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張照片,我們四人都笑得很開心,眉眼舒展,沒有一絲的做作或戒備,全都是放鬆的神態,澄澈的目光。我有一刹那的怔忡,原來我們四人一起,可以笑著走在天下每一寸陽光鋪滿的地方。這種感覺,真好。


    我有些失神:“回去給我郵箱發一張吧。”邵琦點頭。


    這張照片是我們四個人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合影。那也是我們生活平靜安樂時的唯一見證。多少時光之後,再看著這張照片,我常常忍不住淚如雨下。不管之後的事情如何,至少當時的我們,在這份友情裏暖暖地生活著,盡管我們四人各有各的看似風光、實則苦楚,但起碼我們麵對著生活的煎熬,可以彼此取暖。


    午飯之後,就收獲了徐碩和邵琦的生日禮物,邵琦是女孩子心細,禮物用包裝紙包著,也不知裏麵是什麽。徐碩就誇張了,一個滿是LV標識的包,我常年公交地鐵地奔,哪配得上LV,和他也不用客氣,我抽抽嘴角扔給他:“你也太大方了,我背個LV,別人還以為是A貨呢。”


    徐碩瞪了我一眼,回扔給我:“那你就揀刮風下雨的日子背。”


    我和周亦一愣,邵琦抿嘴笑了:“又貧。”看我和周亦還不解,就解釋道:“現在不是流行的說法怎麽鑒別真假LV嗎?下雨頂在頭上的是假的,抱在懷裏的是真的。”


    我撲哧一笑,周亦看著我笑道:“你們別拿包當籃球扔。收下吧,徐碩胡吃海喝的錢夠買一車LV。這會兒你給他省什麽?”聲音竟有絲寵溺的味道。邵琦一愣,若有所思地看著周亦。


    趁著往門口走的時機,我終究有些忍不住,低低問著邵琦:“今天還過生日的朋友,我認識嗎?”


    邵琦一愣,有些為難的咬咬嘴唇,看著我殷殷的目光,還是說了出來:“是令宜。”


    我一個趔趄,步子幾乎有些不穩,心狠狠地一揪,無力地說了句:“好巧。”


    邵琦看了看我,歎口氣:“她昨天電話告訴我的。其實我哪記得她生日,和她交情也不算深,往年從沒出席過她的生日。今年忽然來這麽一下子。我還奇怪呢。也太巧了。姐姐,你們怎麽會一天生日?”


    邵琦的話讓我心裏一沉,這麽巧的事情,簡直是難以置信。可如果不是她的生日,她這麽說又目的何在呢?我想不出來。她的交際手腕,我是見過的,八麵玲瓏至極。但是她的整人手腕,我不敢想象。


    但忽的一轉念,難道她是知道我的生日是今天才故意這麽說?那麽她就是知道我的存在了?是不是子越真的開始履行他的諾言,去“處理一些事情了”?隱隱的,我心裏除了忐忑,竟還有絲淺淺的喜悅。


    帶著禮物回到辦公室,打開邵琦的包裝盒,一塊Ω的鑲鑽手表。這個邵琦,瘋了吧,過個生日送這麽貴重的東西。雖然我時常用手機看時間被她俏笑我老土,也不至於真送我個表吧……我細細包起來,準備下次還她。心裏卻也詫異,看來周川對她還是舍得花錢的。


    這時周亦拿了一個盒子過來,我的心一跳,邵琦和徐碩的大手筆我已經見識了,要是他再送個大禮,我是斷然不接受了。


    看我有些戒備地盯著他手裏的禮物,周亦淺淺一笑:“本來想送別的,可想想不太合適,還是這個吧。”說著將盒子遞到我手裏:“生日快樂。”


    一套蘭蔻的化妝品,我舒了口氣,這件禮物無論從價位還是性質都是可以接受的。我輕鬆接過來,對他展顏一笑,由衷地說了句:“謝謝你。”


    周亦看著我有片刻的失神,半晌,道:“你——真的要辭職嗎?”


    我點點頭,從桌上找出一張單子遞給他:“這是我的交接清單,你看看還有什麽需要補充的。”


    他有些惆悵,拿起單子轉身回屋:“我先看看。”


    這一天似乎特別漫長,好容易到了五點,我準時下樓,卻沒有看到子越的車,正在東張西望著,一輛車緩緩停在我身邊,李秘書下來,笑容可掬道:“趙小姐,馮總有點事,讓我先來接你。”


    我隨他上了車。一路上不太敢開口說話,這個愛搬是非的家夥,沒準哪一句又被他報告了馮子越。


    正好趕上下班高峰,車行了兩個多小時,都到了懷柔縣城裏。我不禁好奇問:“這麽遠啊?”


