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並肩行走在村中的小路上,清風徐徐吹來,倒也舒心自在。


    王德勝關心道:“昨天睡的還好?,住的還習慣?”


    “還好。”?


    話說的有些違心,但袁晨銘也知道,?這已經是指導員能給安排的最好待遇了。


    整個連裏就他一個人睡單間兒,比連長都牛了。連長跟指導員擠在一張炕上。


    “吃的還習慣嗎?”


    “有什麽需要嗎?”


    噓寒問暖了一陣,打開了話頭,王德勝終於扯上了正題:“小袁,我們八路軍戰士的精神麵貌你也看到了,覺得怎麽樣?”


    “要我說啊。”


    他沉吟了片刻,“我覺得八路軍的戰士,不同於中央軍,戰士們都有著一股精氣神。一股朝氣蓬勃的精氣神。


    這是非常了不起的。


    因為如果一支軍隊的組成部分沒有精氣神,就很難有奮勇作戰的意誌。打勝仗也就遙不可及。


    相反,如果戰士們都有精氣神,那麽無論麵對什麽樣的困難,麵對什麽樣的敵人,都能發揮出成倍的力量,更有可能取得勝利。”?


    袁晨銘喜歡曆史,也了解曆史,對於八路軍也算了解得較為深刻。?


    此番結論,是他站在未來的角度上,結合現在的所見所聞得出。??


    論據數不勝數,列舉三天三夜都說不完。隻要結論對,那便好了。


    “朝氣蓬勃的精氣神。”王德勝已然被他這番言論勾動了一些想法,之前沒有人給他一個思路,他還不是很明白。


    可他腦海裏的想法,和這個結論也隻隔著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


    與封建的舊軍隊相比,八路軍的戰士的確有一股子精氣神,一股朝氣蓬勃的精氣神。


    可這究竟是怎麽來的呢?


    他想起了井岡山的那段時光,那時候很艱苦,戰士們比普通的工農生活都差。


    除糧食外,每人每天隻有5分錢的油鹽柴菜錢,即便那樣還難以為繼。?


    冬天時缺少冬衣,有了棉花還缺少布料,許多士兵還是穿著兩層的單衣。


    戰士們能堅持下來沒有怨言,一來是因為苦慣了,二來是因為什麽人都是一樣的苦。


    從軍長到夥夫,除糧食外一律吃五分錢的夥食,發零用錢兩角就一律兩角,四角即一律四角,官兵平等。?


    這在封建軍隊是想也不要想的。


    當官的作威作福,吃喝嫖賭,當兵的忍受壓迫和剝削。


    一打仗全靠督戰隊的槍頂在後背上,讓承受了巨大壓迫的士兵們拚命。


    何來勝仗可言?


    將這些想法記在心底,王德勝循循善誘,繼續引導:“短短的一兩天,就能說出這樣一份深刻的見解,說明你和我們八路軍很有緣分。


    咱們八路軍也需要你這樣,有智慧有頭腦的大學生。留下來不僅是為了抗日,也能實現你的抱負。


    小袁,你考慮一下嘛。”


    實現抱負,找錯人了吧?


    袁晨銘一臉見鬼的模樣。


    是的,有不少有誌青年,認清楚了,隻有gc主義能救國。所以不遠萬裏北上,到延安,加入他們。


    那些人值得尊敬。


    但,袁晨銘什麽時候說過他是個“有誌青年”了?


    那都是別人強加給他的好吧。


    他也沒什麽太大的“抱負”,居有定所,家有賢妻,生活和諧美滿,再普通不過了。


    王德勝聽聞了某人的想法,錯愕了好一會兒。


    學生不都是應該朝氣蓬勃的嗎,怎麽這位如此老氣?


    說難聽點兒,就是胸無大誌。


    “我太佛係,是嗎?”


