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子越一如既往地往書房走去。我正要去廚房給他衝茶,他牽起我:“跟我來。”


    一起到了書房,他從抽屜裏拿出一把鑰匙,沉聲說道:“這是我在銀行保險箱的鑰匙。保險箱裏的東西,都是給你的。如果我有什麽事——”他的語氣一頓。


    我的心忽然像要跳出來一樣,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一般無法呼吸,我喃喃著:“不會,子越,你不會有事。”


    “小薇,答應我,照顧好自己。”他的眸子有絲痛楚,看著我,定定問著,“你會等我嗎?”


    “等到死,也會等。”我的眼淚不爭氣地出來,最殘忍的結果,我和他都心知肚明,隻是無法血淋淋地說出來。我含淚看著他,卻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子越,不管多久,我都等著你。你活著我等你,你要是——”我沒敢說出那兩個字,卻更加堅定,“我陪著你。”


    子越一把把我摟進懷裏,下巴抵著我的頭頂,有絲蕭索地決絕:“好。”轉而微微歎口氣,“小薇,本來在辦移民,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這個時候,我不能和你結婚了。”


    我執拗地搖著頭:“子越,我不怕,就算陪你經曆風雨,我也不怕啊。”


    子越吻上我的發絲,呢喃著:“傻瓜,你是我愛的女人,是要和我過一輩子的,我不能害你。等我。”


    我的眼淚絲絲滑下,心裏無比淒惶。等待我們的,會是什麽?那晚我和他交纏廝磨了很久。我的吻如梅花初雪般輕點他身,別忘了我啊,子越,飛過忘川,也別忘記愛你入骨的我啊。


    暴風驟雨終於還是如約而至,周一的上午,我正在幫他收拾書房,卻發現不知何時我把小龜放到了暖氣旁,已經到了供暖季,我和子越卻都愁雲慘淡,沒注意到小龜已經缺水加炙烤,告別了這個世界。我的心蹭地揪了起來。連長壽的龜都養不活,心中有絲不好的預兆。


    轉到客廳削著蘋果,心神不寧的,眼皮有點跳,我正默念著是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還是相反,忽然接到了李秘書的電話:“馮總被請去協助調查了。”我手裏的蘋果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我顫聲問著他:“他說什麽了?”


    李秘書沉聲:“他讓你什麽都別管,拿好鑰匙,等他。”頓了一下,李秘書又說道:“消息不要外傳。”說完李秘書掛了電話。


    我全身的血湧上頭頂,四肢冰涼到發寒。我怎麽做到什麽都別管?可是我能找誰?那個時候,我才覺到了什麽叫無助。大冬天在冰天雪地裏找不到一處火苗的感覺。沒有一個人,能讓我哪怕打聽打聽他的消息。


    我像隻困獸一樣在屋裏走來走去,卻沒有一點辦法。抓狂得幾乎要瘋掉。直到下午,忽然接到艾雲的電話,有些猶豫地問我:“你還好吧?”


    我竭力掩飾著:“還好。”攸關著子越,我不敢多說一個字。


    “小薇,”艾雲似乎在糾結著怎麽開口,“馮子越也還好吧?”


    我的心一突,很明顯她知道了什麽,我試探著:“你聽說什麽了?”


    “唉,我繞不來腸子。”艾雲一副豁出去的口氣,“林育誠聽那個華處長說大人物被雙規了,馮子越也夠嗆。”


    我眼前一黑,還在硬撐:“坊間傳言吧。”


    “要是傳言就好,要不是,你忘了以前我跟你說過老狐狸有套別墅過給了白萍。行賄也有罪啊。”艾雲的聲音全是擔心。


    我深呼吸了口氣問著:“林育誠有認識的能探問消息的人嗎?”


