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楊千城恍然大悟,枯木道人驅盅清醒後曾經提到崆峒派遭遇伏擊,他本人昏迷之前見到一個圓臉錦衣胖子,想來就是陳立本!


    想到這裏,楊千城毫不客氣地求證道:“截殺崆峒派,給枯木道人下盅,令他行刺周王與楚王殿下的可是你?今夜王府起火與你可有關係?你潛入王府到底想找什麽東西?”


    他麵容嚴肅,字字鏗鏘,張三豐聽了雙眉皺了起來,看向陳立本。陳立本被張三豐探究與不滿的眼神盯得略現一絲尷尬。硬著頭皮道:“不錯,確實是我下的盅,我夜進王府就是為了找回我的寶貝冰蠶盅,王府起火乃是為了策應我安全離開。”


    楊千城聽了,冷笑道:“好個天狼教長老!崆峒派與你何怨何仇,為何要殺害崆峒弟子,毒害崆峒掌門?你的冰蠶盅是寶貝,這麽多條人命就不算什麽了?在你眼中還比不過一條盅蟲?”想到枉死的50名崆峒弟子和王府大火中受傷甚至殞命的人,他胸中就有一團火氣。


    張三豐的臉色沉了下來,看著陳立本道:“賢侄,你有什麽話說?”陳立本頭皮發麻,字斟句酌地道:“張真人,這也是各為其主,本教立誌匡扶元室,中興大元。各派卻在少室山商量危害本教,崆峒派隻是不幸先行下山,恰好中了埋伏而已。”


    他刻意略過了毒害枯木道人,行刺皇子與王府縱火這些罪行,以一句各為其主輕輕掩蓋屠殺崆峒弟子的滿手血腥。楊千城自然不滿意,掉頭看向張三豐道:“張真人,您是武林前輩,千城年輕識淺,有事向您請教,若您與千城易地而處,麵對如此天人共憤之惡行,您能輕輕揭過,放他離開嗎?”


    張三豐愣了一愣,被他難住。陳思謙乃是舊識故友,一生忠義人品厚重,昔年陳立本被委職為屯田萬戶時,陳思謙深重心長地囑咐道:“吾祖宗以忠義傳家,汝之職,乃我先人力戰所致,今國家有難,汝當身先士卒,以圖報效,庶無負朝廷也。”


    陳立本忠心護主遠徒漠北、西域,一生牢記叔父教誨,為光複元朝奔波操勞,確實算是忠臣之後,不愧“忠義傳家”四字祖訓。但所作所為卻是不擇手段,滿手鮮血令人憤恨。其人於元室有功,於當今朝廷卻是有罪,胸懷故國舊主的忠貞氣節令人欽佩,但對崆峒弟子等無數冤魂卻欠下累累血債,乃是武林中人得而誅之的惡人。


    此人是善是惡?該放還是該殺?怎能說得清、論得明?!張三豐心中感慨。朱元璋改元稱帝後,曾數次派人宣詔張三豐入朝,曾做過元朝的博陵縣令的張三豐拒不入朝,托仙遠遁,甘為遺民,以全事元之節。


    張三豐雖是世外高手,得道真人,但過往種種畢竟不是逝水流雲,從感情上他傾向於放,在理性上他認為該殺,陳立本乃是故交好友的後輩,怎能忍心殺之?但他所作所為卻實在難辭其咎。


    垂目思量許久,張三豐抬頭凝視著楊千城:“年輕人,今日之事貧道不再插手,方外之人本不該涉入紅塵之事,貧道去也!”一拂長袖,未見作勢,身形緩緩騰空而起,半空中躍開大步,飄逸如仙,竟似在空中閑庭散步一般徑直離去了。


    楊千城看得一陣神往,世人都謂張真人已經得道登仙,今日看來真人的武學修為真是出神入化,一身武功震爍古今,這“八步趕蟬功”竟然運用得如此神妙,真乃奇人也!


    陳立本亦是鬆了一口氣,幸虧張三豐並未為難自己,若是他出手是焉有命在?張三豐雖未出口斥責,但隱而未發的怒意與不滿已足以令他驚心。好在他顧念舊情,飄然自去。


    想到寶貝冰蠶盅命在旦夕,他不及多想,施展輕功就要飛縱而去。楊千城一個閃身擋在前麵:“陳長老,你走不得!”


