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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傾晨打定了主意,便僅是任兩個少年男女一應一和,隻是聽著,心裏卻還是不免起了波瀾。


    “葉大哥和姐姐又吵架了嗎?互相傾慕的人之間,總是容易產生誤會。”永智說著,倒像個長輩般的越發說的過火。


    “是誤會,是誤會。”青羽聽永智用了‘誤會’這個詞,真是打在他心上一樣,他嘴笨,就沒想著這樣說,心下不檢討自己拙,卻欽佩起永智伶俐,“慧通姐,我已經和大哥說了,你做的,除了為照顧我退燒,便是故意氣他。大哥也知道你是被冤枉了,他總是相信了你的。”


    傾晨哼了一聲,相信?真的相信?打心底裏相信這件事,還是相信她這個人?如果隻是相信了這件事,下次還是不免要出同樣的事情。這次葉冷風總算還沒有打她,下次呢?她還能信著他、跟他離開這尼姑庵嗎?誰知道是不是從火坑裏出去又跳進了狼窩呢。他若因她和一個男人說了話,一起走了兩步,便又吵又鬧又打又罵,難說會不會被葉冷風打死——她這性子可是現代開放風氣培養起來的啊。


    如果發現一個男人有惡習,就堅決不能再和這個男人發展下去,早晚要遭殃的,葉冷風的惡習就是善妒,不管是不是因為這具身體的前身曾傷害過他,她總不願再給這具替身的前身擦屁股了。


    傾晨想,如果葉冷風不行,不如就等等那送信之人吧。不是她冷血的說放就放,實在是她已經對葉冷風失去了信心。


    “小哥,葉大哥現在情緒怎麽樣?”永智努力尋找著擊破點,眼睛時不時的瞄著傾晨。


    “大哥他……”青羽沉吟了下,才繼續道:“大哥回去的時候,整個手臂血淋淋的,我想給他上藥,他就一個人坐在那裏,也不讓我近身。他在窗邊坐了一夜一日,看著外麵的雪地,也不知在想啥。我和他解釋,他也和傾晨姐似的,隻是不說話。其實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偏要這樣互相折騰,誰也不痛快,我看著都覺得受不了……”


    永智抿起唇,垂眸停了半天才繼續下筆,卻是半天不說話了。


    “你們怎麽都不言語?”青羽見永智也不說話,心裏急著,便開口問。


    永智歎息一聲,“感情這種事,人家兩個人都不急,我們旁人再急,也是白搭。人家就狠了心的傷害、絕了情的不理,你能怎麽辦?”


    傾晨聽著永智竟是在拿話點她了,她氣的將毛筆往桌上一摔,看著青羽和永智,惱道:“我狠心?我絕情?你們誰聽到葉冷風怎麽拿話說我了嗎?做人誰沒有自尊,三天兩頭的被罵,我還要去求他原諒?你們葉大哥有人疼,我沒人疼。”


    說罷,傾晨站起身,瞪了永智和青羽一眼便轉身回了自己床上,翻身上chuang後將自己埋在被子裏背對兩人,似是要睡了。


    青羽和永智麵麵相覷,永智畫出了青羽的臉,卻沒辦法再畫下去,她歎口氣,“小哥,葉大哥在這些年間,你可是都陪著他嗎?”


    青羽不明白永智怎的又提起從前,僅是點了點頭。


    “葉大哥這些年,是怎麽過的?”永智手平放在桌上,眼睛卻是盯著傾晨的背。


    “……”青羽想了想,挑了他覺得有用的話:“大哥平時除了練武,就隻是管著我們這些弟弟,從不近女色。他還特別寶貝一個香囊,聽說……那是慧通姐姐送的。大哥從來都是把香囊放在枕下,我們誰都不許碰。前陣子慧通姐姐的娘親去找大哥,大哥一個人在雪地涼亭裏坐了一天,才決定來。”


    傾晨閉著眼,聽著他們沒完沒了的話,心裏恨著,這些和她有什麽關係?他們如此說給她聽,卻是要白費心機了。葉冷風情再深,也不是對她的情。


    永智聽了青羽的話,隻歎息道:“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用情深至此,能十餘年不近女色,為著這個女人牽腸掛肚。女人,遇上如此懂情的男人,還有何求。一個情郎,一段未來……誰先認錯又有什麽可計較呢。”


    青羽咬著唇,眼睛看著永智低落的神情,突然覺得這些個女人都該是放在手心憐著的,又奈何被關在這裏。如果大哥不來帶走慧通姐姐,他自也是要來帶她們離開的。


    永智搖了搖頭,“小哥,你今天算是白跑了一趟,我家姐姐也是一個倔脾性。”說罷就開始收桌上的筆墨紙硯。青羽見是要逐客了,便自行朝著永智抱拳後出了木屋。


    永智見青羽離開,卻又放下了滿桌的東西,轉身回到自己床邊便也是一頭栽回床上,將自己埋在了被子裏。


    傾晨一夜沒睡好,夢裏忽而是葉冷風抱著她默然落淚時的孤寂悲傷,忽而是葉冷風十二年的淒苦絕情,忽而是自己說下狠話後葉冷風蒼白的臉色和眼底全無光彩的模樣,忽而又是葉冷風如行屍走肉般站在雪中,被白雪埋的看不見了眼睛……


    天未亮,傾晨就已經醒轉。她摸了把臉,濕漉漉的全是水痕,起身到鏡邊,雙眼果然紅腫。


    她默然穿了衣服,看著桌上永智畫了一半的青羽,總覺得畫上的青羽也帶著幾分的淒楚神情。推開門,迎麵是冬夜淩晨的涼。她看著四周的牆頂房上,沒有捕捉到葉冷風的身影,這也是自然。她搖頭苦笑,轉身出了新尼苦院,走向早禪室。


    住持師太見她竟來做早禪,先是吃驚,隨即便也老尼入定般全無反應了。傾晨隨便找個蒲團,盤臥下後,也雙手合十閉上了眼。耳邊是眾尼姑們呢喃的佛經聲和規律的木魚聲,她心裏亂的狠,臥了一會兒,腦子裏竟也有些空茫起來。


    靜靜的參禪,也忘記了時間,待發現時光流逝,卻已經是東方魚肚白,早禪室內便隻剩下了她一人。傾晨慢慢站起身,隻覺得膝蓋酸痛。走到佛像前,傾晨仰頭看著佛像的眼睛,口中輕歎:“佛祖,你說,我該怎麽辦?”


    她心裏隻怕真的將葉冷風裝了,不然又怎的如此為難。理智明明了解該立即轉移目標,甚至應該利用青羽離開。但感情卻又擔心葉冷風,心裏滿腔柔情,有時想起他十二年受的苦,承的寂,便也想著對他好,讓這個癡情的傻男人過的快樂點。但是,他那樣子,又讓她如何做?隻怕是想付出都要被折騰。


    傾晨茫然的站起身,回到自己臥間時,永智才醒,她在箱子裏翻出送金銀的‘主子’給的那兩封情書,看著看著,隻也覺得自己早被這時代扯入眼前的一切真實,心裏不免沉重起來。


    她也沒了主意。隻想著,如何才能縱情一世對得起自己,如何才能不讓自己為難煩悶,如何才能把眼前的一切迷霧看的明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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