    袁晨銘沒有想解釋的意思。


    2020年的後浪,能居有定所,娶個賢妻,過個和諧美滿的生活都是奢望。


    前輩肯定是不明白的吧。


    不過……雖然階級固化,出頭無望,但好歹那是個和諧社會,人的生命財產安全有保障。


    這年頭……好好活著都是一種奢望。


    袁晨銘對未來越發有一種擔憂。指導員後來說了什麽,也沒大記住,隻聽見他說。


    “我還有點事兒要忙,你在村子裏自己轉轉。”


    二人分別以後,他晃晃悠悠的在村裏轉悠。


    趙家莊有幾百戶人家,上千口人,是個大村。


    村裏的房子依山勢而建,顯得非常雜亂。道路寬窄不一,有的地方能通大車,有的地方僅一人能過。


    走著走著都把他自己繞迷糊了。


    “刺,收。刺,收。”


    十幾人穿著五花八門的衣服,端著形狀不一的槍,聽一個帶著八路軍軍帽的“長官”進行刺殺訓練。


    奇怪的一幕。


    拿著紅纓槍的憨小夥,停下了動作,衝著袁晨銘傻笑。


    “二傻,誰讓你停下的,傻笑什麽?”


    “隊長,漂亮姑娘。”


    戴著八路軍軍帽的隊長,回頭發現了臉黑的袁晨銘。


    這是比白麵秀才更恐怖的侮辱。


    民兵隊長李平安回過頭來發現了袁晨銘,男女他還是能分清楚的,結合今天早上流傳出來的那些流言,立即便明白了眼前這人是誰。


    “是三連的秀才?”


    “額是李平安,民兵隊隊長。那個憨貨腦子不靈光,你別介意啊。”


    袁晨銘壓製住了憤怒地情緒,仔細的打量了那個憨貨。長得圓頭圓腦的,還在傻笑,果然是個憨貨。


    跟個二傻子計較言語,那怕不是個二傻子。


    離他遠點就是了。


    打定主意後,袁晨銘一邊和李平安寒暄,一邊也打量著眼前這個民兵隊長。


    穿著灰不溜秋的粗衣粗布,跟其他村民沒有什麽區別。


    隻是別的村民有好幾位都帶著白色頭巾,而他則帶著一頂八路軍軍帽。或許這就是隊長的特殊待遇了。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八路軍軍帽也是一種流行呢!


    民兵們也不練了,收起武器站在一旁看著他們二人交談。


    袁晨銘注意到他們手中的家夥,一半人拿著步槍,看書 .uanshu 一半人拿著長槍,頗為奇怪。


    “李隊長,我看到新一團的戰士們武器裝備都還不錯,怎麽你們這裏還有冷兵器?”


    合兩個人一隻槍,怎麽殺鬼子?


    李平安知道他剛來,不清楚這裏的情況,“秀才同誌,你不知道,這已經是很好的了。


    原前,額們民兵小隊隻有兩支槍,有一把還是獵槍,噴黑砂的,隻能打十幾米。


    新一團來了以後,給額們發了幾支槍,還每人發了兩顆手榴彈,不賴了。”


    原來是這樣的嗎?可這裝備還是差了一些。


    “能不能給我看看你們的槍?”


    “沒問題。”李平安一口答應了下來:“狗剩,把你的槍拿來給他看看。”


    站在邊上,個頭最矮的那個小夥子,上前把槍遞給袁晨銘。


    這時他才注意到,小夥子還沒槍高,臉上的絨毛都未退去,年齡絕對不大。


    “他多大了?有18歲嗎?”


    “17歲了,明年我就能當八路軍了。”


    李平安拍了拍小夥的肩膀:“狗剩年齡不到,八路不收他,咱民兵就沒那麽多要求了。”


    原來如此。


    怪不得民兵老弱居多,沒人了,也就隻能將就。


    步槍,冰涼的觸感,沉甸甸的分量,這種凶器袁晨銘雖然是第一次摸,但他並不覺得陌生。


    甚至根據槍上的套筒,這一明顯的辨識點,立即叫出了這一槍的外號——老套筒。


    李平安見他一副很熟練的樣子,便問:“夥計,用過這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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