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喜現在的心情十分複雜。


    硬要形容的話,更像是見到一直沒忘掉的前任。


    對方還是自己的麵試官。


    平心而論,蘇喜對於王錦並沒有多少怨恨,更多的反而是恐懼。


    隨著時間流逝,再加上戲癡整天惡趣味地用王錦的臉。


    蘇喜心中的恐懼漸漸淡了,反而變成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雖然王錦的態度完全談不上好…


    可他給自己熬粥喝誒。


    這種微妙的感覺,哪怕是心思細膩的蘇喜也不知道怎麽形容。


    戲癡倒是沒有這些奇奇怪怪的念頭。


    他雖然沒跟王錦接觸過,卻對這個輪回天天提起的年輕人很感興趣。


    就連這次求助,也是戲癡的主意。


    “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王錦無視了胡思亂想的蘇喜,轉頭看向她身旁那個穿著戲服的男人。


    無名十惡,並不是第一次見麵了。


    很長一段時間之前,這人還在學校附近跟自己交過手。


    至於這套打扮…


    王錦總覺得有些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我叫戲癡,是給輪回辦事的。”


    戲癡咧了咧嘴,露出笑容。


    似乎是想顯得親切一點,他這次沒用臉譜當成五官,而是換成了一張普普通通的路人臉。


    “戲癡…啊。”


    王錦拍了拍腦門。


    怪不得眼熟。


    殺過。


    王錦突然想感慨一下,自己認識的死人似乎比活人多。


    說出去有點嚇人。


    歎了口氣後,王錦再次開口。


    “你的另一個名字是?”


    “烏有之人。”


    裝作沒看到蘇喜的阻攔,戲癡笑嗬嗬地開口回應著。


    不知道為什麽。


    跟輪回相比,王錦似乎要更加親切,就好像認識了很久很久。


    戲癡願意跟他說話,甚至願意開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更何況是求人辦事,他也不打算隱瞞。


    “烏有之人…”


    王錦緩緩點頭。


    陸之首,蘇喜,孔惡,庖甲,輪回,戲癡,烏瞳,呂追…還有魏善跟癡兒。


    雖然沒跟後兩個有過這麽直白的交流,可王錦至少能確認他們十惡的身份。


    “十惡差不多齊了,我這邊是最後一件無主奇物。”


    “回到久春之後,輪回應該就會動手攻擊仙家堂口了。”


    晃了晃腦袋,將這些繁雜的思緒拋到一旁。


    做好眼前的事,才能讓事情繼續按照自己設想發展。


    王錦按住正準備蹦出去咬人的胡小北,緩緩開口。


    “跟我家狐狸對峙的時候,二位留過手。”


    “先在此謝過。”


    年輕人笑了笑,聲音中誠意滿滿。


    戲癡在麵對胡小北的時候,沒用那種人海戰術的能力。


    也正因如此,胡小北能妥善處理那種局麵,沒造成什麽人員傷亡。


    這也是為什麽王錦沒直接動手打殘,而是讓這兩個人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咳。”


    戲癡尷尬地笑著。


    他知道,王錦在怪罪他們。


    上一秒還打人家同伴的主意,下一秒就過來求助。


    確實有點不要臉。


    王錦用這麽隱晦的方式說出來,已經算是很給麵子了。


    “哪裏,哪裏。”


    戲癡擺著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也要多謝你剛才手下留情,怕哥們兒著涼還幫忙埋進土裏,讓咱茁壯成長。”


    “太溫柔了,我哭死。”


    “喜歡就好。”


    王錦笑了笑,又打了個手勢。


    “吃了嗎?剛好我做了飯。”


    “啊…好。”


    戲癡僅僅猶豫了半秒鍾,便拖著斷腿,一蹦一跳地湊了過去。


    架著他的蘇喜也一臉無奈,強行被帶到了王錦麵前。


    “來。”


    狐耳少女眉眼彎彎,溫柔地將盤子遞給蘇喜。


    眼中卻閃爍著危險的光,把後者嚇的一縮。


    蘇喜當初是在胡小北麵前逃走的。


    雖然情況並沒有因此變得多糟糕,可胡小北心裏還是有些難受。


    “謝謝。”


    蘇喜低著頭接過盤子,又看了看胡小北。


    然後突然瞪大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麽。


    端著盤子的手都有些不穩。


    “謔…真香。”


    “我都有點想叛變了,你是不知道,那邊夥食差的出奇。”


    戲癡聞了聞香氣,開口稱讚。


    隨即毫不猶豫,端起盤子就往嘴裏送。


    “等等!不能吃!”


