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峰北坡腳下的不冰泉乃是一眼沸泉,終年不凍,蒸氣氤氳,與布喀達阪峰山腰的沸泉地脈相連。昆侖山下蘊有火山,順著地下火山的走勢,地熱融熔冰川,出現了雪山沸泉這一奇景。沸泉周邊某些部位溫度甚至高得可以煎熟雞蛋,成為雪山上唯一可以煮沸開水、正常烹製食物的地方。


    醫隱與劍隱選中玉珠峰隱居,就是看中不凍泉以及神秘的地熱。華清盈很快將沸泉泉水通過特製機關引上洞府,注入一口玉池之中,又進入藥庫取出足夠藥材泡在高溫沸泉之中,任藥性慢慢散開化在水中。


    測試了一下溫度,托著一疊衣物,輕盈地來到藥室門口,輕輕叩門道:“爺爺,南宮爺爺,藥泉已經準備好了!”


    華子衝在裏麵應道:“進來!”華清盈閃身而入,華子衝與南宮諾一齊避了出來,徑直去到玉池候著。


    少頃,華清盈抱著錢悅兒走了出來,錢悅兒已被換上一件雪白的胸衣外罩寬大的白色絲袍,臉色好轉了一些,不過仍然昏迷不醒。


    楊千城早就站了起來,搓著手在地上踱步,見到華清盈橫抱著長發披散,換上女裝的錢悅兒出來,他迎上二步,張了張嘴又咽了下去。


    華清盈眼淚一橫,俏皮地一笑:“你是想問悅兒姐姐現在怎麽樣了,是不是?”楊千城老實地點了點頭。


    華清盈微笑道:“姐姐還要浸泡藥泉,爺爺和南宮爺爺用繼續替她療傷,你可以跟我來,不過不能進去,隻能和我一起在外護法。”楊千城連忙答應,隻要能離她近一些,近到能夠第一時間聽到她的消息就足夠了。


    華清盈抱著錢悅兒在前帶路,楊千城與夜帝一家在後麵跟著,在洞府中繞來繞去地走了片刻。楊千城雖然不懂,卻也看出洞府路徑複雜,隱含八卦奇門之術,若是無人帶路,貿然闖入定會迷路遭困。於是緊緊跟著不敢落後。


    眾人來到一間石室,裏頭有一個三尺見方的玄玉池子,注滿了褐色的液體,飄散出藥香,一團白色的蒸汽籠罩其中,劍隱與醫隱分站玉池兩旁正在等候,池子邊準備了二個蒲團,分別安放在二人腳下。


    華清盈將錢悅兒連人帶衣物輕輕放進水中,替她調整了一下資勢,讓她盤膝坐好。楊千城這才發現,玉池中心還在一個浸在水中的石台,錢悅兒盤坐在石台上,水深恰好沒過她的雙肩。


    醫隱凝重地向華清盈點了點頭,華清盈向門外退去,合上了石門。裏麵不時發出水流激蕩、拍岸之聲,仿佛巨浪排空一般聲勢浩大,楊千城在門外聽得激動無比,心知二位高人正在給錢悅兒運功驅毒。她一定會安然無恙地好好活下來!


    他坐立不安的樣子華清盈看在眼內,心中暗笑,想必此人就是悅兒姐姐的愛侶,如此深情一片真是令人羨慕。


    足足候了一個時辰,石門才重新打開,醫隱與劍隱走了出來,向華清盈吩咐道:“送悅兒回房休息。”轉頭看了楊千城一眼,冷聲道:“你隨我來!”


    楊千城心頭一跳,老老實實地跟著二位前輩來到書房。醫隱與劍隱在石桌旁坐下,伸手一指對麵的空位:“坐吧!”楊千城趕緊向二人行了一個禮:“晚輩參見二位前輩!多謝!”拘謹地坐了下來。


    醫隱冷聲道:“悅兒是怎樣受的傷?你又是什麽人?”


    楊千城趕緊自報家門,將錢悅兒受傷經過講了一遍。醫隱皺了皺眉:“靈蛇老怪竟然重新現世了嗎?難怪!”與劍隱交換了一下眼神,不悅道:“悅兒為了追尋你而遇到靈蛇老怪,身受毒傷,你難辭其咎!”


