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驚醒,心娃發現臉蛋上淚痕猶濕。


    原因無它,隻因最近惡魘肆虐的情況日愈加劇,彷如身臨其境般,幾乎以為夢境是真的,如果不是因一時深刻恐懼而嚇醒,恐怕至今仍在夢中深受折磨,不得其門而出。


    她抱緊自己的身軀,不敢閉上眼睛,生怕一闔上眼,那場惡魔會再度找上她。


    她害怕的注意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是多麽駭人,也許稍有不留意,在黑暗的某一角落會突然有人影張牙舞爪的撲過來,就像夢裏的情景一般!想到這裏,她就不安地將自己蜷縮起來,感覺心跳聲大得幾乎要震破她的耳膜了。


    她不敢也不想獨自一人再繼續待在這裏。她要有人陪著她,否則難保她不會先讓自己的幻想給嚇死。


    主意一定,她不顧身上單薄的睡衣,用薄毯將自己捆得像粽子似的,摟緊懷中的枕頭,赤著光溜溜的腳丫跳下床,快速得就像是有人在身後追趕似的跑出房門。


    她的左邊是暫作為沈寧臥室的客房,右邊則是齊霈陽的房間。


    那一刻她完全沒有想到沈寧,隻想躲在齊霈陽溫暖的懷裏。


    他會保護她的,突然冒出的想法讓她安心許多。


    躡手躡腳的溜進霈陽的房裏,她不想吵醒他,白天齊氏上上下下都靠他打點,如果夜晚她再纏著他,恐怕他連休息的時間也沒有。


    她怯怯的滑落在角落裏,子著黑暗中床單下隱約凸出著的身軀,知道齊霈陽就在她附近的想法令她寬心不少。


    真怪,有齊霈陽在的日子,仿佛什麽事都不再讓她感到那麽害怕,隻因為她知道他就在她附近。


    她安心的拉緊圍在身上的毛毯。她有預感今晚不會再做惡夢了…


    她逐漸闔上雙眼,埋在略嫌冰冷的毯子裏…


    直到驚訝而氣憤的聲音響起,一雙有力而堅定的手臂輕易的舉起她,就像抱一個小娃娃的不費九牛二虎之力將她騰在空中。


    她嚇了一跳,睜開剛睡著的眼皮,正對上一雙不可思議的黑色眼眸。


    “霈陽哥,你還沒有睡哪?”她的語氣就像談論天氣般。


    他瞪著她:“娃娃,你到底在幹什麽?”


    “我在睡覺。”


    “在這裏?”他指的是他的臥房的角落。


    “沒錯。”為什麽呢?”


    “我做惡夢了。”她可憐兮兮的回答,然後她發現自己迅速的被安置在齊霈陽的床上,身上的毛毯還好端端的圍著。


    齊霈陽關心的語氣表露無遺:“又是惡夢?”他打開桌上的台燈,坐在床沿。


    她點點頭,發現他的怒氣已經消了。“你曾答應過我,有什麽事可以來找你的。”


    “所以你連叫我一聲都沒有,就縮在地板上?你打算在那裏睡整夜?”


    “我是有這個意思。”


    他歎口氣,搔搔有些淩亂的頭發。“你可以叫醒我。”


    “這隻是一件小事,不用麻煩你。”她轉為好奇:“霈陽哥,人什麽時候發現我偷溜進來的?”她紡她沒有製造半點聲音。


    他嘴角上揚,“打從你進房門的第一步,我就發現了。”


    “而你竟然還裝睡?”她睜大眼。


    他聳聳肩。“我隻是想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總不會非禮你吧!”她氣餒的隨口說道,然後眼光突然瞪著他臉部以下的地方。“老天!”她嚷道,一張俏臉幾乎燃燒起來,隻差沒冒出煙來。


    齊霈陽低頭一望,咒罵一聲。


    他沒料到心娃會突然闖進他的房間,所以根本沒穿睡衣,隻在腰際圍著毛毯,就從角落把心娃抱過來。


    換句話說,他身無寸縷,赤的胸膛在暈暗的燈光下明顯可見。


    心娃捧著發燙的兩頰,雙眼直盯著床上的某一點,不敢看他。“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隻是…隻是不太習慣看見一個男人…光著身子…”她幾乎被自己的話給哽到了。


    齊霈陽也感到有些不自然,趁著她粉頰低下時,從衣櫥裏隨手抓了一件襯衫和長褲,以最快的速度換上,然後走進浴室,拿了一條毛巾出來。


    “我是你的霈陽哥,不是嗎?”他低柔的聲音再度在她耳邊響起。


    她不安的瞥她一眼,確定他衣裝整齊的坐在床沿,才敢回話。


    “霈陽哥也是男人。”


    齊霈陽對這句話也無可反駁,他抬起心娃的下巴,用毛巾細心的擦試她臉上未幹的淚痕。


    “娃娃,告訴霈陽哥,今晚又做什麽惡夢了?”他低柔的問。


    她一想起那駭人的夢境,就忍不住朝他身上靠了靠。


    “跟上回一模一樣。我夢到我站在黑暗之中,有個人一直想勒死我,我一直掙紮、一直抵抗,可是都有人幫我,他的笑聲好可怕…”她渾身打起哆嗦,讓齊霈陽好心疼地擁緊她。


    “那隻是夢罷了!”他安慰她,但心中情緒翻騰不已。


    他知道那不是夢,那是娃娃出事前在屋子裏發生的事,他總算知道那個偷兒想對娃娃做什麽了。


    他想致娃娃於死地!


