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可算是洪荒三界“最”為老奸巨猾的生靈之一,眼獨到,手段亦自高明,一早便注意到胡盧,並刻意拉攏結識,使得水族氣運大漲。若非本身時運不濟,差了那麽一絲機緣,早已成就混元道果,證得無上大道,亦非妄想。此時得胡盧提醒,自然要在六道輪回一事上搶占得先機,當即喚來“九子”中犴、螭吻,一一仔細吩咐,各有叮囑,隻待時機成熟便入駐地府,可望占據一地。


    正所謂“龍生九子不是龍”,其實乃專指庶出子孫,龍性最淫,幾盡與洪荒物種交合,才多出多種“龍種非龍”的後裔!犴、螭吻便是祖龍的庶出龍種親子,早年更曾參與過巫、妖大戰,能幸存至今,可見他二位神通非凡。又謂龍生九子各有所好,各具神異大能,犴又名憲章,形似虎,在九子中排行第七,急公好義,性喜刑訟,更有明辨事非之能,正可入主地府,維護肅穆;螭吻又名鴟尾或鴟吻,龍形的吞脊獸,在九子中排行第九,口闊噪粗,平生好吞,性屬水,有鎮邪吞火之能,正可入地府,為犴臂助。


    安排完畢,祖龍少不得要再三征求胡盧意見,胡盧斟酌著道:“地府極缺三界生靈,更乏有大神通之能手,以他二人能為,欲得平心娘娘倚重,想來不難,唯一一卻是一定要把態度擺正,須知人心最公,照顧本族並不為過,卻萬萬不可急近功利、落人口實,畢竟平心娘娘才是六道輪回的真正主人,他族他教亦將有省悟之時。”


    祖龍聞言,尋思:“葫蘆道友雖是本心之言,但是卻可謀得最長遠的利益,隻要犴、螭吻處事公正,憑這一步先機,他族他教便是省悟。也隻能外部幹涉,而不能全然拋開我龍族,介入核心事務。果然是微言大義,人深省!”接道:“道兄盡可放心,犴性情使然,斷然不會叫道兄失望。今朝之事,實為道兄為我水族計的大恩義,祖龍代四海水族謝過道兄了!”


    且當日玉虛宮,南極子受廣成子之托。去天庭借那素色雲界旗。在南極子想來,原道是並不為難之事。於是收換了朝服,係了叮當玉佩,手執朝笏,離了玉虛宮,足踏祥雲,飄飄蕩蕩。駕鶴而行。待來到瑤池,落下雲頭。見朱門緊閉。


    如果換作胡盧前來,自然是咳嗽一聲。待門童出來,煩請通報一聲,然後入內相見,如訪親拜友。閑話家常。王母娘娘亦須禮數倍至,至少也得給胡盧看坐,擺上仙果茶水,款待一番。南極子卻不敢如此作為。亦沒有資格享受這般待遇,他為天庭臣子,隻能行臣子見王上之禮,俯伏金階,把借旗之事奏請一遍,候降敕旨。


    少時,隻聞樂聲隱隱,金門開處,有四對仙女,與南極子道:“敕旨付南極子道長:夏粲穢德彰聞,應當滅絕,原該順應天心,借出仙寶,輔佐商湯,奈何瑤姬仙子私自下凡,把寶旗帶走,並非與之為難不與,委實無寶可借。”


    南極子聞言亦是吃驚不,無奈間隻好叩請謝恩,空手來陣前與廣成子相見,把事情述一遍。二人感歎一番,心中慚愧,尋思:“原意是為闡教顯名聲,不意白忙一場,徒勞無功,早知如此,當日便不該自告奮勇,取這差事,如今卻是時運不濟,反大失臉麵。”然則事已至此,亦是無可奈何!隻好據實報於柏鑒;柏鑒問道:“如此來,隻要尋得瑤姬公主,此事可解?”南極子答道:“正是!”


    柏鑒遂密問於六耳獼猴,原想六耳獼猴有聆音乾坤之能,萬物皆明,自然有尋覓瑤姬公主之法,不意六耳獼猴搜尋一番,苦笑道:“瑤姬公主原是私自下凡,仙凡相戀早犯天條,想是害怕天庭拿她,才拿了素色雲界旗來護身,那素色雲界旗乃天地五方旗之一,實為洪荒有數的靈寶,以此蔽身,以我目前‘萬物皆明’的神通,亦是無可奈何,尋她不著。總是我目前修為委實有限,才有此弊!”


    不一日,蕭升、曹寶二人押送糧草到陣前,至帳中見柏鑒愁眉不展,問道:“不知有何煩惱事?”柏鑒遂把借旗尋人之事了一遍,蕭升、曹寶笑道:“別人尋那瑤姬不見,葫蘆道兄卻能尋見。”柏鑒問道:“何故?”二人把當年胡盧與六耳獼猴賭鬥之事了一遍,笑道:“葫蘆道友身懷諸般異能,其中有兩樣,一叫千裏眼,一叫順風耳,專可用來尋人查事。若葫蘆道友有心,三界大事物,事無巨細皆無法瞞過他的耳目!”