    楊千城內疚道:“千城有罪,請二位前輩責罰!”低頭沉默不語,表情痛苦。醫隱與劍隱見了,暗暗點頭,醫隱怒道:“這件事稍後再與你算賬,我來問你,悅兒的傷口可是你切開的,你好大膽子竟然解開她的衣物,輕薄我的弟子!”伸手一拍石桌,陷下一個深深的掌印。


    楊千城訥訥道:“請前輩恕罪,晚輩並不知道令徒的真實身份,一直與她兄弟相稱,眼見她毒傷沉重,怕她遭遇不測,這才唐突了她,晚輩甘願接受責罰。”


    劍隱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隻是萬分惶恐緊張的楊千城未曾看到。他冷哼一聲:“大膽小輩,竟然有辱我玉珠峰弟子,還不快快自行了斷!”


    楊千城大吃一驚,跪倒在地:“前輩明鑒,晚輩並非貪生怕死之輩,隻是錢兄弟,不,悅兒她生死未卜,實在難以安懷,請前輩寬限些時日,待悅兒醒來,與她見過最後一麵,雖死無憾。”


    醫隱強抑笑意,不悅道:“我老人家也並非頑固不化之人,除非你負起責任,保全她的清白,否則你隻有死路一條!”


    楊千城由衷道:“隻要能保住悅兒的清白聲譽,千城願接受前輩一切處置。”


    醫隱一本正經地命令道:“那麽等悅兒傷勢好轉,你們就馬上成親吧!”


    楊千城正在惶恐無地,聽到這句話,登時愣住了。醫隱怒道:“怎麽?你不願意?那麽,你就納命來吧!”


    楊千城喜出望外,連忙雞啄米般地點頭:“願意、願意,晚輩求之不得!”神情突然一黯:“不對,千城有熱孝在身,不能與悅兒即刻完婚,還請二位前輩見諒。”


    醫隱看向劍隱,露出遺憾驚異之色。劍隱接口道:“你父母都已亡故了嗎?何時仙逝的?”楊千城不過弱冠之年,以常理推論應該父母雙全才是。


    這一問觸及楊千城的傷心處,眼含熱淚,將師父暴死,自己含冤受屈被峨嵋逐出師門,父母遭到囚禁,為斷絕自己後顧之憂而引刀自絕之事說了一遍。


    聽得醫隱和劍隱都是怒氣難遏,他們觀察楊千城許久,有意試探,發現他對錢悅兒一片深情,為人又忠厚仁義,心中大有好感,這才將愛徒許配與他,聽到他遭遇如此變故,被人陷害至此,頓時義憤填膺。他遭人構陷的原因恐怕並不簡單。


    劍隱心中一動,問道:“你與悅兒如何相識?悅兒下山後的情形,我們都不曾知曉,你且說來我們聽聽。”


    楊千城便將與錢悅兒相識相知的前後經過簡單說了一遍,醫隱與劍隱不時出言相詢,楊千城知無不言,一一稟明。二人點了點頭,相視一笑。


    劍隱心中明白,此子落到今天這般下場,都是因為被人誤認為自己的傳人,實是為了保護悅兒,這才默認下來,結果遭此橫禍,說來自己要對他父母慘死負上一些責任。


    劍隱沉吟道:“遊龍劍法乃是老夫不傳之秘,隻有入室弟子才可習得,你已經學了遊龍劍法,你說老夫該如何處置於你?”


    楊千城心中一沉,硬著頭皮道:“雖然晚輩向悅兒學得遊龍劍法時並不知情,不過,晚輩練有玉珠峰武功確是事實,前輩若是為此不悅,請不要責罰悅兒,千城願一力承擔,情願自廢武功。”


    劍隱微微一笑:“既然你已被峨嵋逐出師門,拜入老夫門下又有何妨?!”


    楊千城受寵若驚,想不到劍隱的處置竟是這樣子,實在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機緣,隻是師父新喪,就要改投他人門下,若是師父泉下有知,一定會感到寒心吧?


    楊千城向劍隱拜了一拜:“多謝前輩大恩,隻是千城的恩師死得不明不白,千城身為弟子未能查出直凶告慰於地下,就改投別派,實屬不孝不義,還請前輩見諒!”


    醫隱皺眉道:“你習得遊龍劍法,華陽子也並未見責,你又因他暴死受人構陷被逐出師門,如此情形下改投別派又有什麽過錯?小小年紀你也太過拘泥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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