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不愧是江南有名的富庶之地,民間百姓居住雅致,連官府也是一片富麗,我與雪蓮一路走馬觀花,所過之處皆雕梁畫棟,毫無半點金光卻顯盡貴氣!踏石隨香而行,便在姑娘們的引領下來到了一側廂房,小廝滿麵帶笑的吩咐著大夥稍歇一陣,午膳十分便要在府衙後園表演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過了一會那些姑娘們才驚異的發現我與雪蓮似乎頗為異類:“你們兩位是?”未想她們竟然識得漢語,細問之下才知其並非回族女子,而是蘇州有名雜藝班子裏專學回舞的姑娘。


    聞此才放下心來,搪塞到:“我們是這府裏知府老爺的親戚,大人想著我們在這位爺前露下身段,也好博個錦繡前程。”


    她們會意一笑,無須深言便已明了。


    “隻是我們姐妹實在是腰肢堅硬,恐怕跟不上姐姐們的拍子,所以就讓我們在姐姐們身後跟著,也好邊舞邊看!”雪蓮忙機警的說道。


    “妹妹不用擔心,這回族之舞,隨心而來便可,太過拘泥舞式,反而折了妹妹美態,我們姐妹們自會照看你們的!”其中一身材高挑的女子說道,那外露的一對鳳眼,甚是嫵媚。


    “那就多謝姐姐了!”我與雪蓮曲了曲身子以示感謝。


    歇息了約莫一個時辰,那原先領路的小廝便恭笑著來請姑娘們出去,我與雪蓮對眼一望,互相定了定神便出去了。


    大紅色高台之下,我又見到了那張闊別四年的熟悉俊臉,印象之中他似乎從未胖過,此刻更是雙頰凹陷,冷目微凸,雙眼似個精明獵人一般紋絲不動的盯著台上之人,我不敢太露行跡,肆意打探,遂強抑著衝動一行行的細細打量,怕錯過了我妹妹那張稚嫩又有些淡淡嬰兒肥的小臉。


    但在場那麽多人,十多個女眷,竟找不到那張我朝思暮想的臉。


    曲已開始,我卻無心舞蹈,隻是失魂的擺著臂膀,雪蓮在旁輕咳一聲,示意我未跟上拍子,我才慌忙的看著前麵姑娘舞蹈,這肢體一愚笨,那露的行跡可就大了!


    姑娘們隨著歡快的樂聲開始了一圈又一圈的轉圜輕舞,羅莎飄風,裙裾飛揚,我有些頭昏,正好一陣微風吹來,方才清醒了許多。


    “都給我停下!”他忽然在台下一聲大喝!樂師們頓時一陣手顫,發出轟的一聲破敗音色,他卻絲毫不顧,隻躍然跳上台來,徑直走到我麵前,不由分說的拖著我向前走。


    “你要作什麽!”雪蓮在旁焦急喚道,我掙紮著狠甩手腕,卻仍是敵不過他的氣力。


    雪蓮急忙上前捏住我一側手臂,拉扯著不放,而我也使勁氣力向雪蓮一側靠近。


    “你給我滾開!”他一聲怒吼,提腳便是對著雪蓮肚子狠狠一踹!


    “胤禛!你想做什麽!”我怒吼道,看著雪蓮在地上疼的直直翻滾,不明白為何這些年來他的脾氣益發暴虐。


    周圍眾人見我這般肆無忌憚的喚出他的名諱,皆是一片驚訝,那知府大人更是嚇的趕緊跪倒在地,大呼微臣有罪。


    “你終於肯出聲了麽!”他表情戲謔,帶著幾分撕心裂肺的絕然悲憫。


    “乖乖的跟我走,別逼我對她動手!一切將你隱匿之人,早已罪該萬剮!”他的雙目已經如狼般血紅,我知他不似玩笑,瞬間敗下陣來:“雪蓮,你先回去,我稍後便回…”


    她仍是捂著肚子,艱難的點了點頭。


    “我妹妹在哪裏!你早就設計了這場戲引我出來是不是!”看著他那怒極的臉,我亦不由自主的凜冽了起來,這一切錯的本就是他,又有何資格在我麵前這般耀武揚威!


    “是!我不怕承認,這些都是我安排的!方來蘇州之時,我便在街上見到了你!那麽盼著你回過身來與我對視,可是你呢!隻攏著領子加快了步子!,我若不說要看回族舞蹈,你又怎會這般大膽的遮臉入府!”論心計,我實在是不及他萬一!


    但我即便知道這些皆是他的計謀,又甘心不來麽?


    “既是遮臉入府,你又如何認出了我?”我疑惑的說道。(.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他一把將我抱在懷裏,雙手輕摸脖子後側,低低說道:“你忘記自己此處有方紫色胎記了麽?”