    想到這裏,齊霈陽就怒火中燒,恨不得馬上找出那個該死的偷兒,將他碎屍萬段,要他知道誰敢傷害他齊霈陽的寶貝娃娃會有什麽下場!


    心娃抬起頭,“霈陽哥,你在生氣?”


    他的確是在生氣,氣自己沒用,至今仍找不出那些傷害娃娃的人,氣自己沒有當場保護她,氣自己讓她受到這麽多折磨。


    但他暫且壓下心中的那股怒焰,擠出微笑。“娃娃,我送你回房,好不好?”


    “不好,”她拒絕:“我不要回去又做惡夢了。我寧可待在這裏。”此時此刻,她就像是個任性的孩子。


    “為什麽?”他不解。


    “因為這裏有你在,有你陪我,我就不會再做惡夢了。”她有些遲疑的盯著齊霈陽,“霈陽哥,今晚讓我睡在這裏,好不好?”


    齊霈陽怔了怔,直覺的想要拒絕。


    她看出他的念頭,馬上接口:“我怕一個人回去又會做惡夢,霈陽哥忍心讓我沉浸在夢魘之中嗎?”一來她不想回冷冷清清的房裏裏,二來有齊霈陽陪她,她也安心。


    齊霈陽仍是搖頭。“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如果讓人知道,不知會產生多少流言!”他心疼娃娃,但他必須先保護她的名譽。


    “所以,你願意讓我再回到惡夢之中?”心娃看出他意圖堅決,不由得心慌了。


    他疼愛的摸摸她的臉頰,“你放心,霈陽哥不會留你一個人,我送你到沈寧的房裏,由她陪著你,OK?”


    他盯著她的紅唇,生怕上回的情不自禁會再度發生。


    “我寧願待在你房裏的角落睡。”她想爬下床,卻讓齊霈陽給阻止了。“隻有霈陽哥能給我安全感,我拒絕到寧姊的房裏,我紡不會再吵到你了。”


    齊霈陽突然柔情地看著她,“所以,你才跑到我房間裏?”


    他沒想到自己在心娃心目中的地位崇高,他一直以為要等到她恢複記憶才能再記起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才能讓她知道以前他們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


    心娃臉紅的點頭承認。


    忽地,齊霈陽歎了口氣,站起來,先出房門把心娃房門鎖上,再回來關上自己的房門,然後抽出幾條被毯鋪在靠在牆邊的長沙發。


    “霈陽哥,你在做什麽?”她好奇的子著他的舉動。


    “我在整理睡覺的地方。”他到床邊拿了他的枕頭。


    “我不懂。”


    他微笑,摸摸她有些通紅的小鼻頭,“今晚你可以睡在這裏,我會陪著你。”


    “而你卻打算睡在沙發上?”


    齊霈陽點點頭,拿著枕頭想回到沙發。


    心娃急忙拉住他的手,“霈陽哥,我們不能一起睡嗎?”她一時情急,脫口而出。


    “什麽?”齊霈陽楞住了。


    她覺得丟臉死了,輕咳了咳,咬住下唇,“霈陽哥,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床這麽大,我們可以各霸一方,這樣你也不用睡沙發了,不是嗎?”她根本不敢看他。


    齊霈陽可不作如是想。


    他懷疑自己的自製力。


    他向來對自己的克製能力相當自豪,但自從心娃車禍之後,他整個人似乎變了。過去維緊他們之間的關係完全崩潰了,取而代之的微妙關係令他有些心慌、有些竊喜。


    他長歎口氣,發現愈來愈不了解自己了。


    “霈陽哥,如果你堅持要睡在沙發上,那我隻好回去自己一個人…”她作勢欲下床,齊霈陽再度阻止她。


    他簡直拿她沒辦法。既心疼她回房會再被惡魘困擾,又懷疑自己的自製能力是否會臨時失控。


    “好吧!你必須保證如果再做惡夢,必須先叫醒我,不要再偷在角落裏。”他會心疼的。


    她好開心的點點頭,迅速的退到另一邊的床位,讓齊霈陽上床。


    齊霈陽情不自禁的給她一個晚安吻,然後拿毯子蓋在她身上。


    “晚安,娃娃。”他關燈,躺在被單下無法成眠,隻能瞪著天花板猛瞧。


    他想他的娃娃是真的把他當聖人瞧了。


    心娃不安分的翻動身子,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晶亮的望著他:“霈陽哥,為什麽你要關上門?”她好奇地問。


    其實,她是想蜷縮在他溫暖的懷裏睡覺,他的懷抱總給她很大的安全感,她相信在他的懷裏,她絕不會再做惡夢。


    因為她愛他嘛,她滿足的想。愛一個人的感覺好溫暖、好安定,至少齊霈陽給她這種感覺。


    她很慶幸她愛上的是齊霈陽。


    齊霈陽回答她的問題:“如果讓爸發現你待在我房裏一夜,包準流言不斷。”


    然後一個禮拜之內,鐵定有個盛大婚禮等著他們。


    他不想讓心娃屆時不情不願的嫁給他。


    “謝謝你,霈陽哥。”


    “謝什麽呢!我是你的霈陽哥,不是嗎?”


