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痛失孩兒
司徒拓離府之後，程玄璿輕輕地下了榻，推門而出。她清秀的小臉上，木然空洞，沒有表情，眼神呆滯而無焦距。
她的腳步緩慢，但卻很明確地走到宓兒的院落。
“玄璿夫人？”正在庭院裏散步的宓兒看見來人不由怔忪，訥訥道，“夫人忘記我們有過的約定嗎？”一邊說著，她本能地護著高隆的腹部，小心地後退兩步。
“什麽約定？”程玄璿的嗓音異常的低，麵色冷峻。
“夫人曾經答應過，不會危難我，會讓我平順安然地待產。”已是九個月的身孕，宓兒的身形有些臃腫。她一手撐著後腰，戒備地盯著程玄璿。
“是嗎？”程玄璿的眼中有抹迷惘一閃而過，但轉瞬即逝，隻剩冰冷空茫。
“難道夫人想反悔？”宓兒不禁更加警覺。所謂來者不善，她能感受到玄璿夫人身上帶著一股寒意。
程玄璿並不吭聲，眸色冥黑，如霜似雪，突地一個箭步衝向宓兒，右手翻旋，狠狠一掌拍在宓兒胸口！
縱使宓兒一心防衛，但仍猝不及防，刹時發顫一聲尖叫：“啊――”
淒厲的慘叫聲灌入耳際，程玄璿愣了愣，失神地收掌，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場景。
宓兒的唇角滲出血絲，軟綿倒地，地上漸漸有一灘血水蔓延流淌。
“救……孩子……”宓兒的嘴大張，呼吸急促，臉上盡是痛楚驚恐的神色。
“孩子？”程玄璿猶如被人抽走了靈魂，呆愣似木偶，隻有口中喃喃重複著，“孩子……我的孩子……”一瞬間，心中仿佛有一道閃電劃過，所有被封鎖的記憶衝破枷鎖一湧而上，擠迫得腦子幾近爆炸！一幅幅畫麵在腦海中迅速飄過――那是鄔國的後宮，那一日，白黎突然出現，襲擊了她，導致她的寶寶沒了……
“……救……”宓兒痛苦地蜷縮著，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腹部，逐漸無力呼救，慘白的圓臉上豆大的汗珠滾動。
程玄璿低頭看著宓兒，感到驚愕悚然。她竟鬼迷心竅傷害了宓兒？
“來人！快來人！快叫陸大夫過來！”顧不得再想，程玄璿高聲叫喊，急奔出庭院，心如被火燒，恐慌驚惶。
……………………
這一個白日，太漫長。
天色漸晚，漆黑的夜幕一點點地籠罩了大地。
程玄璿失魂落魄地守在宓兒的房門口，怔怔地看著丫鬟們端著熱水陸續進出，愣愣地聽著陸大夫和穩婆低低交談，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出過聲。她無話可說，她是罪人。宓兒的命保住了，但孩子卻沒了，一切都是因為她喪心病狂的那一掌。
當司徒拓從宮中回來，一入府門就聽到家仆稟告，玄璿夫人打了宓主子，害得宓主子生出一個死胎。
跨進宓兒的苑落，他遠遠地看見程玄璿蹲在廂房門口，她把自己的臉深深埋進膝蓋裏，嬌弱的身軀看起來越發瘦小。
“璿？”走近，他低聲喚她。
“拓？”聞聲，程玄璿緩緩地抬起臉來，水澤的眸中沒有淚光，卻滿是清晰的絕望之色。
“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司徒拓平靜地蹲下，與她對視，沒有暴怒，也沒有責怪。
“我傷了宓兒，我害死了你和她的孩子。”程玄璿的聲音很輕很輕，眼底蘊著濃厚的頹敗悲哀。她從沒想過，自己竟然做得出這樣殘忍狠毒的事。
“為什麽？”司徒拓沉著聲問，黑眸幽深，看不到底，如同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也許因為我妒忌她？或者因為我的孩子沒了，她的孩子卻安然無恙？”程玄璿苦笑，唇角掩不住的澀意逸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已經不曉得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司徒拓定定地凝視著她，靜望了半晌，然後慢慢站起身，踏入宓兒的房間。
程玄璿依舊蹲在原地，她不敢進去看望宓兒，她是殺人凶手。她隻有在這裏等著被審判。
大抵數了一刻鍾，又像數了很久很久，司徒拓從房內出來，輕輕地把程玄璿拉起來，牽住她的手，卻沉默無言。
程玄璿輕輕地抽回手，幽幽開口：“宓兒恨我吧？她不願意看到我吧？”
司徒拓緊抿薄唇，沒有回答，卻已等於默認。
