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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二十九章真相與疑惑


    此起彼伏的衝殺嘶喊聲,象一**澎湃翻卷的浪濤一樣回蕩在前方群山溪穀裏,雖然隔的老遠,但還可以感受到空氣充斥煙、火、血的顏色和味道。


    很快象猿啼一樣的嘯聲,突然在兩側的山林裏呼嘯滾蕩而下,夾雜嗷嗷怪叫和角號的聲音。


    成千上萬個矯健的身影衝出山林,從一些險要崎嶇到不可能落腳的地方飛躍而下,象海浪一樣向綿延在大道中間,被拖的老長的隊伍,飛擊撲卷而來。


    “很好”


    我不驚反笑,卻有人打我中軍的半道而擊的主意,難道不知道這種偽裝伏擊,早就是龍武軍玩剩下的把戲。


    長蛇一樣的車隊刹那間頂板被掀開,露出一架架三聯四聯裝的黑黝黝滿弦弩機,搭板上落下的士兵,手持長槊象警惕刺蝟綻放挺立的鋼針一樣散布在左右,與龜甲一樣列陣的刀盾手交錯掩護成一個個防禦圈,最中心的站在射聲兵旁的擲彈手,不慌不忙的將腰帶上的發火管插進燃燒瓶中。


    幾個時辰後就結束了戰鬥,最後一小隊一小隊手執陌刀揮斬如林的憲軍,象銀色的鐵流一樣衝刷,卷蕩過並不算狹窄的山道,留下一地殘肢碎肉,將蒼黃古樸的山道土路用殷紅的顏色洗了一遍。


    踩滿地狼籍和屍體,大多數都有些衣裳襤褸的,簡陋而雜亂的兵器。


    “都是些夷人”


    擊退了襲擊者,大部分四散逃進山林中,但還是留下一些線索。被繳獲的鳥弩藥箭,短衣梭鏢等證據,很快被呈到麵前。


    襲擊道路的是一些夷人,而且服色雜駁至少有十幾個族類,難道是百夷叛亂。我與韋韜交換了眼神,他卻緩緩的搖搖頭,開口道。


    “西川的山夷,什麽時候有勇氣襲擊大隊的官軍了。”


    中國西南部的雲南地區,各族聚居,名號繁雜,《新唐書.兩爨蠻傳》所謂“群蠻種類,多不可記”,光戎州都督府下在開元時,就管羈縻三十六州,一百三十七縣,發展到現在已經有九十二僑治州之多,可以其族類之多、雜。一般統稱為百夷諸蠻,雖然這些羈縻未必都真有州縣兩級郡治,很多地方隻是一個較大的部落聚居地,也算做一州,羈縻的意思是來去任便,彼此不相幹涉,除了名義上的一點稱貢,其他算是高度自治。


    百夷有許多部,除了相當部分與漢姓雜居外,大部分散布在西川的崇山峻嶺中。過去鮮於仲通治蜀時,對這些百夷采取殘酷的高壓政策,後來為文飾其過,又有縱兵掠殺夷人以充軍功,因此百夷之中,早年時有叛亂發生,後來龍武軍入蜀,大量組織南逃的北地流民,四處開荒開礦,不可避免的進一步擠壓到一些夷民的傳統生活空間,而在關於水源和土地的衝突中,軍隊多數總是站在漢人的一邊,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壓力下,接受並且嚐試了與漢人共處的方式,還是有相當部分固守傳統和存在,在無力抵抗的強勢下,不得不離開世代生聚的棲息地,而退進更遠更偏僻的大山中。


    雖然證實了對方的身份,我心中那種沉甸甸的,卻尤然未去,如果是百夷的叛亂,並不足以構成道路阻絕的理由,更不能成為公然主動襲擊朝廷的正規軍的動機。


    再說劍門附近雖然勉強算戰略要地,但並沒有太大的占領價值,並不算富庶或者重要的儲備,因為他是進入成都平原的最後一關,防備相對鬆懈,平時也隻有維持數百兵,如果是為了搶劫和掠奪,出動的人也未免太多了。