    床鋪迅速的震動一下,心娃靠在他身邊,給他一個輕吻,然後又回到床的另一邊。


    “晚安,霈陽哥。”她慶幸在黑暗中,齊霈陽看不見她羞紅的臉。


    “晚安,娃娃。”他的聲音中仿佛有一般什麽悸動。


    但心娃很快就在溫暖的籠罩下香甜的睡著。


    而齊霈陽,那個可憐的齊霈陽隻能瞪著天花板…一整夜。


    清晨的鳥叫聲真悅耳。


    吱吱喳喳的,好像在閑話家常,又像是一個小小的合唱團合作無間的創造出動人的音樂,心娃閉著眼睛模糊的想著。


    尤其她的被窩好暖、好舒服,好久的時間,她沒有睡過這麽愉快、讓人滿足的覺了,她幾乎睜不開眼皮,想繼續沉浸在美夢之中。齊霈陽的被窩真溫暖,如果她願意,她倒想跟他換房間,昨晚睡到一半,她有些冷,但她很快就暖和起來,她全身像是籠罩在暖氣之中,令人昏昏欲睡,再也不想起來了…


    突然,她感到鼻頭癢癢的,然後前額、臉頰、眼皮…


    她半夢半醒的數著…


    一個吻、二個吻、三個吻、四個吻、五個吻…


    吻!


    她終於意識到字麵上的涵義,驚訝的睜開眼睛,發覺自己的境況。


    老天!她像個小貓一樣整個人蜷縮在他溫暖的懷裏,她的掌心甚至還透過齊霈陽薄薄的襯衫,感到一股微微的溫熱。


    她隻盼望齊霈陽尚未醒來,好乘機離開他的懷抱。


    難怪半夜她忽地溫暖起來,原來是自己跑到齊霈陽的懷裏了。她怯怯的抬起頭,正對上齊霈陽那雙溫暖的∠尬的深邃眼眸。


    倏地,她臉紅起來,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似的。


    齊霈陽眼中尷尬的神色迅速消失,想起昨晚他未曾闔眼,尤其當半夜心娃不知不覺地把當作溫暖的棉被,他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她就將整個人深深的埋在他懷裏,汲取溫暖。


    他隻能整夜凝視她甜美的睡臉,不敢輕舉妄動,深怕一個動作就驚醒她,或者…他會做出什麽不軌的舉動,尤其望著心娃嘴角滿足的笑意,他心頭暖烘烘的,恨不得讓她夜夜睡在他身邊,夜夜凝視她滿足的臉色。


    第一次,幸福這個念頭閃過他腦際。


    如果一輩子都能擁著心娃入眠,就算要他當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他也願意。


    隻要心娃感到高興、幸福。


    他不介意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他有些尷尬的想到直到剛才,心娃像隻小貓在他胸膛前磨蹭,他終於無法克製,在她臉蛋上灑下數個細吻,滿足一下自己蠢蠢欲動的**,沒想到會突然驚醒心娃,他有種被當場逮住的感覺。


    但他很快地恢複正常,因為心娃羞得連脖子都紅了起來。


    他低下頭,朝她溫暖的笑著,“早安,娃娃。”


    “早安…霈陽哥…”她結結巴巴的。


    他認為她臉紅得好可愛。


    “霈陽哥,我不是故意…要連你的床位…也霸占…”她不敢看他,羞怯得盯著他襯衫的第三個扣子猛瞧,仿佛它是天底下最值得研究的東西。


    “隻是霸占我的床位?”他清咳一聲,突然興起逗他的念頭。


    她迅速的抬起頭,訝然的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我…我…晚晚…”難道她做出什麽非禮舉動?


    不可能吧!她努力的回想,隻隱約記得她緊緊靠著某樣十分溫暖的…棉被,至少當時她認為是棉被。


    他難得幽默起來:“我幾乎被你整得一時未眠。”他的口氣像是抱怨。


    她的嘴張著更大了,“我…我…到底做了什麽事?”她慌張的態度惹的他憐愛。


    他親密的在她頭頂印上一吻,有些不舍的放開她溫軟的身子,坐起來把腳伸到冰冷的地上。


    她急忙爬起來,晚夜帶來的毯子已經被踢到床下。


    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想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什麽事。


    “霈陽哥,昨天晚上我到底做了什麽事?”她對著背對著她的身影嚷道。


    他穿上拖鞋,站起來麵對她,“你猜猜。”


    “如果我猜得出來,我就不會問你了。”她用盡腦汁卻還是想不出來。


    如果她真的做了什麽事…她應該想得起來吧!


    他這樣子逗她,不過是想報複她害他昨夜一個晚上未闔眼的代價。


    他彎下身親親她俏紅的臉蛋,“昨晚你翻來覆去,整得我一個晚上沒睡好。”


    她輕吐了一口氣,隨即不安的問:“真的隻有這樣?”


