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鳶深呼吸,頓了頓,又道:"我原本沒想留下那個孩子,我恨透了容毅,怎會想為他生孩子?是你,害怕我生下男孩,你不得不兌現當初的承諾,便三番四次下毒,才讓我下定了決心留下那個孩子,定下了這複仇的計劃。那時候我沒想到她懷著的竟然是兩個孩子,這樣更好,更方便我的計劃。宗政殞赫,即便是現在,你欠我的...仍然太多!你還企圖用''天命'';讓我忘記你對我所做過的一切,利用我控製我父親留下的殘餘勢力,真是癡心妄想!我豈會讓你如願?"她目光依舊恨痛交加,語聲變緩,但卻字字錐心。


    宗政殞赫道:"朕是想給你一條活路,你自己不知好歹。你已經做了這麽多事,你還想怎樣?"


    傅鳶道:"我隻想讓你明白,今日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我的兒子已經死了,但你的兩個兒子卻還活著,所以,他們的痛苦遠未結束。你就等著仔細欣賞吧。"她拿眼角餘光斜斜掃過漫夭與宗政無憂二人。


    宗政無憂麵色陰鶩,鳳眸冷光直射,"哼!在此之前,朕會先讓你償還欠朕母親的債!"


    傅鳶忽然笑道:"也罷,既然欠下了,總是要還的。你們兩個一起上?"


    "朕一人足矣!"


    "我一個人就足夠。"


    宗政無憂與宗政無籌異口同聲。


    傅鳶無所謂道:"那就一起上吧。若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內打敗哀家,就算你們贏,哀家就留宗政殞赫一條命。如若不然,他就隻有死。"說完,她親自點上一炷香,再拿了一把劍在手。


    望著手中的劍,感覺有些陌生。她有多久沒拿過劍了?思緒倏然飄遠,眼前浮現出那個曾不甘於命運安排而離家出走的女子。那時候,她是那麽的年輕,擁有一顆自由而瀟灑的靈魂。隻身入江湖,仗著身負絕學,而無所畏懼。隻是,從何時起,她開始變得麵目全非?為情所困,被仇恨禁錮了靈魂。


    她深吸一口氣,收斂思緒,提著劍,一躍而至高台上兩丈之高的石柱上。她單腳腳尖立於石柱之頂,寒風鼓動著她華麗的衣裳,衣袂飄起,廣袖飛揚,她頭上的金釵步搖墜子被風吹得偏離了原先的軌道。她麵色平淡,沒有如臨大敵該有的鄭重和緊張。手中長劍斜指著深宮方向,劍氣蕩空,寒光森森閃耀,在穿透漫天飛雪的白光下,刺人眼目欲瞎。


    宗政殞赫目光一怔,眼神微微透著飄渺,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紫竹台,飛瀑岩下,她一身淺藍衣袍,足點清溪,一劍挑起翻浪,在落水四濺之中,劍舞如繁華盛放,美得像是身置萬丈光芒中的絕世仙子,於岩石之上刻下一行字:"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然後,她回眸望他,鄭重問道:"我一生隻此一願,你能做到嗎?你若能,我便放棄自由跟你走。"


    也許,真的是他錯了!宗政殞赫緩緩垂頭,閉上眼睛。


    漫夭在宗政無憂耳邊低聲道:"她武功深不可測,你們千萬別輕敵。"


    宗政無憂抿著唇,鳳眸微眯,一抖劍便是一道衝天劍光,氣勢無與倫比。他縱身躍上另一台石柱,宗政無籌亦如是。


    沒有任何客套,宗政無憂揮劍直劈,毫不猶豫,傅鳶不閃不避,橫劍直擋。


    一聲錚鳴,劃破蒼穹,刺耳欲聾。貫注了渾厚內力的兩柄長劍相擊,從劍尖一直擦到劍柄相接處,火花飛揚四濺,綻出一片帶有死亡之氣的絢爛光華。


    尖銳的劍氣遭遇同等強勁的內力,爆炸般的猛然向四麵八方滌蕩開來,宗政無籌飛身避過,他身後的軒轅殿發出"轟隆"一聲響,房屋頂蓋被那劍氣橫掃,似讓神斧橫劈般的整個掀翻了去。橫梁坍塌,飛瓦亂射。瞬時,天地晦暗,烏雲攏聚,狂風暴起。


    漫夭怔住,這是她第一次見宗政無憂真正意義上的出手,比她想象的還要高出許多,而傅鳶的武功更是超乎尋常的厲害。兩人一擊之下,宗政無憂與傅鳶皆被內力反震回去。


    百丈之外的大軍遠遠看到縱身飛躍在石柱上的宗政無憂和傅鳶二人,他們開始騷動不安。


    一名將軍著急了,上前對無相子道:"元帥、王爺,裏麵打起來了,皇上會不會有危險啊?我們快進去護駕吧。"