    六耳獼猴接道:“確有此事!剛才卻是我忽略了!”柏鑒大喜,複又憂心道:“隻是不知老師


    處。”六耳獼猴笑道:“那瑤姬仙子以素色雲界旗意隱匿蹤跡,叫我尋他不見;老師光明磊落,不曾隱藏,我卻可以尋到,卻是在東海龍族逗留做客。”


    且胡盧在龍族逗留了些許時日,分別從四海龍王的子孫裏各選出一人,把天地玄功中的地煞數神通悉數傳下,吩咐四條龍好生修煉,然後向祖龍辭行,準備往五莊觀一行。不意才剛離東海地界,迎麵便遇六耳獼猴尋來,道:“可算是尋到老師了。”胡盧問道:“你不在陣前效力,尋為師何事?”六耳獼猴遂把事情敘述一番,道:“還請老師施法尋人!”


    胡盧聞言,心中苦笑,尋思:“當日一語,今日應驗;貧道本欲避開,事卻自行找上門來。如今看來,瑤姬之事,不得不管,不能不管。”道:“吾知道了,你且回去。”六耳獼猴回兩軍陣前不表。且胡盧即把神目張開,觀遍三界;神耳聆聽,聞遍洪荒。在巫山地界見一奇景,有氤氳遍地,一派寶光籠罩,若非胡盧耳目神異,當真現不了這若隱若現的氤氳寶光,料想這定是那瑤池仙寶——“聚仙旗”。當年逐鹿之戰時,胡盧曾見九天玄女使過此寶,因此認得。遂把遁光駕起,化長虹往巫山而來。


    才到巫山,卻見一副好景致,但見:山嶺峨峨,巫峽千尋。如將有聞,載瞻星辰。疏雨相過,如鉛出銀。蒼樹翠柏,周遮叢密,嵐光風影。變化雲煙。鳥語鶯歌,婉轉不絕。正是:世柱擎天起,霞光一線通。佳木鶯空,蒼山草自香。華月光如晝,秋高混太清。


    正玩賞間,忽聞一麵喧嘩起,見一個六七歲童。驅細犬逐雛鷹而來。那童生地眉心處有一道細痕,胡盧把慧眼看時。卻見細痕內竟隱了一道金光,似有莫大的威能。胡盧心下稱奇。略略升起一絲疑惑,和聲問道:“友如何稱呼?”那童笑道:“吾叫楊戩,老人家你是來尋我母親幫忙的麽?”


    饒是胡盧見慣的名人軼事,聞聽楊戩之名。亦覺命運似乎再次和自己開了個不大不的玩笑。當日聽玉帝所述,胡盧便疑心和楊戩有關,今日終於得到肯定,心下不免有些感慨。尋思:“也不知這楊戩命運若何,是否如《寶蓮燈》中那般淒涼無助。單隻貧道受玉帝之托,便不能坐視,終須想個萬全之策,叫諸事完美。”


    然天道本不全,胡盧動慈念,卻已與天道有背,世事玄妙,種善因卻未必得善果,今日一念慈悲,卻種下了他年楊戩與混世四猴無法解開的無窮因果!


    胡盧微笑道:“確是尋你母親有事!”


    那楊戩聞言,似乎十分歡喜,笑道:“老人家你放心,我母親很厲害,聽鄉親,當年有十二條巨大的孽龍聯手為禍人間,也不是我母親的對手。因此不論老人家有什麽疑難事,都會順利解決。”胡盧見楊戩天真模樣,不由啞然失笑,心道:“這便是天庭將來地司法正神麽?”


    二人轉過一處山角,楊戩臉顯出幾分得意,道:“這便是我家了,很好吧。”.,收拾得頗為利落,周圍綴了些許人間花草,雖不見得如何豔麗奇瑞,隱隱間卻透出一股淡雅清新之意,可別具匠心,叫人神情舒爽。胡盧亦不覺心中暗讚一聲,尋思:“這一番布置雖不能與仙家洞府相比,卻也別有韻味。”由衷笑道:“確實很好。”


    “吱呀”一聲響,在這幽靜地山景裏十分清楚,聽來自然悅耳,沒有絲毫突兀,反有一種天飾和諧之美。房門開處,走出一位淡裝麗人,隻見:粗布素衣罩玉肌,雲髻黛眉顯妖嬈。花鈿顯現多嬌態,繡帶飄颻迥絕塵。半含笑處櫻桃綻,緩步行時蘭麝噴。碧玉著裝雍容相,窈窕身段動人心。


    瑤姬亦是有**力之人,今日忽覺心神不安,此時一見胡盧,便知對方不是凡人,疑心是天庭來人,不覺色變,急忙把楊戩護在身後,全力戒備,冷聲問道:“道友是誰,意欲何為?”胡盧料想此人便是瑤姬公主,上前打個輯,笑道:“貧道胡盧,見過道友。”


    有時一句話真的會有很多含意,瑤姬聞聽胡盧不叫自己公主,隻稱道友,又知胡盧之名,向來與人為善,是個熱心之人,實是三界最好的大好人!心下略略放鬆,戒備之意卻不敢盡去,先叫楊戩回屋暫避,然後道:“原來竟是葫蘆道兄法駕親臨,據我所知,道兄理應主持伐夏大事,如何得隙來尋貧道?”


