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念正望著顏家莊那三個字發呆,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卻是方禦風,一個“你”字還沒叫出口,就被方禦風將他拖到了一邊。


    ………………


    地權堂。


    “你還沒說究竟是怎麽找到我的?”


    鄭韶看著舒念一臉茫然的表情,笑道:“乾坤堂的勢力遍及武林,方公子想找一個人,還不是手到擒來麽?”


    方禦風淡淡道:“你還沒有說為什麽要跑到顏家莊去?”


    舒念被他一提醒,這才好像想起來什麽似的。隻見他一臉神秘,對方禦風和鄭韶小聲說道:“我發現了一個大秘密。顏家莊原來就是那群黑衣人的老巢!”


    鄭韶和方禦風對視一眼,同時道:“哪群黑衣人?”


    “就是我昨夜跟蹤的那些黑衣人啊!我親眼見到他們進了顏家莊!”


    聽了舒念的話,鄭韶似乎有點糊塗,而方禦風的表情卻有一絲古怪。


    “你跟著黑衣人進了顏家莊,然後發現什麽了?”


    舒念想了想,“什麽都……哦……對了,我發現了這個!”他將懷中揣著的那張紙取了出來,遞到二人麵前。


    “看!這就是我在顏家莊發現的!也許我們能夠根據它找到一些線索!”


    鄭韶和方禦風看了看那張紙,又看了看舒念,這一次他們兩個人的表情都變得一樣古怪了。


    一時間,房間裏變得十分安靜。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鄭韶才有點結結巴巴地問道:“舒…舒公子……你拿回來的……是什麽東西?”


    舒念奇道:“紙啊!一張紙!”他一麵回答,一麵心中暗想這個姓鄭的難道是個傻瓜不成?


    方禦風卻道:“你把這張紙拿回來做什麽?”


    舒念更奇怪了,怎麽這姓方的一向精於算計,卻會問出這種蠢問題?


    “當然是找線索啊!”舒念回答的理直氣壯。


    方禦風和鄭韶又對視了一眼,兩個人一同端起茶盞,然後就都不說話了。


    ………………


    鄭韶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才讓舒念弄明白,他帶回來的那張紙其實真的隻是一張練字紙,既不是什麽線索,更沒有什麽用途。


    那張紙在被舒念差點兒撕掉之後,現在已經被扔到一邊兒了。


    方禦風一如既往地喜歡坐在窗邊,這一次,他似乎在等待什麽。


    眼角掃過了那張被舒念仍在一邊,暫時還沒有被打掃房間的侍女收走的紙……那張紙的上麵寫滿了同一個字


    ——倦。


    ………………


    次日。街頭巷尾都在議論一件事情:顏家莊失竊了!此次丟失之物,乃是當年顏莊主在世之時最喜愛的青銅四羊尊。據說此物價值連城,一向為顏家莊的祖傳之寶。顏家莊已經因此而在各處張貼出了告示,懸賞求物!


    那顏家莊莊主原本也是武林中的一號人物,隻是兩三年前就已經因病身故,留下妻女二人度日。自從顏莊主謝世之後,顏夫人便閉門謝客,極少與武林中人往來。此次府中突然失竊,旁人不知就裏,難免議論紛紛。


    ………………


    舒念見鄭韶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便道:“你老盯著我是什麽意思?你不會認為那個什麽羊尊是我偷走的吧?!”


    鄭韶笑道:“嗯?我盯著你了麽?舒公子不用如此緊張,沒有人懷疑是你偷走的。”


    舒念轉頭看向方禦風,“你該不會也懷疑是我偷了那個東西吧?”


    方禦風正在看書,聽他這麽一問,恍然大悟一般,道:“難道真是你做的?快拿出來給我們瞧瞧!”


    舒念聞言大怒,幾乎跳到了桌子上,“胡說八道!本公子家裏什麽沒有!?怎麽會去那個小小的莊子裏麵去偷那個破東西!”


    方禦風將書放下,似笑非笑道:“確是如此。那麽舒公子你能不能和我們說說,為何要到那個小小的莊子裏麵去偷一張破紙呢?”


    鄭韶笑得幾乎鑽到了桌子下麵,舒念卻氣得幾乎火冒三丈。


    他一下子跳到了方禦風麵前,用手指著方禦風的鼻子大聲道:“姓方的!你……你欺人太甚!”


    說完,轉身就走。


    方禦風左手在他肩上輕輕一拂,舒念的半邊身子登時動彈不得。


    方禦風起身,走到舒念的麵前俯視著他,道:“舒公子,方某想讓你知道一點。如果我真的想把你關起來,你是無論如何也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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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蘇的春夜似乎格外寧靜。


    隨著夜幕來臨,滿天星鬥追隨著一輪圓月,慕容世家的庭院之中,偶有草蟲低聲微鳴。


    沈冥於後花園中獨自漫步,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石亭,他見此處甚是幽靜,當下便坐入亭中。


    思及此次南下重任未完,雖有明月清風相伴,卻也難以遣懷。


    他在亭中坐了片刻,便即要回房安歇。剛走了幾步,卻聽到園中一塊假山之後有人說話,聽聲音卻是慕容璿璣。


    沈冥見是這小女孩躲在這裏和人聊天,本待要走,卻無意之間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當下卻駐足一聽。


    隻聽慕容璿璣道:“表姐,現在這裏沒有人了,你倒是告訴我,你心裏喜歡的人究竟是誰?”原來她卻是在和孫琦說話。


    孫琦卻似十分驚訝,道:“你把我拉到這裏,就是為了問這個不成?早知道我就不來了!”說畢,似是轉身要走。


    慕容璿璣一把將其拉住,正色道:“從小到大,璿璣一直把你當成是我親姐姐,什麽話都和你說,現在做妹妹的隻問你一句話,你究竟是喜歡沈大哥還是喜歡卓公子?”


