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艮送走兩個人關了門,急切的想著這次可以好好問問林欣欣的爸爸了。


    再回到廚房的時候,看見林子江身子往後麵靠了靠,完全倚在椅子背兒上,跟剛才前傾著積極參與聊天的姿態大不一樣了。


    “這麽積極的趕走兩個女孩兒,是有事兒跟我說了。正好我今天有時間,來,坐吧。”剛才那個笑得滿臉皺紋都在跳躍著,跟林欣欣一樣口無遮攔和藹可親的慈父好像也跟著一陣風跑了,眼前完全換了一個人。


    天艮走進廚房,還沒坐下,看見林子江把手裏空了的茶杯往前一伸,天艮趕忙又添了壺茶,幫林子江倒上了。


    天艮趁著倒茶仔細觀看了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四十歲過半,跟自己的老爸應該年齡不相上下。可是氣質上,可是比老爸年輕了不止一旬。


    雙鬢略添幾簇銀絲,眼角邊順出去的幾道魚尾線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個男人身上,看到的不是步入中年的滄桑歲月。相反,配上絲毫沒有後退的發跡線,高挑的鼻梁,深邃的眼眶,一雙讓人不敢直視的炯炯有神的眸子,看到的隻有久經商海的犀利和畏懼。


    看著林子江周正的五官,再回憶林欣欣漂亮的臉蛋兒,完全是遺傳了父相。


    “謝謝,”林子江很客氣的把倒滿了茶水的杯子挪到了眼前,“天艮,梁天艮是吧?”天艮聽問的是名字,點了點頭。


    “聽欣欣說她是為了你,你是幫了她,才考進的重點班。林力也跟我告過一狀,說欣欣剛結束軍訓,就交上了男朋友。是你嗎?”林子江的聲音並不尖銳,相反溫文道來,讓人聽了不覺得不舒服。


    天艮在腦子裏快速琢磨了下,這個問題的答案可能會是決定能不能坐下來,對等交談的門票,“男朋友”,這個定義可以是帶時效性的,有附加條件的,也未必有永久唯一的限製,想想眼下迫在眉睫的事兒,天艮索性又點了點頭。


    這次林子江滿意的提了下嘴角,抬起頭,眼睛完完全全的瞄準了天艮,“那,這次讓欣欣懷孕的,也是你嗎?”聲音依舊不急不緩。


    天艮心裏一顫,盡管早料到林欣欣最想瞞著,但也最瞞不過的一定是她的父親,但晴天霹靂一樣被問過來,天艮還是頓了頓,眼睛不敢躲開,停了有一秒鍾工夫,才搖搖頭,“不是。”


    “這種事,回答‘是’的話,要吞吞吐吐,回答‘不是’也需要猶豫?那你跟欣欣睡過了?”林子江完全沒有給天艮思考的時間。如果是升級遊戲,那絕對是剛一普及就哄你一炮,吸血過半的重量級款。


    本以為林子江跟林欣欣一樣,心直口快,天艮這才明白,其實林子江隻有在林欣欣麵前當爸爸時,才是智商短路,一個人的時候,完全是林總的威嚴,讓人深不可測。


    天艮沒料到一個爸爸可以出口這麽問,在脫口回答“沒有”之前,天艮又仔細在腦子裏品味了下這兩個字的意思,改口答道,“還沒。”


    這次,林子江才抿了口茶,直了直身子,“那,你也坐吧。”


    “昨晚,你在這兒住的?”天艮剛要坐下,聽到林子江又開了口,趕緊站直了點點頭。


    “別緊張,先坐吧。作為一個男人這麽說很荒唐,可作為一個父親,都希望自己的女兒,是她男朋友的唯一女朋友。”林子江緩和了下口氣。


    天艮被連續問了一串下來,還是不確定自己算不算徹底通關了,為了隱藏坐立不安的神色,拉開凳子,在林子江對麵坐了下來。


    “昨晚我是在這兒住的,沒想到林叔過來把林欣欣接走了。這裏出了事故之後,晚上隻有兩個女生不太安全,所以我就……”天艮坐下之後,穩了穩情緒,理了理思緒。


    回答這個問題,跟著心走就好,盡管顯得有些羅嗦,但也是說的大方得體,但還是被林子江打斷了,“你不用多解釋。我隻不過作為一個父親,有自己的立場而已。我怎麽會不知道,自己是個多失敗的父親。讓自己的女兒竟然為了顧慮我這個自私的父親,而受了這麽大的委屈……”林子江說道這,離開了一直跟天艮對視的視線,閉上了眼睛,伸出手用食指和拇指在兩眼眶之間的睛明穴上用力按了下去。


    林子江維持著這個像眼保健操一樣的動作,閉著眼睛說道,“別怪我,在職場上,處處都是爾虞我詐,這些年來習慣了。對完全不了解的人,我沒有聊天的心情。”


    天艮聽著,不是問他的地方,都禮貌的點點頭,看林子江還在繼續說著,並沒插嘴。


    林子江是林達的總頭,出門自然西裝革履,但並不顯得格格不入讓人拘謹難受,即使坐在這廚房品茶也顯得衣著得體大方。細看林子江握著茶杯的手,手指細長,指甲剪的短而幹淨。看起來完全不像個風裏來雨裏去忙起來邊不拘小節的人,倒像個生活細致檢點的極品人物。


    “好不容易考進了重點班,下一件事兒竟然是談戀愛,盡管平時陪欣欣的時間不多,但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可是,聽到你的名字,現在說起來也不怕你笑話,uu看書ww.uukashu 起初我還竊竊自喜的做了次招了乘龍快婿的白日夢。”林子江放下了按在眼眶上的手,雙手十指交叉放在了桌子上。


    林子江收起了眼裏銳利的光,和藹的笑了笑,“你可能還不認識我,你父親畢竟在渤廣太有名了,當年在建築係,他就是我們係裏的學霸。看著今天的你,很有你父親當年的影子。如果你想知道跟你們差不多大的我,回家問問你父親吧。他興許還記得那個當年的搗蛋生。”


    “林叔跟我爸是校友?”天艮自然的拿到了提問方的接力棒。


    “嗯,算是吧。小雪也是,還是我們的校花。年齡跟你們差不多,過去的事兒,不提了。你回家自己問問去吧。”林子江一句過去的話不提了,反而讓天艮覺得,林子江嘴裏那些過去的事兒,其實在他心裏還沒過去。


    “聊了一壺茶了,你小子也挺能憋,聽著我的牢騷,還一個勁兒的點頭,怪不得欣欣喜歡你,弄得我也挺喜歡你了。家長會的事兒,要問我是吧,按你的思路,來吧。”林子江又伸出了空了的茶杯,但這次不管是說話的語氣,還是眼裏放出的光都比剛才柔和了許多。


    天艮添茶的工夫,兩個人都同時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腳步輕捷卻穩重。


    林子江忽然抬高了聲音,“同學啊,你給我說說,我們家欣欣是不是竟上課睡覺了?我閉著眼都知道她肯定上課睡覺下課搗亂,簡直就是……”林子江邊說還邊誇張的搖起了椅子。


    天艮放下茶壺,低頭輕聲說道,“林叔,沒事兒,門外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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