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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零八章胡危命在破竹中


    回紇可汗終於按耐不住,邀請我會獵呼延穀,獵物自然是合胡祿為首的一眾回紇叛軍。


    暫時的拉鋸相持後,很快演變成無數次規模更小的相互抄掠乃至遭遇戰,龍武軍的捉生隊、捕馬隊、敵刺隊,都再次散布出去渾水摸魚。


    根據參軍團的分析和推演,牟羽可汗不能再在相持中等待了,冬天的寒潮正在一天天的逼近,等到大雪封山,所有的戰果和努力,多半要前功盡棄,等到春暖花開,又會生出更多的變數,而那些好容易被召集來的軍隊和部眾,也不是那麽好打發的。讓他們無功而返,還要在冰天雪地裏行軍,牛羊人口的損失,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這也是胡祿部拚死抵抗的重要憑據,渾部和契必人的援軍雖然節節敗退,但是他們的領地和部眾還是完好的,隻要能夠把可汗牽製胡祿部,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和緩衝,可以召集更多的力量,尋找更多的同盟支持,改變局麵和力量對比。


    但是如果胡祿部和渾部和契必人的援軍一起被擊敗,失去大量青壯的渾部和契必人內部,就沒有在繼續堅持戰鬥的理由了,作為一個大氏族部落集團,運轉和發展並不是靠少數首腦可以輕易長期把持的,如果情勢不利,並不缺乏見風使舵的變通者,最大的可能是交出上層一批罪魁禍首,付出大量的代價,獲得王庭的諒解和赦免。


    事實上,我們也有等不及了,在回紇內部發現了吐蕃使者的蹤跡,經過秘密交涉,雖然自可汗一下的回紇內部爭議很大,但是牟羽可汗還是力排眾議,把人給交了出來。


    不能不說他這一手很是高明,這是最合適或者說最現實的做法,失去吐蕃遙不可及的保證和許諾,卻獲得迫在眉睫的助力。因為嚴刑拷問這兩名吐蕃使者獲得的消息,讓人很不樂觀‘


    這次吐蕃並非尋常四散劫掠式的寇邊,


    話要說回一年前,吐蕃國內動亂,那位執政的馬向,在讚普成年還政,還是繼續做一個權臣之間,終於做出了選擇,以鐵腕鎮壓了大弗盧內反對的聲音,並宣布佛門為異端邪教,血洗少毀了大量的寺院,以其獲為犒賞,


    在迎娶尼婆羅王妃的婚禮後,以疏忽枉事為名,流放了讚普身邊侍從官、伴當等二十七員,將內大臣悉氏、羅氏派去曲多為老王守靈,其他三宮五帳下的官屬具被調換他處,以娘氏大臣尚倫熱為讚普行帳總管。


    但是兩個月前,熱雍行宮的少年讚普,卻在祖地找到了諸多同情和支持者,暴起殺光了馬相留在身邊監視的力量,一路招降納叛裹挾城寨部眾殺向羅些城。正在攻打撲滅最後殘餘的據點的馬相,不得不帥大軍回師,由大將阿果東讚在半路攔截,成功鎮壓了這次向羅些川紅山宮有些草率的進軍。


    算是正式與少年讚普代表的勢力撕破臉,通過大弗盧追加自己終身攝政的頭銜和權利。然後統禦匯集在羅些川的諸岱將、各部軍頭,誓師南下,計劃又發沿途吐穀、羊同,羌氏為前驅,殺入低地的河西道。


    雖然大弗盧中能夠,有吐蕃內大相莽熱、大相結讚代結息、次相尚結讚、國將相論悉頰藏、論臧熱、論利陀、斯官則、論力徐等七人執政會議上,以各種方式表示反對,但都被馬相壓製,隻有吐蕃大相尚結息忍而好殺,支持馬相,力主出兵,而被受命主持軍前大弗盧。


    在他們出使前,吐蕃大將尚結息讚磨、尚息東讚、尚野息及馬重英率二十萬眾,已經在日月山完成基本的軍事集結,橫掃了唐人在青海的大部分軍城據點,


    吐蕃象雄上三部酋帥兼南路監統曩貢、會臘城等附庸吐蕃的羌姓九節度、大小部將八十七人,舉部進犯劍南道為策應,又發西北邊境吐蕃將尚悉董星、論莽羅等,以禁衛東岱為主力寇寧州。


