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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場的主席台上方用紅底白字打出了橫幅:……熱烈歡迎中央及省市領導蒞臨我區檢查指導工作”。。。


    主席台上每個座位前麵放著水果、礦泉水、擦汗的濕巾和匯報材料,茶杯裏也已被續上水,一縷縷茶葉的清香在會場上飄蕩。


    祝解放和李東旭在,“首長”的席卡前麵就坐,然後薛林新等依次在各自的席卡前麵坐下來。


    因區委書記陳龍輔上泉城參加全省縣委書記會議,儲唯作為金島區最高領導,代表金島區委、區zhengfu進行工作匯報。他說,金島區委、


    zhengfu這幾年緊緊圍繞保增長、保民生、保穩定,緊緊扣住當前經濟運行中的新情況、新趨勢、新問題,抓住薄弱環節,狠抓以下重點:突出招商引資地位,力爭企業翻番,推動工業經濟提速增效:突出城鄉統籌,加快新農村建設步伐:突出載體建設,夯實經濟發展平台:突出責任落實,推動招商引資工作再掀新高潮:突出增收減支,著力提升發展的支撐保障能力:突出重點工程,全力推進城市建設:突出民生改善,著力維護社會和諧穩定。


    儲唯匯報完,祝解放笑著對大家說:,“這次我到金島來,距上次來相隔十多年了,三十年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金島的變化很大,今天通過實地察看,是眼見為實啊。金島現在是在進行工業化飛速發展,這是不錯,但是我們不能忘了,從基礎上來說,金島是個農業大區”也是個農業強區,自從實行農業聯產承包責任製以來,金島的農業發展始終走在全省的前列,有許多成功的經驗和做法,這次來召開這個座談會,就走進一步總結經驗加以推廣。今天來參會的同誌有許多是長期工作在農業一線的,希望大家暢庫欲言。”


    儲衛國和一些被邀請來的農業種植、養殖大戶激動地侃侃而談,與會的領導有的認真傾聽,有的四下環顧,有的低頭喝水,還有的和工作人員一樣匆匆忙忙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著。在座談期間,一些領導外出上洗手間,儲唯有前列腺炎的毛病,實在挨不住,也去了一趟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劉拓在過道上堵住了他”“領導,我有事向您匯報。”


    儲唯感覺劉拓今天特別煩人,平時不是這樣啊,難道又發生了什麽大事?他駐足不前,劉拓湊近他低聲說:,“領導,宣傳部那邊匯報說一些群眾跑到《光明ri報》記者那裏,好像是黃坡村的那批拆遷戶。


    儲唯一聽這事”生氣地說:,“你告訴朱海寶,問他是怎麽搞的,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劉拓應了一聲,匆匆走了。


    儲唯心事重重地回到座位上,直至會議結束。最近媒體對金島特別關注”尤其是《光明ri報》的記者,這些記看來了金島,就是一點都不安分,就是一點都不知道凡是要朝好的看,整天揪著一些小事情找茬,實在是惹人厭。嗯到這些,儲唯恨得有些咬牙切齒,可這是中宣部直管的報紙,不歸自己管。儲唯想他們表麵上是行使輿論監督職責,實際上就是跟金島過不去”跟金島過不去就是跟他本人過不去。


    晚宴安排在金島飯店,場麵十分隆重熱鬧,儲唯使出渾身解數,還是喝得有些高。最後,他還是堅持將祝部長及省市領導送到出境公路路口才回到新修的區zhengfu招待所201間。


    公安局昏局長黃立生見儲唯進屋,鼻角落裏閃了進來,輕輕地帶上門。


    ,“領導,今天許多領導過來,您一定喝了不少。要不您早點休息,我明天再來匯報?”黃立生見儲唯麵色酡紅,走路步子有些搖晃,擔心地問道。


    ,“不礙事,你說吧,什麽事這麽急?”儲唯擺了擺手,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


    “還不是薛誌忠的事,今矢我親眼看見他進了薛島賓館《光明ri報》李記者的房間,待了許久才出來。進去的時候看他夾著一個公文袋,出來的時候兩手空空。”


