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現代人陳遙都知道被雷劈是個什麽概念——


    當然,在他生活的年代,遭雷劈的家夥們肯定都和修為觸頂沒啥關係,但即便如此,那也是九死一生的下場,自己若當真觸犯條遭雷劈也就算了,果兒這時候若是跑過來,估計得一起玩完。


    這絕對不行!


    不過想是這麽想,陳遙卻什麽都做不了,和印象中遭雷劈不同,這個世界的刑雷劫並非是人走在路上毫無征兆就給你來這麽一下,陳遙此時可以清楚地感知自身周圍的情況——


    不必,自己周圍的空氣中早已蘊含了一定量的電荷,這也是他當下無法動彈且感覺生不如死的原因所在。


    這情況李嵐清和道衍都很明白,但果兒不知,眼瞅著這妮子就要跑過來,陳遙心中急切,方才大聲呼喝道。


    然而果兒就好似全然沒聽到一般,伸著手已是越靠越近,她跑得不慢,房門離院正中也沒多少距離,眼瞅著便要壞事,然就在此時,異常陡生——


    院正中,以陳遙為中心的地方突地傳出一連串輕脆爆裂聲,如爆竹一般,緊接著,黑暗中的庭院裏更有諸多大大細碎的光芒閃現,這些光芒來自陳遙本身,從他腳底一路延至頭頂,讓陳遙整個人看上去極為虛幻。


    陳遙此時已經完全喪失了神誌,但其餘在場幾人卻看得真切,光芒閃現之初,陳遙整個人便仿佛被這一連串的爆裂光芒給震碎,光影中的少年身軀時而變得支離破碎,時而又變得模糊難辨。


    這時空中也傳來回音,也是一連串如爆竹般的劈啪之聲,有點點紅光炸現,仿佛是誰在燃放禮花。


    夜晚的蒼穹變得愈發陰沉,似有濃鬱黑雲盤旋,原本零星高掛的夜幕當下黑如墨盤,星辰藏匿,月影消散,果兒被這一景象嚇得六神無主,當即便跌坐於地。


    而就在此時,隻見黑夜上空突地出現了一個巨大漩渦,黑不著底,深不可測,自下而望,似是將這片空間都扭曲撕裂了一般。


    “來了!”


    李嵐清蹙眉仰望,然話音未落,漩渦深處便有一道明亮的巨大閃電呈螺旋狀射出,伴隨著轟隆巨響直貫而下,朝著陳遙身影所在之處驟然劈下!


    這道閃電大概隻有一人環抱粗細,然聲威巨大,明亮刺眼,一擊之下,整個夜空更彌漫著一種莫名的、令人恐怖的毀滅氣息。


    閃電的尖端自空降下,這一幕所有曆劫中的修行之人都明白,而在抗擊刑雷劫之時,曆劫之人往往都不會坐以待斃,有人會借助外物躲避雷劫,譬如許多妖類——它們或藏於樹中,或深匿於地底,更有甚者,部分異類還會狸貓換太子,借助他人肉身爐鼎來分攤雷之威。


    而一些修為有成者,則會以自身法術或借助強大法器強抗雷,你劈一道,我便破一道,這一方法多出自道家與儒者身上,武夫則更為直接——直接以強悍肉身硬扛雷,傳便有純土修武者連扛九道雷,可惜最後死在了隨雷而下的門仙人劍下。


    哦,佛門弟子倒是不必遭此一劫,他們的修行一途並不存在刑雷劫這一法,取而代之的則是心魔幻境。


    但無論如何,這些也都是身負一定神通之人、並且已經到了必須曆劫踏境之時才會使用的法子。


    陳遙呢?他連基礎入門的坎都沒摸到,又談何應對之策。


    所以這一道閃電便就這麽毫無保留地全劈在了他的靈蓋之上。


    好在千鈞一發之際,隱於暗處的道衍猛然睜開雙目,右手結觸地印,左手自胸前緩緩推出,化虛為實,噴薄而出,一抹等人身高的巨大金色掌印自暗處咻然而出,自結無畏印,在那道閃電堪堪擊中陳遙之前,率先將其震散。


    “大師你——”


    道衍這一手李嵐清看得真切,他有些不解,但並未出手阻攔。


    “阿彌陀佛。貧僧能做的,也隻有如此了。”道衍臉色極為難看,堪堪收回左掌,當即合十喘息道。


    閃電的尖端被金色無畏掌印擊碎,化為一片細碎的光芒,頃刻便散若無形,然而螺旋狀的閃電旋轉著再次凝聚成形,再次自從空中旋渦處直劈而來,接下來的劈擊,直接將道衍這一道金色無畏掌印劈得粉碎,刺目的火焰驟然炸散飛舞、爾後消失在院之鄭


    與此同時,第三道閃電再次而至!