    他點點頭。


    她放下心中大石。


    她是深愛齊霈陽,但她可不認為現代豪放女能引起齊霈陽的興趣。現在她應該努力讓齊霈陽愛上她,而不是…而不是用其他方法勾引億。老天!在出車禍以前,她一定是個有老舊古板想法的女孩子,否則她不會如此介意,不是嗎?


    但願齊霈陽不會以為她是故意靠在他懷裏,畢竟他現在還當她是妹妹…


    齊霈陽發現她的臉再紅下去,就可以代替瓦斯起火燃燒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細細地看著她,“娃娃,你不是還在耿耿於懷吧?”


    “不…霈陽哥,我不是故意的。”她有必要要澄清這一點,以免齊霈陽誤以為她是輕薄女子。


    她完全忘了她與齊霈陽相處二十年,他早了解她的個性、她的為人。


    在她心裏,齊霈陽隻是個男人,不是相處二十年的哥哥,再說她也沒有任何過去的記憶。她突然想起,以齊霈陽條件如此出眾的男人,必定有不少女人在倒追他吧…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微笑。“現在你最好趕緊溜回你的房裏,以免讓爸媽發現你整晚待在何處。”


    “若這樣,你就必須負起責任了?”她好奇地問。


    “娃娃,你想問什麽?”


    “霈陽哥,你…有過不少女人吧?”


    他一怔。“怎麽突然問起這件事?”


    “隻是好奇。”她的表情可不是這麽說。


    “你該回房了。”“隻要先告訴我,霈陽哥喜歡的女孩應該具備什麽條件?”她簡直恬不知恥,她想。


    “像你一樣。”他沒有詳加考慮就說了出來。


    “我?”她又驚又喜,沒想到答案會出人意外。


    也許,隻是也許,她的希望又加深幾分。


    她跳下床,赤著腳溜向門口。


    “娃娃,你要去哪裏?”齊霈陽不解她突來的反應。“地板很涼,小心受寒…”


    她回頭嫣然一笑。“我要回房去了,以免玲姨發現。昨晚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我不會說出去的。”


    他遲疑的點頭,不知她又在搞什麽花樣。


    她繼續說:“如果我說出去了,你就得負責了,所以你放心,我會守口如瓶。”


    然後當它是秘密武器。


    她一溜煙的跑回房裏。


    留下齊霈陽怔怔的、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愈來愈搞不懂他的娃娃到底在想些什麽了。


    早餐過後,齊霈陽本想陪心娃到醫院檢查眼睛,可惜他臨時接到齊氏會計主任的電話,無奈之餘隻好將心娃交給沈寧照顧,然後開車急忙趕回齊氏。


    一整個上午,他埋在成堆的數據、訂單之中,未曾離開過。


    天娜滿麵春風的捧著一疊待簽的文件,走進齊霈陽的辦公室。


    這幾個月來,當齊霈陽將全副心思放在心娃身上,而忽略齊氏集團的同時,天娜也發展出她的羅曼史來。


    如今,天娜與李知凡相戀已是眾所皆知的事情。


    尤其近日來天娜像是不知人間愁苦,看見每一個人都擺出喜悅的微笑,見了齊霈陽,她也不例外。


    而齊霈陽正埋首帳目之中,仿佛對一排數字感到莫大懷疑,連天娜進來也不知道。


    “齊先生?”


    “天娜,有事嗎?”


    天娜把文件放在桌上。“隻是想提醒你,下午三點鍾有一場會議等著你主持。”


    “我知道了。”齊霈陽的心思仍盤踞在出現差錯的數字上頭。


    天娜好奇地瞄他一眼,“齊先生,心娃最近還好吧?”


    他招起頭,露出難得的笑意,他很高興公司裏的職員關心他的娃娃。


    “娃娃很好,尤其視力才剛恢複,今天還要去醫院讓醫生檢查。”他希望娃娃的眼睛真的已經複明,不要再出任何問題。


    如果可能,他真想請一天假,陪她一起去看醫生,可惜目前他無暇分身。


    主因是公司會計主任向來克盡職守,時常督促手下職員盡心盡力的工作,是當年齊穀清的手下愛將之一。


    他一早接獲他的電話趕到公司,會計主任便立即神色慌張的捧著一疊近幾個月來的訂單向他報到。昨天他調閱電腦檔案,無意間發現近幾個月來的訂單與款項有所出入。


    如今一一核對,齊霈陽的一顆心直落穀底。會計主任所言不虛,近三個月來納入公司的款項陸續少了五百萬以上。


    換言之,有人挪用了公款!


    而且挪用得十分技巧,連齊霈陽也不得不佩服他。


    每兩個禮拜取一小筆數目,連續三個月,也沒人發現,齊氏集團虧空五百萬。


    如果不是會計主任碰巧注意到,恐怕用不了一年時間,齊氏集團就得宣布破產,手下幾百人就會因此失業,連帶累及家人,到頭來幾百人流落街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現在,問題是哪個該死的家夥有如此膽量,竟敢挪用公款!


    梆天娜發覺齊霈陽陰晴不定的臉色,心想又是哪個可憐的員工將成為齊霈陽手下的炮灰。


    但她仍想讓她的老板分享她的喜訊。


    “齊先生?”她輕喚,確定齊霈陽聽見她的聲音。


    他回過神,有些訝然天娜仍然待在辦公室裏。


    “你還有事?”


