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胡盧與應龍二人回到有熊氏部落,眾人見了少不得又是一番噓唏感歎,那“造化弄人”之語,不過應龍與女魃之與終有了一個結果,雖然這個結果亦是另一個開始;固然算不得好,亦算不得最壞。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即有的軌跡上,黃帝軒轅自去盡心操持部落族人大計,倉頡自去辦他的“掃盲班”;唯有應龍,很讓胡盧頭疼。


    本來以胡盧的身份,很多人願意幫他幹些瑣事、雜事,不定那天胡盧心情好,就把幫忙之人收入門牆,或是指上幾句,即使兩者均不可得,請教幾個問題總是可以的。軒轅和倉頡也給胡盧安排了貼身童,專門幹些打掃衛生、收拾房屋的事情,雖然沒有明,但是也希望胡盧能抽些時間,教導一下。


    胡盧本人也樂於把自己的知識教給兩個童,不敢保證能成為大才,卻也可以肯定將來是個能人。兩個童一個叫做顓頊,似乎是軒轅的孫子,想來是軒轅希望胡盧幫忙培養有熊氏將來的族長,如果表現足夠好的話,當可成為下一代帝皇。另一個叫做尹祁堯,據倉頡這孩子很聰明,將來成就亦是不可限量;胡盧倒沒現什麽不同,一視同仁。


    但現在,應龍成為了胡盧名義上的弟子,便把所有的瑣事都包攬了,好好一個軒轅頭號大將,現在卻變成了雜役!意思也很明顯:“胡盧老師啊,您快救女魃吧。”應龍是什麽人?本身就是天地有數的大巫,和龍族是親戚,又是軒轅最倚重的手下,名聲顯赫,本事極大。這身份,這地位,別人如何敢與他相爭,也相爭不過,隻好看著;他又不聽,“我是老師的弟子,理該如此”,隻能看著;大家很尷尬,唯有顓頊和尹祁堯年少,倒是很樂意有人幫忙,看著樂,然後對胡盧滿臉崇敬。


    胡盧隻好加把力,然而女魃的罪孽太深,終不是一兩天的事兒。胡盧講課,應龍也聽,麵露微笑,不知是啥意思;很叫胡盧疑心:會不會我講得不對?畢竟以應龍的修為、法力,在玄法大道方便沒啥可以向胡盧學的,胡盧在這方麵也不覺得有什麽可以教的,隻好多講些和修道無關的東西。


    來聽課的人並沒有減少,反而有增多的趨勢;胡盧也覺出了不對,似乎大家很享受這種古怪的氣氛。可惜胡盧無服消受,就差大叫一聲:“這日子,沒法兒過了。”其實,胡盧錯怪大家了,正因為他講道講得少了,人才多了起來,畢竟並非人人都能夠修道,盡管胡盧所講很淺顯,很易懂。終是不如其它知識容易理解,能看到實惠,能快應用於生活、生產。


    這天,聽課的人理忽然多了個道人,很禮貌地坐在角落裏,麵露微笑,有時也作沉思狀,似乎是聽進去了。胡盧偶爾望向對方,道人總是很有深意的頭,那笑容,那眼神,直瞅得胡盧心裏毛。心道:“貧道又沒講玄法大道,前世好歹也是博士級的人物,難道講得還能有錯不成?大驚怪!”


    不管怎麽,胡盧不得不承認,自己受了影響,以至於當天的課要短了許多。果然,那道人主動找上門來,道:“貧道乃三清教下玉清聖人元始天尊門下廣成子,見過道友。”胡盧心頭跳了一跳,尋思:“咱哥們兒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了,連你師父在我麵前都得客竄一下解員,還怕你不成?”麵上波瀾不驚,笑道:“原來是三清聖人門下,貧道胡盧,久仰!久仰!”


