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大彪不知道的是。


    眼前的晉綏軍之所以願意選擇繳械。


    一方麵是因為張大彪這邊用槍脅迫。


    另一方麵,大概是已經習慣了。


    你張大彪就算不來,人家照樣會繳械給小鬼子,這給誰繳械不是繳械?


    至少眼前還是八路軍,是友軍,不至於落得個投降,做漢奸的罵名。


    所以,眼前晉綏軍士兵的主動繳械是相當一致的。


    看著那兩三百號晉綏軍主動繳了械,那一把把幾乎嶄新的步槍、一挺挺讓人心頭火熱的機槍,隊伍裏甚至還有一門晉造十三年式七十五毫米山炮。


    這可真是把張大彪看懵了!


    這麽精良的火力配置,眼前這夥混蛋,愣是連一百多號小鬼子都幹不過的?


    晉綏軍主動繳下的槍械,很快便被新二團的戰士們繳獲到手。


    那門七十五毫米山炮,兩三個戰士推著炮車,也就推過來了。


    張大彪顧不得再罵眼前這些晉綏軍了,心裏早已經樂開了花,這筆買賣可太值了。


    一旁的晉綏軍營長琢磨著,咱也繳了械,這下子好開口說話了吧?


    於是湊上前來。


    由於八路軍這邊,不管是幹部還是士兵,都沒有佩戴軍銜的習慣。


    這晉綏軍營長不清楚張大彪的具體身份,隻好嚐試著開口道:“這位八路兄弟,我們已經繳了械,現在你可以聽我好好解釋了吧?我們真的是晉綏軍……”


    “我不管你到底是什麽軍,這些話你別和我說,一會兒我們團長過來了,你有什麽話找我們團長說去,我可做不了主。”


    張大彪壓根兒就沒有看這晉綏軍營長,直接打斷了晉綏軍營長的話語,喝道。


    “好好,也好……”


    晉綏軍營長有些尷尬,訕訕地應了聲,再不敢隨便開口。


    在雙方的等待中,沒過多久,李雲龍率領著一排隊伍,龍行虎步地走了過來。


    “團長!”張大彪上前敬了軍禮,背對著晉綏軍一行的時候,朝著李雲龍眨了眨眼。


    以兩人的默契,李雲龍是秒懂。


    “報告團長,眼前這夥家夥雖然穿著晉綏軍的軍服,可他們和鬼子基本上是處在一個位置的,我懷疑他們是偽軍裝扮的,所以暫時繳了他們的械,看押著,就等著您過來處理了!”


    李雲龍點了點頭,朝著晉綏軍一行望去。


    這晉綏軍營長一聽張大彪的稱呼,立馬確定了眼前這大腦袋的身份。


    他連忙立正了腳步,恭恭敬敬地朝著李雲龍敬了個軍禮,並自報了家門。


    李雲龍回了個軍禮,回應道:“八路軍新二團團長,李雲龍。”


    “原來是李團長,長官的威名,整個晉西北,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卑職也是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晉綏軍營長開口,這溜須拍馬的一套本事,果然是爐火重新。


    李雲龍故作詫異地問道:“這麽說,你們真是晉綏軍?”


    “李團長,千真萬確,我們真是晉綏軍。”


    “呦,不好意思,把你們當偽軍給抓了!”李雲龍笑著道了個歉。


    “隻是你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李雲龍表示狐疑。


    晉綏軍營長苦笑著解釋道:“李團長,我本來率領隊伍在鎮子裏武裝奪取日偽軍的物資來著,沒想到日偽軍居然提前在鎮子裏設了埋伏,我們猝不及防,隻能撤出鎮子,然後退守吳家村。


    日偽軍一路追擊過來,就把我們堵在了吳家村。


    我們正在村子裏和日偽軍血戰的時候,然後李團長你們就從村頭和村尾打進來了。”


    “血戰?”一旁的張大彪問了一句,拿那圓滾滾的眼睛定定地盯著晉綏軍營長,看他還好意思說下去不。


    這晉綏軍營長大概也是要臉的,明知道真實情況究竟怎樣,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帶些羞愧道:


    “長官,說來慚愧,日偽軍炮火凶猛,我部不敵,被圍困在吳家村中。


    若不是長官你們及時率隊伍趕到,我們可能就隻能和這夥日偽軍死拚到底了。”


    扯淡!


    簡直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我們要是不來,你們這些慫貨,估計一早兒就投降了小鬼子了。


    張大彪在心底暗罵。


    李雲龍則是沉著臉反問道:“鬼子把你們堵在了吳家村?不至於吧?方才我帶隊殺過來的時候,村頭幹掉的鬼子,滿打滿算也就不到六十個。”


    “村尾也不到六十個。”張大彪補充道。


    “所以說,你們眼前這兩三百號人,就是讓六十個鬼子給堵在了吳家村,衝不出去?”