    陳立本瞪了他一眼:“老夫我想走就走!”一揮手,三枚煙霧彈炸開,晨曦微露的樹林眨眼間濃煙彌漫,楊千城心道:“糟了!”急忙拍出一記“金剛三昧掌”,濃煙被掌風撕開,不過,還是晚了,陳立本已經借機遁走,消失在林深葉茂的鳳凰山中。


    楊千城心有不甘,在鳳凰山中一通搜索,想要在一座大山中找一個刻意躲藏的人談何容易?最終無功而返。


    楊千城暗暗跺腳,比拚之時陳立本被自己拖住,無暇施放煙霧彈,被張三豐這麽一打岔,令這老奸巨滑逮到機會,那三枚煙霧彈看來是早就藏在手心裏了。就這樣讓他在眼皮底溜了,真是可惜、可惱!


    無可奈何之下,楊千城隻得辨認方位,返回楚王府。一夜之間王府四門的雕梁畫棟都成了焦黑糊炭,牆上留下煙熏火燎的痕跡。近衛軍和雜役正在忙著清掃。


    楊千城回來的消息驚動了眾人,承運大殿前朱橚、朱楨和華陽真人、嶽成龍、錢悅兒一齊迎了出來。


    眾人正在殿中議論刺客之死,分析昨夜發生的種種,楊千城回來得正是時候,也許能夠帶來新的線索。於是急切之下,大家都趕緊迎了出來。


    朱橚劈頭問道:“楊大俠辛苦了,可曾追到刺客?有什麽發現?”


    朱楨笑了笑:“五哥,大家一起入內敘話吧,坐下慢慢說。”


    進入大殿書房坐定,楊千城將連夜追蹤陳立本,鏖戰激鬥一宿,奇遇張三豐的事都說了一遍,眾人不禁扼腕歎息,眾人既歎與神人張三豐緣慳一見,又歎白忙一宿平白讓陳立本給逃了。


    朱楨歎息道:“張三豐雲遊天下,行蹤難覓,父皇遣使傳召數次,都未能如願,想不到竟遊曆到了本王轄境之內。”


    朱橚也是長歎道:“張三豐造化通神,父皇詔他晉見欲詢問治國之術、長壽之方,可惜屢次不遇,終未得見。”看向楊千城笑了一笑:“楊大俠天緣際會,令人稱羨。雖未擒得真凶,能夠查明謀刺元凶乃是天狼教餘孽,明曉其身份來曆已是難得,不必過於介懷。”


    朱楨憤恨道:“可恨那名刺客堅不吐實,竟在獄中嚼舌自盡,本王本想在他身上問出天狼教的下落,如今不成了!陳立本逃去,刺客自盡,天狼教的線索就此中斷,再去哪裏追查?”


    楊千城一陣詫異,悄悄詢問身邊的嶽成龍,嶽成龍將大殿屋脊上出現黑影,救火百姓中混進刺客,賞賜之時刺客突然發難,最後被擒的事情說了一遍。楊千城這才知道又多了一次行刺事件,這件事也是陳立本策劃的?可惜刺客已死,問不出來了。


    朱橚沒有說話,皺著眉在心中暗暗盤算,天狼教仍在身邊活動,卻抓他們不著,目前線索已經中斷。意味著傳國玉璽也是蹤跡難覓,這樣如何向父皇與滿朝文武交代?除非尋到張三豐,帶回京城與父皇了卻一樁心願,這樣才能勉強過關。


    錢悅兒打斷了他的沉思:“二位殿下,既然已經知道下盅行刺與四門縱火都是天狼教所為,那麽唐門的嫌疑應該可以洗清了吧?”


    朱楨點了點頭:“照楊大俠所說,唐門確實可以洗脫嫌疑,當務之急還是要擒住陳立本,本王終究要親自證實一番。”


    錢悅兒心知他是擔心楊千城與唐門交厚,為了維護唐門而編造事實。一定要親自查實才能確信。不禁歎了口氣,陳立本是個關鍵,一定要將他擒拿歸案才是,唯有找到此人,才能將天狼教餘眾一舉剿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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