    “你!”我氣急,掙開身子窘迫不已。


    “別誤會我,我可未有偷窺過你洗澡,隻是當初小衣認出你並非索相侄女,就是憑它,我是從她嘴裏知道的!”他解釋道。


    不想再此問題上糾結不休,遂急急吼道:


    “我妹妹呢?她在哪裏?你挾持她,是不是?”他聽此言語呼吸一滯,隱忍著脾氣說道:“你也看見告示上的言語了,我自然是尋到她了,但你也了解,如今春冬換季,你妹妹又怎經得起周居勞頓,從北京趕來蘇州呢?”


    聽他解釋之言,便知自己小人之心了:“對不起,不知你仍能為人設想這般仔細!”


    “張猛到底對你說了些什麽!讓你為了避開我竟不惜隱姓埋名!”原來他仍不清楚我到底為何要隱匿在此。


    “他能說什麽?不過是一些我去蒙古和親的真相而已,爺的用心良苦,實在是讓索心受寵若驚。”我淒然說道,每每想起蒙古那段日子,心便痙攣到難以呼吸。


    “你去和親不是我在背後做的手腳!我千裏趕去尋你,也是不想你走,但是皇阿瑪心意已定,我才…”他一臉黯然。


    “終於圓不下自己的話了麽?知我身在蒙古,不善加利用又怎對得起自己這麽多年為喀爾喀埋下的計策是麽?本以為你並非如索額圖一般整日隻知算計,本以為你心裏仍會念著點點情誼,本以為你即便對所有人皆殘暴不仁,也會將我記掛在心裏,可是到頭來才發現,我與其他人物,一般無二!僅是你政治道路上的一隻棋子,你與你皇阿瑪,與你身邊所有人都一樣,我煩透了這些你爭我奪,你還我清淨吧胤禛!放我妹妹同我團聚,我隻想在蘇州本本分分的生活,無波無瀾的生活!”一口氣說完這些,竟有些不能接氣,急喘著咳嗽起來。


    他柔了柔眸子,輕撫我背,遞來一碗茶水。


    “心兒,我知道你在蒙古受的苦楚,我本也希望將喀爾喀攪亂,而你的和親,更是堅定了我的決心,若喀爾喀不亂,你又怎有脫身機會,這是一招驚險之棋,但我別無選擇,之所以不告訴你,是因為我知道你性子,是狠不下心的!”他輕聲說道:“就因為我的這個決定,讓你痛苦若此,我亦是錐心不已,你又給了我四年的別離折磨,一切都抵消了,都算了好麽?”他已幾近哀求,那般顯赫無比的身份,竟這般低聲下氣了起來。


    我卻從未想過他這一層想法,如他所說,他若告訴我這些計謀,我定然是不會依從的,那麽多我曾經這般在乎之人,皆九死一生,哈布多爾濟固然隻是為了一己私欲,不堪英雄之名,那麽四爺呢?那個躲在背後指導劇情之人,又可當磊落之名麽?


    但政治是磊落者的遊戲麽?這個問題,在未去蒙古之前,便早已有了答案。


    “不管當初怎樣,我不想計較了,請爺放過我吧,不想再回北京,回到那些沉悶的院子裏,滿眼的竟是女人的刻薄言語,男人的陰險算計…你若想我多活幾年,便放我走吧!”最後一句話我說的頗為嚴重,他明顯神情呆滯了瞬刻。


    本以為他會動搖,但他旋即所說之話,徹底斷了我的心思:“我信我定能保你!你執意留在蘇州是為了和他一起麽?那個已死太醫李德明!”他說的那般神色不動,語調平常,卻陰冷至極:“你若仍想著他能安然活著,便跟我返回北京!明日我在此等你出現。”


    說罷此話,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此仗我已輸的徹底,他是有備而來,句句珠璣,字字皆直戳我軟肋。我固然能不顧他威脅毅然不從,但卻不可枉顧他人性命。


    兜兜轉轉漫無目的閑走,卻不知不覺走到了家門口,四年來平淡無奇的生活,已經讓我習慣了這裏。


    “小姐,你總算回來了!”雪蓮在門外焦等,看見我身影便急急喚道。


    邊上站著的江修緣和子丹,也是一副擔憂神色。


    “江修緣…”我有些酸澀的望向他,才兩天而已,那青色胡渣已經爬滿了他整個下顎,眼圈黑重著垂了下來。


    “什麽都不用說了,我已經吩咐子丹和雪蓮打點我們的行裝,我們一起回北京!”江修緣雖麵色無奈,卻異常堅定的說道。


    “你怎麽能回去…皇上知道了可怎麽辦!”我焦急說道。


    他苦笑著說道:“我在此地恐怕也不會很安全吧!”聽他此話,我便泄下氣來,的確,因為我的關係,他在此地,恐怕也很難保全性命。


    “心兒不用擔憂,我在北京偏僻一些的地方也似在蘇州城裏一般開個藥鋪,隻要不惹官非,相信皇上也不會知道的!”知道他是在自欺欺人,為了守著我甘冒這般風險。


    但他已卷入此漩渦,我即便讓他在此刻全身而退,又能保全他麽…


    “江修緣…”憋了一天的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不用怕,我會守著你的。”他似說著一件極為理所當然的事情一般,平靜而又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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