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這小娃子灌口糖水,要溫的!”


    “小鈴,你扶住他的頭,別讓他嗆著了。”


    隨著一股微甜的暖流觸到嘴唇,沉白的眼皮輕輕顫動,他故意裝出沙啞虛弱的聲音,輕喃道:


    “我……在哪?”


    “別說話, 年輕人,含住糖水,慢慢咽下去。”


    沉白聽話地照做,在吞下幾口糖水後才睜開眼睛,打量四周。


    他躺在寬大的馬車廂內,周遭全是人,沉白的視線快速掠過他們的臉龐,最終停留在氣質最獨特的兩個人身上。


    一人是十五、六歲的嬌俏少女, 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 穿著帶有兜帽的寬大衣服,將青春朝氣的身體捂得嚴嚴實實。


    另一人是中年漢子,寬口闊鼻,與少女為躲避風沙而穿的長袍不同,他身上是沒有幾塊布料的黑色短打,雄壯的胳膊青筋畢露,端得是一副綠林響馬的好模樣,就是頭頂毛發有些稀疏,不過看起來倒是平添幾分親切感。


    是人類,且語言相通,沉白心裏暗忖。


    不過……他們這幅打扮,似乎不是現代人?


    他腦中思緒急轉,嘴上卻絲毫不耽擱, 苦笑道:


    “多謝幾位救命之恩, 在下沉白, 落難至此。”


    “不必多禮,我輩漂泊無家之人,當有結交天下豪傑的氣魄。”中年漢子抱拳道:


    “別人都叫我陳老五,沉公子,你身子還虛,要靜養才好,我們便不打擾你了……如果你有事,叫這丫頭就行,她叫小鈴。”


    陳老五揮手,馬車廂內的眾人紛紛退下,名叫小鈴的青春少女本想再問什麽,卻被陳老五拽著胳膊悄悄拖走。


    沉白眉毛微微一挑,眼中浮現笑意。


    看來,自己被防備了啊。


    ……


    “五叔,幹嘛隻說一句話就走啊?”少女皺眉,不解道:


    “這人細皮嫩肉,一看就是豪奢之家的少爺公子,很可能不是生活在黃沙上麵的人,不問清楚怎麽行?萬一他背後跟著大麻煩……”


    “小鈴,我問你,就算這少年背後跟著大麻煩, 你會怎樣?”


    “不要問我,五叔, 要問,就問我的刀!”小鈴從腰胯的皮帶中抽出一柄軟刀,在炙熱的陽光下,這軟刀急速變硬展開,成為刻著血槽的凶器利刃,她帥氣地耍了幾下,嘿道:


    “吾等刀客,因刀而生,持刀而死……嗚!”


    陳老五敲了下小鈴的腦袋,好笑道:


    “少看些傳奇話本,多練練刀,二十歲之前能單獨帶隊走鏢,我九泉之下也能對得起你爹了。”


    他頓了頓,接著道:


    “天下太大,在我出生的村子,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連這滾滾黃沙也走不出去,世上奇人異物數不勝數,我們走江湖的,武功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眼尖!”


    “人生一世,要義在謹。”


    “這個沉姓的年輕人,五官英俊貴氣,為我平生僅見,你看他的皮膚,柔滑而白皙,跟沒有修過功夫一樣,但這裏可是吃人的沙漠!真要沒有一點武功,怎麽可能走到這麽核心的位置?”


    “他一定用了某種特別的方法,藏拙抑息,說不定其力量比我們這次走鏢的所有刀客加起來還大!”


    小鈴撇了撇嘴:


    “五叔,按你這麽說,他漏出的破綻如此多,卻還不想辦法隱藏自己的外貌,豈不是傻子麽?”


    “說不定,是人家覺得沒必要呢……小鈴,有些事情,即使看破也千萬不能說破,彼此心照不宣,稀裏湖塗地載他一程,就是你好我好,但要是一口道破這個年輕人的身份,嘖嘖……”


    “麻煩,五叔,江湖就這個樣子?”


    “不隻江湖,天下皆如此。”


    “嘖,忒沒勁。”小鈴翻了個白眼,提著長刀跳上駿馬,向遠方疾馳而去。


    “五叔,我去練刀了,哼!江湖才不是那樣子呢!”


    ……


    時間一晃而逝,沉白在馬車中已經度過了七日。


    這馬隊的人數很多,已經破千,陳老五是話語權頗重的頭目之一,他安排沉白在自己的管轄範圍內休息,倒也沒有人敢置喙。


    這幾日沉白過的不錯,雖然不論從馬隊的服飾還是談吐來看,陳老五他們更貼近影視劇裏的古人,但提供的飯菜卻意外地挺好,不澀不澹,味道適中,這說明馬隊裏配備了大量的精鹽的調味品。


    因此現在沉白的日常生活,就是坐在馬車中,將車窗的簾子掀開一角,一邊吃馬隊後廚提供的“鹽焗雞”,一邊看外麵的漫天黃沙。


    在不知距聯邦1206年多麽遙遠的過去,這樣的旅行,也是一種浪漫。


    清脆的聲音響起,少女從外麵進來,把玩著拴在手腕上的小鈴鐺,熟稔地坐在沉白旁邊,將雞腿撕下來,美滋滋地啃著。


    “沉大哥,你對吃食確實很有研究,別看這雞黃不拉幾的,味道可好得很呢。”


    “嗯,家道中落之前,我算是富貴的。”


    沉白睜眼說瞎話,放下車窗簾。


    小鈴有些羞赧,在她的觀念裏,密閉的環境中,孤男寡女獨處其實是有失體統的,但她轉念一想,又覺得江湖兒女不必拘泥於小節,便又開始大大方方地嚼著鹽焗雞腿。


    ——該說不說,沉牛郎對付女人確實有一手,將小姑娘拿捏得死死的。


    這幾天,他和小鈴混得挺熟,套到了許多情報。


    據做夢都想成為大刀客的小姑娘說,這裏是吃人的沙漠,從古至今,有無數流民和遊俠來到這裏,能活著出去的卻沒有幾個。


    至於這裏多大?小鈴不知道。


    沙漠裏有多少村莊和城鎮?小鈴也不知道。


    她隻知道,血旗鎮是黃沙中,人口唯一超過百萬的大城鎮,那裏有最大的鏢局、最好吃的糖塊、女孩子的腰最白最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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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血旗鎮正南的官道上一路行走,如果食物充足、馬匹沒有生病的話,騎馬五個月就能離開沙漠、前往外麵的世界了。


    成為大刀客、名揚血旗鎮、看一看外麵的世界,就是少女最大的願望了。


    至於年份?


    當被問到這個問題時,小鈴也有些詫異:


    “還能是哪一年?你抬頭看天,天上隻有一個太陽是吧?那現在就是甲歲啊……再過些時日,就是乙歲了。”


    沉白當時笑了笑,沒說話。


    不是簡潔明了的阿拉伯數字紀年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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