    另遣吐蕃大使論悉諾羅,從尼婆羅諸國征調來的附庸兵,也正在路上。


    據說他們啟程出發的時候,青海湖上,由哥舒翰所築的龍城軍已經陷沒了,下一步就該是鄯州,然後土穀渾後裔慕容氏所在的安樂州,恐怕也是岌岌可危。


    如果消息屬實,光靠衛伯玉和他的三萬部隊,再加上河西本地不滿員的駐軍,也未免勢單力薄了。


    更糟糕的是,其中一人曾經在大弗盧行走,還多透露了一個模糊消息,貌似有前唐朝大臣逃奔吐蕃,密報內情,說河西之大,可用之兵不過數萬,各處軍城鎮戍,大都缺額過半。這也是吐蕃人入口的自信和憑據之一。


    這樣,唐人也有幫助回紇結束混亂的理由和動力,無他,唯唇亡齒寒而已。


    此番事了,高適率領的聯軍,還繼續西進赴援河西,否則沒法對那些被他召集而來的邊軍部隊交代,因此他做出一個讓我大吃一驚的決定。


    借道回紇進入河西?這可是一個相當大膽的注意,必須穿過好幾個敵意的部落領地,冉家肯不肯讓人平安過境不說,這麽一大票武裝到牙齒軍隊,行走在自己的領地內,誰不害怕會發生點什麽,於是由可汗行帳派人全程陪同引導。


    要知道龍武軍雖然不乏在冬季草原繼續活動的記錄,但是這麽大一直部隊,在冬季行軍,所冒的風險難以想象,要是遇上暴風雪之類的不可抗力,迷失和凍斃凍傷造成損失,可不是說笑的,雖然有足夠的裘衣和燃料作為後盾,但是還是不敢保證萬一。


    但一番穩健態度,突然提出這個建議的高適,確實前所未有的堅決,因為借到回紇草原的一馬平川,唐軍可以在更短的距離,更快的速度,穿越茫茫草原,在大地徹底封凍前,到達河西北部,那是吐蕃人後方,攻守皆宜的戰略位置,還可以獲得接壤的北庭都護府的幫助。而這段時間,也是草原各部最缺少活力的時候。


    但是讓我驚訝的是,小慕容也決定離開。


    “我是不會容許我的女人,陷入危險中的,無論多少個慕容家都無法抵償的。“


    我如是說。


    “這個是沒的商量的。”


    “謝謝大人的垂愛。”


    她在我懷裏垂下長長的眼婕,說不出的堅決。


    “安樂州慕容家讓我恨了一輩子,恨不得那一天就這麽毀掉,但是事到臨頭才發覺,那兒畢竟是生養我的地方,如果不做些什麽,我恐怕到死都不會安心的。”


    “那就讓我給你安排一切。不準上戰場,不準進入敵境,不準單獨行事,不準。”


    沉默了半響,我才盯著她的眼睛,開口道。


    “否則我寧可派人把你綁回來。”


    接觸的越多,漸漸發現她的特立獨行背後,似乎還有隱藏的自毀情節,我可不想變成什麽生命中的遺憾。


    鼓號齊鳴,打斷我的回憶,打著可汗旗幡的隊伍,迎了上來,同樣的場景,卻是不同的心情。雖然再次見麵並沒有過去多少時間,但是相互之間,已經多了一種叫做隔閡和戒懼,或者叫做敵意的東西,雖然對唐人下手的合胡祿,但是他們可是都是回紇人,部族間盤根錯節的淵源,多少沾過彼此的血後,要想親密無間的合作,那是一種不現實的奢望。


    一些熟人,都已經升官了,一些關鍵的位置,也換上新麵孔,莫賀達幹賜名為頓莫賀,拜為右殺宰相,但隻是禮儀性客套幾句,連閑話的功夫都沒有,就回到各自的隊伍裏。


    呼延穀附近的草原上,已經被各地會集而來的人馬,淹沒了大地枯白的顏色。


    各色帽盔和衣甲上用貂裘虎尾稚翎裝飾標識身份的的葉護,達幹、屈律啜、阿波、俟利發、吐屯、俟斤、閻洪達、頡利發等回紇官,像是眾星捧月一樣簇擁著白裘金冠的牟羽可汗。


    直到此一刻,作為內九外十一族回紇的王姓藥葛羅氏族,真正的實力才算是充分顯露出來,或者說是他們在刻意展示自己的強大一麵。


    直屬可汗名下的王領部眾,號稱十萬,其中青壯過半,是真正的戰鬥氏族,平時分散在各地,鎮守控製那些外姓部落,萬一邊境地區有事,比如入侵和叛亂,這些王姓部眾也是應急機動的核心力量。分工也更詳密,沒有軍民之政一把抓的設,而是阿波、俟利發、吐屯組成原始的地方政權組織。


