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急速的尋思起來,到底賀蘭珠的話,有幾分值得相信!她既已認了殺人之罪,這墮胎的汙名仍不肯承擔,恐怕此事真的不是她所為,而她素來與張猛毫無過節,完全沒有汙蔑他的理由,即便是要拖子青下水,也不會如此天馬行空般扯上張猛!


    若這麽久日子以來,張猛一直在扮豬吃老虎,那這牽連的就不再是我個人的生死榮辱了!到底是康熙讓他這麽做,還是他僅是蒙古埋在大清朝裏的一顆棋子,若是棋子,又是何人所埋.


    一下子亂了套,我需要時間,好好的整理來蒙古的點點滴滴,也需要時間,對張猛的人格進行試煉!單憑賀蘭珠的一句話,是無法抹殺我與張猛曾經共過生死的情誼的,怕是在他身上,至今還留著那日馬背上的觸目刀傷!


    而另一方麵,不管真相如何,我皆不可與張猛正麵衝突!畢竟哈布多爾濟不可能站我這一邊,若又與張猛明著撕破臉,怕是局勢難控,九死一生.


    雖萬般無奈,也隻好讓賀蘭珠承了這個罪名,遂氣憤的說道:“賀蘭珠!你莫要血口噴人!張猛將軍乃是與我共過生死之人,豈是你三言兩語便可挑唆的!”想起那次賽音山達弑行,我已信了此舉並非丹津多爾濟所為,那又是何人悉心嫁禍?那些來殺我的蒙古大漢,原先是冒著葛爾丹之名的,但為何在我捉了那隻老馬之後,又步步的引至了丹津多爾濟身上?


    這到底是預先設下的局,還是因為我的猜忌而順水推舟?且蒙古那般危然的局勢,亦是出自張猛之口,才會讓我對丹津多爾濟有了這般深刻的誤解,縱然他說的話有些屬實,但細想之下,並非真實境況。


    還有李德明事件,我本就打著蒙混過關,刻意淡化此事的初衷,字字輕描淡寫,與他也商議了說法,但他卻在背轉身後馬上改了做法,自作主張的把此事稟了康熙!而康熙也因為此事把他派至蒙古!一方麵借此事件贏了康熙信任,另一方麵又得到了返回蒙古的機會!實在是個高明不已的選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越想越覺得手心發涼,土謝圖汗部果然是個藏龍臥虎之地,直到如今我才稍稍窺見了他本來的麵目,那張隱在濃濃深霧下的猙獰側臉。


    子青在此時刻聰明的保持了沉默,因為她越是辯解就越顯得自己在維護張猛,所以故意的緘口不言。


    而跪在地上的賀蘭珠,聽我如此一說,便黯然的不再掙紮:“格格不信就當是我在信口胡謅吧,反正我已認了一條殺**罪,也不怕認了第二條墮胎之罪!”她緊抱著胸口瓷罐,溫柔的摩挲著。


    “你們都下去吧,我想單獨同賀蘭珠說會話!”我知道她犯下這般彌天大罪,必死無疑了,但仍是想對這個我曾經甚為欣賞的女子,作最後的餞別。


    “她這般該死,姐姐莫不是想要放過她吧!”子青在旁不冷不熱的嘲弄道。


    “妹妹多慮了,這土謝圖汗部的王爺府,也是循著王法的,殺人者償命,墮胎者亦要受到責罰!”她臉色一白,便不再爭鋒相對,鐵青著臉在烏蘭的攙扶下出了門。


    “心兒…”紮那紮特爾在側欲言又止,我知道他定然是了解一些什麽的,但卻是不方便告知,如今被賀蘭珠捅破了窗戶紙,又有些煎心之痛,怕自己隱瞞的真相,終有一天會累及我。


    “王爺,我知你在想些什麽,但你不必憂心,我還有時間。”既然已經發現了端倪,從明日開始便要防患於未然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心兒,其他的我也不能多說,但是張猛,並非你想的那般正氣單純。”他已是很為我著想,最終仍是把久憋於心的話說了出來。


    “謝謝王爺提醒!”經紮那紮特爾這麽一說,我更加肯定了心裏的種種想法。


    “她的事情,你來處理吧。”他瞄了眼賀蘭珠,便毫無表情的跨出門去。


    而賀蘭珠眼裏的最後一絲人氣,也因著紮那紮特爾最後的冷然一瞥而涼徹心扉。


    “賀蘭珠…”我低低喚她。


    “格格要如何處置我都可,我已認下所有罪孽。”她平靜的說道,語中不帶一絲掙紮,不含一分求生意念。


    “我知道你本是一個賢良之人,火起那日我去蘭竹屋,與你交談一番之後你動搖了殺高雲的心思,所以才急忙讓我回去是麽?但卻是趕不及阻止這一切了,所以才按著原定的計劃行事下去對麽?”我輕歎口氣,蹲下來與她四目相對。


