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後視鏡中,林嶺東看到shelly痛哭失聲。


    他也沒辦法,這個女人極其偏執,她肯在村子守了一年多時間,感情應該都磨光了,可固執的不肯離開,屬於精神上有問題。


    這個女人瘋起來是很可怕的,讓她以為自己是個無恥的混蛋,趁早死心。


    廣東的機場在白雲山。


    可是很遺憾,這年代的白雲山可不是什麽風景名勝,沿著公路有三個大鎮,都是搞垃圾填埋處理的。


    靠近太和鎮,在車窗中,便遠遠的看到十幾條大煙囪,冒著滾滾黑煙,空氣中布滿了濃重的焦臭味,頭頂的雲層被熏黑,似一種烏雲蓋頂的既視感。


    而道路兩旁,滿大街的收購站。


    隨處可見的架子車,拖拉機,拾荒者滿臉汙垢,拖著大大小小的麻袋,挑著扁擔,排著長隊等待交易。


    這裏邊兒,有個廣東地區最大的填埋場,上百畝地的垃圾場地,數以萬計的拾荒者整日奔走在這些垃圾山上,僅靠雙手整理,將種種廢棄物篩選出來。


    填埋場之後,是一排排配套工業區,加工作坊,回爐工廠,以及兩座正在興建的熱資源電力工廠。


    林嶺東的橡膠工廠,就建在這裏。


    “還要往裏麵走嗎?”阿尼爾捂著鼻子,回過頭來問道。


    “算了,回吧。”


    他們已經拿到機票了,林嶺東本來想去宗祠的橡膠工廠轉一圈的,裏麵有很多老部下,可這個氣味兒屬實難受了點。


    搞定這些用不了多長時間。


    回到賓館也才下午的兩點多鍾。


    阿尼爾等人忙著收拾行李,林嶺東心裏卻很煩躁,shelly這事多少有些影響,便跟楊嬋打了個電話過去:“人在哪裏?”


    “逛街啊,幾個姐妹在深城上班,我跟著過來玩一下。”


    在深城的時候,又購進了兩部移動電話,楊雲便拿了一部,現在聯係很方便。


    “你在深城?”


    “對呀,我們去吃麥當勞,你過來嗎?”


    分開好幾天了,聽到這聲音,林嶺東有點把持不住,竟一口答應:“好啊,你們現在哪裏?”


    “在羅湖逛商場呀,弟弟也在。”


    “等我,兩個小時就到。”


    扣掉電話,林嶺東跟阿尼爾打聲招呼,丟下兩萬塊讓他們好好放鬆一下,開車直奔深城,接到楊嬋就瘋了的玩。


    在東廣場吃過漢堡,好不容易陪陪阿嬋,他當然盡力,帶著去坐了摩天輪,過山車,到羅湖酒店開房,好好的享受二人世界。


    華燈初上,觀景陽台的視線極好。


    遠處的黃埔大橋似一條長龍跨過珠江水麵。


    楊嬋臉蛋紅彤彤的,纖細的吊帶,柔嫩的鎖骨雙肩,蓮藕般白嫩的手臂,水鑽涼鞋,一雙潔白的小腿光潔可鑒,躺在林嶺東的胸口上畫著圈圈。


    “你這樣做,會不會不好呀?”


    “shelly姐人挺不錯的,人又漂亮,我感覺好對不起她的樣子。”


    “我們兩個,究竟誰才是第三者插足呀?”


    林嶺東在她鼻頭上咬了一口:“兩個都是,難道我兩個都娶嗎?”


    楊嬋竟認真的說:“好呀,隻要shelly姐願意接納我,我沒意見。”


    林嶺東:“你認真的?”


    楊嬋幹脆坐了起來,點頭道:“我認真的,你不是一直說可以取8個老婆嗎?我也沒想過要獨占你,你可以的,隻要能在你身邊我就很滿足了。”


    林嶺東心頭哽了一下,得此佳人如此,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放心,我說過再不負你,有你一個就夠了,再等我一段時間我們就抓緊結婚,我們就住在深城好不好,買一棟大宅,再添幾個小寶寶。”


    “哇,還要帶幾個呀?我怎麽帶得過來呀?”


    “我也幫著帶啊。”


    講完,林嶺東翻身就站了起來,跟楊嬋隨便說了幾句,便穿好衣服下樓。


    心中總有個什麽梗著,感情的問題讓他很不舒服,迫切的想要通過購物來發泄一下,隻想盡最大的努力照顧好她。


    要去東北呆上幾天,心裏還挺不是滋味。


    鬼使神差,竟走到了一家房產中介的門口,看玻璃門打開著,門一推開便走了進去,當頭便來一句:“現房有沒有?要快,我今晚就要。”


    “啊?”