    平時拱衛王室的力量,主要由同樣專職戰鬥的左右廂十箭部落組成,每部擁有控弦數千到上萬,而且多數擁有兩三場以上戰鬥經驗,成年的試煉就是對外的戰場上存活下來,他們都是曆代可汗的侍衛、附離子的後裔繁衍起來的特殊部落,和可汗直屬部眾,組成國內唯一的常備軍——牙帳三護軍。


    然後是王姓繁衍出來的大小分支和世代以侍奉供養王姓為職業的眾多附庸部落,他們也組成了王姓的基本外圍。此外還有一些通過時代姻親通婚交換血脈,形成緊密關係大部落,享受親近王姓帶來的權勢和便利的同時,他們也是王氏統治的支持者。


    象叛變的胡祿部就是一個典型。此外,曆代可汗還有提拔一些戰功卓著,或是表現出色的外姓部落,補充進入王領外圍或是十箭部落,作為獎賞,這也是吸收新血,鞏固王姓的措施。


    這些人緊密團結在王姓周圍,也占據了從小海(貝加爾湖)到烏德健山(杭愛山脈),諸如仙俄河、娑陵水、溫昆水、獨樂河等流域,整個草原上水源最豐沛,草地最肥美的地域。草原上的植被分布,是由河流走向所決定的。因此,他們可以比別部繁衍更多的人口,飼養更多的牛羊,擁有更多的生存空間和戰爭潛力。


    再加上,由於草原上盛行奴隸製,各部都有大量的附奴,在他們的觀念中,奴隸是和牛羊一樣算在財產中,而不是人口,因此各部的實際人口是這些數字的一倍半上下,這也讓藥葛羅氏王姓,在回紇內九族外十一姓的權利體係中,始終占據了壓倒性的地位。


    這次光是可汗本陣的人馬,看起來至少有三萬,而且陣容整齊,不象是短時間內召集起來,草原上地廣人稀,平時各部分散的很遠,隨牧隨走,要想把它們動員集結起來不算意見很容易的事情,光是信使奔走往來,再由氏族—大部—中部—小部上傳下達,需要不少時間。


    看來牟羽可汗之前,也並非一點準備都沒有,隻是被人搶了先手,一步步錯失連續處於劣勢,不得不裝死遁身,好在有唐人使團這個冤大頭轉移視線,讓他能夠養精蓄銳卷土重來。


    至少在愛直觀的外形上,藥葛羅氏的本陣,比起那些支族和外姓,作為專職戰鬥的王姓部落,無疑要陣容和裝備都要鼎盛強壯的多,最起碼人人帶甲,最不濟都有一件皮搭子護胸,皮兜護額,刀馬弓槍一應俱全,看起來相對整齊。


    各領旗幡下的酋首、渠長、豪帥統帶的士兵,都是實打實滿員,而不像普通部眾,數十帳,七八十個青壯,也算一個百戶落,一個百人隊。許多人身後還有徒步的家仆和軍奴組成的輜重小陣。


    其次的拔古野、拔悉蜜那些大姓氏族的軍隊,起碼人人都有坐騎和兵器,再次之是各大姓那些附庸部落,大多人都有馬,兵器雖然不全,但好有歹過半的鐵器;再差一些的,便是連馬都沒有配齊,隻能零零散散的站在少量馬隊後麵,拿個鐵刀木棒草叉作為援應。


    有些小部幹脆吊隊尾的還有一堆徒手兵,他們的武器,恐怕要由先頭戰死的同伴或是敵人手中奪取。


    相比外交性質大於競技性質的會盟大獵,這次才是真正軍事戰術手段上的充分展示。


    為了這場決戰,可汗的王旗狼傃下,已經聚集了超過四千名的附離子,他們都是出自各部首領貴族家的子弟,裝備最好最英勇的精銳戰士,而且在戰場上他們不是自己一個人作戰,由數名到十數名穿甲的護衛、不穿甲的侍從、牽馬立帳的仆人、負責生活起居跑腿的奴隸,組成他們的追隨者。


    如果說那些敢死之士組成的,是突擊敵陣製造突破口的尖刀,那這些附離子就是一錘定音的重兵器。


    箭嘯在空氣中呼鳴,刀槍在衝刺交錯間斬擊,斬斷戳穿的頭顱和肢體,重重的砸墜在地麵。殺氣衝霄,震天的嘶喊聲,似乎連飄舞的雪米也不敢落下,漫天的陰雲中也被撕開了幾天裂口,讓稀薄的陽光吝嗇的草草掃在戰場上。