    “他呀,攤子小,認識的官也少,就那個華處長,還是馮子越搭的線呢。”艾雲歎口氣,“小薇,別傻了,趕緊給自己找好後路吧。他萬一犯了事,你也有個招架。”


    我沉默了,艾雲的後麵的話根本沒入腦子,隻是一個意識,林育誠也找不到路子探問,還有誰能?匆匆掛了艾雲的電話。


    他生意場上的朋友我又不認識幾個,縱然認識,這個緊急關頭,誰又能是可以信賴的人,而不會落井下石?我腦子裏反複盤旋著。最後也沒找到個合適的人,心急如焚,慌亂中忍不住給子越的大哥打了個電話。


    急匆匆地把事情大致講了一下,他大哥想了想沉聲道:“我去問問,等我消息吧。別和家裏其他人說。”


    “我知道。”掛了電話,開始焦急地等著他大哥的消息。


    晚上根本沒心思吃飯,一晚上抱著手機,眼睛也不眨地盯著屏幕,卻仍然沒接到他大哥的電話。


    直到第二天下午,我已經心急如焚,才接到他大哥的電話:“主要是有套別墅,不過也沒過在那人頭上,按理能轉圜轉圜,但是好像有人在施加壓力,暫時也沒什麽辦法。”


    “那怎麽辦?”我顫著聲音。


    他大哥沉默了一會兒,猶豫著說道:“其實,盧南應該有路子。但是他們已經成了這個樣子,我找過她,但是看她的意思,十有八九不會管了。”


    我被這句話徹底震蒙了,盧南,想起她那句“你會來求我的”。果真一語成讖。


    神思遊離地聽他大哥說了句再找找人,就掛了電話。我抱著手機徹底呆了。


    又等了一天,我再也坐不住了,我不知道子越現在在遭受著什麽,我一刻也等不及了,又給他大哥打了電話,還是沒有別的消息。我忍不住問著:“那天您說盧南有路子,能詳細告訴我一下嗎?”


    子越大哥猶豫了下,說著:“她父親原來是個官員。”接著說了她父親的職位,我被擊住了,從子越口中我知道她是有背景的,但是沒想到這麽不得了。


    “不過她父親前幾年去世了,這幾年她那邊也很少動關係,但是應該還有些路子能走得動。”子越大哥說著。


    我幾乎想都沒有想,說道:“我去找盧南,求她幫子越。”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有什麽顧忌的呢?隻要能救子越,她就是殺了我,我也心甘情願啊。


    子越大哥有些猶豫:“子越說萬一有事,讓你不要管他。等著他就行。”


    “怎麽等啊,都三天了,連個說法也沒有。他在裏頭不知道是什麽情況。”我捂著嘴,幾乎要說不出話來。有的地方,多待一分鍾,都令人心痛不已。


    子越大哥聽我這麽一說,也有點沒底了,說著:“那我跟你一起走一趟吧。”


    傍晚五點,我們出發,快八點的時候,到了子越在天津的家。我想象過很多次子越的家會是什麽樣子,但是卻沒想到他的家,居然在一幢古舊的小洋樓。在夜幕燈暉下,像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昏黃,有幾分不真實。


    同子越大哥走了進去,繞過一片花園綠樹,進了樓裏。我的心開始懸了起來,那個清寒的女人,會是什麽態度?


    盧南在椅子上坐著正看著書,一件淺白的毛衣,一條黑色長裙直拖到腳踝。看我們進來,淡淡笑了笑,那笑容似乎也沒有溫度,對子越大哥說著:“來了。坐吧。”


    轉而看看我,唇際泛起個玩味的笑:“你來了。”


    我的心狠狠一抽,是的,如她所料,我來了。


    她轉看向子越大哥:“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剛才聽你打電話說要來,還嚇了一跳呢。”


    子越大哥斟酌著措辭緩緩說著:“還是那天和你說的那個事,都三天了,還是沒消息。也不知道子越怎麽樣了。”


    “那就不知道了。”盧南客氣地笑笑,隻是那笑容都有些僵硬:“如果沒做過,應該是沒事。”


    這句話明顯是在應付,我有些忍不住道:“你有朋友能幫忙打聽到他現在怎麽樣嗎?”