    中介的一男一女,當場麻瓜掉。


    可反應也是神速。


    “新盤還是老房?”


    “都可以,隻要速度夠快,隻要是現房都要,最遲明天我就要辦理入住。”林嶺東說道。


    “這麽急啊?”


    “越快越好,你們有5分鍾準備。”


    兩人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聽出了言外之意。


    搞不定,送上門的鴨子就會飛掉。


    “有有有,福民花園的新房有一座,130平的大房子,9層帶入戶電梯,市價3500一平,精裝修,連家裝整賣60萬塊。”


    女老板跟著介紹:“房東是個港商,屋子是全新的,一年也住不了幾天,電視機都是大彩電,冰箱空調全都有的,保證你滿意的啦。”


    林嶺東:“現在能不能看房?”


    男的已經在翻鑰匙了。


    “可以,馬上就能看,我騎車隻要幾分鍾就到,找到了。”


    林嶺東:“那就趕緊,今晚能不能見到房東?”


    “可能明天吧,他在蛇口開工廠的,平時都住在廠裏,我打電話聯係一下。”


    電話接通,老板就劈裏啪啦匯報一通。


    “闊以啊,他能買,我就開車過來,很快的啦。”


    “那我們先去看房?”


    半小時後,林嶺東滿意的點點頭。


    三房兩廳,兩廚兩衛,陽台兩座,這老港還是挺有品的,地麵和衛生間都是大理石磚,家居購置得也挺不錯,清一色的進口貨,還安裝了有線電話。


    關鍵很新。


    稍微打掃一下就能入住。


    也是挺巧的,就在羅湖酒店背後。


    林嶺東:“行了,成交,打電話讓他過來吧。”


    老板又麻瓜了,可反應也是神速。


    “好的好的,我馬上安排。”


    對方也挺痛快,約好一個小時見麵。


    坐到店內,林嶺東活像個該死的暴發戶,將一遝萬元鈔票擺桌子上。


    目光瞅向女老板:“大姐貴姓?”


    “免貴姓江。”


    林嶺東點出1000塊,分成一份。


    “**,我說幾個事,你用心聽。”


    “第一,麻煩你幫我多找幾個人,把衛生徹徹底底的打掃一遍,工錢翻倍,一定要打掃仔細,一塵不染,電器之外,用過的通通扔掉,該補的補,該添的添。”


    這年頭,工錢最賤。


    10塊錢,就可以令人累死累活的幹上一天。


    這份出手,已算是壕無人性。


    再點出2000塊,分成一份。


    “第二點,床鋪窗簾通通換掉,要真絲,純棉和鴨絨材料,隻要最好的,鎖換新的,馬桶隨後找人來換,預算不夠再找我添。”


    再點出2000塊,分成一份。


    “第三點,幫我雇兩個保姆,要中年女人,幹幹淨淨,最好是會做飯的,我出高價,素質低的不要,給她們買兩套衣服,打扮得整潔一點,最好是明天早上就要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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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老板全程暈乎乎的。


    林嶺東不忘提醒:“你最好拿個筆記一下。”


    再點出2000塊,分成一份。


    又看向男老板。


    “這2000塊,就當做你們的辛苦費,我馬上出海,家中隻剩女人和老人,手續的事情,就委托你們全權辦理,務必用心,每隔幾天過去看望一下,我會定時打電話回來。”


    完了,林嶺東叩叩桌子。


    兩眼直勾勾的看著兩人。


    “事關重大,出不得丁點差錯,明白嗎?”


    還剩下一堆,3000塊。


    林嶺東將橡皮筋卷了兩圈,在兩人眼前揚了揚。


    “辦得好,令我滿意,剩下就賞你們了。”


    “……”


    兩人幾乎站立不穩。


    林嶺東將錢收攏,直接堆在對方手上。


    不耐的揮揮手。


    “別說那麽多,趕緊辦事,明天早上我過來拿鑰匙。”


    鋪子都不看,兩人屁滾尿流的跑去安排。


    林嶺東左右無事,就幫忙守著鋪子,盯著手表,看看報紙打發時間。


    對方挺準時的。


    約莫晚上的9點多鍾,一輛黑色的虎頭benz停在門口。


    車門打開,一個大胖子,帶著墨鏡和大金鏈子,穿著花襯衫,下車就吧唧一聲,飆出口檳榔汁來。


    將玻璃門推開。


    “係邊個買房啊?”


    “我。”林嶺東站了起來,還是禮貌的手去:“這麽晚還麻煩你跑一趟,辛苦了。”


    對方拉了拉墨鏡:“哇,靚仔啊,要這麽急,是不是新把了妹呀?”


    林嶺東忍不住笑:“居然被你看穿?”