    她熱切的點頭。“再過幾個月,我就要辭職了,先跟你說一聲,好開始訓練接替我職位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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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辭職?”他沒有想到在齊氏工作多年的天娜會突然辭去這份工作。


    天娜一臉羞怯,這是齊霈陽頭一曹看見她這樣的表情。


    “我要結婚了。她低聲說。”恭喜你了,天娜。我認識新郎嗎?”


    “是財務部主管李知凡。上回你見過他的。”


    齊霈陽努力想了一會,“他是新進人員?”


    “前幾個月才考進齊氏集團,成績優異。”她為李知凡說著好話。


    齊霈陽看著這個戀愛中的女人,微笑,“我等著喝你的喜酒,但也不必要辭職吧!結婚後,你仍然可以留在齊氏。”


    她滿麵紅暈的搖頭。“知凡不喜歡他的妻子做個職業婦女。”


    “不再考慮?”


    “對不起,齊先生。”


    “也好,什麽時候結婚,記得給我張帖子。”齊霈陽為她高興。


    “其實我們之間還沒有婚約,隻是最近聽他口氣,隨時會向我求婚似的。”她自信李知凡盡早會跟她求婚。“到時候齊先生和心娃一定要到場。”


    “沒問題。”


    待天娜沒事準備出門之際,沉思中的齊霈陽突然想起一件事。


    “天娜,齊氏最近一次的招考人員是在什麽時候?”他若有所思地問。


    她回過頭。“大約五個月前吧。”


    “他們的資料你都見過嗎?”


    天娜微笑,“那次齊氏招考約莫有五十人錄取,李知凡是其中成績最優異之一。”


    齊霈陽歎口氣,“我知道李知凡是個人才,但你也不必時時誇耀他吧!”


    天娜滿臉通紅。


    “除了李知凡,你的印象裏還有其他較特殊的錄取者嗎?”


    天娜想了想,點點頭,“我想起來了。其中有個叫沈樂成的,他的親屬欄裏的姊姊,名字正和你的前任未婚妻同名。”


    “沈寧?”


    “就是她。”


    齊霈陽抿起唇,想著其中的關連。“待會你把那五十個人的資料全部拿過來。”


    “齊先生,出了什麽事嗎?”


    “沒什麽。”他表明不再多談,天娜也知趣的不再多問。


    她歡天喜地的走出去了。


    齊霈陽盯著會計主任給他的訂單、帳目一段時間。


    他必須揪出那個該死的家夥!


    即使這意謂著未來的幾星期,甚至幾個月他都無法時時刻刻陪在心娃身邊。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詛咒一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正全心全意把心放在娃娃身邊,偏偏又出了這等紕漏,看來今晚又得留在公司加班,追查出挪用公款的元凶!他還以為下午會議結束,可以趕到醫院接娃娃回家,看來如今是他空想了。


    他怒眉橫生,雖然五百萬對齊氏是一筆不算大的數目,但他下定決心非把那家夥揪出來不可。


    懊死的家夥!


    一旦讓他齊霈陽抓住,那家夥就準備下地獄吧!


    第一眼見到馬紹儒,心娃直覺地有股莫名的感覺,像個模糊的影子在她四外飄動,而當她一伸手觸及,影子卻又立即消失無蹤。


    尤其當她聽見他低沉的嗓音時,奇怪的感覺再度出現,像是某個呼之欲出的記憶正想從她封閉的腦子裏破繭而出。


    可惜記憶之門的鎖是一把“連鎖”,光是憑一把鎖是打不開她的記憶的,非得拚拚湊湊才有恢複的希望。


    她的眼睛停留在這個年輕醫生的身上,儒雅的氣質在他身上表露無遺,看起來他與一般常人無異,就是他那雙眼睛泄了底。


    不隻心娃注意到,就連齊穀清也發現了。


    那雙溫和的眼睛裏像是懼怕、不安,更奇怪的是偶爾他也出現跟沈寧同樣的表情。


    那是種罪惡感。


    心娃等到馬紹儒檢查完眼睛之後,才開口問:“醫生,我的眼睛完全康複,沒有問題了嗎?”這個問題站在第一位,至於其他可以稍後再談。


    馬紹儒鬆口氣地笑了。“你放心。你的眼睛已經完全康複了,隻要記得不要常讓眼睛疲累,你會跟一般常人的視力無異。”


    “真的?”心娃也鬆口氣,至少她不必再擔心眼睛若出了問題,怎能靠齊霈陽一輩子呢!