    廣成子原道胡盧修為隻比自己高了一線,憑自己三清門下的名頭,未必比對方差了,因此表現出足夠的敬意時,也不願落了自己的身份。不意應龍從旁邊跳將出來,喝問道:“聖人門下便又如何?你這道人來尋我師父做甚?”廣成子嚇了一跳,暗道:“此人好深的修為,隻怕已有大羅金仙中期的修為,怎麽也拜在葫蘆道人門下?難道貧道看走了眼?”重新審時胡盧,卻又看不出什麽不妥,尋思:“難道對方的修為太過精深,已非自己所能看破?此行與己太過重要,還是恭敬一些,心無大錯。”於是問道:“不知這位道友如何稱呼?”


    應龍心係女魃,不願胡盧被廣成子耽誤太多時間,免得減慢對女魃的救助,不耐煩的道:“在下應龍便是,有什麽事就直,莫要婆婆媽媽,我師父還有事,沒功夫和你磨蹭。”應龍之名,廣成子豈能不知?心頭狂跳之餘,不免對胡盧多了幾分恭敬,道:“貧道此來是想和貴師打個商量,結個緣善。”


    胡盧一直沒有插言,對應龍的行為卻是非常滿意,心想:“有個實力強大的徒弟撐門麵,實在是一件非常愜意的事情。”此時聽到“善緣”一詞,馬上知道對方有求於自己,笑道:“但無妨!”廣成子微一頷,以示恭敬,道:“卻是帝師門下童與貧道有緣,想收入門下,傳我玉清道法。”


    “道友的是尹祁堯吧,那孩子生來即有大機緣,當是繼黃帝軒轅之後的下一代帝皇,道友即知,何必遮掩?”胡盧此言一出,應龍馬上急了。帝皇之師意味著有功德可拿,他正愁救女魃的功德不夠,那能輕易讓給外人?叫道:“不可!女……”


    應龍還待再,胡盧已經將其攔下,勸道:“稍安勿燥!稍安勿燥!”應龍急切道:“可是……”胡盧接道:“莫急,為師的自有主張,你暫且退下。”


    廣成子麵露尷尬之色,暗道:“原來葫蘆道人竟然早知此事,隻是應龍的態度未免過於緊張,就連葫蘆道人本人都尚未如此,再看應龍的神情表現,想來別有原因!”果然,胡盧道:“道友莫怪,應龍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廣成子有求於人,隻好放下身段,接道:“無妨,人人均有為難之事,貧道可以理解,隻是此事,不知帝師意下如何?”


    應龍心道:“可以理解?你要是知道老師需要用莫大功德來救贖女魃,還能理解麽?你要能理解,不搶這帝師功德,我才真正佩服你。”胡盧對此卻並不是很看重,暗道:“要那麽多功德幹嘛,你想要,就明,你不,隻把我當傻子,想糊弄我,卻是不行。”道:“道友欲求這份功德,貧道倒也沒甚意見,但必須把事情清楚,隻要清楚了,一切好,千萬不可愚弄於我。”


    廣成子心道:“含含糊糊才有希望,什麽事兒都清楚了,你還會同意麽?當我是三歲孩子呀!”不過終是不願輕易放棄,道:“那現在……”胡盧接道:“現在清楚了,自然不存在問題,貧道應允就是。”


    “呃——”廣成子不意胡盧了半天,最終卻輕易讓給了自己,一時竟愣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激動地道:“多謝帝師,以後若有事找貧道幫忙,貧道隨叫隨道。”胡盧搞怪地眨了眨眼睛,笑道:“彼帝師汝亦帝師,道友何須客氣!正如道友所言,尹祁堯和道友有緣,別人是強求不得的。”廣成子心領神會,知道胡盧的“俏皮話”是在取笑自己,臉色微紅,心中大歎:“好人呀!沒想到這洪荒天地,除了雲中子師兄的前世紅雲道人之外,又出了一個濫好人!”