    她淡淡看我,沒有說話。對子越大哥說著:“如果就這個事,我也幫不上忙。天不早了,要是不趕著回,我讓酒店留兩間房出來。”


    子越大哥臉色有些不好看,沉聲:“算了,這會兒回去也來得及。”說著起身要走。


    我看看盧南有些冷笑的表情,心中已然明了,不是幫不了,而是根本不願幫。我對子越大哥說著:“要不您先走,我和她說兩句話。”


    子越大哥看看我,說著:“我在外頭車裏等你。”說完走了出去。


    當屋裏隻剩我和她的時候,所有遮掩的麵具終於都揭下去了。我靜靜看著她,懇切問道:“你能幫他的,是嗎?”


    她冷笑了聲看我:“能。可我為什麽幫他?為了讓他趕緊出來跟你結婚?急著讓他出來證明我的失敗?”


    我的心一陣扯痛,顫抖著聲音道:“你的失敗,你自己沒有責任嗎?”


    我的話刺得盧南麵色泛白,看著我有幾分掙紮:“是他害的我,是他毀了我。憑什麽救他?我得不到的,我寧肯毀了。”


    看著她唇際泛起的冷笑,我忽地想起子越大哥說起子越的情況,曾經說過上麵有人施壓,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還是把那些把柄舉報了,是嗎?”


    她笑得深沉:“你說呢?”


    我的心狠狠地被她擊中了,我以為她一直不放手,是因為放不下子越,原來她真的能狠下心報複他。我極力壓抑著聲音的顫抖:“他畢竟是曉攸的爸爸啊。”


    “別跟我提曉攸。”盧南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陰森看著我冷笑著:“口口聲聲疼愛曉攸,可曉攸發燒的時候,一個電話,他就扔下曉攸跑到個婊子身邊。那時我就警告過他,不要惹急了我。可他倒好,變本加厲,以前整天和我爭撫養權,現在我即使不讓他見曉攸,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到了今天的地步,咎由自取,誰讓他為了愛,奮不顧身呢?”盧南說起“愛”這個字眼,咬得分外用力。


    看著她,我不知道說什麽。我努力抻出個平靜的表情:“都是因我而起,你恨的人也是我。如果你能幫他,怎麽懲罰我都可以。”


    “聽著真偉大啊。說的比唱的都好聽。”盧南認真打量了我一番,嘴角抽出個諷刺的笑容,“難怪會勾男人呢,我都要感動了。”轉而陰森看我,“那你離開他,救他啊!”


    我的血忽地就湧了上來,盡管這個結果是我預料過的,可是當她赤裸裸提出來時,我仍然覺得撕心裂肺地痛。離開子越,我隻要一想,心都會像放在刀尖上一樣刺痛難忍。眼前一暈,我淒然看著盧南,低聲堅定道:“我做不到。”


    一句做不到似乎又激怒了她,她的表情變得更加陰冷,一副拒我於千裏之外的樣子:“做不到,你就等他出了牢房找你吧。”她的聲音清冷決絕,毫無商量的餘地。


    我絕望地長籲口氣,悲涼對她說:“那我等他,五年,十年,一輩子,我都等。”如果真像艾雲說的是行賄,大不了就是坐牢。我等得起。說完轉身要走。


    盧南的聲音在背後幽幽地響起:“夠癡情,我祝福你等到。如果他能活著出來的話。”


    我的步子頓住,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我猛地回頭:“你什麽意思?什麽叫他活著出來?”