    如果是有計劃的為了阻止南下的官軍,那這個局中的圖謀也未免太大了,起碼是個席卷整個北川的動亂了,但是山夷曆來是各不統屬,局於深山艱險老死不相往來,要他們一直都有這種眼光,也不用在曆次與官府的交鋒中,屈辱的退進深山了。


    很快,被稱為劍門的那個在懸崖巨石中直劈的裂縫,出現在眼前。還有滿地戰鬥過的痕跡,一路破碎的兵器和丟棄的旗幟,卻是地方團練的標誌,道路兩邊的草木燒的隻剩下一些根莖,徒手的山林隊,已經攀上了劍門的懸崖石頂,用小旗和鏡子,打來沒有發現敵人,暫時安全的旗號。


    劍閣的關城裏是死一樣的寂靜,連城頭的血跡和燒毀倒塌的灰燼,看起來都沒有人收拾。


    大軍的鐵流繼續向開進,直到傳來遇敵的警號。


    殘破的城頭上突然升其了一杠旗幟,素底羊首旗,卻是鬆州軍羌營的大旗。


    一色的無纓環邊盔,鐵葉甲綴子的軍人,站在關城下,是典型山地軍


    “鬆州防禦使衙前兵馬都知關沐蒼,率鎮下一千四百員,參見北軍總府大人”


    為首的臂紋羊頭骨,鑲一個銀月的軍將,跨劍鞠身一禮道。


    “鬆州軍怎麽在劍門。”


    在劍南八州六鎮邊軍之中,龍武軍與鬆州軍算是關係最密切的,那裏不但有北川最大中轉口岸,還有軍屬的山地訓練營,也是對付吐蕃的一個重要基地。


    “屬下是應魏長史之邀,前來赴援的。”


    他解釋道。


    十幾天前,鬆州突然受到吐蕃人以象雄軍為首十數部聯軍,準備充分的強攻,陷沒了十幾寨和哨所,戰場一度打到鬆州城下,才被城頭上密布的床弩石炮等軍械稍稍打退。僅僅這幾次衝鋒,先後付出傷亡近萬,卻徘徊相持不去。還有增兵的跡象,不過附近的鬆外蠻和山羌眾的援軍,也奉命前來鬆州應援,目前暫無太大的危險。


    如果說這僅僅是吐蕃發現了前期鬆州軍的小動作,而進行的反報複,付出的代價也未免太兒戲。越是大規模的戰爭,越都是有長遠的目的性的。因此長駐長史魏方進為保證後方安全,特地要求派出一支健於山地的精銳部隊,對後勤補給線進行武裝搜索。


    這一搜索,卻搜索出問題來,有人在假傳官府的命令,散布各種的謠言,沿著線索一路追擊過來,才發現問題十分嚴重,身為蜀中第一門戶的劍閣,居然陷入不明敵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從背後反襲了這些突然冒出來奪關的夷人,又於關城為餌,已經陸續消滅了好幾股試圖入關集結的夷人武裝。


    關城中糧院軍的據點已經不冒煙了。


    層層疊疊滿地的屍體由外向向內放射壯的分布,越往內越密集堆的越高,火焰燒灼過的屍骸交錯堆壓在下麵,越上層越是的帶著觸目心驚的刀槍甚至是撕咬傷痕新鮮。屍體一直綿長的堆到牆頭上崩塌的缺口。


    露出裏麵熏成黑色的殘垣斷壁,顯然經過了一番慘烈的戰鬥後,其中能燒的都被燒掉了。


    “難道整個北川的山夷都反了麽”


    踩著滿地沙沙做響的灰燼,看著被清理出來的糧院所的廢墟,我心中更加疑惑了。


    象這種大規模的動亂,不應該一點前兆都沒有,這些山夷何止成百上千個部落山頭,居住的地方又偏僻,一下子要聯動起來,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其實”


    突然站在附近警戒的山林隊中有人開口道


    “屬下以為,這些不是普通的山夷,。”