    儲唯怔了一下,想起上次某人偷偷截留給他的一封舉報信,信中反映他與開發商勾結貪汙受賄、浪費財力搞區zhengfu大樓工程等情況。他仔細研究了好幾天,發現這口吻與薛誌忠有些相近,懷疑是薛誌忠寫的。現在薛誌忠居然向京城來的記者遞交“材料”這就更加印證了他的看法,儲唯氣得拍了一下桌子,罵道:,“這個老狗ri的,剛摘了帽子就翻臉不認人,怪我瞎了眼。”過了一會兒,他平息怒氣輕聲問道:“什麽時間?”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我碰巧在薛島賓館吃飯,中途上衛生間,在過道上看見薛誌忠鬼鬼祟祟地從電梯裏出來,我悄悄跟在後麵,發現他進了407房間,許久才出來。之後我查了那個房間的住宿登記,是京城來的《光明ri報》“正義之聲,欄目的記者李海峰和錢亮。”


    ,“他們是什麽時候到的?”


    ,“是今天淩晨兩點才登記的,十時許他們出來吃了飯,然後就一直待在賓館裏。”


    “還有沒有其他人到過他們的房間?”


    “我發現這件事之後,就安排手下對房間進行了監控,下午發現幾個黃坡村的老上訪戶進去。”


    儲唯點了點頭,這與劉拓匯報的一致。黃坡村的那幾個拆遷戶倒不足懼,他們大不了是利益訴求沒有得到滿足,想多要點補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倒是薛誌忠是個棘手的問題,他曾是金島區經濟開發區管委會的常務副主任注:在開發區未和金島區合並之前,開發區很小和自己共事多年,對自己的底細十分清楚。


    要是他抖出個什麽事,那又是金島區官場上的一場地震。嗯到這兒儲唯不寒而栗。


    沉思良久,儲唯問道:“你說薛誌忠會反映個什麽辜呢?”


    “要我說,不外乎是反映您鋪張浪費搞形象工程的事。”黃立生明知儲唯還有經濟上的問題,但眼前的這個人是上級,這種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絕不能說破,於是避重就輕地說道。


    “要真是按你說的這樣就好了。黃立生啊,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絕不能蒙在鼓裏任他們胡作非為當務之急是要摸清他們的底細,看背後有沒有人指使。從現在起,你要給我長四隻眼睛,把他們的一舉一動仔仔細細看清楚。要安排得力的人監視他們的舉動、監聽他們的電話,一切要秘密進行不要顯山露水。你是老公安知道怎麽做的,有什麽情況及時向我匯報。”


    “領導放心,在金島的地盤上,隻要午我在,保準翻不了船。”


    黃立生信誓旦旦地說。


    儲唯拍了拍黃立生的肩膀,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黃立生啊,過去你在柳花鄉派出所的時候就為我們家出了不少力老爺子讓我一再關照你,就是沒拿你當外人啊。”


    黃立生知道在現實生活中,從古到今,丫鬟對少主子、激女對piao客都希望得到平等的愛,但都是以悲劇收場就像杜十娘和李甲那樣。


    任何時候在領導麵前都要謙虛得像他的學生和晚輩,一個部下絕不能奢望與領導享有平等的友情。曆史上就有很多這樣的故事:在沒有發達之前,芶富貴無相忘,大家都一起耕田,一起打江山。但是幾十年以後,一旦變了有上下、有尊卑,甚至是君臣之別,那個時候你還要跟皇帝拉交情,就很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漢朝的韓信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而且縱觀數千年中華曆史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黃立生知道要是在以前和儲唯稱罘,道弟可以,但現在他是領導了,是金島的“老二”而且十有仈激u是兩年後的“老大”那自己就隻有當奴才的份了,這個時候可不敢亂了尊卑。他知道儲唯這樣說是他的客氣,於是表忠心說:“領導,你們家對我恩重如山,我一定會知恩圖報的,就是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決不推辭!”