    “坐牢可不是住別墅,他的身體要能撐下來,就是你們上輩子積德了。哈哈哈。”盧南的笑聲涼涼地從四麵八方襲來,像一個圈把我緊緊箍住。


    <a id="ads" href="/">【本站首發,最快更新】</a>


    “他的身體不好嗎?”我有些發愣,喃喃自語著。


    “你不是他的心肝寶貝嗎?連他腦血管畸形都不知道?現在活得滋潤沒什麽,進了大牢可保不齊哪天就抽過去了,哦,對了,好像十幾年前抽過一次吧?”盧南看我茫然的神色,笑得更玩味。


    想起他床頭櫃裏的那瓶隻剩幾顆的安眠藥,我的心騰地一下抽得幾乎窒息過去。全身像被揭了皮一樣血淋淋地痛。我痛苦地閉上眼睛,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殘忍地對我,為什麽啊?


    半天,我睜開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幾近瘋狂的女人,不覺有幾分怨憤:“你就是明知道他這樣,才故意半夜打電話,不讓他睡覺,是不是?”想著他曾經受的是怎樣的煎熬,我的眼淚早不知不覺湧了出來。


    “收起你毒蛇的眼淚。”盧南厭惡地看著我,“你就是拿這副楚楚可憐相勾搭的男人吧?這就是馮子越心心念念的溫柔?惡心。”轉而把手裏的書放到一邊,看著我,眼睛瞪著,一字一句說著:“對,我就是要折磨他,折磨死他,因為他該死。”


    看著她幾乎扭曲變形的臉,我竟不覺害怕,隻是萬般想不通:“當初是那個男人逃避了,歸根到底是他傷了你,你為什麽要恨子越?是你背棄了他啊。”


    麵對我的質疑,盧南的火氣上來了:“為什麽恨他?我懷著一顆真誠的心嫁給他,可他懷的什麽心?他為了權力!我沒有幫他找關係的時候,他連家都不願意回。結婚五年,他沒碰過我!”


    盧南的聲音字字含恨:“直到我幫他找了路子,廠址批了,貸款批了,他才對我有絲表情。我為他生了女兒,他除了看女兒,都不會認真看我一眼。是他把我的自尊和自信傷得體無完膚。可他卻在外頭風流快活。憑什麽他能玩女人,我就不能找個真正關心我的男人?可又是他,用了手段,讓那人一聲不吭走掉?他為什麽要把我所有的希望都毀了?”


    “更可恨的是,他原來一直在騙我,他說自己性格淡,不會關心人,怎麽你懷孕的時候,他怕磕碰裝修也想到了,進出司機接送也想到了,去醫院做孕檢也想到了?憑什麽這些我都是自己做?他不是冷淡嗎?怎麽吃個飯都要拉手,剝榛子也會做了,給孩子講故事也會做了?憑什麽?”盧南幾乎要歇斯底裏。


    我卻深深地震驚了,有些不可相信地看著她,她是怎麽知道的?怎麽就像親眼看到了一樣?可那時家裏除了子越和我,就隻剩張姐了。不由得問出口:“你認識張姐?你收買了她?”


    盧南尖厲的聲音停歇後,漸漸平息了些,看著我冷笑:“告訴你也不怕,隻能怪你命不好,偏偏暈倒的時候,我想起來忘了問你知不知道馮子越走哪條路回天津,那個想錢想瘋了的張姐接了你的電話,十萬塊買了你的一個小時,還買了一堆你們恩愛的故事。不過,一個小時就夠了,不是嗎?哈哈。”盧南笑得身子微微顫著。


    我的血液幾乎凝固了,心像撕扯開地滴血,十萬塊,買了我的一個小時,買了我孩子的一條命。我也要發瘋了,我衝上去晃著她,也有幾分歇斯底裏:“你太過分了。”


    盧南被我晃得氣緊,反手一把用力推開我,微微喘息著:“孽種,憑什麽活著?你的孽種,妓女的孽種,統統不該存在。”(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你是我不能說的秘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文安初心憶故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文安初心憶故人並收藏你是我不能說的秘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