    山林隊是屬於中軍敵刺軍的序列,平時也按照需要配屬在營下,尖刀和斥候性質部隊,在水網密布的南方,則是精通梟水的水鬼隊,在沙漠和草原,則是針對性的遊騎隊和駱駝隊,來源就是左右虞侯軍的六大特種營,山字營和林字營這類中軍直屬營,還有相互之間有輪換性質的人員交流。


    “什麽人。”


    韋韜喝令道。


    “上前說話”


    “是。”


    一名年長的隊正走出人群,看到我們這些首腦將官,有些緊張,遲疑了一下說,“雖然其中一些穿戴與山夷、白蠻近似,但從文麵和刺身看,他們其實是烏蠻。”


    我心中轟的一聲,又是烏蠻。


    烏蠻居住在東部與山羌交界的山地低穀。多有牛羊,無布帛,男女都用牛羊皮作衣服。無拜跪的禮節。有些語言要經過四次翻譯,才與漢語相通。烏蠻是以牧畜為業、不知耕織、很少同漢人接觸的落後族。


    白蠻居住以滇池為中心的大小流域,文字與漢族同,語言相近,耕田養蠶,也同漢人。居住在石城白蠻大姓爨氏,自蜀漢以來,曆朝有人作本地長官,世襲爨歸王南寧州大都督,直到十多年前才因為內亂,被南沼吞並,在兩國都有分布。


    但是白蠻經濟和文化部比烏蠻高,信鬼尚巫的風俗卻相同,信奉原始的巫教,奉蚩尤等為祖神,稱主祭的人為鬼主,每戶每年出一牛或一羊,到鬼主家祭祀。大部落有大鬼主,一百家有小鬼主。同首領,南沼國姓蒙氏王族,就是烏蠻七大鬼主之一,七姓烏蠻,也構成了原本稱為六沼的南荒小國。


    “而且這些是最擅長山地攀越的弄棟蠻,”


    他看了一眼我鼓勵的表情,繼續解釋道


    “應該是屬於南沼國劍川節度使下的山兵軍的序列。當年在邊境上交過手的。”


    “據說這一族,最善徒手攀越,老少男女具可在岩崖之間捕獵岩羊猿猴之屬,成年男子更可以。”


    “如果說是他們,可以輕易越關城之險要,而襲奪了劍門。”


    韋韜等人,也露出震驚和詫異的表情,竟然是南沼兵。


    這一路過來,傳聞的版本就有十幾個,顯然是有人刻意散布謠言,混淆視聽,但沒有想到會使這個結論。


    “你怎麽就這麽肯定。”


    性子最急的劉昌周,當先搶前一步扯住他的胸口。


    這時候清理倒塌廢墟的士兵突然騷動起來。


    “發現活人了。綁吊在水井裏”


    將士如波浪一樣的分開,幾個強壯的軍士,很快將一個擔架上的人,被抬上來,他身上的傷痕累累,血肉和衣袍糾結在一起,雖然精神很是委靡,眼睛被熏的血紅灰黑,直楞楞的看著天空沒有任何神采,但聽見我的聲音,似乎回光仿照一樣的頓時一振,聲音嘶啞的道。


    “是總製大人麽。”


    “是我”


    他突然露出號啕大哭的表情,卻哭不出淚來的樣子,掙紮蠕動著從懷裏掏出一個貼身用軍旗包起來的東西,哽咽的說。


    “總算終於不負所托了”


    “他們就是為了這個而來,”


    “到處是謠傳,有人給各地假傳消息,還有人冒充官軍,劫奪道路,攔殺信使。”


    “薛長史和鄭長史,派十幾路信使出來,隻有我一個活到了劍門。”


    “糧院軍要送我出去。但。他們也很快尾隨而來。”


    “劍門守軍不堪一擊,隻能靠自己了。”


    他掙動幹裂的嘴唇,被滴了幾滴烈酒,斷斷續續的說。


    我小心的攤開不知道是被血浸透還是燒熏的烏黑,繡著傳字的軍旗,卻是一個雕工精美瑩光流華的玉件。


    “玉龍子。”


    我頓然一驚。


    “居然是玉龍子。”


