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二支隊伍將圍山的“天狼”教眾上下截擊,會合一處往行龍頂衝來。山下留守的“天狼”教眾大多是被“冰川雪語”曲震傷經脈退下來的殘眾,哪裏抵擋得住,被峨嵋各路弟子砍瓜切菜般一頓痛扁,潰不成軍。


    幸虧華陽真人心地磊落,又囿於江湖名門大派的聲望下令罷手,否則“天狼”教就要被全殲於此!


    現在“天狼”主公的心情大不一樣,暗地慶幸約定決鬥定勝負,讓峨嵋派為虛名縛住手腳,不至於痛下殺手,趕盡殺絕。不過,他盯著錢悅兒的眼光越發陰冷:“若不是這狂妄小子礙事,以魔音折損我逾半教眾,何至狼狽如此?”他眼中根本瞧不起自謂名門正派的峨嵋派,惱恨錢悅兒令他錯失揚威中原武林的大好機會。他暗暗咬牙:“這場決鬥務必要贏!要把這狂妄小子的舌頭割下來,本爵倒要看他還能不能吹簫!”


    華陽真人簡單介紹了一下與“天狼”的戰況,以及碧雲觀的應敵之策。眾人聽說峨嵋盛名係於一名外人和楊千城二人身上,頓感緊張與不安!畢竟是二個年輕的毛頭小夥,能有多大作為?如果輸了,豈不是連累整個峨嵋派麵上無光?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既然掌門已經應允出戰,現在也不便異議,且先觀戰罷!


    於是雙方數千雙眼睛緊盯著山門前平台上酣戰的六人。身邊的喧鬧,六人有所察覺,但高手過招,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必須全神應戰。六人仍是見招拆招,小心應付,對身邊之事視若未聞。


    鏖戰至此,錢悅兒已經摸清了對手的功底。朱雀堂主輕功極佳,刀法純熟,可惜內力不足、下盤不穩,因此配一隻天蠶絲手套增加其以輕功輔助施展空手入白刃招術時的成功機率。玄武堂主腕力過人,身法靈活,手中雙鉞善於封鎖劫奪對手兵刃,但是進攻之時卻經常暴露肚腹空門,故而穿著銀鱗胸甲護住胸腹。


    錢悅兒當下毫不遲疑地賣了一個破綻,故作氣虛乏力,連連閃避。看她隻有招架之功,已無還手之力。朱雀堂主和玄武堂主心中暗喜,二人互遞一個眼色,分從左右二邊攻上。


    觀戰眾人見此,倒吸一口冷氣,看來勝負已分,那單薄纖瘦的俊美青年就要血濺當場!


    陡見場上形勢逆轉,錢悅兒一招“避青入紅”封住朱雀堂主的腰刀,將“玉珠劍”迎上玄武堂主的雙鉞,正被這二柄月牙互抱形的兵器給卡在中間。錢悅兒將“混元真氣”盈滿全身,直注劍身,玄武堂主隻覺掌中一震,虎口發麻。錢悅兒趁勢將手中劍一絞,削鐵如泥的神兵將雙鉞生生絞斷。


    與此同時,錢悅兒左手亦順著朱雀堂主被蕩開的腰刀,如一條靈蛇般點上了他右手腕太淵穴,此穴乃是手太陰肺經要穴,百脈之會。朱雀堂主頓覺血脈停止流動,胸中真氣無法運轉,手中腰刀“咣啷”墜地。這一係列變故發生在刹那之間,令眾人無不驚咦出聲,許多功夫粗淺的觀戰者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楚發生什麽事,就見朱雀堂主左手捂胸倒退數步,玄武堂主握著斷鉞撤開,雙手虎口流血。


    “還要再打嗎?”錢悅兒揮劍逼近,口中笑問。二人心中一寒,將目光往場外主公臉上瞄去,但見他冷冷地瞧著,隻有硬著頭皮再上。錢悅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出一招“燕子入林”直向二人刺去,朱雀堂主隻得施展空手入白刃功夫用左手“天蠶絲”手套硬接,玄武堂主仍揮舞著斷鉞格檔攻勢,以策應朱雀堂主奪劍。


