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著胡須的荒原蠻子怒目圓睜,狂嚎著撲向安達南。他就像所有荒原蠻族一樣身形健碩、四肢發達,身披一件厚皮外衣,手持一麵車輪大小的盾牌。那人掄起一把嚇人的單刃戰斧,準備將俄瑞阿得長老一擊開瓢。


    可在安達南眼裏,對方的動作不僅慢到讓人失去耐心,多少還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就在斧頭落下的一瞬間,他就移步上前,隨手用戰錘劃出一道慵懶的弧線。那個荒原蠻子的胸甲應聲凹陷下去,緊接著他另一隻手搗出一拳,直接將對手的腦袋砸得稀巴爛。


    這些野蠻人毫無紀律可言,隻憑著一腔熱血胡亂撲向前進中的銅甲軍長矛連隊。他們衣衫不整地衝出黑漆漆的營房,直接一頭撞向盾牆,叫嚷著試圖越過盾牌砍傷敵人的頭或肩膀。


    衝鋒的蠻族大多會被密集的長矛刺中,但是傷痛隻會令他們更加狂躁。不過,他們麵對的俄瑞阿得土元素後裔就如岩石般堅韌頑強,不僅身體強壯皮膚堅韌,還全都披掛著鎖甲罩衫。即便有人受傷倒地,後麵的人也會按部就班地進行補位,填好戰線上的缺口,確保全軍向敵營深處穩步推進。


    有一隻長著牛頭的畜生朝安達南衝來,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他。然而俄瑞阿得長老卻傲然回瞪那怪物,他隻是重重跺了一腳,那個怪物就被地麵上竄出的石刺所刺穿,安達南取其首級如探囊取物。


    不過,更多的荒原蠻子還是衝向了前進中的銅甲軍長矛連隊,那些家夥還是沒有潰散——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五十年來,奎斯還是給這些荒原部落帶來了一些改變。在這位荒原狼的統治下,荒原城邦的軍隊不再像以前荒原諸部落的匪幫一樣,僅僅隻能打一打順風戰。


    “前進!”安達南激昂的聲音也融入了戰場的喧囂。不斷響起的號角聲催促著士兵們繼續推進。他雜碎了一名蠻族的腦袋,回身又出拳搗碎了另一人的喉嚨,他旁邊的衛隊士兵也因此而得以從苦戰中解脫出來。


    自從進攻開始之後,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斬殺了多少敵人。二十?三十?反正他們尖叫流血的樣子都差不多。一部分的戰士本能,甚至讓他有些渴望擺脫身後行動遲緩的士兵,衝出去盡情滿足自己的殺戮欲。那樣的他,又將給這些荒原蠻子帶去何等的腥風血雨!


    隻是,他的理智提醒他現在不是彰顯個人勇武的時候。他是個將軍,他的任務是帶領自己麾下的士兵衝垮殺穿整個荒原聯軍的大營,讓敵人無法再對鑄造區的城市造成威脅。


    於是,安達南按捺住了自己的衝動,開始按部就班地指揮著軍隊踏破敵營。


    形勢突然有變。


    原本之前還在竭力阻擋他們的蠻子開始撤退,在低沉的號角聲中轉頭向營地對麵奔去。即便俄瑞阿得土元素裔士兵素來以沉靜著稱,可是此刻部隊之中依舊彌漫起一絲得意洋洋,有些人不由得對撤退中的瓦爾德荒蠻戰士大聲冷嘲熱諷。安達南的眼睛在黑暗中比常人要敏銳得多,他明白個中緣由:那支提前藏在敵人背後的俄瑞阿得軍隊,現在也正處於行動之中。


    “前進!”安達南再次咆孝道。


    敵人終於設法恢複了部隊秩序,剩餘的一些瓦爾德荒蠻戰士開始在讚喀則遊俠連隊的幫助下重新集結成組,準備阻擋安達南這邊長矛連隊的前進。而在他們後方約二十米處,有一些哈斯木騎手也在迅速接近。這些馬背上長大荒原部落民,甫一接近就開始大聲挑釁,用武器使勁敲擊著綁在胳膊上的盾牌,發出陣陣噪音。


    安達南咧嘴一笑,舉劍對準敵人。“壓上!”其麾下俄瑞阿得戰士們高呼戰吼,回應了長老的指令。接著,他又馬上轉向身邊的號手,“吩咐戰車部隊向兩翼迂回,隻等對方騎兵一衝過來,我就要戰車全部壓上!”