    韋韜等人也是大吃一驚。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玉龍子,是對半扣合一體的玉炔,據說是開國初高祖得自隋煬帝的洛陽宮內庫,轉而賞賜長孫皇後的貼身之物,後來輾轉到一代女皇武則天手中。


    正逢當年李唐皇家諸王孫年滿歲,行抓鬮之禮,本朝開元天子也剛好歲餘,卻是看不上這些東西,沒有和其他王孫一樣任意抓取,武則天視為卓異相,且言談得體深得其賞識,特將這貼身賞玩之物賜之,果然後來沒有選擇任何東西的,他卻得了整個天下。


    因此,這也是老皇帝一直隨身攜帶的重要信物。當初救駕有功,老皇帝一識興起身邊又沒有什麽東西稱手,就賞賜給我其中的一半。


    後來從高力士那裏知道了這個典故,覺得麻煩不敢受想送還,卻被意味深長的教訓了一頓,現在剩下的一半居然緊急送出來,這說明了什麽。


    “成都那裏怎麽。”


    “尚。”


    他似乎說完這番話,用盡了全部的精神,隻吐出一個字,再次昏死過去。


    “軍醫官。”


    “用醒神藥。”


    一片手忙腳亂中。


    我的第一反映是太荒謬了,失控的曆史車輪又開始亂碾人了,這次似乎要碾到老皇帝頭上去了。


    貞觀十七年,唐太宗命將軍梁建方率蜀兵擊敗鬆外(鬆州邊外。鬆州,四川鬆潘縣)諸蠻,諸蠻七十部,共十餘萬戶先後歸附,梁建方任酋長蒙和等為縣令,各統所部。梁建方遣奇兵從嶲州(四川西昌縣)走間道突然到西洱河,酋長楊盛大驚,與各部首領十人到軍門請歸附。當年,西洱河大首領楊同外,東洱河(洱河東邊)大首領楊斂,鬆外首領蒙羽都爭相入朝,唐太宗各授官秩。蒙是烏蠻大姓,其中鬆外蠻首領蒙羽,就是南沼王室的祖先。


    此外西洱河(洱海)周圍是另一個中心地區,這裏居住著被稱為河蠻的農業部落。據說是楚軍與土著的後裔,“自雲本皆華人”,一向與內地關係密切。


    因為當初的五詔與河蠻部落,受吐蕃威脅,常棄唐歸附吐蕃。南詔因為最南的地理位置始終附唐,因而得到唐的支持。開元十七年,唐玄宗封南詔皮邏閣為台登郡王。次年賜皮邏閣名為蒙歸義,進爵為雲南王,乃厚賂劍南節度使王昱,請求合六詔為一。王昱向朝廷代請,得唐玄宗允許。由皮邏閣出兵,唐派遣中使(宦官)王承訓、禦史嚴正誨參與軍事,先滅越析,次滅三浪,又滅蒙嶲,很快統一了六詔,成立以西洱河地區為中心,烏蠻蒙姓為國王,楊、李、趙、董、鄭等數十姓白蠻大姓為輔佐,集合境內各族(包括漢族)共同組成的多民族國家。並於開元二十九年,遷都洱海邊上的太和城(大理附近)。


    六詔是但由於特殊的環境,它自立國以來,就一直夾北方高地的強國——吐蕃,和東麵更強大的唐朝之間搖擺不定,另一方麵又南下擴張,攻掠中南半島諸國的驃國(北緬甸)等土地人口。


    唐力助南詔統一,原想南詔出更多的力去牽製吐蕃。但皮邏閣利用唐與吐蕃的矛盾,立在唐一邊取得勝利,勝利以後,南詔與唐各有自己的想法。南詔國王是烏蠻,臣民卻是白蠻,向東兼並西爨,希望成立一個大白蠻國。可是,唐要保護西爨,又要南詔多出力牽製吐蕃,這樣,雙方雖然還保持著和好關係,實際上卻已經發生不可調和的矛盾。