    沉著臉的李雲龍,這一句反問,可算是徹底揭了眼前這支晉綏軍的傷疤。


    以至於這些晉綏軍軍官們,在李雲龍目光的逼視下,一個個都羞愧地垂下了腦袋。


    眼見這些晉綏軍軍官們沉默,事實的真相也就浮出水麵了。


    李雲龍似乎非常憤怒,黑著臉大罵道:


    “晉綏軍三五八團的團長楚雲飛,你們聽說過吧?老子敬他是一條好漢,打起小鬼子來,那是一點兒不含糊,蒼雲嶺戰役上,險些滅了阪田聯隊。


    楚雲飛說過,軍人該有骨氣。


    同樣是晉綏軍,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


    “六十個鬼子就把你們這兩三百號人堵在村子裏了?


    他娘的,不是老子想罵你們,這軍人算是徹底給你們當成了熊樣,就是三百頭豬一起衝出去,六十個小鬼子他狗日的也擋不住吧?”


    愈演愈烈的罵聲,眼前的晉綏軍軍官們雖然在心裏不平,你誰呀,跑到這兒來罵我們?


    可李雲龍氣勢在這兒管著,也沒人敢隨意開口。


    直到張大彪輕咳了兩聲,提醒道:


    “團長,人家是晉綏軍!”


    “晉綏軍怎麽了?”


    李雲龍橫鼻子豎眼地罵道:“打出這樣的窩囊仗來,甭說是晉綏軍,就是中央軍來了,老子照罵不誤。”


    “要說你們晉綏軍,大多都是山西本土子弟,我們八路軍部隊裏也有不少是山西人,這些同誌加入我們八路軍之後,那打起仗來,是勇猛殺敵,悍不畏死,一個個都他娘是好樣的,誰見了都沒話說。”


    “這說明咱山西兒郎是沒問題的,是好樣的,可怎麽到了你們這兒,就成了這副慫包樣了?”


    “真他娘給山西丟人。”


    又罵了好一通,李雲龍擺了擺手,衝著晉綏軍軍官們說道:“行了,替閻長官教訓你們的話,老子也說完了,什麽救命之恩的話就別說了,順便著救你們一場,老子都覺得丟人,該混蛋就滾蛋吧!”


    李雲龍這話說完,晉綏軍士兵和軍官們齊齊地鬆了一口氣,如蒙大赦。


    好家夥,誰願意被人破口大罵的?


    軍官們帶著士兵就要離開,二連長忍不住推了推自家營長,低聲說道:“營座,裝備,裝備呀!”


    “哦哦哦!”晉綏軍營長回過神來,頂著繼續被罵的風險,弱弱地朝著李雲龍問了一句:“李團長,您這罵也罵過了,氣也出過了,繳獲我們的裝備,您看是不是還給我們?”


    正說著,新二團那邊有士兵,急匆匆的跑回來匯報道:“報告團長,平安縣城方向有大量日偽軍出動,朝著吳家村方向過來了。”


    李雲龍臉色稍變,衝著晉綏軍營長喝道:“你也看到了,戰事緊急,還你們武器的事,晚點兒再說。”


    說到這裏,李雲龍振臂高呼道:“同誌們,帶好武器裝備,咱們殺出去,迎戰小鬼子!”


    “殺——”


    李雲龍舉著手中的駁殼槍,率先衝了出去。


    身後,新二團的戰士們帶著自身的武器,又拿著從晉綏軍那兒繳獲的武器,連忙跟上。


    有個戰士身上背的晉造六五式步槍太多。


    是走兩步聳下肩頭,將槍帶合攏到一起,走兩下,再聳一下肩頭。


    愣是看到身後的晉綏軍軍官們,臉皮子忍不住抽搐著。


    李雲龍一行逐漸走遠,張大彪倒是還帶了一隊人馬,停留在原地。


    一直板著臉的張大彪,這會兒倒是笑的燦爛。


    “兄弟,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們正要去打鬼子呢!我建議你們還是先撤回去吧,省得鬼子偽軍過來,你們手上又沒一點兒裝備,再順帶著被滅了。


    到時候我們查清楚了你們部隊的番號,這些裝備自然會還給你們,我們可是友軍,不是嗎?”


    張大彪說著,還用手背順帶著拍了拍晉綏軍營長的胸脯。


    那晉綏軍營長定了定神,回答道:“好吧,那就按照八路兄弟所說,我們先撤回去。


    隻是……八路兄弟,你可一定要替我傳達李團長一聲,這批裝備務必請還給我們,否則兄弟我真沒辦法回去交差呀!”


    “放心!”張大彪道。


    晉綏軍營長這才咬了咬牙,揮手下令,帶著隊伍從村尾的方向撤離。


    村頭。


    張大彪趕上李雲龍。


    “走了?”


    “走了!”張大彪笑道。


    “這群孬種,真是糟蹋了‘軍人’這兩個字。”李雲龍又是大罵。


    張大彪笑道:“這晉綏軍要是個個都有骨氣,小日本也不至於打進山西來了,還丟了太原城。


    團長,剛才那晉綏軍營長走的時候,可是再三哀求,讓咱務必把裝備還給他們呢!”