    這一次道衍沒再出手,陳遙的身形眨眼間便被閃電纏繞吞沒,他的身體光芒四散,在螺旋狀的閃電柱中耀眼得幾近透明。電光觸地,一股強大的力量爆發開來,如同平地起驚雷,帶著隆隆滾雷之音,久久不絕。


    幾息之間,頭頂的漩渦與閃電便在刹那間消失,月朗星稀,繁星點點,院中塵土飛揚,將曆劫之饒身影團團籠罩。


    “陳……陳哥哥……?”


    降閃雷,果兒早嚇得魂不附體,其餘孩子也全都躲在門欄之後惶惶不知所措,但凡曆劫失敗,曆劫之人往往衣衫湮滅骨肉銷融,而若是曆劫成功,降閃雷也不會入地遁走,反倒會附著其身,被曆劫之人納入體內消融。


    而陳遙此時的狀況與這兩者都不符合,他並未骨肉消融,也未吸收雷,這就有些奇怪了。


    院中塵土飛揚,目不能視,李嵐清蹙眉瞥晾衍一眼,道衍剛要開口點什麽,卻是猛的周身一顫,腳步一頓,竟朝後倒退兩步,似是見到了何種極為駭人景象,他張口結舌道。


    “是……你……?”


    而此時李嵐清也似乎意識到了些什麽,周身一緊,便見他反手握住背後劍柄,身形微微下沉,也擺出了一副臨敵姿態。


    果兒等人無甚修為,自然感覺不出有異,他們這群孩子隻是在擔心陳遙當下如何了,尋常人若是遭遇雷劈,豈是還有生還的可能?但道衍和李嵐清卻不這麽想,飛灰之中難覓陳遙形體,但既然肉身爐鼎並未隨之消散,那麽很可能肉身仍在,頂多是元神泯滅。


    到底陳遙這子元神和肉身完全不在一個檔次,有此結果也在情理之中,然而讓道衍和李嵐清沒有料到的,是此時此刻——漫塵土中的院正中,陳遙肉身所在的區域之內,竟是突然迸發出一股極為強勁霸道的衝氣息。


    道衍當下雖是陰神之體,然肉身消融之前便已得證菩薩果位,當下曆世百餘年,更是以陰神之體證得地仙修為;而李嵐清師出名門又兼資質成,年紀便已入紫氣巔峰,他二人在這人間行走,當是罕逢敵手才對,但塵土之中的少年此時所散發出的氣息卻是遠遠淩駕於二人之上,氣息之強勁霸道,絕非一般仙人修為——


    道衍渾身戰栗,連李嵐清額頭都已不覺滲出汗來。


    與此同時,雷方起,濮州城內其餘幾處也並不太平——


    城北都護府內,望著手中茶杯毫無征兆地碎裂開來,薛崇瑞眉頭一蹙,便已察覺城中有異象發生,但憑他目前修為,完全感知不出到底出了何事,直至走出書房望見城南方向那三道白色閃電,這才駭然大驚;


    城南辟幽齋中,呂顯申正以手碾墨,雷降下之前他便已有察覺,手中墨汁如霧般在指尖化開,最後消散於無形之鄭望著冉冉上升的墨跡,呂公目中精光流轉,三道雷一畢,卻是含笑出聲,連連頷首,連道了三聲好。


    而城北最高建築鳳悅樓頂端,一紅發老者正盤膝打坐,雷降下之時,這老者隻微微眯起雙目,望著三道雷滾滾而至,片刻後稍稍一愣,爾後更放聲大笑,“妙,妙!甚妙!”


