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庫書)


    理由非常簡單,一但開戰,東南、蜀川軍州將承受沉重的徭役和賦稅,就算打贏了女真收複失地,那沉重的建設費用,也會壓在他們身上,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們才反對征戰。


    或許,這個理由真的很可笑,會遭到後世某些衛道士的抨擊,但它是絕對存在的。


    大宋行朝之所以仍保持進取型國策,很大程度上是南遷時,舊的政治集團被打擊的體無完膚,那些持主和論調大臣,要麽早早駕鶴西去,要麽撚轉宮觀、地方,新一代大臣占據高層的官位,相對受他的影響加大。


    應該說,當今的兩府,是披著主和外衣的主戰派。就是如此,他仍然如芒在背,認為時間尤為緊迫。


    如果,沒有兩大書院的傳承,再過十年、二十年,恐怕你就是主戰,也得不到東南生民的支持。


    他很難得地提起了一縷重視,溫聲道:“考官不取直翁,乃朝廷之失,直翁屢敗屢戰,能堅持下來,難能可貴啊!”


    史浩心情很鬱悶,說出來後心情順暢了點,他並不奢望王秀能提攜他,更不屑去做投機倒把的齷齪事。不過,屢敗屢戰的說法,讓他眼前一亮,絕對是激勵他的話啊!讓他在一片漆黑中,遽然看到一絲光亮。


    忍不住把杯中殘酒一飲而盡,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沉聲道:“在下願為蒼生供綿薄之力,無奈才疏學淺,不入朝廷諸公法眼,不如回鄉束發苦讀,待來年再搏龍飛榜。”


    王秀很滿意地看著史浩,感覺對方非常執著,屬於大器晚成的人才。


    當然,他要想提攜史浩,還是能給個同進士的,卻沒有去做,是金子總會發光的,磨難對人並不是壞事,當下溫言道:“直翁有憂天下之心,說到才疏學淺,我卻不那麽認為!經義隻為修身養性、增長學識而用,治國平天下的本事,卻不是書中能學到的,而是靠不斷曆練中點點積累成就,可以說讀書是為明理,治政才是國用,如貢舉選盡天下之才,國事亦不會淪落至此。”


    “就看看明叔,也不是三鼎甲,不照樣運籌帷幄,穩定了沿河戰局?”


    史浩深深看了眼鍾離睿,他有自己的政治見解,並不完全苟同王秀說法,卻仍出於尊敬沒有反駁,隻是頷首道:“王相公言之有理,在下卻學不得忠獻公半部論語治天下,也比不得相公力挽狂瀾。”


    王秀知道史浩不完全認同他,並不以為意,要是都來附和他的話,那天下真沒有仁人誌士了。


    是想,史浩束發苦讀,現在已經而立之年了,上位取得功名,明顯屬於厚積薄發的人物。從剛才的交談中,他知道對方從百家到佛道都有涉獵,自然會有自己獨特的理念,越是這種士人,越是難以說服。


    他稍加沉吟,決定試一試對方的才能,正色道:“直翁對南北盟好持何論?”


    “國之大幸。”史浩沒有任何的猶豫,口氣尤為堅決。


    “哦,為何是國之大幸?”王秀眉頭微挑,眼角閃過一抹異色。


    “在相公麵前談論國事,在下豈不是淺薄了。”史浩是耿直不假,但絕不是傻瓜,當朝宰相問政代表著什麽?用屁股都能想出來。


    “三人行必有我師,直翁但說無妨。”王秀笑咪咪地抬抬手,目光更加欣賞。


    史浩有感王秀的真誠,也就放下心來,正色道:“自二帝北狩,南北征戰連年,生民困於戰火。相公力挽狂瀾,正是勵精圖治時。一些沽名釣譽之徒,鼓動收複故土博取名聲,把家國黎民至於險地。試問,王師北上能否戰勝虜人?一旦開啟戰端又無必勝把握,國力怎麽負擔?”


    “在下並非恭維相公,平心而論,相公的安邦定國大策,合乎天下大勢。以此可見相公不是不願北伐,而在積蓄國力,力求一戰定乾坤,非那些浪得虛名之人,隻知道整日裏空喊北伐,殊不知其中艱辛。”


    王秀很滿意地笑了,隻有務實的人才會有盟好論。盟好並不是求和,更不是退讓,而是為了更好地進攻,看來他沒有看錯史浩,真正的棟梁做事,首先想到的是退而不是進。


    “在下看相公施政,首推經營海外,看侍衛水軍在港口集結待發,想必朝廷又有大動靜。但是,相公應該看到,南海利益長遠,卻不是解近憂的良法,而朝廷它日北上,若能從高麗出偏師,必能建立奇功。”


    鍾離睿眼前一亮,瞪大眼睛看著史浩,笑咪咪地道:“直翁兄對高麗頗感興趣?”


    “不是在下感興趣,而是高麗本就是商人遺種,曆來臣服天朝,不用豈不是太可惜?”史浩淡淡地說道。


    王秀不可置否地笑了,平靜地道:“南海物產豐富,非常適合大規模移民,也是為了漢家千秋萬代考慮,這是朝廷既定國策,不容有任何變動。不過,正如直翁所言,高麗也或不可缺,但那並不是特別急的事。”


    史浩眉頭微蹙,正色道:“朝廷積蓄力量不假,但還是要以收複故土為第一要任。”


    王秀聽出史浩的責任意思,說他對南海的關注要大於北伐,真正的持主戰或主和論者,並非完全絕對的,他們會隨著內外形勢發展,不斷調整自己的觀點。


    “侍衛水軍保護移民南海,能為天下帶來的利益,絕不是現在能看到的,那不是金銀物產的事情,而是千秋萬代的大事。”王秀覺得有必要更正絲毫的觀點,北伐固然重要,卻不能阻礙南海戰略。


    史浩不能完全認同,他已經陷入學術爭辯中,也就不再敬畏王秀,正色道:“在下以為,南海殖民當謹慎,萬裏海疆,凶險莫測,十去六七得不償失。而今,朝廷利用海外金銀,不斷革除弊政,相信不用二十年,就能夠逆轉形勢。”


    “二十年?”鍾離睿看了眼王秀,似乎有點不可思議。


    “二十年太久了!”王秀真正的笑了,已經過了十年,還要再等二十年?


    (四庫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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