    “誒,別說那些見外的話,傷了我們兄弟感情。有我在,也不會讓你受委屈。對了,你的人要是不方便的話,我就想辦法另外給你安排人手。”


    “也好,畢竟我不是一把手,雖說手下有幾個刎頸之交的忠誠之士,但就怕萬一出了紕漏,傳出去影響不好,還是領導考慮得周全。”黃立生佩服地說。


    儲唯笑了笑,說:“你雖不是一把手,可你的權力不小於他啊。


    有我在,你就是金島的公安局長。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你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別讓人抓住口舌。”


    黃立生走後,儲唯在屋子裏來回踱了會兒步,突然感到腹中一陣饑餓。在那種應酬的大場合,像他這種級別的幹部就隻有喝酒的份,他不記得自己灌了多少杯酒,反正菜隻是淺嚐輒止。


    他掏出手機,撥了一串數字,“老萬,陪我吃個夜宵,地點你定。”


    “金島華府,那裏安靜,要不要我接你?”電話那頭問道。


    “不用,我自己開車去,你先去安排。”儲唯掛斷電話,出了房間,劉拓過來問道:“領導出去嗎?要不要叫司機?”


    “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我自己開車。”


    金島華府離市委招待所不遠,儲唯開車十分鍾後就到了。他沒有急於下車,熄了火坐在車裏等待。


    很快,萬晉鏞從裏麵的一幢小樓裏出來,走到儲唯的車前,輕聲說:“老板,安排好了。”


    儲唯戴著墨鏡下了車,隨萬晉鏞進到小樓裏。


    此時已是飯店打烊的時刻,小樓裏已沒有人。儲唯緊隨萬晉鏞進到一間臨水的小包間,桌上已擺了幾碟精致的菜肴,旁邊是一瓶路易十六。


    這個萬晉鏞是金島區檢察院的常務鬲檢察長,與儲唯是島城市委黨校青幹班的同學。儲唯調任金島區哥區長時,萬晉鏞還是島城市檢察院的一名昏科長。因當時金島區委書記出事,陳龍輔升任書記,儲唯升任區長剛好檢察院換屆,儲唯通過組織部門的關係將萬晉鏞要了過來,萬晉鏞從雷科提到了正科,自然感激不盡。


    萬晉鏞被人譽為“萬精油”能文善武。在儲唯看來,他既是個好打手,又是個好師爺。打個不恰當的比喻,他好比國民黨在位時的軍統特務頭子戴笠,手段十分厲害。


    果然萬晉鏞到金島區任職不久,就充分發揮了才能,做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很快就將金島區官場上的風吹草動摸得一清二楚。


    因此儲唯對他十分倚重。就算上次李從雲“代”陳龍輔搞定金島棉紡廠的時候萬晉鏞也是知道檢察院方麵的消息並且轉報給儲唯過的,隻是儲唯認為當時的情況,他沒必要出麵保人,那個老東西下去了正好,於是才沒有動作。


    “老板,有什麽煩心事麽?”萬晉鏞一邊倒酒,一邊問道。


    “你看出來了?是有一件事,幾個拆遷戶跑到記者那兒去告狀。”


    儲唯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煙軟中華,在現在這個時代,價格絕對算不菲。他遞了一支給萬晉鏞,然後自己點了一支。


    萬晉鏞吸了一口煙,輕聲說:,“老板這點小事何勞你煩神呢,讓宣傳部和信訪辦去辦就井了。”


    儲唯黯然點了點頭,默不作聲地抽煙。


    “老板,我聽說薛誌忠四處搜集你的材料,恐怕這才是大問題呢。


    這個人跟你多年,不可不防啊。”


    儲唯見萬晉鏞一下子說到自己的痛處這正是他所妾心的,立馬來了精神,問道:“你可有什麽發現?他手裏有多少籌馴”


    “前幾天有人看見他在你爺爺墳前大哭,他好好的為什麽跑那兒去哭?我百思不得其解。目前我正在調查這件事。”


    儲唯點點頭說:,“老萬,薛誌忠今天中午秘密去見《光明ri報》


    的記者李海峰給他送去了一個文件袋,我看這裏麵有名堂。”說完拿眼睛盯著萬晉鏞,看他是什麽反應。


    ,“這個老狗看來要與我們對著幹了。


    老板,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我們要先下手為強,要弄明白這材料裏麵前有些啥。如果對我們不利,這些記者拿到報紙上一捅或者發個內參,到時我們就很被動。”