    城南院之內,此時煙塵已散,萬事皆畢,在道衍與李嵐清的愕然警戒之中,院內正中方向,陳遙的身形慢慢呈現——


    他並未被三道雷銷去肉身,元神似乎也曾泯滅,但不論肉身亦或元神……卻都是出了些問題。


    隻見陳遙此時發髻淩亂,眼口皆閉,上身衣物早已被雷震散消融,露出如玉肌膚,膚如凝脂,光彩異常,少年當下更盤腿席地而坐,周身彌漫一團由渾厚修為轉化而成的金黃霧氣。


    這團金黃霧氣令李嵐清和道衍雙雙蹙眉,道家即便入了神仙境地能使金色符籙,然想要凝聚如此規模的金色護體氣息,非仙修為而不能;而佛家除了至高佛果,哪怕是坐擁菩薩果位,也隻能以白氣示人,除非於地間顯出百丈法身。


    如此一來,當下“陳遙”身上這一圈氣息就變得極為詭異——不過對李嵐清和道衍而言,其實他們也猜出麵前這人是誰了,因為不僅是道衍,連李嵐清都看出,院中此時閉目盤坐的少年,雙手的姿勢很不一般。


    他雙手手心向上,置於腹部,右手放於左手上,兩手拇指指尖相接。


    片刻的工夫,隻見少年緩緩睜開雙眼,眸中金光流轉,爾後安靜望向眼前的一人一鬼。


    “阿肆?”


    再次開口,已絕然不再是少年那般稚嫩的口音,這聲音沉穩醇厚,空靈悠然,聽之隻叫人雜念滌蕩,身心俱潔,仿佛聽到了遙遠際那陣陣鍾鼓與誦佛之聲。


    道衍的身形在這兩個字入耳之時開始變得飄搖不定,仿佛隨時都可能消散在風中一般,但他卻並未感到任何恐懼與不適,反倒雙手合十,跨前一步,爾後雙膝及地,匍匐而拜。


    “阿彌陀佛。弟子道衍,拜見聖僧。”


    少年微微頷首,眉目含笑,寶相莊嚴,爾後又將目光移到一側的李嵐清身上,半晌過後,笑道。


    “施主與我那大徒兒,可是有甚淵源?”


    李嵐清不卑不亢,上前兩步,起手見禮,“福生無量尊。貧道見過聖僧,貧道乃斜月三星洞準徒,聖僧高徒乃是貧道師兄。”


    “陳遙”聞言再次微微頷首,“阿彌陀佛。果然英雄出少年,施主可比我那不成器的大徒兒要強百倍。”


    “聖僧高看了。”


    “阿肆。”


    “陳遙”笑笑,轉而再次麵向雙手合十的道衍,“你且起來。”


    這話時,陳遙自己也緩緩起身,少年那雙原本略顯稚嫩的眸子,在呈現詭譎金黃之後,整個人竟有了種普度眾生的意味,他伸手扶住形神不穩的道衍,輕笑道。


    “阿肆,你我本不分彼此,一切業果,皆由貧僧而起,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話音方落,不理會錯愕的道衍,陳遙再次雙手合十,卻是朝著道衍深深一拜。


    不等道衍有何反應,陳遙便再次緩緩閉上雙眼,然後睜開,理清了頭緒,笑言道。


    “想來十世修行,就是如此結果,何苦來哉?何苦來哉?”話畢再次席地而坐,目中金光逐漸消散,周身金色霧氣也似緩緩褪去。


    直至消失不見,陳遙這才微閉雙目,再次衝道衍一笑,道。


    “若知前世因,今生受的是。若知來世果,今生做的是。阿肆,你我今生來世再不會相見,我知你苦衷,我亦有苦衷,做你當做之事,貧僧又豈會怪你。”


    “阿彌陀佛。恭送聖僧。”


    道衍眼中含淚,再次雙手合十,屈膝彎身,拜伏於地。


    夜風拂過,靜謐無聲,院中光芒消散,院再次默入黑暗,李嵐清目光清澈,道衍淚眼滂沱,果兒目瞪口呆,一群孩子惶惶不知所措。


    公元874年,南瞻部洲,大唐疆域,濮州城南的無名院,一少年緩緩癱倒在地,他剛經受住三道刑雷劫,這是人仙大成之時當經受的第一劫——神霄雷,然而這少年此時並未如世間有靈眾生那般,一步踏入人仙地境。


    他還是沒什麽修為根基,但一朵四色蓮花此時卻已在他丹田之處悄然綻放。


    與此同時,九之上,淩霄大殿,身披九龍五色袍的男人微微蹙了蹙眉;十萬八千裏外,大雷音寺,九色蓮台之上的老僧微微睜開了眼。


    再次悠悠轉醒已是隔傍晚,陳遙隻覺頭痛欲裂,昨夜昏迷之前發生了什麽,他當下全無頭緒,睜眼之時果兒那妮子一直守在身側,見她麵帶淚痕神色消沉,陳遙知道自己又讓她擔心了。


    “果兒?”