    但事實上它作為一個被扶持的藩屬,和唐朝從來就不是一個層麵上的對手,因此雖然邊境時有衝突,但是有廣大而眾多的羈縻州為緩衝,還算平靜,十四年前,皮邏閣的孫子鳳伽異入唐,授伽異為鴻臚少卿,妻以宗室女。這種局麵直到十多年前才被打破。天寶七年,閣邏鳳即南詔王位成為第5代王,雖然繼續接受唐的封號,對其父的隱忍政策不滿,開始有所變化。


    這時唐王朝已經控製了洱海地區之後,便加緊經營滇池區域,築安寧城,開步頭(今元江)直通安南,受到另一個南蠻大族爨氏各部反抗,殺築城使者越崔都督竹靈倩,唐王朝派南詔前往鎮壓,閣羅鳳乘機拉攏爨氏各部,奏請朝廷以各爨氏謝罪而罷。閣羅鳳還將一女嫁給爨歸王之子守偶,另一女嫁給爨崇道之子輔朝。唐不希望南詔勢力進入滇池地區,遂派判官李宓以反間計挑起爨氏內江。爨崇道殺爨歸王、爨日用。歸王妻阿姹求救於南語,南詔出兵殺崇道父子,導致唐與南詔矛盾激化。唐朝廷決意打擊南詔,想以皮羅閣另一子於誠節取代閣羅鳳,並加倍征取糧稅以削弱南詔,


    劍南節度使鮮於仲通,性急躁,不知方略,他的屬官雲南(即姚州)太守張虔陀更加放肆。南詔國王謁見都督府都督,照慣例要帶著妻子同來。天寶九年,閣邏鳳路過雲南,張虔陀甚至侮辱同來的婦女。勒索賄賂,閣邏鳳不應,張虔陀派人去辱罵,並向朝廷告發他的罪狀。


    閣邏鳳憤怒,起兵攻破雲南,殺張虔陀,並取羈縻州三十二州。天寶十年,鮮於仲通率兵八萬往擊南詔,閣邏鳳閣羅鳳派楊子芬、薑如芝向鮮於仲通聲明張虔陀的罪狀,請求再置姚州、安寧以謝罪,並聲言不讓自新,隻有降於吐蕃,“雲南恐非唐有”。但鮮於仲通不允,大軍直副大理,南語求救於吐蕃,大敗唐軍,劍南軍中最驍勇的大將王天運也戰死,仲通夜逃,唐兵死六萬人。


    次年,唐派兵再置姚州,以賈顴為都督,會同安南都督王知進、將軍李暉發兵三萬攻南詔,南詔趁其立足未穩大破姚州,賈灌被擒,唐軍三萬敗潰。天寶十三年(754年),唐派劍南留後李宓、廣府節度何履光,中使薩道懸遜三路大軍再征南沼,戰於洱海周圍,被南詔戰敗,唐帥劍南留後李宓沉江,七萬唐兵覆沒。,唐軍在天寶戰爭中的慘敗,丞相楊國忠卻向唐皇報捷。


    閣邏鳳想擴大南詔國,但並不想輕易脫離對唐朝的臣屬關係,因為與唐往來,利多害少。南詔本身貧弱,又剛吞並了眾多新領土,必須依附一個大國,既被唐逼迫,隻好歸附吐蕃。吐蕃棄隸縮讚讚普得到這個附屬國,自然很滿意,七五二年,冊封閣邏鳳為“讚普鍾(意為小讚普)南國大詔”,“賜為兄弟之國”。


    閣邏鳳自立國號為大蒙。當時楊國忠當政,不知大亂就在眼前,為鮮於仲通文飾其過,還繼續從關內、河北出兵攻南詔,唐兵前後死亡約二十萬人。雲南方麵自曲、靖二州以下東爨居地也被唐兵破壞。雙方損失都很嚴重。連綿的戰爭也促成唐朝境內的白蠻、烏蠻大遷徙,隻剩下一部分烏蠻還向唐朝貢,所謂九十二僑治州大半名存實亡,剩下的也多與南沼境內的諸蠻保持往來和聯係。


