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大喝一聲,一招“玉蝶穿花”,巨扇橫揮,直襲楊千城左肋,手腕一翻,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形,“嘩”地一聲收起,重擊楊千城“肩井穴”。


    楊千城不敢怠慢,運起“盤功易筋經”將左肋生生縮回二寸,足尖斜向右方不退反進,手中長劍借勢刺出,一招“遊龍擺尾”劍勢雄渾地劃過一道半弧,劍茫暴漲向著巨扇斜斬劈落,末尾帶著一記回環,直削神秘人的右臂。


    這一招利落果決,帶著縱橫的劍氣配合身法、步態,宛如遊龍探爪,甩尾升空一般氣勢萬千。不但錯步避開了巨扇鋒芒,反而攻敵所必救,迫得神秘人不得不回扇格擋以保全右臂。


    看得老道不斷點頭:“此子究竟出身何處?怎麽還修有峨嵋派的盤功易筋經?小小年輕內外兼修、武術超群,內有峨嵋派堪與少林《洗髓易筋經》媲美的峨嵋童子功,外有劍隱的天下至尊劍法,果然後生可畏!”


    二人你來我往,各不相讓地又激鬥了百餘招,直打到東方漸露魚肚白,兀自不分勝負。神秘人越來越心驚,這小子越打越順手,益發難纏了,出招變招果斷無比,力道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比初交手時辣手了許多。心中咒罵道:“他娘的,老夫簡直是在替這小子練手!”


    習有上乘武學固然是難得的機緣,但缺乏實戰經驗便無法發揮其真正威力,與高手過招正是提升戰力,將所學頓悟融通最好的實踐機會。楊千城自是體會到了這種妙處!與神秘人第一次交手時處處被動,頗有首尾難顧的狼狽,隨著兩人激戰的延續,局麵漸漸扭轉,打了個棋逢對手。


    神秘人在內力上略勝一籌,但顧忌楊千城的恢複速度,不敢再次比拚內力。扇骨內毒針已經射盡,扇上利刃早已無存,再沒什麽殺手鐧可使,與楊千城已經前後戰了三百回合,越打越是無心戀戰。


    心中尋思到:“天色已亮,已經是第三天,要盡快找回冰蠶盅,否則那寶貝就要死了。這小子越打越來勁,老夫若陪他打下去,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分個輸贏死活?”巨扇一揮擋在二人之間,眉毛一揚:“小子,老夫累了,不陪你玩了,今天就到此為止!”


    楊千城長劍一顫,一個錯步,快如流星一般刺向他握扇的右手腕,口中道:“不行!我要將你帶回楚王府。”


    神秘人撤手將巨扇一鬆,左手靈巧地接住順勢上下旋舞,斜切楊千城脖頸,豎點“膻中”、“關元”、“氣海”,巨扇“嘩”地又開,一個上旋遮住楊千城的視線,手肘重擊他的腹部。一式“分花拂柳”動作一氣嗬成,華麗瀟灑,隻可惜那副尊容與身材,換作一位濁世佳公子來使,定能迷倒不少江湖俠女。


    楊千城身隨意動,運起“盤功易筋經”上半身向後一仰,肚腹一收,腳也未閑著,單足立定,一腳趁勢前踢。迅捷收勢變招,長劍直直刺出,劍尖亂顫,抖起一片劍花,又與神秘人纏鬥起來。


    神秘人急了:“老夫沒功夫陪你小子玩,更沒空去楚王府!”


    楊千城不依:“前輩說沒空去楚王府,那麽昨夜你去做甚?你到底是什麽人,跟杜炎和天狼教是什麽關係?”


    神秘人被他糾纏著無法脫身,心中著急如油煎鼎沸:“老夫去楚王府找回自己的東西,幹你屁事!”


    楊千城緊迫盯人毫不放鬆:“前輩去找什麽東西?王府怎麽會有你的東西?”


    神秘人大怒,氣急敗壞地罵道:“你小子是碎嘴婆娘嗎?問個沒完!我老人家沒空,我要去找我的寶貝。還不快給我讓開?”


    楊千城見他額上青筋暴起,白胖的肥臉漲得通紅,看起來真的很是著急,尋寶之事不似虛言,便好言相勸道:“前輩既然去王府找寶貝,又這樣著急,隨我同回王府問上一問不就是了?”


    神秘人氣到肺炸:“老夫自然是在王府沒找到我的寶貝,才要去別處找,不要擋著老夫的道!”


    楊千城想了想:“前輩到底是什麽人?天狼教左護法杜炎是你什麽人?”


    神秘人被他纏得沒法,氣得狂吼一聲:“老夫輸給你了,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夫乃是天狼教護教長老,大元萬戶陳立本是也!”