    正在於退守穀內的胡祿部,拚死作戰的,卻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回紇人,他們屬於客姓部落的契丹,奚人、室韋聯軍組成的集群,


    辮發團頭,光著腦袋的那是奚人和契丹人,事實上兩族關係密切,部眾看起來差不多,自從契丹大八部聯盟的主力在鮮卑山下被李光弼擊破後,那些從屬於大八部的小姓契丹,也發生了分裂。


    大八部乃是契丹人中八個較大的軍事集團,平時相互紛爭不休,一旦遇到外地,就在名義上共主,契丹王的協調下,合力作戰,大八部戰敗後,其中部分與大八部上層關係密切的部眾,一路北逃,最終闖入渤海國與叛軍合流;


    以耶律為首的鬆散小部,則通過向身為契丹後裔的元帥李光弼輸誠獻忠,接受大唐封賜和編管,得以繼續留在鬆漠都督府的故地,甚至開始築城定居,學習農耕;


    還有部分不願意內附大唐接受編管,改變過去的生活方式和傳統的,則西進與室韋合流,成為新的部落組織,或是幹脆投奔了草原上勢力最強的回紇人,作為外圍勢力,苟延殘喘。


    戴著豬皮帽子則是室韋人,主要是來自俱倫泊周圍南室韋二十五部的烏素固部、移塞沒部落的“莫賀弗”。


    已經歸附的部分契丹人、奚人和室韋人部落,也在其中,雖然草原上背叛和相符更強大者,是家常便飯的事情,但是頻繁反複的背叛者,是不會那麽輕易得到認可和信用的,起碼在他們下次的背叛前,得開出更多更大的價值才行。


    他們也是平叛的炮灰,在絕對的懸殊優勢下,作為仰仗鼻息的外來者,他們必須用自己的血來證明表現,獲得投靠新宗主的認可。


    他們戰鬥方式很簡單,也很慘烈,成群結隊的衝鋒,用人頭的淹沒對手,或者被對手淹沒,在相對的狹窄的戰場上,像狼群一樣捉對撕咬,一個群體最勇猛的人死傷的差不多,就潰散掉,換下另一個群體撲上。


    草原軍隊的動員體製相對簡單,隻要通傳首領,由後領召集部眾,準備兵器和糧草,但相對的組織度也很低,可汗的命令最多隻能到達小部首領一層,然後由首領帶著士兵在戰場自行發揮,很多戰術細節和手段都無法實現,因為後果難測。


    因此大多數人,完全是憑借日常狩獵放牧生活中養成的習慣和默契在作戰,隻有一些常年追隨可汗東征西討的軍隊和部落,才可能不斷的協同戰鬥中,養成獨特的戰鬥風格和默契,擁有較為精缺的指揮。


    呼延穀說是山穀,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凹地,四壁隆起的山丘並不算高,山坡緩的隻要小跑多歇幾次也能跑上去,但在冬季卻能擋住外麵的寒流和烈風。


    胡祿部已經把高處都修上了壕溝和柵寨,讓老弱部眾躲在其中居高臨下的射箭,遇到強攻的狠了,還有長長被砍倒的樹木和自殺性騎兵一起衝下來,打亂下麵進攻的序列,倒也讓可汗軍這些馬上健兒,有些狗啃刺蝟式的無可奈何。


    因此決定勝負的還是在穀口的戰鬥中,傷痕的累累的契丹人和室韋人的幸存者,相互摻乎著再次退了下來,又一次進攻失利,不過胡祿部的健兒,也被進一步的削弱,突然幾聲獨特的號角,一個擎著狼頭旗的,來到我們麵前,奔走遊曳高聲的呼喊著什麽。


    “該白登他們出動了。”


    左右通譯解釋道


    少年王子白登突然向我看過來,然後他身後的一幹部屬也向我看了過來。


    從一個憧憬著到大唐花花世界去享受混吃等死質子生涯的弱冠少年,經王庭驚變,使團圍攻等一係列跌宕起伏的變故,轉眼成為舉足輕重的王係分支的領頭人,多少還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


    我輕輕點了點頭,


    白登臉色猶豫了一下,還是拍馬向前,迎上狼頭旗他的父兄所在的位置,從這一刻開始,血脈的羈縻,就被臣屬的名分所取代,這也是他名下的部屬和勢力,第一次登場亮相,在尊崇強者的草原上,隻有實力才能決定地位。