    胡盧歎了口氣,道:“道友之事乃為家事,貧道已經盡知,原不欲多管,


    數使然,不得不來。卻是夏軍大巫布一先天木屬奇雲界旗可破,道友把寶旗帶下界,隱匿不出,無意間已阻了大勢所趨、天道運轉,何去何從,隻在道友一念之間。”


    瑤姬麵露淒苦神情,道:“道兄之言,微言大義,貧道何嚐不懂,奈何貧道全仗寶旗護身。若把寶旗予了道兄,貧道勢必無法繼續躲避天庭追查,屆時天兵天將尋來,以貧道所犯天條,斷然難逃身隕之局。所以……”到此處,瑤姬忽然又生出一絲僥幸心理,尋思:“葫蘆道人名聲雖大,卻似並無什麽驚人戰績,若當真動起手來,我有寶旗相助,他卻未必是我對手。”


    胡盧歎息一聲。道:“道友這又是何苦,把素色雲界旗強留手中,卻是阻了天下大勢,寶旗在手中留的愈久,罪孽愈深麽?何況利用寶旗之能,避得一時,避得一世麽?”


    瑤姬固執地搖了搖頭,道:“道兄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仙凡相戀觸犯天條不假,但是隻要給貧道百年時間,貧道就能把夫君導入仙道,屆時貧道即使有錯,也不再是死罪。可惜時不予我、命數不濟,貧道也隻好退而求其次,拖得一時是一時。將罪孽盡歸己身,保得家平安。道兄欲從貧道手中奪取寶旗。行那順應天道之事,卻隻好手上見真章了!”


    胡盧聞言。心知瑤姬此舉,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卻不欲和她動手,笑道:“原來如此。道友卻是好心思,以貧道看來,還有兩全齊美之策。貧道不才,有些手段。可助道友一家隱匿蹤跡,屆時莫天庭,便是洪荒聖人也未必尋得見道友。如此一來,道友可願把寶旗交給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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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瑤姬麵露猶疑之色,尋思:“能不動手最好,且不葫蘆道人實力未知,貧道未必能勝。即使能勝,以葫蘆道人的驚天功德,貧道亦不敢下死手,至多將其趕走。然而,葫蘆道人既然能尋來一次,料想有非常手段,貧道便有寶旗護身,亦未必逃得開,再若當真惹惱了此人,也不須他動手,隻要把天庭眾神引來,則萬事休矣,左右前後無路,倒不如信他一次,三界盛傳,葫蘆道人為人至善,此中生機卻有九成!”即和聲道:“道兄若能做到,貧道自然沒有異意,但事關家性命,貧道不得不慎,尚須證實,才敢把寶旗交給道兄,還請道兄見諒。”


    胡盧笑道:“無妨,此才為人之常情;卻不知道友如何相試?”瑤姬傲然道:“道兄隻管施法,隻要能瞞得過貧道推算即可。”胡盧了頭,道:“且看貧道施法!”罷,胡盧伸左手望天上一指,上顯出三尊葫蘆法相,即無慶雲升起,也無毫光綻放;複又伸右手望地下一指,天地似乎在這刹那暗了一暗;然後兩手合什,望中間一指,虛空中顯出一道百丈波紋,向內塌陷,隨即恢複如常。


    瑤姬卻是全神戒備,隻覺胡盧所施手段平平無奇,並無甚特異之處,不覺微微失望,待得胡盧施法完畢,把元神探出,才大大吃了一驚,瑤姬但覺左近虛空似乎並無異樣,卻又有一種非常古怪的感覺,複又把推算之術使來,果然俱如胡盧所言,歎道:“道兄果然妙術,返樸歸真,當真大神通!貧道這便把素色雲界旗交給道友。”瑤姬此時已知胡盧神通莫測,至少已是準聖一級修為,勝過自己太多,縱有素色雲界旗在手,亦是無濟於事,不覺暗暗慶幸剛才地選擇!


    胡盧卻道:“暫且不忙,貧道卻須把醜話在前麵,此術雖妙,確瞞過三界眾生,但也有一樣弊端,受術者切不可使用本命玄術,否則此術便會被自行破解。尋常修士手段倒是無妨,但也須盡量少用,因為使用神通,會削弱此術地效力。”


    瑤姬卻是不以為意,從懷中素色雲界旗取出,道:“貧道已經適應了凡人地生活,若非事急,根本用不到法術神通,道兄大可放心。”


    胡盧把旗接了,道:“玉帝、王母亦非絕情之人,隻要道友心隱藏,天庭不會刻意搜尋。若是事急,道友可至商軍陣前,或者至五夷山,來尋貧道,尋求解決之道,大凡世事不可做盡,盡則生禍!”


    雖瑤姬自信沒有胡盧來尋,憑借素色雲界旗,天庭亦尋她不見,但是經過胡盧施法,能不再須要借重寶旗護身,終是解去一噩,不羈再違天意,阻礙洪荒大勢,對胡盧深施一禮,謝道:“多謝援手,道兄好意,貧道銘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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