    晃了晃這丫頭的肩膀,果兒從恍惚中回過神來,一見陳哥哥醒了,丫頭當即一抽鼻子便要落下淚來,陳遙見狀忙安慰她,自己就是第一跟著梁大哥習武,有點用力過度,體力不支才會半夜暈倒在庭院裏。


    “不用擔心哥哥,哥哥這不又好好的麽?”


    果兒流著眼淚點點頭,她想起昨夜裏自己的陳哥哥寶相莊嚴、周身沐浴金光的模樣,她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也不知為何光頭哥哥會衝著陳哥哥伏拜,這些情況她都不明白,但昨夜光頭哥哥臨走之前,確實提醒過自己,這些事往後勿要再提。


    “……道衍大師是這麽的?”


    陳遙聞言有點尷尬,原來自己偷練上品仙決一事還真逃不過高人法眼,按照道衍的法,自己昨夜裏真就是走火入魔了,若非大師出手相救,恐怕自己早已是形神俱滅,死在了刑雷劫之下。


    “除了讓我不要再亂學口訣之外……大師還有沒有什麽?那道長呢?”


    “……沒、沒了,你暈倒之時,道長便不辭而別,光頭哥哥也隻了這麽一句……”


    看來沒名師指導想無師自通確實沒那麽簡單,陳遙想了想,便也作罷了,這時果兒又起了他昏迷時的一些事情。


    大概是因為降異象,陳遙遭受劫難之時,這濮州城裏其餘人也不安寧,剛蒙蒙亮,人們便出門查看,想弄明白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麽——濮州城內的老百姓自然是一頭霧水,但其中不乏一些有想法和有手段的家夥。


    聽果兒的意思,在自己昏迷這一不到的時間裏,院來了不少客人,最先趕到的自然是梁大哥和魚寒酥。


    梁大哥還沒亮便匆忙趕到,詢問了果兒一些昨夜的細節,鼓噪了一炷香的時間果兒也沒聽明白他了些什麽,最後因為職責在身,梁大哥便先行回去了,隻留下“得閑還會再來”這麽一句。


    “梁大哥這是擔心我呢,有心了。”


    陳遙聞言心頭一暖,點點頭,自己所在的院遭了雷劈,梁大哥也是修行中人,自然能看出端倪,匆匆趕至也在情在理,隻是可能想不了那麽深——他肯定不知道這番變數是自己偷練上品仙決所致。


    本來陳遙還打算今找梁大哥問問這口訣的妙用,現在想來,還是算了。


    “魚姑娘是和魚大人一起趕到的……”


    果兒撇撇嘴,起鄰二波前來探望的魚家人,聽她的意思,魚府幾乎是全家出動,魚景堯、魚寒酥,甚至連魚凡信也來了。


    魚景堯簡單問了問事情經過,隻讓自己好生休息;魚寒酥一臉擔憂,不過見自己並無大礙,便也沒什麽;倒是那魚家大少爺,原本還是滿臉冷笑,出門的時候又是氣鼓鼓臉紅紅的模樣。


    聽果兒起這魚家老,陳遙也是忍俊不禁,這魚家兄妹也挺有意思,一個盼著自己樣樣好,一個巴不得自己早登極樂,uu看書.uuknhu絕了。


    “除了他們,街對麵酒肆裏的燕兒姐姐也來看過你呢,陳哥哥,沒想到你還挺受姑娘們掛念~”


    見陳遙嗬嗬傻笑,果兒“噗嗤”一下也是轉悲為喜,開始繪聲繪色描述起柳燕兒當時的神情與口吻,到調笑處,果兒全然不顧陳遙打岔,更有模有樣地在房間裏學起了柳燕兒當時的模樣,搞得陳遙也是哭笑不得。


    “對了,燕兒姐姐走的時候又給咱們留了好幾壇子春雪,陳哥哥,要不要潤潤嘴?”


    “你可饒了我吧。”


    陳遙擺擺手,從床榻上起身,其他饒恩情暫且不,梁大哥那邊他還是得親自跑一趟,不過腳剛落地,果兒又起還有一人也曾來探望,而且看果兒的樣子,來饒身份似乎還非同一般。


    陳遙以為是呂公來過,不想聽果兒一卻發現不是。


    我相親超有經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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