    樹梢上老道銀須無風自動,心潮澎湃:陳立本!乃是大元名臣魯國公陳思謙之侄。陳思謙任淮西廉訪使時因廬州盜賊紛起,說服元朝宗室宣讓王帖木兒不花動用王府所屬怯薛兵民剿匪。並備齊鞍馬器械與宣讓王分道並進,平定廬州。又獻計宣讓王事急從權,急調芍陂屯卒阻止潁川流寇渡過淮河東進。算得是大元的一名股肱忠臣。


    他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從樹梢之上一躍而下。恰好落在楊千城與陳立本之間,大袖一揮,一股柔和的勁力彈出,頓時將二人分開。


    陳立本正在無法擺脫楊千城氣惱萬分,不想從天而降一個老道輕輕一拂就將自己解脫了出來。吃驚之餘大感輕鬆,對老道作了一揖:“多謝道長!”拔腿就要跑。雖然震驚來人武功深不可測,可以輕輕鬆鬆將二人從激戰分開,卻未傷分毫,但他實在急於去追尋寶貝冰蠶盅,無暇逗留。


    背後如有一股吸力,將他牢牢粘在原地,任他作勢掙脫都無濟於事,不由回過頭來,原來是老道五指虛空一抓,將自己定住了,這是什麽功夫?簡直到了匪疑所思的地步!他自知武力差距甚遠,隻得停止掙紮,轉過頭來:“道長留住老夫,有何見教?”


    老道微微一笑,眸光親切:“貧道前朝遺老張三豐,檀越可是陳思謙陳大人的賢侄?”


    陳立本驚容於色,將老道上下打量了一番,隻見他豐姿魁偉,骨骼清奇,大耳圓目,銀須皓首,肌膚飽滿紅潤,看不出已有多大年紀,不由驚問道:“正是,道長莫非就是仁宗陛下時任中山博陵縣令的張三豐?”


    老道微笑頷首:“正是!”此言一出,楊千城也驚呆了,眼前確是張三豐的話,已經年過百歲,這位武當創派掌教一直雲遊天下,不想會在此地出現,真是一段奇緣!


    不過殊為可慮的是,張三豐自稱大元遺老,對陳立本甚為親善,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因為張三豐不僅是當世輩份最高、地位最尊的武學宗師,更是武功天下第一的強者,他的取向對於當世武林有舉足輕重的影響。


    不說別的,單說今天他要是決定放走陳立本,楊千城根本無可奈何,因為以他的身手在張三豐麵前不過如同初生嬰兒一般無力。


    張三豐轉頭看著楊千城,目光慈祥,就像鑒賞一件瑰寶一般將他細細打量了一番:“這位檀越,你是何人?師承何處?”


    楊千城恭恭敬敬地施禮答道:“晚輩峨嵋華陽真人門下三弟子楊千城,向張真人問好!”


    張三豐哈哈大笑:“不錯、不錯,華陽子收了一個好弟子,真乃絕世奇葩!”


    楊千城趕緊答道:“張真人過獎了,晚輩資質平庸,還差得遠!”


    張三豐一擺手:“楊少俠,你宅心仁厚、悟性過人,將來福澤深厚,必能大放異彩。不必謙虛了,你們的比鬥貧道都已目睹。”


    楊千城被他誇得臉紅,同時犯了猜疑,張真人對自己和陳立本都親切有加,到底會站在哪一邊?


    就在這時,張三豐開口了:“楊少俠,請賞貧道一分薄麵,今日與陳賢侄的過節就到此為止,如何?”


    楊千城麵現難色,既然陳立本是天狼教的長老,且漏夜潛入王府就不能私下輕輕放過。隻是張三豐親自開口求情,又不能不予理會,實在是為難。


    張三豐見他久久不語,長眉緊蹙,知他難以決斷,便朗聲笑道:“楊少俠還有什麽想問的,我讓他回答你便是。你就不要阻止他離去,如何?”


    楊千城想了一想,也隻有如此了,也算是個折中的辦法,於是點了點頭。張三豐又看向陳立本:“賢侄,我與令叔乃是舊識好友,這位楊少俠又是貧道有意結交的小友,點到為止,莫要傷了和氣,我這個主張你可同意?”


    陳立本恭恭敬敬地連聲稱是,張三豐的大名他自幼聽叔父提及,對著長輩當然不敢造次,另外,張真人也是替他解圍,豈有不願之理?


    原來杜炎乃是陳思謙的外孫,陳立本的外甥,難怪如此相像!大都陷落,元朝滅亡,陳立本帶著杜炎追隨元順宗一行遠避漠北。他親手把杜炎撫養成人,將一身功夫傾囊相授,栽培杜炎成為了天狼教的左護法。


    他與賀宗哲及二名元昭宗的蒙古怯薛歹並稱天狼教四大長老,天狼主公成年後就伴隨奇皇後同赴西域,廣結西域奇人異士,創建西域分舵。


    四大長老以他為首,武功最高,他負責協助杜炎調兵遣將,一路善後,否則也會出現在皇城之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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