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培一離開,花蕎就從內殿的簾子後麵鑽了出來。


    剛才,好不容易等嘉興練完飛石回去休息了,她趕緊溜到後院來。花蕎欣喜的發現,選侍娘娘的院門外已經沒有人把守了,本來編好的藉口也用不上,直接進了院子。


    呼延錦那把活舌鑰匙,輕易就打開了鎖著的房門。


    「娘娘!」


    「小蕎?你怎麽進來了?」李選侍又驚又喜,忙從內殿裏迎出來。


    她拉著花蕎的手,一瞬之間就淚眼朦朧:這哪還用證明?小蕎明明就是當年的自己。難怪上次自己懵懵懂懂之間,把小蕎認作是姐姐。


    「不許叫『娘娘』,要叫『娘』,若是用我們朝鮮話說,你要叫我『阿媽妮』。」


    花蕎臉一紅,朝鮮這個稱呼有些別扭,她笑著說:「那我還是叫『娘』吧。娘,您看我給您帶了什麽好東西。」


    她從腰包裏掏出一個紙包來:「這是大順齋的糖火燒,外邊脆,裏邊鬆軟,香香甜甜的。娘,您試試。」


    「你能來看娘,娘就心滿意足了......」李選侍輕輕咬了一口,果然很好吃,她看看外麵又問:「今天你一個人來的?小錦沒有跟你一起來?那你怎麽進來的?」


    「娘,春宴上我認識了嘉興郡主,她讓我進宮教她打飛石,太孫殿下就給了我一塊腰牌,您看,就是這個。」花蕎把要上那塊腰牌解下來遞給娘看。


    李選侍看了一眼就說:「難為他去為你討了一塊,東宮女官的行走腰牌,常要出外勤的有品級女官才能拿,確實方便不少。你拿好,別丟了。」


    花蕎一邊係腰牌,一邊笑嘻嘻的說:「所以,我以後可以經常來看娘了。」


    母女倆隻說了幾句,外麵就傳來了朱瞻培的聲音。李選侍連忙示意花蕎躲到內殿裏麵,自己則坐到軟榻上等他進來。


    誰料,讓朱瞻培看到那袋糖火燒,李選侍搪塞了一句,還好他沒有再追問下去。


    「小蕎,你們找到沈紅棉了嗎?」


    花蕎點點頭,說到:「師兄第二天就派人回南都去找人了,昨天收到飛鴿傳書,說人已經找到。兩年前,沈紅棉的丈夫病死了,她女兒也已出嫁,家裏隻有她一個人。這兩天,她就該到京師了。」


    李選侍嘆了口氣,抓著花蕎的手滿是歉疚的說:


    「都怪娘當年一時鬼迷心竅,一心想要個兒子傍身,那會娘怕死,娘怕沒有兒子,在這深宮裏活不下去......現在想想,什麽都不過是白雲蒼狗。隻不過是害了你,好好一個金枝玉葉,卻流落在民間受苦。」


    「這有什麽?我覺得在民間還過得快活。我想好了,我已經找到了您,還能常常來看您,就已經心滿意足。我就是花蕎。


    師兄已經是三品官,花蕎可以嫁給師兄,可朱蕎卻不能。娘,我就想一輩子和師兄在一起,不想要什麽郡主、公主的名分。」


    李選侍「噗呲」笑了:


    「一個大姑娘家,說什麽『嫁』啊『嫁』的,也不害臊......娘真羨慕你,能夠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娘這一輩子,也沒被人愛過,總是戰戰兢兢的去討好那個男人,哪怕他厭惡自己......娘也想好了,娘從現在開始,也要做娘自己。」


    花蕎一把將李選侍緊緊抱住,開心的說:「對,娘,我們都做我們自己。」


    這邊母女歡歡喜喜,那邊起了疑心的朱瞻培,本想再回去問問,替他母親出宮買東西的是哪個內侍,想想還是算了,他知道母親在大明除了姨父一家,誰也不認識,應該不會有問題。


    朱瞻培今天也沒空管這事,他還得快些回去找羅長史,剛才朱高熾對他說,從明天開始,他就要像他那幾位皇兄一樣,隨堂早朝。


    魯成王府裏,羅長史也很意外,六皇孫這麽快就要接觸朝政,他的教習也要加快了。


    第二天,朱瞻培差點就按捺不住自己狂喜的心,他盯著皇太孫的後腦勺,才好不容易把臉繃住:現在他還在我前麵,總有一天我會站在他前麵。


    六皇孫的加入,還是引起了一些大臣的注意,尤其是漢王與魏謙,就連方仕政,也暗暗打量了他好幾眼。


    「啟稟皇上,臣有要事稟報,還請皇上早早定奪,刑部才能防患於未然。」


    朱棣聽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奏呈,正有些昏昏欲睡,忽然聽到刑部左侍郎魏謙,說有要事等他定奪,不禁來了精神。刑部的要事,那就是要出事。


    等朱棣將遞上來的摺子看完,不禁火冒三丈,將摺子拍在龍案上:「魏謙!所奏之事是否屬實?!若有半句虛假,朕會要了你的項上人頭!」


    魏謙忙跪下說:「皇上,臣收到密報以後,也怕其中有誤會,又親自去調查,證據確鑿,絕無虛假。」


    「提督東廠!你們都幹什麽去了?這麽大的事,竟然是刑部先察覺到!」


    東廠廠公黃儼嚇出一身冷汗,忙出列跪在魏謙身邊。朱棣一使狠勁,將奏摺砸到了他的頭上,黃儼連打歪的帽子也不敢正,連忙將額頭磕在地上。


    「還不看!」


    黃儼這才拿起奏摺一目十行的看起來:魏謙啊魏謙,你也太狠了,這麽大的事,你能不能和我先通通氣在上報?


    原來,魏謙報的是,永平公主和她的兒子,富陽侯李茂芳,在去年五月的孟賢謀逆案中,竟然早就知情,欽天監王射,就是被李茂芳鼓動的。


    李茂芳一次酒後失言,曾透過一句半句,與他飲酒之人,是趙王的長史趙亨道,此人在任國子司業時,曾與魏謙交好,他也不知此話事大事小,悄悄告知了魏謙。


    魏謙如何會放過這個拿人把柄的機會?立刻著人細查,終於查實此事。


    今天,他就是要用這件事,為朱瞻培創造一個機會。


    永平公主是朱棣的次女,去年結案時,朱高熾以趙王不知情為由,為朱高燧求情,把趙王從謀逆案中摘了出去。


    若此時認定,一直與趙王同在北平的永平公主是同犯,那麽,趙王朱高燧,甚至是為他求情的皇太子,都難辭其咎。


    這不等於是把朕架在火上烤嗎?


    魏謙,你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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