程玄璿苦澀輕笑：“拓，這次我無法否認，也無法解釋，我確確實實傷害了宓兒，沒有人冤枉我。”
司徒拓的眸光複雜難辨，嘴角動了動，但終是靜默。
突然間，房中驟響一道尖銳的喊聲――“程玄璿！你進來！”
那嗓音明明虛弱無力，卻尖得刺耳，飽含憎恨，極是駭人。
程玄璿渾身一震。她聽得出來，宓兒恨她，恨得想要扒她的皮，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縱使雙腳僵硬，她還是強迫自己抬腿，走進宓兒的房間。
“嗬！”一聲冷笑發自床鋪上的宓兒，她圓潤的臉上已不是從前的平和怯懦的表情，那大睜的眼睛裏毫不掩飾地寫著怨恨。
“宓兒，對不起。”程玄璿走近床鋪，垂首斂眸，愧疚地低聲道。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能換回我的孩兒？”宓兒的聲線淒厲，尖聲喊到，“你曾經答應過不會傷害我的孩子，你不僅不守信用，且心狠手辣，人麵獸心！”
“對不起。”程玄璿低著頭，沒有半句辯解。她的確做了錯事，無論薯迷心竅，還是一念之差，都改變不了已發生的事實。就算宓兒要殺了她泄恨，她也不會還手。她對自己太失望了，她這一生連一隻螞蟻都不忍踩死，現在卻殺了一個無辜的孩子。
宓兒冷笑連連，但不再理會程玄璿，轉而對司徒拓道：“將軍，宓兒失去的孩子，也是將軍您的孩子，難道將軍就這樣任由罪魁禍首逍遙法外？”
“你有什麽想法？”司徒拓低沉地接話，聽不出喜怒。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宓兒一直謹記將軍府的家法，將軍自己卻忘記了？”宓兒蒼白的麵容加上陰恨的眼神，在燭火的照耀下近似地獄厲鬼，光影搖曳忽明忽暗，更添淒寒幽冷之氣，“將軍府家規第八條，蓄意害人，情況輕者鞭笞訓誡，嚴重者送官查辦。宓兒知道將軍定會袒護程玄璿，不會把她送官查辦，但是我要親手鞭笞她，以祭奠我枉死的孩兒！”
“好。”在司徒拓出聲之前，程玄璿率先頷首應諾，“我罪有應得。”
“你確實罪有應得！”宓兒冷冷地恨聲道。
司徒拓睨了程玄璿一眼，再掠過宓兒狠厲的眸子，繼而淡淡揚聲道：“來人！立刻取我的鞭子來！”
司徒拓離府之後，程玄璿輕輕地下了榻，推門而出。她清秀的小臉上，木然空洞，沒有表情，眼神呆滯而無焦距。
她的腳步緩慢，但卻很明確地走到宓兒的院落。
“玄璿夫人？”正在庭院裏散步的宓兒看見來人不由怔忪，訥訥道，“夫人忘記我們有過的約定嗎？”一邊說著，她本能地護著高隆的腹部，小心地後退兩步。
“什麽約定？”程玄璿的嗓音異常的低，麵色冷峻。
“夫人曾經答應過，不會危難我，會讓我平順安然地待產。”已是九個月的身孕，宓兒的身形有些臃腫。她一手撐著後腰，戒備地盯著程玄璿。
“是嗎？”程玄璿的眼中有抹迷惘一閃而過，但轉瞬即逝，隻剩冰冷空茫。
“難道夫人想反悔？”宓兒不禁更加警覺。所謂來者不善，她能感受到玄璿夫人身上帶著一股寒意。
程玄璿並不吭聲，眸色冥黑，如霜似雪，突地一個箭步衝向宓兒，右手翻旋，狠狠一掌拍在宓兒胸口！
縱使宓兒一心防衛，但仍猝不及防，刹時發顫一聲尖叫：“啊――”
淒厲的慘叫聲灌入耳際，程玄璿愣了愣，失神地收掌，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場景。
宓兒的唇角滲出血絲，軟綿倒地，地上漸漸有一灘血水蔓延流淌。
“救……孩子……”宓兒的嘴大張，呼吸急促，臉上盡是痛楚驚恐的神色。
“孩子？”程玄璿猶如被人抽走了靈魂，呆愣似木偶，隻有口中喃喃重複著，“孩子……我的孩子……”一瞬間，心中仿佛有一道閃電劃過，所有被封鎖的記憶衝破枷鎖一湧而上，擠迫得腦子幾近爆炸！一幅幅畫麵在腦海中迅速飄過――那是鄔國的後宮，那一日，白黎突然出現，襲擊了她，導致她的寶寶沒了……
“……救……”宓兒痛苦地蜷縮著，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腹部，逐漸無力呼救，慘白的圓臉上豆大的汗珠滾動。
程玄璿低頭看著宓兒，感到驚愕悚然。她竟鬼迷心竅傷害了宓兒？
“來人！快來人！快叫陸大夫過來！”顧不得再想，程玄璿高聲叫喊，急奔出庭院，心如被火燒，恐慌驚惶。
……………………
這一個白日，太漫長。
天色漸晚，漆黑的夜幕一點點地籠罩了大地。