    本職醫生的馬紹儒也大感心慰。看來當初他造的孽並沒有造成顧心娃多大的傷害,隻要她的記憶力恢複了,他的罪惡感也會同時消失。


    他期待那一天的來臨。


    他收拾著儀器。


    “馬醫生,麻煩你了。”齊穀清銳利的眼神不放過他的每一絲表情。


    “那裏,這是我應盡的責任。”馬紹儒還不了解齊穀清。


    憑他的智力想鬥過曾是齊氏集團的負責人,簡直就像台灣不再出現綁人勒索的案件一般異想天開。


    “怎能說是馬醫生的責任呢?其實應該是心娃丫頭親自過去醫院,請主治醫生檢查才是,沒想到臨時接了馬醫生電話,勞駕你過來為心娃丫頭檢查。”齊穀清開始開炮了,因為齊霈陽正巧回到公司處理公事,所以齊穀清親自披甲上陣,拷問這個年輕古怪的醫生。如果齊霈陽在場,隻怕馬紹儒非得五馬分屍不可。


    而這正是齊穀清唯一抱憾之處。他的兒子無一不像他,遇事冷靜不說,就連那一副聰明腦子也其來有自,可惜齊霈陽向來不懂幽默之門,再加上他一遇上有關他的寶貝娃娃,立即就失去冷靜,所以齊穀清非得親自上陣不可。


    他可不想還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就為馬紹儒立下墓碑。


    馬紹儒推了推眼鏡,遲疑地笑了笑。“其實這也沒有什麽,反正今天正好輪我休假,就順道過來看看。”


    他省略他是千拜托萬請求,才讓心娃的主治大夫答應由他來為心娃檢查眼睛。


    “馬醫生住哪兒?”齊穀清看似隨意地問,親切的態度就像是在話家常一般,常讓人無所防備。


    而這正是齊穀清厲害之處。


    “桃園。”話一說出口,馬紹儒就後悔了。


    “桃園?齊穀清得意揚揚,抓住他的語病。他家住桃園,怎能順道過來?馬紹儒也不是剛出社會的小毛頭,他機靈的修正剛才的答話:“桃園是老家,這幾年我搬到台北的宿舍來。”


    齊穀清暗讚這個年輕人,他一逕地保持假笑。


    “現在的醫生很少見到像你這樣熱心的人。”


    馬紹儒見機行事,冒著被齊穀清懷疑的結果,他提出要求:“齊先生,既然如此,反正我要休假一陣子,何不聘用我為顧小姐的專任醫師?”


    齊穀清一怔,沒想到這年輕人如此膽大。


    心娃眨眨眼。笑了。“謝謝你,馬醫生,我的視力既然已經恢複…”


    “你的記憶還沒恢複過來。”齊穀清和馬紹儒同時開口。


    “如果能讓馬醫生留下,對你未嚐不也有幫助。”齊穀清微笑著。


    這年輕人簡直是自投羅網。


    “可是我…”她想說,就連馬紹儒這個醫生也不敢肯定她是否能恢複記憶,留他又有何用?


    “就這麽說定了。”馬紹儒抓住機會,深怕齊穀清反悔。


    “幹脆你一起搬來,就近照顧心娃丫頭也是個不錯的辦法。”齊穀清慫恿他。


    他的根本辦法就是把所有可疑的人全招來齊家,用他的顯微鏡一一放大,看個仔細、看個徹底。


    他的精明簡直可以媲美諸葛亮。


    不過那隻是他自詡而已,其他可就不作如是想了。


    馬紹儒沒有想到曾掌理齊氏集團的負責人會這麽好說話,他忙不迭的答應下來,難掩心中喜色。


    如果他知道能夠如此輕易打進齊家生活圈,他早就這樣做了,何必苦思對策以贖萬般罪孽。但他完全忽略了他之所以能輕而易舉地走進齊家,而完好無傷,全是他選對時機,沒碰上齊霈陽。


    如果由齊霈陽來審問他,包準他連活著走出齊家大門的命都沒有。


    他該感謝天、感謝上蒼給他一個好時機。


    從頭到尾,心娃連說話的時候都沒有,馬紹儒就已經堂而皇之的住進齊家了。


    她該拒絕嗎?她沒有理由拒絕,不是嗎?畢竟他是醫生,而她是病人,但為什麽她總像是認識過他似的,感到微許害怕、微許信賴的混亂感覺?


    她拒絕再思考下去,否則非鬧起頭痛不可。


    瞥了一眼齊穀清得意洋洋的臉龐和馬紹儒像是把齊清當作簡單人物看待的表情,她一逕的搖頭不解。


    她完全弄不清楚他們在搞什麽花樣,一句句虛假過頭的話對他們而言仿佛是家常便飯,已經習以為常。


    雖然她不明白個中原因,隻要不關她的事,她樂得輕鬆,反正齊穀清找到另一個消遣對象是她的幸運,這幾天她受夠了他古怪的幽默,方知失去記憶前的她不知受過齊穀清多少折磨,如今有個人頂替,她倒鬆了口氣。


    她隻要想著她的霈陽哥,這就夠了。


    她是如此想的。


    自從沈寧來到齊家,齊家餐桌上就多了一個人,如今再多添一個馬紹儒,齊穀清倒十分訝異曾幾何時人口凋零的齊家竟變得如此熱鬧、擁擠。不過他倒也歡迎情勢的轉變,畢竟他那一顆連福爾摩斯都自歎弗如的金頭腦終於有派上用場的時候了。天可憐見,這幾年跟齊霈陽生活,他簡直已經遺忘了腦筋急轉彎的樂趣,如今能再度重出江湖,他簡直開心得無法言喻。