    “哈哈哈。”


    老港笑得很是痛快,拍了拍肚子上的肥油,一副誌同道合的樣子。


    “我隻睇你眉眼,麵帶桃花,還一副色胚樣,我一睇便知的啦。”


    伸手和林嶺東握了一下,到辦公桌邊坐下。


    “真係有眼光啊,我嗰間屋,你買到就是賺到,根本就冇住過,錢帶嚟咗呀?”


    林嶺東出門時,將車裏的手提包給帶上了,放桌子上清點了一番,尷尬了。


    “這裏的現金隻有40來萬,還剩多少你算一下,我馬上過海取出來給你。”


    講完,從錢夾裏抽出一張匯豐銀行借記卡。


    這年頭,深城還沒有自動櫃員機,時間太晚,隻有到港島取錢。


    “或者,明天讓我的手下給你取錢,你同意的話鑰匙給我,我必須拿到房。”


    老港臉色頓時不悅:“哇,乜咁麻煩啊?我趕時間好,工廠那麽忙,你該自己安排好嘅。”


    嘴上雖說,還是將手提包打開,拿出來嘩啦啦的過一遍手。


    “錢冇問題吧?”


    林嶺東嘴角一努,示意桌上有點鈔機。


    “哈哈,我講笑的啦。”


    將點鈔機往身前一擺,老港也不嫌麻煩,將錢全部抱了出來。


    呸,將口裏的檳榔吐掉,用舌頭舔著發黑的牙齒,從褲兜裏掏出一個皮盒子。


    “嚼檳榔麽?靚仔。”


    林嶺東擺擺手:“你自己享用就好,麻煩抓緊一點。”


    “胡建檳榔,好過癮的。”


    老港吸溜了一口口水,將檳榔塞進嘴裏大嚼起來。


    鈔沒點完,已嚼得滿頭大汗。


    “哇,爽。”


    “錢冇問題的啦。”


    看了一眼左右。


    “那傻仔呢?人怎麽不見?”


    “出去了,應該馬上回來。”


    “你唔知,我啯間工廠好忙的,廠裏有400多工,我做電路板嘅,Sony和IBM都有供貨,時間就是金錢啊。”


    林嶺東笑著搖頭。


    這些老港的嘴臉?


    400多工,就敢說給IBM供貨?


    老港還一臉得意:“老弟呢,是做哪一行?”


    林嶺東拿出錢夾,隨便抽出一張名片,就那麽往桌上一扔。


    這動作應該是很不禮貌了。


    老港眉頭擠了擠,可還是將眼光瞄去,臉上就是一驚。


    揉了揉眼,將名片拿過眼前。


    就這麽幾行字,卻驚得老港嘩一聲站了起來。


    臉上的倨傲瞬間消失,將雙手伸了過來,握著著林嶺東右手搖晃。


    “原來是林生,幸會幸會。”


    “都怪我啦,不識貴人在,唔好見怪呀。”


    林嶺東:“現在能信得過我麽?”


    “當然,當然,隻要林生開口,錢不錢都無所謂啦,哈哈哈。”


    名片上留有電話,老港仔細收好。


    粵語都不講了,換上拗口的普通話。


    “稍等我林生,我把房鑰匙拿出來先。”


    老港名叫陳毅安,在元朗開小工廠起家,86年遷往深圳,短短幾年就發了大財,從代工焊接,已做到ssic集成電路,前兩年雄心勃勃,籌備開發自己的電子產品。


    可終歸是沒技術,被國外的工程師坑走不少的錢,卻隻搞出個四不像的電子計算器。


    差點賠個底兒掉。


    無奈,又轉回代工產業。


    正愁呢,卡在瓶頸期無法進步。


    誰知賣個房,居然遇到貴人?


    陳毅安心頭火熱,一定要好好的套套交情。


    回車上拿了鑰匙,將房證等一幹手續也拿了出來,一起推給林嶺東。


    “錢不錢的無所謂啦,隻要林生滿意,我找人好好的打掃一下,住得安心就好呀。”


    笑得像個彌勒佛一般。


    林嶺東接過翻了翻,正好中介老板也回來了,兩方都沒問題,就飛速的擬好合同,約好。


    鑰匙有兩套,老港手上這一套,林嶺東便自己拿了。


    老港也不叨逼逼了,全程微笑的走完手續。


    搶先一步出門,居然動手將玻璃門拉開。


    “林生住哪兒啊?我有車載你一程?”


    林嶺東笑笑:“不用,你回吧,這麽晚打擾你也不像話,我就住對麵。”


    老港已經拉開車門:“還這麽早,我和林生一見如故,還買我房子,可解我燃眉之急,一定要好好感謝林生,不如一起食場夜宵?”


    林嶺東怎會不知他心思?


    “今晚就不去了,我還有事,你有事call我就行。”


    老港麵露大喜之色:“好好好,那不敢打擾,今後就仰仗林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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