    “還個屁,到了老子碗裏的骨頭,就沒有吐出去的道理。”李雲龍罵道:“要不是咱們來的及時,這批裝備可就落到小鬼子手上了。”


    張大彪問道:“團長,這批裝備可不少,要機槍有機槍,要山炮,甚至還有一門山炮,日後這支晉綏軍真找到咱要裝備,那可咋整?”


    李雲龍樂道:“這你就甭操心了,東西落到老子手上,就是那閻老西親自來了,也甭想從咱老李手上要出一個子兒去。”


    張大彪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那是,團長,您可是有名的鐵公雞,想從您身上拔根毛,估計也就咱旅長了。”


    李雲龍:“……”


    這狗日的張大彪,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夥兒晉綏軍已經走遠了吧?”


    “團長,算算時間,應該走的差不多了。”


    “那行,咱們也撤吧,這趟算是沒白來。”李雲龍笑道。


    至於先前通訊兵所匯報的情況,說是平安縣城有大量日偽軍殺過來了。


    不過是李雲龍一遭安排好的戲碼,為了嚇唬嚇唬這些晉綏,順便的脫身之計罷了。


    效果嘛,立竿見影。


    一聽說鬼子、偽軍來了,這夥晉綏軍連裝備也不著急要了,掉頭就跑了。


    而李雲龍所說的“撤”,可並不是撤回駐地,而是趕往下一處,再尋找機會,看看能不能趁著其他區域的晉綏軍或者國軍和日軍作戰,再撈點什麽好處。


    ………………


    無獨有偶。


    就在李雲龍美滋滋地收下一支晉綏軍營的裝備的時候。


    另一邊。


    太穀區域。


    日軍的大反撲開始之後,從太穀和張莊,突然湧出大量日偽軍,直撲周圍一帶國軍部隊在這段時間占領的村鎮。


    日偽軍的反撲來勢洶洶,進攻更是猛烈。


    這些雜牌國軍隊伍哪是對手?


    在日偽軍的衝擊下,頃刻間,前線防禦工事便宣告失守。


    這個時候,如果有部隊可以勇敢地站出來,負責後方的守備任務,自然可以掩護其他的主力部隊後撤。


    隻是在這樣的國軍雜牌隊伍裏,誰願意犧牲自己成全他人?


    死貧僧不死貧道唄!


    於是,一場大逃亡的鬧劇就開始了。


    追的追瘋了,追得潰不成軍。


    逃的逃瘋了,逃得更是潰不成軍。


    一個團的國軍,因為毫無紀律的逃亡,愣是拉出了兩三公裏的縱深路線。


    橫向上的逃亡部隊,也分散的到處都是。


    而追擊的日偽軍,所謂的“大量日偽軍”這個名詞,也隻是逃亡的國軍部隊給定義的。


    實際上,隻有一個中隊的鬼子,兩百號左右日軍,加上皇協軍一個營三百人罷了。


    日偽軍加在一塊兒,兵力隻有這支國軍團的三分之一。


    隻是雙方的實際戰鬥力根本不在一個層麵上,國軍團的潰敗也就順理成章了。


    一路追擊的日偽軍,原本在日軍中隊長的指揮下,還是相當有組織、有計劃性地追擊的。


    可很快,隨著情形的演變。


    國軍團逃亡的方式和路線太雜亂了,以至於追擊的日偽軍,原本有序的追擊步伐,也變得雜亂無章起來。


    根本不講究任何的戰術和規則。


    有的是一個小隊的鬼子追著幾百十號國軍跑;有的幹脆一個班的鬼子追著幾十號國軍跑;還有些誇張的,四五個鬼子拉出一條散兵線來,就能嚇得百十號國軍慌不擇路地逃竄,有些逃不及的,甚至連手頭的槍支也丟掉了。


    逃跑的國軍是一麵跑,一麵將手頭的一些武器丟掉,因為他們發現,當武器丟掉之後,好像能夠拖延追擊的日軍的步伐。


    原因很好理解,小鬼子見了國君丟掉的武器,總不能直接忽視吧?


    總得彎下腰去把武器撿起來,也就順帶著增加了自身的負重,速度自然受到影響。


    於是,國軍這邊最開始還是丟一些步槍,緊接著甚至有人開始丟輕機槍、重機槍。


    還有的幹脆連山炮也丟了。


    逃跑的很快潰不成軍,追擊的日偽軍為了追擊潰不成軍的國軍,同樣追的是潰不成軍。


    三三兩兩的,彼此之間壓根兒沒什麽聯係,隻一心想著追上這些逃竄的國軍。


    這是十足的一場鬧劇,而這場鬧劇還有一位看客,正帶著部隊潛伏在山林裏的八路軍新一團團長——丁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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