    沈冥萬萬想不到她們姐妹二人居然會在這裏提到此事,一時間不由得尷尬萬分,轉身欲走,卻又進退兩難。


    假山的另一邊確實是慕容璿璣和孫琦姐妹二人。


    孫琦向慕容璿璣問道:“你問這個卻是做什麽?”


    慕容璿璣臉上一紅,雙手將自己的衣帶拽來拽去,囁嚅道:“姐姐,沈大哥在咱們慕容世家住了這麽一段時日,你自己也說過,沈冥這個人雖然平時不多話,有時候可能不太會討人歡心,但是大關節上卻實是一個講義氣、有擔當的俠士。你還說,他人雖然身在朝廷,卻絲毫沒有染上官場中的種種惡習,實在是難能可貴……”


    孫琦的臉上不由得也紅了一紅,“我說過麽?我自己怎麽不記得……”


    慕容璿璣抓住她的手搖了兩下,“你說過的!你說過的!現在想不承認也不成了!”


    孫琦歎了口氣,道:“好罷!就算我說過,那麽你今日究竟想說些什麽?”


    慕容璿璣用手扶著假山石壁,將身子靠在上麵,幽幽道:“你還說過,鼎湖山來的卓公子乃是名門之後,又是少年英雄,隻是身上有些世家子弟的傲氣,行事也未免輕浮了些……可是我看得出來,那個卓公子對表姐你可當真是上了心思!”


    孫琦“呸”了一聲,上前去擰慕容璿璣的麵頰,道:“你這小丫頭真是發了花癡了!什麽心思不心思?這話也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兒、堂堂慕容世家二小姐該說的話麽?”


    慕容璿璣卻仍是靠在假山上,眼睛望著天上的月亮,“你說我發花癡……那就算是發花癡罷……我覺得沈冥這個人有意思得緊,他雖然是官場中人,在江湖上的名聲卻很好,武功又那麽高……有時候偏偏有會一個人坐在那兒發呆……”


    說著說著,竟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然而,她這一番話,卻把孫琦聽得傻了,慕容璿璣見表姐半晌無言,忍不住低頭來看,卻見孫琦一臉驚訝之色,卻仍在瞧著自己。


    慕容璿璣朝孫琦笑了笑,道:“妹妹今天就是想問姐姐,究竟喜不喜歡沈冥這個人?你要是喜歡他,做妹妹的自然不能同你爭……你要是不喜歡他的話……那麽……”她低下頭,下麵幾個字說得細若蚊聲。


    孫琦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當下正色道:“我的確是說過那些話,但那不過是些點評之語……璿璣,你最了解我的,我這個人看上去一個樣兒,心裏卻是另外一個樣兒……從來不把那些兒女情長放在心上的。因此,你今天這些話,卻是白問了。”


    慕容璿璣抬起頭,麵露喜色道:“表姐!你是說真的?!你當真一點也不喜歡沈大哥麽?”


    孫琦見她實在是天真單純,便輕撫著她的秀發道:“表姐什麽時候騙過你呢?”


    慕容璿璣跳了起來,將手一拍心口道:“嚇死我了!難為我這幾天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就是怕……”她說到此處,卻慌忙用手將口掩住。


    孫琦見她如此傻氣,卻是傻得可愛,忍不住道:“怕什麽?怕我和你爭你的沈大哥麽?”


    慕容璿璣眼珠轉了幾轉,又道:“那麽……表姐,你對卓公子呢?人家可是對你好得很呐!”


    孫琦佯怒道:“你還有完沒完!難道你也喜歡卓凡不成?!”


    慕容璿璣連忙擺手,頭更搖得像撥浪鼓,道:“不是不是!人家隻是好奇問問而已嘛!”


    孫琦道:“我剛才已經跟你說了,我這個人,是從來不把那些兒女情長放在心上的……”


    慕容璿璣聽了,不由歎氣道:“我現在倒是有些同情起那個卓公子了……”


    她話音未落,卻聽另一邊的一片假山上“噗通”一聲,似是有什麽東西摔在了地上。


    二人嚇了一跳,忙跑過去看,卻見假山後麵,一個人正自地上站起身來,一身灰土,一臉尷尬,正是卓凡。


    慕容璿璣和孫琦一見是他,頓時傻了。兩個人怔了半晌才一同“誒喲”了一聲,轉身就跑,將卓凡一個人扔在了那裏。


    沈冥見狀,更是早已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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