    五年前,劍南留後李宓(音密mi)率兵七萬擊南詔,進至太和城全軍覆沒。這是唐最後一次出兵南沼,從此陷入內亂中。南沼也因此打破了唐朝強大不可戰勝的神話,獲得了難得的喘息和發展之機。


    但是,把自己國家變成戰爭泥塘不是沒有代價的,畢竟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因為幾次大戰都是南沼借助地利之便,所進行國境內的防守作戰,不可避免的要清野堅壁,甚至戰場是直接在王都太和城下決戰,前後數十萬深入敵境的唐軍可不是去旅遊的,自身損失慘重的同時,也給地方帶了巨大的破壞,再加上舉國抗戰的負擔。這時候作為一個年輕的新生國家——南沼已經相當虛弱,偏偏這時候唐朝爆發了安史之亂。


    籍大唐無暇南顧,消化被吞並和投附的諸蠻,迅速壯大國力,以唐為模本,建立清平官為首的文官體製,和十六鎮節度使加國田、府兵的軍事製度。攜數次取勝之威,西服尋甸、裸形諸族,南敗驃國,儼然成為西南蠻的強國。


    但是沒有想到,它會選在這個時候,直接對劍南下手,包括我在內的龍武軍上層,並沒有把它視為特別要重視的威脅,是因為曆史上的南沼在安史之亂中很老實。


    據說戰後閣羅鳳言:“生雖禍之始,死乃怨之終,豈顧前非而忘大禮”,下令收唐軍將土屍骸築“京觀”祭而葬之,“以存舊恩”,在下關西洱河南岸築了“大唐天寶陣亡戰士塚”(俗稱萬人家),並在太和王都立大碑,刻石記述“叛唐不得已而為之”的原委,姿態著實低的很。


    雖然後來也曾經兩度入侵劍南,甚至攻陷了成都,但都是沾吐蕃人入侵河西的光,跟在後麵利用劍南發兵北上的機會,揀了大便宜。等到高適、嚴武出任劍南節度使後,它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不斷在邊境上碰的頭破血流,等到韋皋當任劍南節度使後,連吐蕃也被打的滿地找牙,南沼又重新偃旗息鼓變成一個聽話的小兄弟。


    挺而走險,總是有極大的利益驅動。


    再將其和吐蕃不計代價的進攻,聯係在一起,就很好理解了。這是我的失算,一直防備的是曆史上吐蕃的威脅,卻沒有想到,才不過修養生息短短數年,南沼就敢對大唐張開了獠牙。


    顯然給別人製造麻煩手段,不是我的專利,吐蕃人也會,相比我借力使力調動起來的西羌各部,吐蕃人顯然更有大手筆,居然調動了整整一個國家,哪怕這是一個相對實力較弱的國家,舉國之力也是相當可觀的。


    不知道吐蕃給許了什麽不得了的巨大好處,據成都方麵已知情報,南沼這次出大軍將李千傍、李鳳嵐、王丘、洛羅等二十人、總禁將李紮羅、段儉魏,清平官(同仆射、尚書)李異傍等四人、大清平官(同宰相)尹輔酋率十鎮以上,號稱三十萬的之兵,由南詔王閣邏鳳的叔父蒙細羅勿為監軍、王弟阿思、王子異牟尋、鳳伽異分別為總帥,


    從龍尾關、白崖山出發分南北中三路,幾乎是與吐蕃軍在鬆州的強攻的同步時間,突然攻破占據險要堅城姚州軍,陷會同軍(四川會理縣),進據清溪關(四川越嶲縣北、大渡河南)再破越州,次下嶲州,然後一路如有神助的勢如破竹,再沒有遇到象樣的抵抗,竟然過州破縣,遇堅守而盡不取,放棄了大量停下來搶劫和掠奪的機會,隻搶走進軍所需的物資,就馬不停蹄的直接引前鋒殺到了成都附近。


    南沼國保持的常備軍不過三萬,其他都是十六鎮節度使下的府兵和部族軍,一下就來了十鎮,算是動員了傾國之力了。


    而且顯然目標很明確,不再是滿足搶奪人口財物,而是打出應天朝皇帝之邀,出兵清君側正國綱,直指太上老皇帝存身的成都。一時間人心惶惶,謠言四起,更有人乘火打劫四出作亂。