    錢悅兒輕笑一聲,一式“素女撣塵”軟劍劍尖抖動,令朱雀堂主撲了個空,運足混元真氣與斷鉞硬生生撞上,“咯嚓”脆響,斷鉞這下被削得隻剩不足五寸,險險連一雙手也被削去。玄武堂主亡魂大冒,嚇得立時鬆手,“咣啷”一聲二塊廢鐵掉落在地。


    楊千城與左護法杜炎、白虎堂主打鬥一百五十回合,對二人路數亦已成熟在胸。杜炎一柄奇門兵器扇麵由天蠶絲織成,不懼刀劍,扇骨彈出的十二柄玄鐵刃異常鋒利,在打鬥中楊千城衣擺不慎被割到,立即被削去一小幅。這杜炎功力在其餘三人之上,內辦深厚,出招沉穩,身法輕靈,技擊經驗老到,極是難纏。白虎堂主則是一身蠻力,一柄玄鐵斧虎虎生風,下盤卻不夠靈便,為防人攻擊下盤,特地套著一雙帶尖刺的镔鐵護膝。二人兵刃一長一短,一重一輕,身法上一人靈動一人遲鈍,倒也互補長短,難覓破綻。


    楊千城以守勢為主,施展“玉女挪蓮”身法,與二人遊鬥。他尋思白虎堂主斧大力沉,镔鐵護膝雖然防止敵人攻擊下盤,卻有利有弊,體力難以持久。通過遊鬥消耗他體力,必可在他身上打開缺口!


    果不其然,楊千城並不以長劍與玄鐵斧硬碰硬,隻是巧妙閃避。白虎堂主招招撲空,又被他輕靈跳脫的身法牽引得不斷移動追逐,漸漸氣息不穩起來。


    楊千城心道:“時機來了!”一招“紫竹入雲”身形飛起,避開杜炎巨扇攻勢,身形猶如風中紫竹在半空中輕輕一晃,閃電般奇襲白虎堂主後背。白虎堂主有心躲閃,可惜體力不支身形變緩,不及閃避,被劍尖刺中“氣海穴”,頓時真氣大泄,血氣淤滯,摔倒在地。


    杜炎被眼前突然變化驚住,防他再下殺手,趕緊揮舞巨扇護住白虎堂主。巨扇上下翻飛,十二道尖刃寒光閃閃,仿佛扇尖飛舞的隻隻銀蝶,看來雖美卻殺機重重。楊千城倒也被他拚命搶攻的氣勢給迫退半步。


    那一邊,錢悅兒以“童子扣門”虛晃一招,引得失去兵器的玄武堂主側身閃避,迅速變招“紅線盜盒”欺近朱雀堂主背後,他的右手太淵穴被點半邊身子麻痹,胸中氣血陰滯,哪有還手之力,勉強以左手天蠶絲手套來抓捏“玉珠劍”,可惜終究身子不靈轉不過來,背後“肺俞穴”被刺中,頓時震動心肺、真氣大泄,口噴鮮血,仰天栽倒。


    錢悅兒餘勢未衰,足尖一點,象離弦之箭直攻玄武堂主下盤,以“拂花掠影”直取“足三裏”、“三陰交”,玄武堂主看到朱雀堂主倒下本就心驚,手中兵刃已失難以招架,下盤也無護甲,唯有運起輕功閃躲。可惜論輕功哪裏是錢悅兒的對手,結結實實雙腿各二處要穴被刺中,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錢悅兒收劍站定,恰好看到杜炎拚死搶攻將楊千城迫退,立即加入戰團與楊千城聯手夾擊。二人初出茅廬,原本缺乏對敵經驗,經過“天狼”總壇和今夜多場並肩作戰,連番廝殺決鬥,不但互相配合默契,而且各自積累起了技擊經驗,不凡的實力於此刻真正彰顯出來。


    隻見二人並肩施展峨嵋劍法,珠聯璧合、劍氣縱橫直向杜炎壓去。杜炎與白虎堂主聯手將楊千城壓製得隻守不攻,但現在隻剩他一人,對手卻多了個錢悅兒,立即首尾難顧,忙亂不堪。


    隻見二人的峨嵋劍法形神合一、人劍一體,縱躍騰挪輕靈妙曼,手中寶劍射如蛟龍,抽若掠鴻,指東打西,示退而進,若即若離,若假若真。眾人隻覺漫天都是劍影,隻見劍氣卻難見出招軌跡。杜炎更是額上冒汗,不知二人哪一劍是實招,哪一招是虛手,隻得巨扇翻飛將周身密密護住。


