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柔現在這副樣子,她們肯定是不能在何府久留的了。幸而楊氏的使命已經完成,就向嚴氏借了一個身強力壯的婆子把海柔抱到了車上。


    閔淳心也送出來,客氣的來和沛柔以及楊氏告別。


    楊氏和她笑著寒暄了幾句就先登了車,她編隊沛柔道:“來之前不知道徐家表妹也會過來,沒來得及打個招呼,是我失禮了。”


    “姑母去世後許久不見潤聲表哥,表妹回去請替我轉達問候。”


    她說的姑母就是潤聲的生母閔氏。


    閔氏去世後定國公府和康平侯府也的確是少了往來。可是兩年之後,康平侯老侯爺過世,世子承襲了爵位,和她們徐家的走動就又勤快了起來。新任的侯爺沒有嫡女,隻得了兩個庶女。


    閔淳心已經算是生的好的了,聽說康平侯的另一個庶女生的更是姿色平常,所以侯夫人雖然不待見她,卻也常常帶著她到各府串門,以求將來能結一門好的親事。閔淳心也就成了燕京城各種宴會上的常客。


    康平侯夫人自己出身不高,卻實在和她丈夫是一路人,爭名逐利,眼高於頂。


    既要巴結定國公府,卻又對沛柔很不屑。沛柔在場時總是三句兩句就要提及亡妹,暗指沛柔的教養不好,也把柯氏的麵子踩到了泥裏。


    所以沛柔前生其實是很討厭康平侯夫人的,每次閔淳心過來示好她也大多視而不見,因此沛柔前生並不了解她。


    後來閔淳心還真攀上了高枝,成了太子側妃,可是沛柔因此也就更加不待見她了。因為太子的正妃正是她前生的好朋友,她姑姑宛平公主的獨女,也就是肅昌侯蔣家的嘉娘。


    此時閔淳心待她客氣,況且又借了衣服給她,沛柔覺得也沒有必要就對她太冷淡


    “說來我和閔家表姐還是第一次相見,表姐為長,我沒有去見禮,是我失禮了才是。況且今日表姐仗義,我還沒有好好謝過表姐。下次表姐若是來府裏做客,我一定好好招待。”


    說完又客氣地和她笑了笑,就登車往定國公府行去了。


    等馬車行到了定國公府門前,海柔還是沒有醒。常氏早收到了消息,帶著柏濟堂的仆婦站在二門口等,神色十分焦急。


    遠遠的看見了沛柔一行人,常氏就快步迎了上來。她先是深深的剜了一眼跟著楊氏回來的諸人,沛聲被她這樣一看,莫名打了個哆嗦。


    和這樣類似的眼神沛柔是曾經見過的,在前生海柔過世的那一天。常氏要進海柔的正房,路過她時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比今日還要冷,已經全然沒有了光彩,沛柔就如今日的沛聲一樣,從心裏升騰起來一股寒氣,讓她莫名戰栗。


    海柔此時的臉色比方才要好了許多,隻是還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常氏見女兒的情形比她預想的要好一些,也就略微放下了心,而後示意跟著自己過來的仆婦把海柔接過,冷然道:“三弟妹也跟著我一同回柏濟堂吧,送信來的小廝隻說是海姐兒落了水,具體的原因問他也說不清楚。”


    “我還等著三弟妹給我解惑呢,怎麽我們海姐兒跟你出去了一趟,回來就成了這個樣子。”


    常氏的語氣不善,把海柔落水的罪責盡數推到了楊氏身上,和她說話倒像是在吩咐下人。


    楊氏卻也不惱,隻是不亢不卑地道:“二嫂說的是,我自然是要跟著去您屋子裏看看海姐兒到底如何了才能放心的。若是海姐兒醒了,我也想問問她究竟是怎麽落了水的。”


    “今日我出門畢竟是為了幫娘辦事,海姐兒不過也隻是離了我的眼皮一會兒,出了這樣的紕漏,我也沒臉見娘。”


    海柔落水畢竟是誰也預料不到的事情,身為帶著海柔出門的長輩,楊氏自然也是有責任的。


    可她今日是媒人,是必然要陪著主家說話的,就把這罪責全部推到她身上,也是常氏太不講道理了些。


    沛聲畢竟今日也是出了門的,大致知道今日在何府裏的情況,見自己的母親被常氏冤枉,不由得也有些忿忿。


    正要開口為楊氏說話,就先被他母親看了一眼,“沛哥兒,你帶著妹妹先去鬆鶴堂給你祖母請安吧。你在勁山先生麵前做了什麽你自己告訴你祖母,要挨什麽罰也你自己受著。”


    沛聲向來最害怕楊氏,又因為自己今日出門闖了禍有些惴惴不安,此時見母親發了話,隻好把想說的話都咽了下去,給楊氏和常氏分別行了禮就往鬆鶴堂去。


    走了兩步卻發現沛柔並沒有跟上來,回頭等著她,就聽見沛柔道:“我還是跟著兩位叔母去一趟柏濟堂吧,三姐姐沒有醒過來我也不能放心。”


