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們都在宮中的皇子苑中,成年以後更是不能擅入後宮,所以許澤烜才在此處等候,大抵是等著丫鬟太監通傳消息。


    皇後擺手,“道謝就不必了,先去看你母妃要緊。”


    許澤烜卻是抬眼,深深看了眼花昭,快步離去。


    等他的身影逐漸模糊,皇後才開口道:“昭兒對於三皇子有何看法?”


    “臣女沒什麽看法。”


    花昭麵無表情,事到如今,許澤烜居然還能大義淩然的跟她說,讓她聽他解釋,他是有苦衷的,花昭隻覺得啼笑皆非。


    是,他是有苦衷的。


    他要保護他的母妃愉妃,可是他許澤烜憑什麽在將整個花家出賣之後,再跑到她的跟前,跟她說他的苦衷?


    就因為他許澤烜開口為她脫罪了?


    可她花昭,若非許澤烜的誣告,又何罪之有?


    “你不喜三皇子?”皇後敏銳察覺。


    花昭冷然,“皇後娘娘覺得,臣女該如何去喜歡三皇子?拿整個花家的命去喜歡嗎?”


    這樣的喜歡,書裏的花昭給了許澤烜,是他不屑一顧,將那個花昭棄若敝履,而現在的花昭,她喜歡不起。


    也覺得不會這樣去喜歡誰。


    見花昭如此堅定,皇後啞然失笑,旋即道:“不說這些,咱們逛咱們的宮闈。”


    紅牆綠瓦,難以抒發心中煩躁鬱悶。


    皇後注意到花昭越發鬱躁,便輕輕一笑,“昭兒你不適合皇宮。”


    花昭抬眼,輕聲附和。


    皇宮其實像極了娛樂圈,表麵風光無限,背地裏滿目齷齪艱辛,身在底層的人被壓的直喘不過氣,而身在高處的人又猶如踩著鋼絲行走,稍有不慎便掉落萬丈深淵,揮灰煙滅。


    她曾經那樣不適合娛樂圈,就猶如現在不適應皇宮一樣。


    “你如今心氣不順,我帶你去看點好的。”


    皇後拉住花昭,一路奔向一處地方。


    旭日殿,也是長翼國的朝堂。


    後宮不得幹政,她們隻是站在不遠處遠遠觀望,見那初升的太陽在旭日殿之後緩緩升起,帶起無限的榮耀。


    旭日殿外站著一個太監,在旭日的映照下模糊了麵容,花昭隻能看見一道身影,以及耳邊聽著那身影傳來的尖細聲音。


    “今日朝堂延後,先宣左相大人入殿!”


    眾臣子在殿外列隊站好,姿態恭敬,垂首斂目,各有所思,為各自的目標在朝堂之上殺出一條血路。


    他們站定,安靜等待,旭日殿的太監喊了一遍又一遍的,“請左相大人先行入殿。”


    愣是沒有絲毫動靜。


    駱淮卿還沒來。


    意識到這一點的花昭無奈笑開,那人真是肆意橫行。


    眾人又等了一陣,駱淮卿的身影出現,他身上籠罩著背後璀璨榮光,一步步通往最上首的旭日殿。


    他走到旭日殿門口,突然頓足,扭頭望向她的方向。


    一眼萬年。


    明明隔的很遠,花昭直覺,駱淮卿就是在看她。


    而且莫名紅了眼眶。


    “左相大人,您在看些什麽呢?陛下還在等著您呢。”那太監不由提醒。


    駱淮卿轉過頭去,腦子竟然有些恍惚。


    他看見花昭了,她站在皇後身邊,就那樣看著她的,然後他……他莫名覺得,時光靜好,不願再走下去了。


    這條殺戮重重的寵臣之路。


    受萬人矚目,也被萬人所恨著,隻待被抓住機會,萬劫不複。


    “走吧。”


    良久後,他淡聲道。


    現如今他腳下的這條路,不是他選的,也不由得他選,當初是,現在也是。


    他已然不能不走下去。


    大步入殿,駱淮卿給上首的帝王行禮,“微臣駱淮卿給陛下請安。”


    舉手投足之間的儀容姿態,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他也曾經是世家之首中的嫡公子,行事肆意妄然,騎馬過街,牽狗逗雞,最最紈絝那一個。


    而如今,隻是禦座前的寵臣。


    駱淮卿低著頭,腦中滿是感慨,至於前一夜做的事情,早已被他忘的一幹二淨。


    “愛卿?愛卿!”


    皇帝連叫幾遍,換來駱淮卿抬頭的茫然目光,“陛下方才說什麽?”


    這一句話,頓時將皇帝氣笑。


    他將朝會推後,單獨跟駱淮卿商議,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恩典,結果這廝竟然在堂而皇之的走神!


    “左相大人心有所想,便好生想完,咱們再議。”皇帝冷哼。


    駱淮卿拱手,恭敬道:“不知陛下可否給微臣賜座,這樣站著想事情,有些勞累。”


    真是厚顏無恥至極!


    皇帝惱怒看向駱淮卿,兩人視線相對,僵持許久,皇帝率先移開目光,妥協般往龍椅上一靠,破罐子破摔的揮手道:“給他賜座。”


    沒辦法,今日早朝,還有用的上駱淮卿的地方。


    “一坐下,微臣就有精力想事情了。”


    駱淮卿自顧自的說完,得了帝王一個冷颼颼的眼神,頓時輕笑道:“陛下所言,微臣豈敢真的無視,隻是好奇,昨晚上微臣提及之時,陛下不是堅決不肯麽?”


    他要將五皇子拉下馬,皇帝說什麽都不願鬆口,今日倒是一改態度,實在讓人費解。


    雖然他本來也有應對,但駱淮卿還是忍不住詢問皇帝轉變的理由。


    皇帝不答反問,“這些東西哪來的?”


    他說的是昨晚那一疊英國公府的罪證。


    駱淮卿看了一眼,從善如流,沒有絲毫的心虛,“英國公府一直派人收集微臣的罪證,微臣自然要有所防備。”


    “那你有嗎?”皇帝單刀直入要害。


    卻得了駱淮卿的反諷,“陛下覺得呢?”


    他一直是皇帝手中的刀,也是皇帝棋盤上的馬前卒,得罪的人多,死在他手上的人更多。


    一將功成萬枯骨,更遑論帝王座下?


    而皇帝座下的白骨,有大半都是出自駱淮卿之手。


    “你想怎麽處置五皇子?”皇帝換了個話題。


    駱淮卿嗤笑,“刑部尚書一職空缺許久,一直都由微臣代掌,您不管是要死法,還是要刑法,微臣都有的是辦法,全在陛下一念之間。”


    至於五皇子究竟是生是死的問題,就不該由他插手了。


    到底那是皇帝最看重的兒子,極大概率未來皇帝的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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