    謝曉玲白了他一眼,暗示他不可太過火。結婚數十年,難道他還不了解齊穀清孩子般的心性嗎?她隻求能安安全全吃完這餐,就別無所求了。


    心娃則感到餐桌上波濤洶湧,尤其注意到齊穀清一臉貓抓老鼠的敏銳表情,她隻有為即獎遭殃的“老鼠”感到同情。


    她轉向謝曉玲:“玲姨,霈陽哥沒說什麽時候回來嗎?”之前齊霈陽打過電話,她正在洗澡,所以由謝母代接。


    “他說公司臨時有事,稍晚才能到家。他叫你不必擔心。”謝母溫婉的笑著。


    若不是齊穀清一語點醒她,隻怕她這輩子都把心娃當女兒看待,看來她現在必須改變態度,當心娃是個兒媳婦看了。


    她簡直愈看愈心喜,為她兒子能娶到心娃這樣內外兼俱的美人感到高興。那也就是說,如果齊霈陽能發現蟄伏他心中已久的愛戀。


    想到這裏,謝曉玲就隻有以歎息來表示心中的無奈。她這個兒子什麽都好,稱得上是人中之龍,尤其一臉英挺的外貌常惹來不少女人愛慕,就可惜他這個腦子一事關心娃,就像是死胡同般轉不過來。人家不是還有什麽九彎十八拐嗎?她兒子是一路通到底,要他腦子轉彎簡直比登天還難。


    不知何時,她才能抱孫子!


    女人家的心思,男人哪懂呢?齊穀清趁馬紹儒埋在香噴噴的米飯之中,突然開口問:“馬醫生,你有家人吧?”隨和的口氣像是在聊天般,讓人絲毫不起戒心。


    “隻有一個姊姊。”“原來是相依為命。她結婚了?”


    “不…目前還沒有。”


    “既然如此,你有時間休假,何不趁此機會去看看她呢?”


    馬紹儒差點沒把臉埋在米飯裏。“我…她有她的事,我去了也不方便。”


    “是嗎?說到這兒,我倒想起一件事來?


    ?我們還沒有談論你的薪資呢。”


    “薪資?”馬紹儒單純如學校裏的學生,他迷惘的看著齊穀清微笑的臉龐。


    “你來這時照顧心娃,做她的專屬醫生,你不會忘了吧?”齊穀清提醒他。


    “不,我當然沒忘。”馬紹儒恍悟,原想開口聲明不收任何費用,但怕齊家人懷疑,他答道:“隻是顧小姐記憶力未恢複,先論薪資,未免太市儈了些。”


    齊穀清馬上反答:“事情要先說清楚的好。我以為做醫生的對這類小節都很計較。”他故意說道。


    馬紹儒臉色拉了下來,他放下筷子,原本不敢直視齊穀清的眼光,此刻卻炯炯有神的子著老人。


    “齊老先生,你說這句話就不對了。做醫生是為了懸壺濟世、行醫救人,如果單單為了金錢而救人,就不配稱作醫生了。再說,照顧一個病人是醫生的本分,把金錢抬上台麵上來講,不但侮辱我,更把所有醫生一語罵盡,齊老先生這句話似乎不妥。”馬紹儒想再繼續斥責下去,但及時想起他的身分,所以他點為到止,讓齊穀清認清醫生不是如他想像中那麽地沒有醫德。


    “我收回這句話。”齊穀清微笑著:“遇到像你這樣的醫生是心娃丫頭的福氣。”


    接下來的話題,齊穀清將之轉向國家政治、現今體係。兩個男人侃侃而談,完全忽略了在座三名女性。馬紹儒很慶幸這種轉變,目前唯一令他不安的是齊霈陽偶爾有時插進令他答不上來的問題。


    例如,為何那麽多病人他不管,反而對心娃特別照顧?


    所幸他機智反應夠靈敏,四兩撥千金的輕挑開這個疑問。


    他們在還算愉悅的氣氛下共享晚餐。


    直到齊霈陽的聲音揚起…


    “他是誰?”齊霈陽站在飯廳前,就聽見眼前這個陌生男人高談現今總統是否直選的嚴肅話題。


    心娃一眼就看見齊霈陽,她開心的站起來,走到齊霈陽身邊。


    毫不猶豫地,齊霈陽摟住她,愛戀的輕啄一下她白皙的前額。


    “娃娃,今天過得還好吧?”他一見到心娃,公司不愉快的事早忘個精光,隻擔心她是否安然無恙。


    心娃為她的親密舉動甜甜地笑了,她摟住他的腰,“我好得很,不過看你的神情,公司出了什麽問題嗎?”她敏銳的感覺未隨著恢複視力而消失。


    齊霈陽根本不想讓她分擔他的煩惱,他打算稍後找齊穀清談談。


    “今天看過醫生了吧?”他低下頭,對上她一雙靈活的眼睛。“你的眼睛沒有不舒服吧?”


    “我的眼睛很好。”心娃笑他像是老頭子般東念一句西念一句,但她感到很窩心,畢竟他是關心她,才會如此詢問。


    瞧!他還不知不覺把手搭在她的腰上,也許他真的對她不是那麽沒有知覺。


    “娃娃,醫生呢?他說你的眼睛沒問題了吧?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醫生就在這裏,你何不親自問看看?”心娃拉他到馬紹儒麵前,“馬醫生,這是我的霈陽哥。你必須重複一次上午的話讓他安心,否則他會擔心得連續幾個晚上都睡不著。”


    馬紹儒期文有禮的站起來,伸出手微笑,“我是馬紹儒,長庚醫院的的醫生。”


    他以為齊霈陽跟齊穀清一樣好騙,他完全沒有戒心。


    可惜他大錯特錯。


    “你不是心娃的主治大夫。”齊霈陽冷然道。沒有伸手回握的意思。


    馬紹儒輕咳一聲。“我的確不是。”


    “你在這裏幹什麽?”


