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後半夜淩晨,見我們都睡下了,阿紮解開駱駝帶上水和食物自行離開了。


    前兩天路程順利,是在第三天晚上出的事兒。


    他後半夜正在睡覺,忽然聽到了駱駝的叫聲。駱駝一般情況下是不叫喚的,除非駱駝看到對它自身有危險的野生動物。阿拉善沙漠裏沒有獅子,但還生活著一些其他野生動物常在夜間出沒,比如有野狗(非鬣狗),沙蜥,響尾蛇等。


    阿紮睡夢中驚醒,慌跑的出去,看看是不是附近來了野狗什麽的東西,結果他遠遠的看到一堆篝火。篝火燒的很旺,順著風聲貌似還能聽到人說話的嘈雜聲。


    阿紮起初以為是把頭他們追上來了,隨後他發現可能不是。靠近了點兒,他發現是一群人正圍著篝火在煮肉。


    他碰到的那些人和我們碰到的一樣。阿紮說這夥人是另外一夥生活在阿拉善沙漠裏的土著人部落,叫克雅人部落,那些人都是克雅人。據說阿拉善深處的克雅人是幾百年年從塔克拉瑪幹遷移過來的。


    關於克雅人,對從小生活在賀蘭山腳下的銀川本地人阿紮來說,知道克雅人比扈特人要晚很多,大概在二三十年前,也就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有一位外國很有名的探險家來阿拉善探險,這人因為遭遇沙塵暴迷失了方向,沒了水源和食物,外國探險家彌留之際被克雅人所救,至此,銀川當地人才知道,原來阿拉善裏還有這麽一個部落,一個他們還不知道的部落。


    幾十年前克雅人分布很散,有的家家戶戶之間相隔的距離能到二十多公裏,從這家到那家串門,有時要騎著駱駝走上一個星期才能到。時間步入上世紀九十年代後,這夥克雅人意識到了這麽生活很不方便,所以他們開始聚攏族群在沙漠裏建造村子,由此,克雅人慢慢從四麵八方聚集起來,發展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克雅部落。


    克雅部落有他們自己的語言,文化和神靈崇拜,阿紮告訴我,克雅人最崇拜神樹,他說的神樹就是我砸的瓶子樹。相傳是當年克雅人祖先從塔克拉瑪幹帶來了樹苗並且種下,幾百年後瓶子樹才長到這麽大。


    克雅部落裏沒有醫生,在他們的認知中神樹汁可以治療一切疾病痛苦,若是有人生病了,克雅人會帶上祭品舉行儀式,舉行完隆重的祭拜儀式後,克雅人會用小刀輕輕在瓶子樹上劃一下,用小盅接一點樹汁,事後在用胡楊樹膠抹平小口,祈禱瓶子樹早日長好傷口。


    就那種淡白色樹汁,這種在克雅人文化中被認為神水的東西,我和趙萱萱兩人用石頭砸爛,喝了個飽,還用幹仙人掌做的自製扁壺外帶了五大瓶,所以人家跟我急眼了。


    後來,阿紮這壞小子因為言語上衝突了克雅人被抓回來了。直到剛剛和我們見麵。


    他接著話開口道:“你兩破壞了克雅人的神樹,這事兒的性質相當於什麽你知道不?就好比一個虔誠的佛信徒,有天自己供奉了一輩子的佛像被人砸了,你設身處地的想想,換了你,你會怎麽做?”


    我不滿道:“還能怎樣?我是砸了他們種的瓶子樹,但我同樣願意道歉賠償啊,光天化日的難道他們還敢殺人不成。”


    “你挺牛逼啊,”阿紮譏諷我道:“等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我剛才可是聽到一點兒,他們在討論把你兩在神樹點著燒了,怕不是要當做祭品貢獻給神樹。”


    我當即問道:“你聽的懂克雅人語言?”至於他說的克雅人晚上要燒死我和趙萱萱,這事我壓根不信,權當他是想看我害怕出醜。


    我就不信,又沒砍他們的神樹,我隻是砸壞了一點兒,不至於那樣。


    阿紮回道:“克雅語發音和羌語有點像,我能聽懂一部分意思,但不會說。我知道我剛才說的話你不信,等到了今天晚上你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說罷,阿紮靠在牆上閉上眼睛,不在說話。


    天色漸黑,一直待到晚上十一點多,門外亮起了火把,一片嘈雜聲。


    門被推開,那個帶耳環的年輕女孩帶著四五名大漢走了進來,他們手裏拿著很粗的兩根胡楊樹木棍,木棍一端綁著麻繩。


    瞧對方來勢洶洶,我心裏咯噔一下,心想壞了,他們半夜拿棍子進來幹嗎?還拿著繩子?


    突然間。


    “幹什麽!你們要幹什麽!”


    兩名大漢突然一左一右把趙萱萱架起來,把她雙手雙腳都捆在了粗木棍上。


    “小萱!”


    “要打要罰衝我來!樹是我砸爛的!和她沒關係!”我紅著衝著他們大喊,也不管他們能不能聽懂。


    五分鍾後,我被人按著把手腳綁在了胡楊樹木棍上。雖然我奮力掙紮,但掙脫不開。


    阿紮開口笑道:“走好,我就不送二位了,二位放心,我的罪遠比你們小,等再過幾天估計克雅人就把我放了,等我出去了給你們燒點紙錢,也好路上拿著花。”


    阿紮一臉幸災樂禍。


    下一刻,他臉上表情瞬間轉變,笑不出來了。隻見帶著大耳環的克雅人女孩一招手,又有人拿進來一根棍子兩條繩子。


    “誤會了,誤會了,”阿紮使勁掙紮著說道:“你們搞錯了!我和他兩不是一夥的!我沒破壞你們的克雅人神樹!”


    可憐對方聽不懂。


    等綁好了我們三,耳環女孩一揮手,我們三人就像過年殺豬一樣被人抬了起來。


    “你麻痹的!”阿紮頭朝下朝我開罵。


    我也慌神了,強忍著怒氣和恐懼問他怎麽辦,這大半夜的要把我們抬到哪啊這是。


    “還能去哪!”


    “去克雅神樹!我們馬上要被克雅人燒死了!”


    “都他媽的怪你,誰叫你好端端砸人神樹!”


    我惱火了,扭頭用髒話道,“怪你媽,你不偷我們的駱駝和水,我怎麽會砸那棵瓶子樹取水!”


    “別吵了!”趙萱萱衝阿紮吼道:“趕快想辦法,在吵我們三全得死!”


    “你吼啥,沒看我正在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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