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橚濃眉一皺:“道長自那時失去意識,直到今日才恢複清醒嗎?”


    枯木道人點了點頭:“回殿下,正是如此!”


    朱橚與朱楨交換了一下眼神,濃眉鎖起,如此說來,救醒了枯木也得不到什麽有用的線索,不禁麵露失望之色。


    枯木道人盅毒初愈,說了許多話,顯得非常疲倦。錢悅兒扶他重新躺下,示意眾人讓病人好好休養。


    眾人走出靜室四散離去,唐心瑤喜孜孜地抱著葫蘆與唐見賢走在一處:“爺爺,你知道這裏頭有什麽東西嗎?”


    唐見賢早就注意到了孫女懷中緊抱的葫蘆,也留意到了那一大桶結了薄冰的汙水。一捋壽眉,點了點她的額頭:“淘氣的丫頭,除了那條毒盅,還能有什麽?”


    唐心瑤嘻嘻一笑:“爺爺,什麽都瞞不過您。”興奮地附耳道:“爺爺,這一條可是極罕見的冰蠶盅哦!”


    唐見賢壽眉一跳,接過葫蘆,以食指極有節奏地輕彈葫蘆壁,“梆梆梆”,再將手掌貼了上去。感覺到一股冰寒之氣透過葫蘆直沁入掌心,不禁麵現喜色,彈指在葫蘆底部輕輕拍了二下,將葫蘆托在了掌心。很快掌心感覺到一陣冰寒,寒氣漸漸消退,恢複正常。


    唐氏祖孫和唐清遠攜著葫蘆高高興興地走遠,對於以毒術世家著稱的唐門來說,得到這條冰蠶盅不啻於得到一件重寶。


    錢悅兒囑咐了靜室的仆人,帶上房門向住處走去。她被安排與朱橚比鄰而居,提著藥盒走近,發現朱氏兄弟正在涼亭內下棋。


    見她回來,二人轉過頭來對她直招手:“錢少莊主,過來一敘如何?”錢悅兒笑一笑,走入涼亭中:“二位殿下好興致,原來在此手談。召喚草民所為何事啊?”


    朱楨吩咐侍女將藥盒接過放回錢悅兒的房間,命眾人都退下,遠處候命。嗬嗬一笑:“錢姑娘,現在沒有外人,可以放心說話。”


    朱橚點頭笑道:“枯木道人中的是什麽盅毒?你可有什麽特別發現嗎?”


    錢悅兒在下首落座,答道:“枯木道人所中的盅毒非常特殊,以致一開始無法對症施救。如今總算將他體內的毒盅給逼了出來,乃是產於千年雪山非常稀罕的冰蠶盅。”


    “冰蠶盅?”朱氏兄弟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東西,不禁好奇地重複了一遍。


    錢悅兒點了點頭:“不錯,正是冰蠶盅!此物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珍品,臥於千年寒冰之上,以冰川雪水為食,一枚蠶蛹可存活千年。水淹不死、刀砍不傷、火燒不化。一旦被人伺為盅蟲,喂食摻有毒汁的雪水,便會積累毒性。被施術放進入人體後,因為不喜溫熱之感,便會不斷釋放冰寒之氣,毒性同時發散,令人心智頓失。此物獨懼酷熱,中酒即醉。”


    朱橚和朱楨頻頻點頭:“原來如此,難怪你今日吩咐廚房準備滾熱洗澡水和二壇燙熱烈酒。”


    錢悅兒笑了:“我試過許多法子,用了很多藥材都不奏效,覺得枯木脈象遲緩,肢體寒涼,呼吸之間寒氣襲人,才想到可能是此物在作怪。隻因此物太過稀有,所以一直想不到它身上,讓那道士吃了許多苦頭。”


    朱氏兄弟如今最急切是想知道如何通過這條盅蟲追查到下盅之人,從中順藤摸瓜,找到行刺元凶。他們判斷此事幕後極有可能是天狼教,或許能夠牽出傳國玉璽的下落。於是趕緊追問道:“能否查出是何人下盅?”


    錢悅兒想了一想:“要查也不難,這冰蠶盅必須服食雪水才能活命,若是三日不食雪水就會衰竭而死。枯木被擒到現在已經是第二日,它的主人若是再不來喂它,它就會死去。此物稀罕,萬金難買,隻能賭上一賭,看它的主人舍不舍得棄它不顧。”


    朱楨笑了,八字須向上一掀,笑容與朱橚無比神似:“錢姑娘的意思是,今夜到明日我們暗伏重兵,守株待兔!”


    錢悅兒嗬嗬一笑:“王爺高見!”哈哈哈,三人一齊笑了起來,不管抓不抓得到行刺真凶,有一條線索總比茫無頭緒要好得多,朱氏兄弟的心情頓時開朗許多。


    朱橚笑容一斂:“悅兒姑娘,那條冰蠶盅可在你手上?”錢悅兒搖了搖頭:“逼出此物後,立即用葫蘆收了,唐門收集天下奇毒,唐姑娘向我討了去研究。這東西在我手裏也是無用,唐門為了救醒枯木道人,也落力不少,便送了她。”


    朱楨濃眉一揚:“冰蠶盅在誰手上都是一樣,本王隻要派兵埋伏在唐門所住的院落即可,隻要他敢來,便叫他束手成擒。”


    話音剛落,便伸出雙手來拍了一拍,總管太監揮舞著拂塵一溜小跑地走了進來,朱楨輕聲關照數語,太監頻頻點頭,躬身施禮後快步倒退,跑出涼亭趕緊布置去了。


    回到住處,唐見賢將葫蘆放在案頭,沉吟起來。唐心瑤偏頭問道:“爺爺,你有心事?”


