這臥底去他身側,還得時時謀算著我,謀算著怎麽才能讓我忠於你,皇阿瑪不累麽?”我譏誚的說道。心裏卻一片淒涼,這鐵腕人物自是四爺,他才是所有事情的主導,但難道我能對著康熙說:有野心的不止是八爺,還有四爺,四爺更狠一些,你將我指給他罷,我會幫你盯好稍的麽?想想便可笑不已。


    他卻驚訝不已,長口許久才說道:“胤禩待你一直不錯,你竟忍心說出此話!”


    “皇阿瑪又錯了,心兒所說並非自己所想,隻是皇阿瑪所念而已。”他不悅的神色顯而易見,但卻仍是耐著性子說道:“不到萬不得已,朕不願自己的兒子如驚弓之鳥一般躊躇不定,不能專心輔佐聖君,你若成了,他便是天下一大賢王,你若不去,他便是滿清一大逆賊。”


    “皇阿瑪真是好謀劃,拿心兒的半生幸福,來換天下一大賢王,果真十分劃算,十分劃算呢,哈哈”我癲狂朝著他大笑一番,或許是自己太過激動了罷,摸著鹹濕的眼角,竟笑出淚來了。


    “心兒!”他繞過書案,走至我跟前攬著我抖縮不已的身體,緊靠在他懷裏。


    我掙紮著推開他的胸膛,那並不屬於我的胸膛。


    恭敬的慢退三部,跪拜在地,高聲呼道:“心兒請皇阿瑪賜名。”


    他聞言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低低說道:“明兒個我便會對外宣稱赫舍裏索心染病身故,你以後便是管領耿德金之女,名為耿芳華。不日即賜婚八阿哥胤禩。”


    “謝皇上賜婚。”我平靜的說道,隻是跟前那滴滴清淚,如斷線雨水一般啪啪的落在了乾清宮鋥亮的地板上。


    猶記他曾將我抱出天牢,低低在我耳畔的私語,莫要再偷偷滴淚,那樣會滴碎他的心。言猶在耳,卻早已人隔天涯。


    從來知道為帝者心如磐石,磐石無轉者,隻為天下。


    磐石若其心,堅硬不可催。蚍蜉撼大樹,笑話,笑話而已。


    “這些日子,你便留在宮裏罷,景陽宮朕一直未讓他人住過,時時都命人打掃,就盼著你住進去了,待過幾日朕的旨意下去了,你再出宮前往耿府,自會有人接應你。”他說道。


    “謝皇上體恤,草民明白了。”說罷便退出門去,他仍對著我背影低聲喚了句,但我卻權當未聞,飛也般的逃走了,但卻再也逃不出這皇家人們,這紛擾爭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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