    “我是來為顧小姐檢查她的視力。”


    齊霈陽低下頭,子心娃時,雙眼迅速抹上一片憐惜與溫柔。


    “我以為你要親自去醫院,請你的主治大夫幫你檢查。”


    “我是跟林醫生預約好了。可是馬醫生臨時來了一通電話,說林醫生有事,改由他過來為我檢查。”心娃照實說。


    “檢查完了?”齊霈陽足以凍死人的眼光移到馬紹儒的臉上。


    “是檢查完了。隻要不太勞累,大致上而言,顧小姐的視力將可回複到如常人一般無異。”


    “而你卻還待在這裏?”


    “我…”馬紹儒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原來父親好騙,兒子可就不是個簡單人物。


    可惜等他知道時已經太晚了。


    最後還是齊穀清為他解的圍。


    “兒子,是我留下馬醫生的。”齊穀清高深莫測的笑著。


    “原因?”齊霈陽看向他父親。


    “可以隨時照應心娃丫頭嘛,反正馬醫生最近休假,也有充裕時間…”


    馬紹儒投給他感激的一眼。


    “照應娃娃?”齊霈陽立即變了臉色,放在心娃腰上的手微微發顫。“是不是發現當初車禍遺留下來的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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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事,霈陽哥。”心娃發現齊霈陽的臉色慘白如鬼魅。


    “馬醫生?”他高亢的聲音幾乎讓馬紹儒彈跳起來。


    “不,顧小姐沒有什麽後遺症。我隻是就近照顧顧小姐,幫助她及早恢複記憶。”


    “馬醫生說得沒錯。”沈寧也插上一句,實在不忍心看馬紹儒這個年輕人被嚇去半條命。


    齊霈陽仿佛才發現沈寧在場似地,略帶訝然的瞥向她。


    “阿陽,你還沒吃晚飯吧?”謝曉玲打破齊霈陽所帶來的僵局,問道。


    “霈陽哥,我去為你添副碗筷。”心娃想跑進廚房,被齊霈陽拉住。


    “娃娃,這種事不需要你去做,你隻要乖乖坐在椅子上吃飯就成。”


    她睜大眼。“我不是三歲小孩子了。”


    “我隻是擔心你太勞累了。”他解釋。


    “到廚房不用十秒鍾的時間,我會勞累?”


    “我自己去拿。”在心娃的瞪視下,齊霈陽走進廚房。


    “他可寶貝你了,心娃丫頭,別不知足了。”齊穀清悠閑道。


    “齊伯父!”心娃想警告他,還有馬紹儒這個外人在,他怎麽毫無顧忌的調侃她。


    “別理爸。”齊霈陽拿副碗筷出來,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回位置,然後以眼光逼走坐在心娃身邊的馬紹儒,自己霸了他的位置。


    馬紹儒隻得乖乖捧著碗筷,移架到沈寧身旁。


    齊霈陽首先為心娃挾了一堆萊,讓她埋在小山堆裏找尋白米飯的蹤跡,然後他開始向馬紹儒開炮了。


    他與齊穀清如出一轍。


    “馬醫生,難得一次休假,這麽輕易放棄不是太不值得了嗎?”


    “馬醫生大可待在醫院裏,由娃娃去醫院讓你檢查雙眼,何必親自過來呢?”


    “馬醫生,難道你休假期間沒有任何計劃?”


    “馬醫生,你不過是來檢查娃娃的眼睛,是什麽原因又促使你留下來呢?”


    一連串的開炮讓馬紹儒傷痕累累,好幾次他幾乎已經答不上來了,如果不是沈寧偶爾岔開話題,如今她早讓齊霈陽銳利如劍的問話給刺得不成人形,送醫急救去了。


    為此,就算為沈寧做牛做馬一輩子,他都甘願。


    奇怪的是,齊霈陽在嚴刑拷問馬紹儒之下竟然還能把心娃當寶似的嗬護著。餐桌上你來我往,銳利的言辭之下,齊霈陽仍不忘為心娃挾菜,體貼的詢問她是否還需要些什麽。


    依馬紹儒來看,齊霈陽簡直可以報考演員班,在短短幾秒鍾之內,能夠從冰冷待他到憐惜疼她,再則憐惜疼她轉到冰冷待他,在他眼裏,齊霈陽可稱之為演藝圈內的奇葩。


    他隻求不要露出馬腳即可,至於其他則可以暫緩討論。


    一餐下來,馬紹儒被逼供得不成人形。


    心娃則被齊霈陽嗬護備至,甜在心頭。


    沈寧隻有當救火員,隨時插上兩嘴,讓氣氛緩和下來。齊家兩老根本不管這種怪異的氣氛。


    包甚者,他們還樂得看見這種場麵。


    也許稍後,她該找馬紹儒談談,沈寧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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