    唐見賢一捋壽眉,點了點頭:“如今已進入初春時節,哪裏去找雪水來喂養這條冰蠶盅?”


    唐心瑤掩口一笑:“爺爺,你難道忘了,這裏是楚王府!王府裏怎麽可能沒有冰窖呢?真是騎著馬找馬!”


    唐見賢被她一言提醒,哈哈大笑:“我的瑤兒真是冰雪聰明,好孩子!”


    唐心瑤嘟唇道:“我已經不小了!您還當我是小孩子一樣地哄,瑤兒不依!”


    唐見賢被她撒嬌逗得開懷大笑:“好、好、好!瑤兒不小了,應該嫁人了。”疼愛地撫著她的長發,麵露遺憾之色:“隻是楊千城這小子很快就要娶親,你也不要再想他了,爺爺一定會給你找個好女婿。”


    唐心瑤“霍”地抬起頭來:“不行,瑤兒一定要嫁給千城哥哥,今天瑤兒同千城哥哥見過一麵。”臉上浮起一朵紅雲,垂首一笑:“他並不想娶謝婉亭,都是他師父逼的,他還提出要退婚,被師父訓了一頓。爺爺,你要幫瑤兒!”


    唐見賢聽她這樣說,端詳著她嬌羞的俏臉,心中了然,定是今天二人相見,互訴衷腸,私定了終身。


    說到楊千城,他是十分的滿意,隻因楊千城即將與謝婉亭完婚,氣得掌上明珠茶飯不思,終夜流淚。他才惱了,安慰唐心瑤說要替她另覓佳婿。既然兩個年輕人郎情妾意,誤會冰釋,一切都是華陽子那老牛鼻子也作梗,那麽唐見賢斷不會坐視。


    唐見賢點頭道:“好,好!爺爺幫你,你是爺爺的心頭肉,爺爺一定幫你把楊千城那小子搶過來!敢壞我寶貝孫女的好事,我和華陽子那個老牛鼻子沒完!”


    唐心瑤大喜,摟住唐見賢的脖子,在他腮幫上親了一口:“爺爺,我就知道你最疼瑤兒了,瑤兒非千城哥哥不嫁!你一定要為瑤兒做主。”


    唐見賢不斷點頭:“爺爺替你做主!”唐心瑤心滿意足地跑了出去,哼著歌兒,心情舒暢得整個人都要飛了起來。


    千城哥哥,你是我的!她臉上蕩漾起一朵甜蜜的笑容,輕快地向廚房跑去,得去弄一些雪水來喂冰蠶盅。


    為了救治枯木道人,朱楨曾下過命諭,無論錢悅兒和唐心瑤、唐清遠需要什麽,都立即提供。錢悅兒和唐清遠忙於閉門研究驅盅之法,使喚人的活都由唐心瑤幹了,廚房上下都認得她。她順順利利地要來了一碗雪水,施展輕功趕回院落。


    唐見賢端起雪水,以手掌在底部輕拍二下,笑眯眯地將冰涼的雪水往葫蘆裏灌,小心翼翼地倒了一茶盅就蓋上了塞子,將剩餘的雪水細心地用棉被捂著保溫。


    唐心瑤奇怪道:“爺爺,為什麽隻喂它這麽一點兒?還剩很多,不夠的話,我再去要就是了。”


    唐見賢笑道:“傻丫頭,它二天未有進食,不可一次喂得過飽,再說這是馴養它的方式。要令它對我的指令產生反應,非如此不可!民以食為天,盅也是一樣,要馴化它就要從喂食開始。”


    唐心瑤恍然大悟,點了點頭,突然又想起了什麽:“爺爺,這麽說,它每天都要喝雪水啦?那它在那個枯木頭身體裏的時候怎麽辦?”


    唐見賢打量了她一眼,搖了搖頭:“才誇你聰明就不濟事了,自然是每天它都會出來飲雪水嘛!下盅之人能夠將它放進人身體裏,自然有法子再召喚它出來。”


    唐心瑤美麗的杏眼眨了眨:“爺爺,這麽說來,枯木頭行刺的時候,那個下盅的人可能一直就在附近啊!他不是每天都要喂冰蠶盅嗎?”


    唐見賢壽眉皺了一皺,突然想到,這條冰蠶盅萬金難求,它的主人怎麽舍得輕易放棄?終會尋上門來。這件寶貝豈非要得而複失?他一生研毒製毒,收集天下毒草、毒蟲,今天得了冰蠶盅心頭大快,哪裏能容它落入他人之手?物歸原主,想也不要想!


    想到這裏,他抬頭對唐心瑤道:“瑤兒,通知所有弟子,入夜後隨我立即離開武昌,返回唐家堡!”唯有回到唐家堡,借助重重機關暗器,穩占地利之便,才能防範冰蠶盅被人收走。


    唐心瑤錯愕道:“爺爺,我們不打一聲招呼,直接乘夜離開嗎?那瑤兒的事怎麽辦?”


    唐見賢安慰道:“瑤兒的事,爺爺一定會辦,當務之急是先保住這條冰蠶盅。楊千城返回峨嵋還要些時日,我們先回川中去找那謝婉亭!”


    唐心瑤杏眼眨了一眨,立即會意,爺爺是要返回唐家堡,安置好冰蠶盅,再上峨嵋逼迫謝婉亭退婚。真是個好主意!她慧黠一笑,清脆地點了點頭:“是!一切都聽爺爺的!”輕快地跑出王府,前往校場將唐見賢的指令秘密傳達給唐門弟子知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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