程玄璿失魂落魄地守在宓兒的房門口，怔怔地看著丫鬟們端著熱水陸續進出，愣愣地聽著陸大夫和穩婆低低交談，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出過聲。她無話可說，她是罪人。宓兒的命保住了，但孩子卻沒了，一切都是因為她喪心病狂的那一掌。
當司徒拓從宮中回來，一入府門就聽到家仆稟告，玄璿夫人打了宓主子，害得宓主子生出一個死胎。
跨進宓兒的苑落，他遠遠地看見程玄璿蹲在廂房門口，她把自己的臉深深埋進膝蓋裏，嬌弱的身軀看起來越發瘦小。
“璿？”走近，他低聲喚她。
“拓？”聞聲，程玄璿緩緩地抬起臉來，水澤的眸中沒有淚光，卻滿是清晰的絕望之色。
“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司徒拓平靜地蹲下，與她對視，沒有暴怒，也沒有責怪。
“我傷了宓兒，我害死了你和她的孩子。”程玄璿的聲音很輕很輕，眼底蘊著濃厚的頹敗悲哀。她從沒想過，自己竟然做得出這樣殘忍狠毒的事。
“為什麽？”司徒拓沉著聲問，黑眸幽深，看不到底，如同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也許因為我妒忌她？或者因為我的孩子沒了，她的孩子卻安然無恙？”程玄璿苦笑，唇角掩不住的澀意逸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已經不曉得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司徒拓定定地凝視著她，靜望了半晌，然後慢慢站起身，踏入宓兒的房間。
程玄璿依舊蹲在原地，她不敢進去看望宓兒，她是殺人凶手。她隻有在這裏等著被審判。
大抵數了一刻鍾，又像數了很久很久，司徒拓從房內出來，輕輕地把程玄璿拉起來，牽住她的手，卻沉默無言。
程玄璿輕輕地抽回手，幽幽開口：“宓兒恨我吧？她不願意看到我吧？”
司徒拓緊抿薄唇，沒有回答，卻已等於默認。
程玄璿苦澀輕笑：“拓，這次我無法否認，也無法解釋，我確確實實傷害了宓兒，沒有人冤枉我。”
司徒拓的眸光複雜難辨，嘴角動了動，但終是靜默。
突然間，房中驟響一道尖銳的喊聲――“程玄璿！你進來！”
那嗓音明明虛弱無力，卻尖得刺耳，飽含憎恨，極是駭人。
程玄璿渾身一震。她聽得出來，宓兒恨她，恨得想要扒她的皮，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縱使雙腳僵硬，她還是強迫自己抬腿，走進宓兒的房間。
“嗬！”一聲冷笑發自床鋪上的宓兒，她圓潤的臉上已不是從前的平和怯懦的表情，那大睜的眼睛裏毫不掩飾地寫著怨恨。
“宓兒，對不起。”程玄璿走近床鋪，垂首斂眸，愧疚地低聲道。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能換回我的孩兒？”宓兒的聲線淒厲，尖聲喊到，“你曾經答應過不會傷害我的孩子，你不僅不守信用，且心狠手辣，人麵獸心！”
“對不起。”程玄璿低著頭，沒有半句辯解。她的確做了錯事，無論薯迷心竅，還是一念之差，都改變不了已發生的事實。就算宓兒要殺了她泄恨，她也不會還手。她對自己太失望了，她這一生連一隻螞蟻都不忍踩死，現在卻殺了一個無辜的孩子。
宓兒冷笑連連，但不再理會程玄璿，轉而對司徒拓道：“將軍，宓兒失去的孩子，也是將軍您的孩子，難道將軍就這樣任由罪魁禍首逍遙法外？”
“你有什麽想法？”司徒拓低沉地接話，聽不出喜怒。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宓兒一直謹記將軍府的家法，將軍自己卻忘記了？”宓兒蒼白的麵容加上陰恨的眼神，在燭火的照耀下近似地獄厲鬼，光影搖曳忽明忽暗，更添淒寒幽冷之氣，“將軍府家規第八條，蓄意害人，情況輕者鞭笞訓誡，嚴重者送官查辦。宓兒知道將軍定會袒護程玄璿，不會把她送官查辦，但是我要親手鞭笞她，以祭奠我枉死的孩兒！”
“好。”在司徒拓出聲之前，程玄璿率先頷首應諾，“我罪有應得。”
“你確實罪有應得！”宓兒冷冷地恨聲道。
司徒拓睨了程玄璿一眼，再掠過宓兒狠厲的眸子，繼而淡淡揚聲道：“來人！立刻取我的鞭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