    成都平原百年不見幹戈,雖然有一些因為北方戰備被動員起來的義勇團練軍,但是對上這些這些洪水一樣的南沼大軍,也隻是杯水車薪,八州六鎮的邊軍倒是具為精銳,但是因為四年前的勤王調集過一次了,又分隔一方,相去甚遠,就算等他們得到消息重新派出援軍,其中已經有足夠的時間差,讓洪水一樣南沼軍在川中平原上肆虐上一段時間了。


    好在清風明月在地方上秘密網絡即使發揮了作用,再加上發達的驛路係統,搶在南沼大軍之前送出了消息,成都留守將軍席應元率領的團結營,與南沼兵的前鋒大戰於青山縣,在各地聚集來的地方團練配合下重挫其前鋒,然後在那隻小型岷江水軍的掩護和接應下,一邊燒毀橋梁一邊撤退,為成都的戰爭準備,爭取了大量的時間。


    流民大營的新城所屬的大量連同人口物資,才得以先期退進成都太城,但是城外的那些工場倉房建築就沒有辦法保證了。倒是流民大營,因為當初防禦上規劃,因此仍有部分人在在進行留守。


    但驟增的人口,也給守城帶來了極大的壓力,好消息是先期收取的賦稅秋糧,大部分都已經入庫。壞消息是整個城中受過正規訓練的,龍武軍的留守部隊,再加上成都團結營,不過兩萬多人,本來還有一些府兵的,但是因為前段時間接二連三的叛亂,和事後的清洗,幾乎名存實亡了。


    而團練、義勇等受過大量軍事訓練的後備軍事力量,大都隨我組織的還鄉團移防北上,剩下的在各地維持一些重要的據點和民屯,暫時指望不上了。


    聽完他的斷斷續續的講述,我心中越發沉悶,劍南十八場至少淪陷了一半,這可是用十幾萬流民和數千條俘虜生命,才段時間內營造起來礦山加工一體的工業基地城鎮,光姚州附近的一個會元場,就占了六成鐵礦和四成熟鐵的輸出。


    根據跑出來的人說,這些南沼人的目標很明確,幾乎是破關的同時,就分兵前往這些地方進行有組織的劫掠,隻要是金屬的製品見什麽都要,連水輪碾壓機,礦床輸送機這些巨型工程機械,都試圖拆下搬走,顯然事先專門下過番工夫的。


    其中姚州軍的失陷,也很耐人尋味,作為屢屢給南沼攻陷,又屢屢重建的更加堅固的邊鎮,現在姚州軍也是一個足員滿編的大鎮,和鬆州軍一樣是用國家走私的厚利武裝打造起來,還有一個完整的叢林部隊的訓練營地,擁有完備的軍械和倉儲,光牛馬存糧就足夠一年半載的,還有虞候六營之一的林字營也在附近活動,從抵抗到陷落的時間,甚至比處於二線防禦的越、攜兩州更短暫。


    這說明什麽,我絲毫不懷疑林字營那些天寶戰爭的受害者,對南沼的痛恨與決心,他們都是最精通於山林的戰士,如果全力突圍,並不可能連一點預警的消息都沒送出來,事實上最早的預警是來自距離姚州八十裏外的會元場,問題還是出在姚州軍上,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還有龍武軍所部的去向,相對號稱三十萬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南沼兵來說,我帶回來的前中左三部兩萬八千名正軍,和尾隨後隊的十幾營團練、義勇,也不過人家的六分之一。


    隨著潰敗逃走的烏蠻,很快對方也會得到我們的消息。


    還有崔光遠以懷疑的眼光所質疑的,那位幸存者所說的東西,未必是完全的事實的,或者是完全的事實,但已經發生了變化。既然有人攔截信使,自然也有人假冒心事的可能性,或者又說他本身沒有問題,但如果是被刻意留下來,就有很大的問題。


    一時間大帳中的大家目光,都焦灼的集中到了我身上。我無奈的捏了捏額頭,難道曆史又要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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