    儲唯想起禍起蕭牆這個故事,自從黃立生告訴他這個神秘的,“材料”後,他就種下了心結,一晚上都被它搞得心煩意亂,現在聽萬晉鏞這麽一說,也感到事態重大,或許這是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重磅炸彈”。


    他想起前不久薛誌忠與他近乎,“翻臉”的一次談話。那是一今天氣陰沉的下午,他在辦公室裏批閱文件,薛誌忠推門進來,要是在以往他必定起身招呼、笑臉相迎,因為這個薛誌忠與他及他家的關係不一般,是他的“叔叔”當初還差點成了他的嶽父大人。


    儲唯在調任金島區昏區長後不久,全國各地都紛紛成立經濟開發區,金島區也不例外。儲唯作為常務哥區長,兼任經濟開發區管委的主任(當時沒有合二為一,經開區比較小),他力主提拔當時在農委任畫主任的薛誌忠擔任新成立的經濟開發區的常務昏主任,做自己的助手,這在當時差不多可以算是破格提拔,因此許多人指責儲唯是任人唯親,可儲唯在常委會研究人事任命的時候放出話:“薛誌忠同誌懂經濟,為人又公道正派,不提拔這樣的幹部提拔誰?就是我這個昏區長當不成,也要把他提上去。”


    薛誌忠到經濟開發區工作後,兢兢業業,幹得很出色,人們對儲唯的非議也漸漸少了,反而認為他用人正確,做到了,“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然而,兩人在一起工作後,分歧越來越大,意見也越來越不統一,薛誌忠是個注重長遠發展的幹部,而儲唯隻想搞,“短、平、


    快”的政績工程。兩人之間為工作的事發生了幾次姐梧,鬧得不歡而散。


    但真正導致兩人關係破裂的導火索是儲唯去年年中拆遷黃坡村三個村民組的土地,由金島黃海開發集團建新區zhengfu豪華辦公樓建築群。


    薛誌忠說他不顧金島區情、鋪張浪費搞形象工程,是金島老百姓的罪人。


    而且儲唯當上區長之後,經開區管委的事就管的少了,薛誌黑再也不大事小事向他匯報,反而有不少事情跑去向陳龍輔匯報。這本是很合常理的事,但引起了儲唯的不滿。儲唯說了他幾次,他不但不接受,反而批評儲唯作為區長要擺正位置,經開區畢竟也是受黨委領導的。儲唯年輕氣盛,對這個挑戰他權威的,“下級”不能視若無睹,便在一次人事調整中將薛誌忠改任為主任科員,終止了他的政治生命。


    按說薛誌忠可以在家頤養天年,可他偏偏是個不愛閑的人,對儲唯的工作“指三道四”尤其是新的區zhengfu辦公大樓建成後,薛誌忠時時拿這個說事,儲唯覺得他越來越“放肆”對他也越來越冷淡,兩人的關係劍拔弩張。


    薛誌忠見儲唯端坐在大班椅上沒有動,冷眼看著自己,弄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儲區長,金島黃海開發集團那塊土地沒有經過“招、


    拍、掛,程序,是屬於違法的,我跟別區長(就是現在調走的那位,位置已由畢光祥接任)反映過,他說那是你手上的事。”


    儲唯火冒三丈,強壓怒火冷言相譏:,“你到我這兒來是匯報工作呢還是算什麽?如果是匯報工作,我看沒有必要,你也沒有這個資格:如果是因為其他的事,我這裏不歡迎你。我很忙,請你自便吧!”


    薛誌忠感到心中一陣愀痛,古人說,“哀莫大於心死”現在他已經對麵前的這個人徹底失望了,他來之前就隱約感到這可能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次談話。“儲唯,你變了,你變得寡情薄義了。我原以為你是一個好官,看來你不是。你以前一直是在作秀,現在我算看清你的麵目了,你就是一隻白眼狼。”


    儲唯聞聽到此,氣急敗壞,抓起桌上的茶杯擲在薛誌忠麵前,歇斯底裏地罵道:,“滾,你給我滾,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薛誌忠見儲唯如此待他,有些站立不穩,他一字一頓地說:,“儲唯,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胡作非為的,絕不允許,隻要有一口氣在,我就不會讓你得逞。”


    他踉踉蹌蹌地摔門而去,從此,他再也沒有走進過那道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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