    九皇子見第一回合兩人都退出很遠,不禁心驚,七哥的武功他太了解了,沒想到啟雲太後如此厲害,竟能與他的七哥抗衡!可惜父皇還在她手裏,不然大軍衝進去,數萬之箭齊發,她再厲害也沒用。他想了想,提議道:"無相子,我們繞道後麵,偷偷潛進去,萬一有個什麽事,也好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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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相子原本擔心啟雲太後利用皇妃威脅皇上,但此刻見裏麵打起來,他反而放心了。用手順了順馬的鬃毛,他淡定道:"王爺無需擔憂,皇上的實力,您還能不知道嗎?"想當年,他自命不凡,傲視武林群雄,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卻在那個突然出現的神秘少年手上沒走過二十招,險些被一劍劈成兩半。他當即發誓,從此跟隨那個少年,直到有朝一日,他能打敗他為止。而後一月,那少年連挑江湖最為神秘的七大高手,便有了修羅七煞,有了無隱樓。他們八人誓死效忠他,但他們都有一個心願,那就是打敗那個少年。多少年過去了,那人不再是當年的神秘少年,而他們也不再如當年那般輕狂浮躁,曾經的心願竟也在不知不覺中臣服於那個天生的王者。


    九皇子自然是相信他七哥的武功和能力,但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人家有人質在手。七哥表麵看上去是什麽都不在乎,其實他心裏還是很在意父皇的。他轉頭見蕭可逗孩子逗得正起勁,不禁奇怪道:"誒,你還有心情逗孩子玩啊?你不擔心璃月嗎?"


    蕭可白了他一眼,"公主姐姐武功那麽高,我不擔心她受傷,我隻擔心..."


    "擔心什麽?"


    蕭可想了想,才道:"公主姐姐體內的毒已經解了,可是我覺得她的身體還是有問題。''天命'';太霸道,在她體內時間太久,心脈已經受損了。我擔心她這次情緒太激動,過度悲傷,隻怕...會落下心悸的毛病。如果輕還好,如果重,那就麻煩了!唉!"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軒轅殿外高台,打鬥激烈。宗政無憂眸光邪肆如魔,眼底透出心裏的沉沉恨意。


    這一刻,他已經期盼很久了!是將這個女人碎屍萬段還是淩遲三千刀留她一口氣,他還在考慮。


    又是幾個回合,劍氣騰空,風聲淩厲,將整座高台籠罩其中,給人一種強烈的壓抑感,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嚨。他們的身形快如鬼魅,令人分不清哪是劍影哪是人影?兩人的武功似乎不相伯仲,眼看一炷香燃了過半,誰也沒有敗的跡象,漫夭不由得有些擔心。


    宗政無籌望著被閃爍的劍光籠罩下的二人,眉頭緊擰,他知道傅鳶會武功,卻不知她的武功這樣好!低頭看底下的香已燃了大半,他望了宗政殞赫一眼,心中感情依舊複雜。雖然他不是傅鳶的兒子,可那五年的追殺為他帶來的痛苦是誰也抹殺不掉的,盡管那個人不知道是他。而他一生所受的苦痛和折磨,這個人逃不掉幹係。他能因為知道自己不是傅鳶的兒子,便不恨那個人麽?這一切,都是那個人造的孽!可他畢竟不忍心讓他死。


    雪越下越大,短短半柱香的功夫,遠處的地麵已被鋪了白白的一層,隻有這火盆周圍,雪未落便已經化了。


    宗政無憂見時間不多,劍越揮越疾,氣勢愈發的淩厲,不可阻攔。傅鳶漸漸落了下風,尤其宗政無籌加入之後,傅鳶更是險象環生。


    天仇門門主的神色也不複鎮定,眼中有著緊張之色。漫夭眸光一轉,趁他分心之時,急速朝他掠了過去,到了跟前,天仇門門主才警覺,目中一怒,手中的劍就想往宗政殞赫脖子上抹去。


    漫夭大驚,她手中無劍可阻,想也不想,便凝聚內力,抬手一把握住劍身。預料之中的痛沒有感覺到,手中的劍發出被折斷的錚錚之聲,從她手心握住的位置一直到劍柄處,寸寸斷裂,掉在地上。


    漫夭怔了怔,她還沒能適應自己內力遽增的事實,看著自己的手,有些發愣。而天仇門門主更是震住,沒料到她的功力與三年前相差竟如此之大,沒防備,才會被碎了劍。他立刻棄了劍柄,五指張開往宗政殞赫的喉管處抓去,去勢絕然。


    漫夭回神,連忙伸手扣向天仇門門主手腕脈搏,既快且狠,天仇門門主眼光一變,手腕立時一翻,躲過她的手,改抓為敲擊後頸。漫夭一個旋身,來到側方,手在阻擋他手勢的同時,右腿疾抬,朝沉重的鳳輦椅塌用力踢出一腳,椅塌平移,滑出三米多的距離,宗政殞赫便離開了天仇門門主所能控製的範圍。她才鬆了一口氣,專心應敵。而自始至終,身處危機中的宗政殞赫臉上的神色都沒變過,他隻是定定的望著半空中打鬥的三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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