    蘇喜伸手想要阻止戲癡,卻發現已經晚了。


    後者一頓風卷殘雲,幾秒鍾就吃了個精光。


    還給王錦豎了個大拇指。


    確實香。


    “我做的,沒下毒。”


    王錦笑著看向蘇喜,後者麵色有些發紅,不知是因為尷尬還是別的什麽。


    她沒有回應,隻是縮在角落,一點點吃著東西。


    “兄弟,你這真沒事嗎?”


    一直沒搞清楚狀況的宋河咽了口唾沫,指向戲癡正在往下滴血的斷腿。


    正常人被這麽來一下,現在應該已經流血過多休克了。


    偏偏戲癡壯實的不像人,身體素質甚至比宋河還要好。


    “啊…對。”


    突然一陣頭暈目眩,戲癡這才想起來自己失血過多,是來求王錦幫忙的。


    “別擔心。”


    還沒等戲癡開口,王錦就伸手按在他身上。


    戲癡一愣。


    他還等著王錦拿出噴劑,沒想到人家直接上手了。


    這玩意兒能治好傷口?


    什麽納米治療。


    “要給他嗡一下啊。”


    宋河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對著戲癡露出笑容。


    “兄弟別怕,我這有拐棍。”


    “實在不行屋裏還有個輪椅,是洪...我一個鄰居的。”


    “…啊?”


    戲癡皺著眉頭。


    下一秒,綠色霧氣升騰,像是有生命的實體藤蔓一般,纏繞在戲癡腿上。


    他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可惜,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啊!!”


    一聲慘叫。


    撲通。


    剛坐穩的戲癡猛地撲倒在地,差點直接滾進篝火。


    就好像突然看到了猛獸,戲癡的瞳孔縮小到了極點。


    毫無征兆地陷入恐懼。


    他拚命往後退著,全然不顧周圍有什麽東西。


    所幸,王錦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掌仿佛帶著恐怖的力道,硬生生止住了戲癡的動作。


    於是他隻能在泥土中小幅度擺動著身子,似乎在逃避著什麽。


    “戲癡!”


    遠處的蘇喜注意到了動靜,卻在胡小北的看管下止住腳步,焦急地站在原地。


    “啊…”


    口中傳出模糊不清的嘶吼,戲癡的恐懼似乎來到了下一階段。


    就好像麵前的猛獸突然變成了霸王龍,這時候跑已經沒用了。


    戲癡隻能靜靜待在原地,祈禱對方給自己來個痛快。


    也就是這一瞬間,王錦看到他眼中亮起了猩紅色的光芒。


    戲癡咬著牙,緊緊閉上眼睛。


    饒是如此,依舊有濃鬱的猩紅色光芒透過眼皮,幾乎要流淌出來。


    注意到這點的王錦微微一愣,卻沒有表現出來。


    綠神氣息的回複能力很強。


    沒過多久,戲癡的傷口便恢複正常,幾乎看不出疤痕。


    雖然跟現在的狀態比起來,傷口似乎已經不太重要了。


    戲癡滿頭大汗,大張著嘴躺在地上,像是條突然被撈起來丟到岸上的魚。


    眼中的光芒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


    瞳孔微微擴散,失去焦點。


    “還好嗎?”


    王錦拍打著戲癡的臉頰,試圖將其喚醒。


    “啊!”


    男人一聲驚叫,猛地坐起身來。


    他沒有說話,而是死死盯著王錦。


    眼神有些不對勁,就好像換了個人。


    良久,戲癡眨了眨眼睛。


    再次變回了那個瘋瘋癲癲的烏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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