    突然錢悅兒與楊千城身形分開,由楊千城劍尖貫注內力,正麵出擊,錢悅兒步法輕靈,遊鬥奇襲,杜炎頓覺吃緊,好幾次險險中招,幸虧及時躲閃才避開玉珠劍的點刺。這樣又鬥了三十回合,錢悅兒撤劍拉著楊千城後退三步。


    笑吟吟地看著他:“左護法,還要繼續打下去嗎?”杜炎額上冒汗,喘息未定,口中道:“你什麽意思?”


    錢悅兒指指他的身上:“你已經敗了!你低頭看看罷。”杜炎低頭一看,長袍上刺了數個洞,正對應著大腿“伏兔”、“陰市”、“風市”、“膝陽關”諸穴。


    錢悅兒見他麵露驚色,微笑道:“再看看你後背吧!”杜炎脫下長袍,借著火光一看,穿了十個孔,對應著“大椎”、“風門”、“心俞”、“靈台”、“中樞”、“命門”、“神堂”、“肝俞”、“三焦”、“氣海”,不由大驚失色。


    杜炎麵色鐵青,向二人拱手道:“技不如人,我們認輸!”


    楊千城和錢悅兒微笑還禮:“承讓了!”


    “天狼”主公背轉身,一揮手,六名黑衣人上前扶起三名堂主。杜炎冷聲道:“既然輸了,我教自會遵守約定,即刻離開,永不與峨嵋為敵。也請你們遵守約定,將我教教眾悉數釋放!”


    楊千城點點頭:“那是自然,請稍待片刻。”


    二人來到觀後石陣,小道們果然在上風口努力燃燒枯葉往陣中扇風。楊千城嘉獎眾人一番,示意停止。


    陣中仍然一片雜亂腳步聲、偶爾傳來兵刃撞擊聲、呼叫聲。錢悅兒站在陣外,運氣揚聲:“天狼教眾聽著,天狼令在此,立即放下兵器,隨來人出陣!”


    陣中果然安靜下來,夜風漸漸吹淡了迷霧,楊千城召來眾童兒,進陣接引“天狼”教眾。半個時辰內,童兒們引著缺胳膊斷腿,披頭散發、麵目發黑的一百餘名黑衣人出陣。


    這些教眾好不狼狽,在黑暗中同室操戈打了半天,豕突狼奔又累又餓。有的跌進陷阱,被同伴焚燒後的殘屍與骨灰掩埋住,又髒又腥;有的驚嚇過度,幾近崩潰;有的雙眼被煙熏得紅腫不堪,迎風流淚;有的在黑暗中被不辨敵我的同伴砍傷打殘……


    錢悅兒心中不忍,逐個診治一番,該清創的清創,該包紮的包紮,針灸、服藥忙碌半天。直到雞鳴,才料理完畢,令“天狼”教眾們互相攙扶著,由楊千城當麵交給候在山門口的杜炎。


    杜炎看到這批形象淒慘的屬下,心中黯然:這一仗“天狼”教調動3200名教眾,被“冰川雪語”曲誘至走火入魔、震傷經脈1724人,經脈盡斷死亡258人;22名殺手死16人,重傷6人;被峨嵋援兵斬殺327人、傷149人;前後派出3批共300人前往後山偷襲,結果隻帶回了162人;3名堂主重傷,傷亡何其慘重!不但沒能借機揚威中原,反而大大丟了臉,經此一役至少三年內無法恢複元氣。想到這裏,杜炎心中無比沉重。


    “天狼”教就地草草掩埋了教眾屍身,整隊下山。峨嵋派大獲全勝,歡呼呐喊聲響徹山穀。“天狼”主公緩步下山,聽著身後的歡呼聲,覺得無比刺耳,驀地停步轉身,眸中射出怨毒、惱恨的光芒。心中暗道:“錢愷之、楊千城!本爵今日答應不與峨嵋為敵,並沒有承諾放過你們,今日之仇定會與你們細細清算!”


    回轉身,雙手攥拳,一步步走下台階,他真的很不甘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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