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王爺做出一副受到冒犯的樣子,怒罵著要掙開,可惜詹逸群認定他是位冒牌貨——誠王雖然曾把他收為狡下,可並沒有沾過身,至於失憶後將他改任貼身侍衛,日夜相伴,隻怕誰都會以為詹逸群早已被好色的誠王吞吃下肚,偏偏當事人心裏明白,二人之間清清白白,完全沒有任何非公事接觸——不光狠勁按住他,還騰出一隻手在那位王爺臉上摸索。再精巧的易容也脫不過一個“假”字,詹逸群用心感受,果覺指上觸感有異。也是假扮王爺的這位武功隻屬平常,要不然詹逸群哪能輕易得手。


    被假王爺趕去外麵的仆從先是聽見屋裏王爺汙言穢語的在調戲他的貼身侍衛,然後就是一陣嗬斥,緊接著,叮愣咣啷的聲響,夾雜著王爺的怒喝,不知道裏麵究竟怎麽了。可憐這幫人也是臨時調來侍候的,沒有相應的經驗,心裏抓撓還不敢隨便進去。


    正著急間,聽屋裏喊人進去,忙不迭得應著推開了門。就看見詹逸群正壓著自家主子,一個個臉上都帶出尷尬。詹逸群才沒工夫管這幫下人們的想法,讓他們端盆幹淨的清水過來,融了些藥粉進去,又把水拍在假王爺的麵上。於是,在場的仆從都瞠目結舌地看見王爺的貼身侍衛從王爺臉上揭下一層皮,揭下皮的王爺就不是王爺了。


    詹逸群吩咐他們喊知府馬超興過來。聽說王爺不是真的,馬超興詫異萬分,匆匆來了。沒想到好不容易找回的王爺竟然不是正品,對這個冒牌貨也是又惱又怒。正亂糟糟要審問,一個仆人從外麵進來,湊到詹逸群身邊說了幾句話,還給他看了掌中的物事。卻是暗衛混進來告訴他王爺的近況和口諭。


    詹逸群又驚又喜,但是假王爺已被揭穿,這件事無法補救了。他想和暗衛一起去見王爺,那個暗衛開始不願,架不住詹逸群打著貼身侍衛的名義,方才點頭。詹逸群便對馬知府說道王爺安然無恙、最遲明日便可過來。


    馬超興既生氣想借找到王爺撈取些好處的打算落空,同時為真王爺還不知下落擔心,聽得詹逸群如此說,當然高興,隻是打聽詹逸群得到消息的途徑,被詹逸群胡亂扯辭搪塞開來。他也是官場混油滑的人了,便也不再深問。


    和暗衛策馬狂奔,終於趕上替王爺的計謀做個完美的收場,見到活生生的陸天誠,詹逸群才算鬆了口氣。聽王爺問起岱源那邊的事,詹逸群為自己破壞了王爺的計劃而告罪,沒想到王爺最後竟迸出一句“你沒事吧?”這種光明正大的曖mei問話,讓自己怎麽回答?


    眉梢微不可見地動了一下,詹逸群盡力不讓自己流露出任何情緒,“謝謝王爺關心,屬下無事。”


    點點頭,雖然還有好多事想問詹逸群,比如在落水前詹逸群已多處受傷,他是怎麽得救的?那個假王爺什麽情況?等等,但陸天誠也知道,現在不是問這些話的好時機。他視線一掃,旁邊等候多時的一個暗衛忙過來施禮道:“吉嘉府暗衛第六隊隊長甘一峰見過王爺。”


    陸天誠笑著語帶讚揚,“甘隊長,這次你們做得很好,本王會上報皇上,為你們請功。”其實暗衛的報告早就呈上去了吧。這次其實自己有些冒失了,弄不好某人會生氣,以後可能不會有能這麽任性的機會了。但是體驗了一回當今百姓的日子,還弄了出“無間道”,也夠本了。


    “不敢當王爺誇獎,這是屬下的本分。”甘一峰倒是一點都不居功,謙恭地回答。


    陸天誠閉閉眼,站得久了,後背又開始疼起來,腳下也有些虛浮。他微微向後倚在詹逸群身上,詹逸群身體一僵,然後注意到了陸天誠麵色蒼白,擔心地問:“您不舒服?”


    “我沒事。”這幾日的奔波勞累、勞心費神,緊張的時候倒不顯,這一放鬆,感覺從頭到腳都是疲憊不堪。陸天誠強打精神,看向趙滿和馮華那裏。


    在陸天誠的默許下,趙滿和馮華他們把自家兄弟糾集起來,當然,綁繩並沒有給他們解開。現在,趙滿一臉無奈,馮華澹然自若,韓九增滿麵堅毅,其他人也是各形各狀。注意到陸天誠看過來,趙滿啞著嗓子開口道:“謝謝您的抬愛,趙滿願意率領手下二十一名兄弟歸順朝廷,聽命行事。”說著話,趙滿從椅子上溜下來,跪在當地,馮華、韓九增和其他兄弟跪在他身後,衝陸天誠叩頭行禮。


    見這兩天一直親親熱熱互相打招呼的夥伴轉眼成了恭敬拘謹的臣子,還給自己磕頭,陸天誠心裏說不出是啥滋味。但是這段場麵是必須得要的,他現在是代表官家受降,而不是他個人。待趙滿他們行禮畢,陸天誠搶前幾步,雙手攙起趙滿扶他坐回椅子上,“你放心,我絕不會虧待了你們。等回到吉嘉府,我會給你們安排合適的地方。”


    趙滿深深瞅他一眼,“謝王爺!”話裏透著生分,讓陸天誠無可奈何。以後有機會,再去接他們的心結吧,現在的首要要務,是去看那個假王爺。


    這幾天,吉嘉府知府馬超興的心情如同響在半空的爆竹大氣大落,先是王爺剛進吉嘉就遇險下落不明,然後王爺自己找上門來,再然後王爺的貼身侍衛揭穿那是個假的,現在,正宗王爺終於坐在他的麵前了,讓他這些日子一直提著的心到底能放回到原位去了。


    他這裏獻殷勤,陸天誠卻沒興致。怕給趙滿他們帶來麻煩,他一直沒說自己後背有傷。他不說,趙滿他們當然也不會主動說,王爺後背有傷,而且那傷還是我們其中某些人打得。大家都同時選擇了沉默。不過這樣一來,陸天誠就受罪了。即使坐在馬車裏,可是背上傷處火辣辣的疼,昨夜抹的藥效早就過了,他也隻能暫時忍著,隻想到了地方再屏退左右,讓詹逸群為自己敷藥。


    馬超興說了會兒,見陸天誠無精打采,忙識機地告退了。見那位知府大人可算走了,陸天誠急忙拉著詹逸群進了內室,拿出留存的歐陽祈所給傷藥,褪去上衣讓他幫自己擦上。


    詹逸群一直看王爺的臉色不對,問了幾次,陸天誠卻總說“沒事沒事”。現在被他拉進內室,心裏驚疑,忽然看見王爺脫下上衣,露出後背上紅紅青青一片,嚇了一跳。又問陸天誠,還是得不到答案,索性也不問了,直接上藥,再用功力為他推血化瘀。


    眼看將將完成,外麵傳來嘈雜聲,門“砰”一聲彈開,一個紅衣如火的女子衝了進來,手中握著鞭柄,暗褐色的鞭身纏在臂上。“逸群,我有事找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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