    揮舞的白狼旗幟之下,大批馬步士兵從唐人的隊列中大步走出,在穀口弓箭的距離之外列隊,


    一萬多用唐人的裝備,重新武裝起來的雜牌部隊,在草原上也是一股舉足輕重的力量,擁有這麽多青壯,足夠繁衍出一個大部落。當然為了保證戰鬥力,其中的大小頭目,都是從龍武軍和邊軍派出“協助編練”的,反正樞密院的邊傍行人司的名下,從河西邊軍中招募了大量的藩落士兵,再加上龍武軍中吐突承催手下效力的歸化胡姓子弟,其中就不乏苗正根紅的歸化回紇,後來又吸收了部分隨葉護入唐作戰的回紇將士,為天子宿衛備選。


    由於他們熟悉草原上的作戰方式,這次作為應急措施,隨軍也來了不少,作為臨時抱佛腳的措施,組織指揮起那些雜胡來,也不是問題太大。雖然裝備都是淘汰下來再翻新的二手品,但是統一製式的刀馬弓槍全身披掛,還是讓人耳目一新,頓時把大多數衣裳襤褸缺兵少甲的部落軍隊,反襯的無比寒酸。


    一些小姓的部眾,幹脆連像樣的皮袍都沒有,身上混亂裹著禦寒的毛氈,光著腦袋,拿著削尖的木杆和劣質的砍刀,就算是一個士兵。


    根據在富貴城達成的協議有兩份,一份是用來公諸於眾的長期協議,一份是密約,也是首要交付內容,


    公開部分,


    牟羽可汗希望繼續履行之前與各部達成的交易協議,如果交易的對象已經不存在了,就由王姓一並接手,甚至可以加倍作價來彌補唐人的損失,不管是牛羊奴隸都可以作價,王姓還可以仙俄河的沙金、鬱督山的玉料和瑪瑙,小海產的海龍皮等大宗貴貨來支付。


    雖然最後數目看起來很多,但是對王姓來說,並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如此龐大的牛羊群,趕回唐境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還有不小的損耗,。


    除了合胡祿本身以都播大都督統轄的溫昆河流域各部,契必和渾部兩隻大姓,至少也有上萬帳的控弦和百姓牛羊,還有與合胡祿暗通曲款的多覽葛等內三族,也要為自己的站錯隊付出足夠的代價。


    密約部分,則包括交還富貴城,王姓需要這個過冬地,季節而來的軍隊,許多已經趕不回去過冬了,按照平均三羊一口的代價,贖買富貴城殘餘的口民。


    還有龍武軍的剩餘物資,在唐使團原址上,建立固定集市,每年由水路進行輸送交易。


    作為保證,牟羽可汗在各部麵前宣誓,冊封白登特勒為同羅都督,南葉護,建牙烏德健山,統領渾叉河流域各部雜姓數萬口,繼承阿思布家族白狼旗號,號車裏施鼻汗,意味“地鄰大漠的主人”,以仆固達幹等一幹追隨者,為屈律啜、阿波、俟利發、吐屯等職,王庭之亂中失去部首歸屬的流人百姓,悉令歸之。


    又以居延海以南豐原沙海邊上,抵近唐境沙州張掖河上遊的峽口山,為葉護舊族十六支棲身,組成一支羈縻軍,編製上隸屬於上受降城,號做葉護軍。


    事實上,回紇汗國的許多貴人頭領,都是實行身份上的雙軌製,一邊按照勢力和底盤的大小,在王庭中當任要職,一邊以部落的名義向大唐稱臣,接受唐朝的封賞和俸祿,一邊按照傳統追逐水草牧馬遊獵,一邊在自己的內帳享受著唐人的奢侈品和生活方式的影響。


    用後世某種網絡語言,他們就是一堆裏通國外的五美分,恩,應該是五銅板。


    一百多名送番宿衛的貴人子弟,已經到了唐人的軍隊中,他們代表了新一代的回紇政權上層,對大唐繼續臣服和羈縻的姿態。


    還有像回紇借兵的事宜,雖然指望回紇人出力對付吐蕃人不可靠,但是增兵邊境,對吐蕃人形成牽製,還是可以扯扯虎皮做大旗的。


    作為藩國的義務,回紇可汗將在來年春暖花開,率部東進迎擊流竄草原的叛軍等等。


    但是明麵上,


    可汗不希望太過借助來自大唐之類外部力量,來解決對手,那樣會影響可汗的權威,製造出王庭軟弱和受製於人的假象。唐人提供武器和少量騎兵作為拓揭軍參戰,主力隻需要出現在戰場,什麽都不用做隻是圍觀,就足以威懾那些三心兩意遊移不定的外姓部落,讓可汗的軍隊可以全力投入戰鬥。