    她已無悲喜的雙眼,被我這番軟言相慰,又蒙上了一層水氣。


    “格格…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她聳動著肩膀抽泣不已。


    “你本可以抵死否認的,我即便驗到這瓷罐裏的東西,也不能把你怎樣,但你卻認了,是不想自己的父親再受折磨,是麽?”她已淚如泉湧,滴滴落上了地板,瞬間便結成了冰。


    “但是不管怎樣,誰都沒有權利謀奪他人的性命,況且高雲僅是攛掇了你幾句,意誌不堅,過分在意得失的人,是你!她並不是無赦到要死的地步…所以你需要為自己這般魯莽的行為付出代價。”她實在是一個被母親寵壞的孩子,這點隱忍之心都無,又如何贏得所愛之人的心。


    “況且你所殺之人,其實在王爺眼裏,一文不值,甚至在她流產以後,王爺都未再踏足過西風苑,這些你可知道?你百般辛苦,僅是為了這麽一個無關緊要之人,可是值得?”她眼神暗淡無光,細細的哭聲漸漸淒厲如刃。


    或許我是殘忍的,用這種不經意卻又洞穿真相的言語,否定了她絞盡心力所做的一切,但真相往往便是殘酷的,許多人窮盡一生所做的事業,又何嚐都是正確的。


    有些人選擇愚忠一世,有些人選擇死前頓悟,有些人選擇懸崖勒馬…


    而我選擇在她死前,還她清明…讓她來世莫要再做這糊塗送命之人.


    “我給你一天時間,讓你同你母親話別,安葬你的父親,蘭竹屋會備下毒酒,你回來之後飲下便是。”她聽罷重重的磕了個頭:“謝格格寬宏!”


    第二日清晨,張猛便來了府裏,也未說是有什麽緊要事情,隻是過來閑聊一番,我看他神色頗有些探究的意味,便直截了當的與他挑明了說:“張猛將軍,你我都是大清的人,一路到現在也相處了快一個多年頭了,我又怎會不信你,你此番來此實在是多餘啊,倒顯的你不信我了。”


    他聞此神色一僵,頃瞬又柔和的說道:“我是怕格格誤會了我,畢竟人言可畏啊!我也不知道那賀蘭珠為何陷害我,想必是為了拉子青側福晉下水吧。”他見我開門見山說話,便如此真誠直接的解釋了一番。


    我裝作不經意的端茶啜了一口,眯眼之間見他神色自若,根本不似有何愧心一般。任涼風如何吹打他的雙頰,都撼不動他溫潤實誠的眸子。


    他未過多久便放心的走了,而我也舒了一口氣,這何嚐不是他的考量,想必我方才絲絲微微的眼神動作,皆未逃過他的雙眼。


    若他今日未來,我或許還會信他與紮納紮特爾府裏人物無甚關係,但很可悲的是,他來了…我特意將事情挑明了說,其實並不止是為了讓他安心,更重要的是試探他對昨夜之事是否知情,確認他今早前來,是否是為了昨夜賀蘭珠所說之事…


    而百密一疏的是,他承認了…昨夜的問供,在場的隻有子青,烏蘭,賀蘭珠,紮納紮特爾與我,若昨夜是賀蘭珠造謠誣陷張猛,今早他的反映卻恰恰證明了,子青定然與他暗有聯係!,不然如此隱秘之事,他竟然一早就收到了風聲!


    或許是太過在意我對此事的看法,竟連我在試探他也未察覺…


    又想起西山慘戰那一夜,他受索額圖私下指令帶領一千土謝圖汗部精兵支援清軍,才躲過了西山殞命一戰!事後康熙還責罵了索額圖擅作主張!照此情況看來,張猛定然已與索相連成一線!而康熙如此憤恨結黨營私,自然是不知其中千秋的,一直以為張猛乃是他的親信,才萬般保全提攜!而這個張猛,卻是明修棧道,亦暗渡陳倉,既不得罪當今帝王,又投向下朝天子,遊刃有餘,左右逢源。


    想到此,我暗吸一口冷氣,原來對手竟是這般厲害角色!難怪我的出現,一早便在他們的盤算之中。


    相信此件事情,他很快便會明白過來,所以如今必須趁著這短站的時刻,布置好一切,才有可能一擊即中!


    “雪蓮”我站在凸台之上,俯眼前方,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她走至我跟前,柔順的靜聲而立,我轉過頭去,笑顏如花的說道:“既然雪已下的如此紛飛,我的蓮兒是否也該開花了呢?”


    她粲然一笑,跪首說道:“雪蓮願聽格格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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