    “更何況三叔母全程有事要忙,並不在場,我雖然也不清楚三姐姐緣何落水的,但我也可以幫著回憶都發生過什麽。”


    她並不想理會沛聲,更何況她的確很擔心海柔,也很想知道她落水的因由。若海柔真是替她受過,她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睡好了。


    常氏就又盯了沛柔一眼,冷哼了一聲徑自往回走了。


    等到了柏濟堂,郭大夫是早就候著了的,倒沒想到柯氏也在這裏。


    她已經有九個月的身孕了,離生產已經不遠,太夫人免了她的晨昏定省,作為女兒的沛柔也很久沒有看見她了。


    見她們進了院門,柯氏就從太師椅上站起來,笑著和妯娌打了招呼。


    常氏是行色匆匆,隻是非常冷淡的跟她點了點頭,就讓人把海柔放在了她內室的床上,又招呼郭大夫快些進去給海柔看診。


    楊氏不免也要跟著常氏去看海柔的情形,就隻是客氣的問候了柯氏一兩句,也就跟著進了內室。


    柯氏就對沛柔道:“方才你二叔母請郭大夫的時候他倒正好在梅真堂裏,我聽說你三姐姐出了事,就想著過來看看。你可還好?有沒有嚇到,或是傷著哪裏?”


    溫言細語,盡顯慈母之色。


    沛柔打量了一下柯氏,和同樣月份的孕婦比起來,她的肚子並不算太大。她剛嫁過來的時候是略顯纖瘦的,到了如今的月份也豐滿了起來,手上更因為水腫顯得有些亮晶晶的。


    “三姐姐落水時我並不在她身邊,我倒是並沒有事,也沒有嚇著,謝過母親關心了。”


    想了想,又道:“母親懷著弟弟辛苦,如今快到了生產的時候了,該更小心些才是。”


    她恍惚聽郭大夫說柯氏大約會在八月初生產。


    柯氏就笑了笑,好像對她很滿意似的,“正是大夫說快到了時候了才讓我出來走走,將來生產時也好容易些。”


    “我現在隻盼望著這孩子能像你和大哥哥一樣乖巧就好了,這幾個月來中饋有三弟妹,娘更是體恤免了我問安,我幾乎都沒做什麽事,每日除了吃便是睡。”


    “你和你哥哥也都是懂事的,從沒有給家裏長輩惹過麻煩,養了你們兩個實在是很省心。”


    沛柔不想再和她虛與委蛇,正好郭大夫也由楊氏陪伴著從內室出來,沛柔就忙迎上去,不敢打擾郭大夫開方,隻和楊氏說話。


    “三叔母,三姐姐怎麽樣了?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


    楊氏見常氏屋子裏的丫鬟們服侍的井井有條,早已將郭大夫開方需要的筆墨都準備好了,也就放心,對沛柔道:“你三姐姐此時已經醒了,等會兒你隨我進去和她說說話。”


    “郭大夫和何府請來的大夫說的話一樣,幸而是這大夏天落水的,並不礙事,不吃藥也能好。隻是你二叔母不放心,還是要郭大夫開幾幅祛寒壓驚的藥。”


    安撫完沛柔,楊氏又對柯氏道:“海姐兒受驚不小,正在說胡話。大嫂懷著孩子,還是不要進去探望海丫頭了,二嫂也是這個意思,您還是早些回去歇息了的好。”


    柯氏也不推辭,笑著道:“那就有勞三弟妹了。”


    又指了指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等我肚子裏這個出來以後,三弟妹也就不用每日都這麽辛苦了。等他懂事了我該告訴他,看書 .ukanshu 他能順利出生,頭一個應該感謝的就是他三叔母。”


    不知道楊氏會不會多心,反正對柯氏說的話沛柔向來都是要多個心眼的。如今是楊氏掌著府裏的中饋,所以才每日忙碌辛苦。


    她說楊氏“不必辛苦”,是告訴她自己很快又會重新把府裏的中饋握在手心吧。


    其實她何必如此焦急,她才是國公夫人,是定國公府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太夫人又是再公允不過的,也不會偏心小兒子,誰還會跟她搶不成。楊氏一心隻想讓兒子成才,如今把中饋握在手裏,恐怕也隻會覺得吃力不討好罷了。


    楊氏就笑道:“大嫂實在太客氣了,我也盼著您早日順利生產,把府裏的對牌重新接回去。這幾個月來事多忙亂,我也隻是勉強支持而已,都是一家子骨肉至親才沒跟我計較罷了。”


    所以不是沛柔多心,楊氏也明白她說的是府裏中饋的事情。


    柯氏這個人,其實也很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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