    此事揭過,胡盧向應龍保證,不會延誤對女魃的救助;應龍也不好多,隻是不明白尋常修道之人異常看中的大功德,胡盧為什麽會全然不放在心上,卻又能攢下偌大的功德。胡盧對此的解釋是:“功德算什麽,隻要貧道想要,還不是手到擒來?”應龍並不明白,胡盧想的卻是:“後世許多大明、大創造均在我腦中,還怕沒有機緣?”


    生活又歸於平淡,隻是少了一個童子尹祁堯,多了一個鄰居廣成子;本來廣成子是打算把尹祁堯帶回山門的,隻是尹祁堯不肯,是還要向胡盧學習“科學知識”。廣成子雖然不理解為什麽叫“科學知識”,卻也知道是胡盧所講的那些和玄法大道無關的東西,不過這些東西隻是凡間之理、之物,廣成子並不覺得有什麽大用。他卻不明白,正是這些東西,才是人族展的關鍵,才是人族進步的關鍵。但是考慮到弟子的意願和胡盧的教學氛圍,最終決定留下,順便探探胡盧的底。


    胡盧並不知道這些,偶爾也和廣成子論道,然而玉虛**隻能用來參考,卻是他已經有了《太清上法》,廣成子目前的修為境界還不如胡盧呢。另一方麵,胡盧才覺得應龍很“有用”沒幾天,便又開始無奈了;廣成子對此非常納罕,但又不好細問。


    終於,黃帝軒轅也忍不住了,少了應龍的幫助,處理起政事來,總覺得不如以前得心應手。原道應龍過幾天就會回來,沒想到幾個月過去了還沒個影兒,派人去問,才知應龍恐怕已經鐵了心。黃帝軒轅無奈,隻好親自來道道。


    胡盧也在旁邊幫著勸,道:“應龍呀,此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可以了結的,你用不著一直待在我身邊兒盯著。所以呢,你萬萬不可因失大,還是回去吧,幫助軒轅治理天下也當有莫大功德可得。有了這些功德,想來對救治女魃也會有良多的助益,或者等到差不多的時候,幹脆由你自己來幹這件事,那時你們日夜相伴,豈不妙哉?”


    應龍默然不語,聽了此言,忽然翻了翻白眼,明顯不信胡盧的話,道:“既然如此,老師上次為什麽把那莫大的人皇功德讓於外人?”胡盧無奈,接道:“呃,還不是我自身的功德已經夠用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毒太頑固,隻能靠時間用功德慢慢消解,卻是急不來的。”應龍嘿嘿一笑,接道:“那麽我攢不攢功德,也不重要!不如留在這裏,服侍老師。”


    “你——得,算我沒!”胡盧才知中了應龍的語言陷阱,雖然這事大家心知肚明,但隻要沒出來,便可以作為勸應龍的理由。偏偏現在了出來,胡盧心想:“應龍挺老實個娃,怎麽在我身邊兒待得久了,也給學壞了?難道我很有誤人子弟的天賦?毀人不倦啊!”


    胡盧見軒轅眼巴巴望著自己,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對軒轅正色道:“軒轅,為師在這裏呆得煩了,打算不日出去雲遊一番。”軒轅嚇了一跳,竟沒聽出言外之意,急切道:“可是弟子有不周之外,老師竟要棄我而去?”


    “什麽棄你而去,是出外雲遊!明白麽,也就是出去散散心,順便幫人皇神農炎帝找找他那可憐的女兒。至於應龍麽,就不要跟著了,我就喜歡獨自一個人趕路。”


    軒轅自然不願胡盧就此離去,應龍亦是;道:“老師,應龍和軒轅回去還不行麽?”胡盧接道:“也不完全是因為你,貧道本來就打算出去走走。”軒轅問道:“老師走了,道場怎麽辦?”胡盧笑道:“其實我這裏如何能算得上什麽道場,講得大多是一些民生知識,換倉頡接手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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