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五這話說的客氣,但意思卻表達得很明顯。


    ——小夥子,是到了分別的時候了。


    沉白很理解這種做法,寧武鏢局馬上就要從血旗鎮出發走鏢,路上危險重重,帶著自己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家夥,平白增添風險, 還不如好聚好散。


    他點頭,抱拳笑道:


    “五叔客氣了,這一路多虧你們照顧,我才不至於餓死荒漠,大恩大德沉白必將銘記於心。”他頓了頓,從懷裏掏出璀璨的結晶體, 在陽光下展示一番後, 才放到陳老五手上:


    “這是一種寶石,如果有懂行的人看到,倒也可以換些銀兩。”


    陳老五驚奇地把玩這個透明堅硬的小玩意兒,連連道謝。


    這是沉白用金焰高溫高壓燃燒沙子的產物,類似玻璃,挺漂亮,在這裏應該算是個稀罕物。


    辭別陳老五之後,沉白又去向小鈴告別,少女有些打蔫,但她自詡為“江湖兒女”,也強行振作起來,撅著嘴對沉白道:


    “我叫陳鈴,下次見麵時,我會成為江湖上刀法第一的女俠。”


    沉白摸摸她的頭, 從馬隊裏離開。


    他並沒有走遠, 隻是躲在一處遍布陰影的小巷子中, 看著陳老五等寧武鏢局的頭目進入血旗鎮最大的府邸後,仔細凝視上麵懸掛的牌匾,才悄然走開。


    沉白打算悄悄跟在寧武鏢局後麵,沿著小鈴嘴裏的官道離開這片黃沙,去外麵的世界看看。


    因為時間還算充足,沉白便在集市上閑逛著,搜尋可用的信息,可惜逛了大半天,也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事,他甚至還在書鋪搞到了一本地方誌《血旗景物略》,但看完後也無所收獲。


    沒有最初之石,沒有變異獸和畸變種、沒有科技時代遺留的珍貴隻言片語。


    彷佛血旗鎮真的隻是遙遠古代的一個大城鎮而已。


    ——這當然是極為不符合常理的。


    至暗時代結束的那一年,即是逆亂時代的元年,那時武道還沒有被開發出來、天啟者也沒有誕生,成建製的抵抗軍的主要武器,依然是槍械和簡易雷管。


    即使在失落的紀元,人們也絕不可能遺忘“科技”這個偉大的發明。


    走在血旗鎮中,沉白不斷推測各種可能性,當天色暗沉時,他又故技重施,將沙子加熱壓縮成透明的晶狀物, 再拿去當鋪抵押些這個時代的銀兩,在臨街的客棧中租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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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手頭寬裕,他又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沒必要省吃儉用,因此花錢大手大腳,給了掌櫃很大一枚銀錠,讓後廚“挑些有吃頭的東西送上來”。


    月上樹梢,店小二捧著陶瓷托盤進來,將其放到桌上後,躬身退出房門。


    沉白將托盤上麵的幾樣精致小菜拿出來,就著血旗鎮特有的低度數果酒開始吃晚餐,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美食順著他的舌腔湧上大腦,酒裏的果香味瞬間炸開,讓他有種奇特的感慨,彷佛兩個時空因為美酒佳肴而連在一起似的。


    他喝了很多,但因為身體素質太強,也沒感覺到有多難受,隻是覺得這一覺睡得意外地香甜。


    第二日,沒到自然醒的時候,沉白就已經從床上坐起來了。


    寬闊無限的天空中,高高懸掛著兩個太陽,它們完全等大,共同散發著熾熱的光芒。


    ——此時已是“乙歲”了。


    與想象中的灼熱地獄不同,黃沙上麵的溫度並沒有升得很高,如果有微風拂過,甚至還能感覺到暖洋洋的舒爽感。


    血旗鎮的居民已經習以為常,就像聯邦時代的人們“三月份進入四月份”一樣,天空中多出一個太陽,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更何況,溫度和濕度隻是稍有變化,完全沒有對黃沙上的居民造成任何生產生活的影響。


    沉白默然無語,隻是緊盯著太陽,默默估算著時間。


    明天,寧武鏢局的大部隊就會出發走鏢,到時就跟上他們,走出黃沙,去往外麵的世界。


    看看這個時代,究竟是什麽樣子。


    ……


    陳老五昨天晚上,過得很難忘。


    沒有見過的美味、鮮亮得體的衣服、凋梁畫棟的庭院,那些來來往往的侍女穿著貼身的短衫,曲線畢露,卻絲毫沒有羞意,隻捂著嘴笑嘻嘻地看著自己,眼神如同帶著鉤子。


    執掌血旗鎮的家族,姓黃,據說自從這片無垠的黃沙誕生時起,黃家就已經在這裏了。


    他們掌管著黃沙上無數人的生死,擁有執法權、立法權、稅權……說出的一句話,就是法令。


    黃沙之上,黃家人就是天。


    太過崇高的權利,自然會誕生很多不肖子。


    在過去的很多年裏,黃家著實出了很多不把人命當回事的禽獸,他們以殺人侮人為樂,甚至還弄出個“破紅權”,但凡黃沙之上的子民家裏有俊俏的黃花閨女,就必須將在及笄的時候送入黃府,幾日後才會放其回家,美其名曰“黃老爺賜福”。


    如此禽獸行徑,黃沙上的民眾自然會掀起暴亂,他們曾經聯合十裏八鄉,團結血旗鎮上的苦主,組成戰鬥力不弱的軍隊,一起衝擊黃府。


    但最終的結果無一例外,皆被黃家殘酷鎮壓。


    不過在大鬧幾次後,黃家人也不敢再把無盡黃沙搞得天怒人怨了,他們約束後代、經常施粥放米,名聲漸漸好轉。


    在陳老五四十多年的記憶裏,也確實未曾聽聞黃家有作奸犯科之事,蠻橫和特權依然存在,但也遠比之前收斂。


    不過即使再低調,作為黃沙之上掌握生殺大權的家族,黃家的府邸也極盡奢華,昨晚陳老五幾乎看花了眼。


    不過他畢竟是寧武鏢局的頭目之一,走南闖北,見識比一般村民要強上太多,自然知道謹言慎行的道理。


    他拒絕了年輕侍女侍寢的請求,也沒敢喝太多酒,隻是淺酌幾杯,時刻保持清醒。


    到了今天早上,黃家人召見他的時候,陳老五用清水洗了把臉,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向前方的偏殿走去。


    在門口,他遇到了自己的幾位異姓兄弟。


    和陳老五一同白手起家的其他人,也深諳“少說不錯”的道理,昨天晚上都沒失態,他們互相給了個眼色,門衛通傳後,一齊走了進去。


    屋內,站著一個黃家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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