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整個廬州城漆黑一片,城內外飄著縷縷青煙,城牆上,苦戰一天的太平軍戰士們或靠坐,或躺臥,利用這難得機會休息。牆外,遍布清軍的屍體,由於戰事太過激烈,根本無暇收埋。


    縣衙之內,一處小院依然點著燈火。屋內,陳玉成閉目端坐,在他身邊一位極美的麗人正為他上藥,包紮傷口。麗人看著陳玉成身上數道觸目驚心的傷痕,淒然淚下。


    陳玉成輕歎一聲,“玲兒莫要傷心,我身為一軍之將,打仗受傷在所難免,來,為我穿上衣服!”


    這位麗人是陳玉成的第三位妻子:呂鈴。作為隨軍家屬一直待在軍中,隨丈夫東征西討,照顧陳玉成的起居,極為賢惠。


    呂玲為陳玉成穿好衣服,問道:“夫君,我們是不是要轉移了?”


    陳玉成轉過身,輕輕撫摸了一下愛妻的臉頰,“玲兒,對不起,這些日子隨我四處奔波,吃盡苦頭,我真是沒用!”


    呂玲靠在陳玉成的胸膛說道:“玲兒隻要能待在夫君身邊,就無比滿足了!”


    陳玉成虎目含淚,明天突圍凶險無比,但又不能將愛妻丟下,然他非常為難。


    “夫君,不要丟下我,明天不管生死,玲兒一定要跟著你!”


    陳玉成點點頭,最後下定決心,說道:“放心吧玲兒,明天我一定安然帶你離開!”


    城外清軍大營,高大健壯的多隆阿正和一個瘦小的老頭秘密談話。


    “苗雨三,希望這次你不要騙我,否則本將軍立刻上報朝廷派大軍剿滅你的苗家軍!”多隆阿對眼前這個老頭極為反感,毫不客氣道。


    老頭長著一副尖瓜臉,圓圓的小眼,稀疏的山羊胡子,給人一種極為奸猾的感覺。


    “將軍放心,老朽保證完成任務!”


    多隆阿點點頭,說道:“你先下去吧,淩晨開始行動!”


    淩晨,澄淨的天空繁星閃耀,此刻萬物寂靜。倏然,廬州城外傳來喊殺之聲,然後又是密集槍聲。


    “殺啊,活捉多隆阿!”


    激烈的喊殺聲立刻將廬州城的太平軍驚醒,他們從城牆上上望去,清軍大營四處著火,雖然無法看得太清,但肯定極為混亂。


    “大哥,出了什麽事?”陳仕榮從城內迅速跑了上來,他以為清妖又在攻城,帶人前來支援。


    陳德隆答道:“不知道,應該是我們的援軍在進攻清妖大營,我們要不要出去看看?”


    陳仕榮為人謹慎,說道:“我看還是上報英王千歲,由他定奪!”


    陳德隆點點頭,立刻派人去通知陳玉成。


    陳玉成很快來到城牆,看著遠處混亂的清軍大營,目光閃爍,他在琢磨這是那一路的弟兄們。


    “英王,莫非是扶王、遵王他們?”方通說道。


    陳玉成搖搖頭:“他們二人此時應該在陝西,就算能接到消息恐怕也趕不回來。這樣,仕榮,你帶一千人出去看看情況,如發現事情不對立刻回城,德隆,你帶一千人等在城門口,隨時準備接應!”


    “是!”


    二人下城點兵,城門打開,導王陳仕榮帶領一千人衝向清軍大營。


    防守營寨的清軍見太平軍從城內殺出,隻放了幾炮,開了數十槍,就開始逃跑。徐遠見狀立刻率軍衝進營寨,追擊清軍。半路上,他們遇到一支身穿太平軍服飾的軍隊,趕緊停住。


    “前麵的兄弟,你們是那一部分的?”


    對麵為首正是曾與多隆阿密謀的老頭,他笑著說道:“我叫苗沛霖,乃天王親封的奏王,你們可是英王部下!”


    陳仕榮聽說過奏王這個名字,趕緊拜道:“陳仕榮見過奏王,請隨我入城!”


    “都是天國的兄弟,不必多禮,趁著清妖散去,快帶我去見英王。”


    陳仕榮帶著苗沛霖來到廬州城下,他先派人前去匯報,陳玉成對這個奏王了解不多,聽說此人乃是團練頭目,去年才加入太平天國,在壽州活動。見這位老人家不遠數百裏前來解圍,非常感動,趕緊將其請入城中。


    來到府衙,二人落座。


    苗沛霖笑道:“今日一見英王千歲,果然如傳聞一般年輕,英姿迫人,讓老朽歎服啊!”


    陳玉成苦笑道:“哎,如今陳某不過是戴罪之身,倒是奏王,如此年紀仍敢反抗清妖,是我輩楷模啊,今天您救我廬州上下,請受陳玉成一拜!”


    苗沛霖趕緊將陳玉成托起,說道:“這都是我分內之事,哪能受此大禮。老頭子都六十多歲了,才幡然醒悟,慚愧,慚愧啊!”


    陳玉成感動道:“奏王大義,以後陳某上下必將湧泉相報!”


    “客氣了,都是天國兄弟,那分什麽彼此,倒是英王,如今妖將多隆阿已經撤圍,不知要去哪裏?”苗沛霖


    陳玉成說道:“和奏王說句實話,本想去救援天京,但路途遙遠,更要突破清妖封鎖,憑我現在的力量恐怕做不到,所以決定北上陝西,和扶王、遵王會和,從那裏直逼京城,為天京解圍做出一份力。”


    苗沛霖豎起大拇指,讚道:“英王高義,苗某佩服,但此去路途更遠,聽說妖將勝保在陝西集中了十萬大軍,妖廷議政王更在京城大練新軍,清一色火槍火炮,而英王隻有區區數千兵馬,苗某說句不中聽的話,就算去了,能有何作為?”


    陳玉成黯然道:“可是不去北方,我又能去哪裏?”


    苗沛霖說道:“英王可以去我那裏,在壽州我有十萬兵馬,如果英王去主持大局,必有一番大作為!”


    陳玉成和他的部下聽完驚訝萬分。


    “奏王說的可是真的?”陳玉成不敢相信道。


    苗沛霖答道:“當然是真的了,跟英王說句實話,苗某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之人,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所不定那一天就走了,這壽州軍政大事沒有托付之人,所以才前來請英王千歲!”


    陳玉成聽完又驚又喜,此時他正處於人生最低穀的時候,本來以為自己就這樣完了,沒想到有人竟然在此時伸出援手。如果事情是真的,那可是十萬大軍,無論北上、南下、東進,都能做出一番作為。


    “英王千歲,如今天京被圍,您正好可以用老朽的部下前去解救,這可是天大功勞,天王必會感於英王忠義,恢複您的大權的。”


    這句話正敲在陳玉成的心底,他無時無刻不謀求複出,如今機會就在眼前,哪能放過,未及細想,說道:“好,我就答應奏王的請求,去壽州!”


    苗沛霖說道:“為了避免多隆阿再來,我們還是盡快動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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