    到目前為止,夜襲戰術一點都沒有出現紕漏。安達南打心底裏如此確信。他帶著他的銅甲軍,就像捕捉獵物的獅群,每一個行動其實都有著實際意義。隻要戰車能從側翼包抄,擊潰那些騎兵最多不過一刻鍾,剩下要做的就是追逃了。而這群蠻子一旦開始潰逃,敵方的核心營地就會變成被剝了殼的栗子。安達南放聲咆孝,對接下來的屠殺無比期待。


    ……


    營地外,紛亂的號角聲接二連三地響起。阿爾卡紮第一顧問、哈斯木領主法尹薩爾立刻直起身子,將酒杯停在嘴邊,瞬間將眼前的晚餐忘得一幹二淨。


    他的兒子優素福則猛地從打盹的墊子上坐了起來。阿爾卡紮帳篷裏的三台火盆穩固而溫暖,驅走了夜晚的寒意。正在一邊吃晚飯,一邊商量明日該如何對鑄造區進攻的幾名阿爾卡紮顧問迅速彼此打量,想要搞清狀況。“那是我們的號角。”他們的臉上都出現一絲慌張。


    奎斯,也就是在場這些人的阿爾卡紮親王休·胡德,則平靜地點了點頭。他正坐在帳篷另一側的長桌旁邊,桌上擺著一張描繪鑄造區城市及其周邊荒原地區的大地圖,上麵標有軍隊的部署情況。他似乎早已料定敵軍必會趁夜發起突襲,此時顯得無比鎮定。


    “是夜襲。”奎斯說,“固守城牆隻會讓鐵匠行會本就勢弱的部隊,在長達數周的圍攻中被一點點消滅,那對他來說無疑是下下策。但若是在夜間主動出擊:一來,他們便可部分忽略聯軍一方的龐大兵力;二來,他們也能試探一下我對於諸城邦聯軍的掌控力。”


    荒原諸城邦的軍隊也確實有這樣那樣的毛病,麵對夜襲,指揮方麵確實是一個大難題。


    麵對這種可能性,他將保衛大營核心地帶的任務交給了久經考驗的哈斯木軍團戰士。他們的大營正對著城市西門——也是鐵匠行會最有可能發動攻擊的方向——有將近一萬多名士兵正在輪值。而在側翼,奎斯則將瓦爾德荒蠻戰士團這類麻煩不斷的家夥安置在離主戰足夠遠的地方,以便提供支援即可,但他還是希望他們最好不要摻和進來,除非迫不得已。特雷卡的工程機械部隊,以及他的阿爾卡紮軍團則都被作為預備隊,留在大營後方待命。


    法尹薩爾一個打挺跳到地上,以與其胖乎乎身材不符的速度、三兩下便穿戴好裝備。外麵現在到處都是大聲下令和驚慌的喊聲。“看在冷原與廢土之神的份上,我們的斥候都幹嘛去了?”


    “大概已經死了。”奎斯回答了他,“夜晚屬於先出手的一方,至少那些偷襲咱們的人是這麽認為的。”他最後看了看地圖,記下各個單位的位置,然後起身從最近的帳杆上取下自己的劍。


    “不要把時間浪費在討論出了什麽問題上,”這位阿爾卡紮親王繼續說,“我們早就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是嗎。謹記作戰計劃。”他扣上腰帶走到帳篷門前,掀開門簾,“傳信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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