    據說有來自西域的兵器,正在援助合胡祿,迫切需要我們首先交付的武器,以抵消對方的優勢。


    “這樣不是很好麽。有可以下手整肅西域的由頭了。”


    我當時如是說了。


    那些白登的士兵,然後對著,呼喊,衝撞在一起,激起一條殷紅的血線,很快變成劇烈擴散的血潮,


    唐人的陣營,突然發出成片的轟鳴聲,劃空而去,大部分都落在斜斜的山坡上,然後彈跳著滾落下來,隻壓倒了幾顆枯萎的灌木,但是可汗的陣營中不少人臉色一變,有些騷動起來,但是很快被按奈下去。


    按照約定唐人隻是來圍觀可汗處理叛逆的,但不包括對白登的軍隊提供援助,比如車弩石炮的遠程掩護。


    頭兩發隻是試射,隨後就找到標尺的地位,幾發陶彈準確的落在山頭,翻滾的人體和濺起的柵寨碎片,像是浪花一樣雀躍在空中,然後更多的陶彈砸下去。隨著夾雜幾發裹油的火彈,拖著長煙命中目標,還有驚慌失措的馬拖著人體,從山坡滾落下來。


    依靠弩炮的節節推進,剩下的戰鬥,已經沒有多少懸念了。


    再加上


    豐州方麵送來了幾千套冬季雪地作戰的裝備,一水的羽絨大衣和睡袋,隻要翻出裏子往雪地上一鋪就是偽裝,雙麵防水防潮的密實氈子,鴨鵝絨的夾心,就是雪地上也能休息。


    我走後還會有數千馬隊留下,在冬季早期協助牟羽可汗繼續掃尾作戰,搜掠那些不肯降伏的胡祿殘部,這些就是他們活動的定製裝備,也是一種極限試煉,之前還沒有在這麽高緯度地區冬季作戰過,這一點很重要。


    “振武軍失陷了”


    一向喜怒不行於色的衛伯玉,麵色鐵青的在半道休息充作中軍的驛站中,望著逃回來報信的軍士,幾乎是用咬牙切齒的聲音。


    振武軍就是石堡軍,當年王忠嗣、哥舒翰先後攻略吐蕃,前後死傷數萬,幾易將帥,總領四路節度使的名帥王忠嗣,也因此被皇帝待罪下獄,才拿下這座位於,三麵懸崖一麵盤山路,扼守高原南下要衝的要塞。


    一路緊趕慢趕,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等到這個結果。振武軍失守後,下一步就該是神策軍誕生和起家的磨環川,也是無數人的精神家園。


    廣州府,不斷增建的小海碼頭,再次迎來了一批打著官旗的客船,將各個迎客的渡頭,擠得滿滿當當。


    高舉的行牌上,玄底赤字寫著官名和誥身,標識的這他們都是外放的官員,其中大多名刺都是安南,雖然大家都是官人,但是他們相互也似乎是熟識,也沒什麽身份架子,穿著便裝在渡頭等行李搬運的同時,也成群結隊的在攀談,似乎對所去的地方,充滿了期許和異樣的表情,如此多的官身,同時露麵,倒成了碼頭的一大景觀。


    不多時,廣州府的大批公車也到了,將他們迎送進城。


    事實上前往嶺南任職,對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來說是一種畏途,形同試圖失意者的一種變相流放,而海南和安南更是畏途中的畏途,這些地方本來就是朝廷的流人地,除了交州幾個開化程度高的地區,毒蟲瘴疫,土人紛亂,語言不通,身死任上的幾率很高。相對來嶺南的流放,來這裏就是等死,所區別的是度日如年慢慢的熬死,或是暴死而已。


    當地的官員苦於這個蠻瘴之地,一有機會跑都來不及,哪怕是來京城或是富郡有名無實的掛職,於是這次借朝廷外放之際一下讓出了許多空缺,


    十幾個實缺州治官,幾十個僑治州,羈縻州的頭銜,以至於是這批兩學背景的新放官員,成群結隊雇傭了一大支車隊和護衛,一起上路去安南,連沿途官府也無法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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