    李秘書回應著:“馬上就到了。”


    又行了大約二十多分鍾,行進了一個別墅區。這是一片難得一見的中式別墅區。園林式庭院,如一幅水墨,緩緩展開。


    我不由歎著:“好美。”


    可能我一路都沒和李秘書說話,現在難得開了口,他的話就多起來:“是很美,這半個月看了好多家,馮總都不滿意。前兩天看了這兒,當場就簽合同了。”


    好多家!簽合同!馮子越要送我套別墅?我的腦子一暈,不知該說什麽,結結巴巴地應著:“還挺快的。”


    李秘書道:“馮總說要趕在趙小姐生日前弄好。好容易找到這個地兒馮總能看上。房子原有的裝修馮總說不用動,趙小姐肯定喜歡。”


    說話間,車停在了其中一棟庭院前,竹籬圍起了一個園子,門口一塊石照壁。李秘書在前麵領路進了屋,我怯怯地隨著踩過一排青石板:“很貴吧這裏?”


    李秘書笑笑:“房子就是這樣,有了舊的,換新的就容易了。越倒騰越合適。”


    我一愣,以舊換新?他把哪個賣了?心裏竟悠悠的泛起一絲喜悅。


    隨著進了門,卻一進去便無法呼吸了,江南風格的裝修,和我們在紹興入住的酒店裝修風格如出一轍,雕花的木窗,幽幽的燈光映襯著滿室的古典。


    過了許久,我才回過神般地看著李秘書,卻是千言萬語,不知該說什麽。


    李秘書笑笑:“看來趙小姐的確喜歡,還是馮總了解你。”


    看我愣著,李秘書解釋道:“當時我還建議馮總選歐式的別墅,很多年輕女孩子喜歡。”


    我淡淡笑笑,想想那晚在紹興,我說的那句“在這種房子裏住著,估計哪裏都不想去了”,他當時若有所思的表情,想來就是在盤算這個了。心裏瞬間洋溢著的,全是滿滿的幸福。


    李秘書從車裏取回一個蛋糕放在桌上,將鑰匙遞給我:“趙小姐,這是馮總送你的生日禮物。生日快樂。”


    我紅著眼圈,低低地說了句:“謝謝。”生怕他聽出我聲音裏的哽咽笑話我。


    李秘書頓了一頓,還是沒忍住說著:“馮總對您,挺上心的,我們選的每一處,他都親自去看。”說完似乎覺得自己多嘴了,忙掩飾著:“那您就在這兒等著馮總吧,我先走了。”


    聽著李秘書的話,忽然覺得他的話怎麽一點兒也不多,要是能再說兩句就更好了。不禁覺得人就是矛盾,愛聽的,一籮筐都嫌少,不愛聽的,半句都嫌多。


    推開木窗,北京冬天特有的凜冽撲麵而來,那風,將我的心都吹得透亮了許多。如果這就是幸福,我願意等,等你解下所有煩擾歸來;如果這是個精致的牢,我願意坐,等你願意放我出牢籠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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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在幸福的等待中,過得也很慢,都十點了,還沒他的音訊。我有些著急,發了條短信:“幾點回來。”卻沒有回音。


    到了十一點,我心急如焚,是不是有什麽意外?忍不住給他打電話,卻是打了幾個都沒有接。


    我的心瞬間亂做一團,怎麽辦?會不會是出了事。


    正在忐忑著,忽然我的手機有個陌生號碼發來了短信:“你是誰?找馮總有事嗎?”


    我是誰?你是誰?能看到子越的手機,知道我在找他,會是誰?他身邊的女人?還是——他的妻子?但是想想,若是他的妻子,想必不會用“馮總”這個稱呼。想來這個人也在懷疑我是誰,刻意地疏離著和子越的距離。


    我的心扯得好疼,我算什麽?如果他沒有處理好那些事,我也不能給他添麻煩。半晌,我哆嗦著發了條短信:“有點事問問馮總,明天他會去公司嗎?”我也再用“馮總”的稱呼,使她放下戒備。發完後,我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等著回音。


    果然很快有了新信息:“會。他不舒服先睡了。明天找他吧。”


    我的心好像被什麽劃開一樣,血一滴滴地滲了出來。冬天的木地板,我覺不到一絲溫度,前一刻仿佛還在昭示我幸福的滿室江南,此刻就像江南的冬水,從腳邊層層漫上,寒涼到窒息。


    他的承諾“隻要我在北京,就回來過夜”;他的誓言“給我一點時間,把一些事情處理好”。句句在我耳邊如瓦釜雷鳴般敲擊著,原來他的諾言,也不過如此。


    可既如此,眼前的這些,又算什麽?我無力地坐著,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今晚不會回來了呢。看看手機,離十二點還有兩分鍾,我緩緩地起身,把蠟燭點好,對自己低低說了句:“小薇,生日快樂。”眼淚,落了下來。


    整十二點,我的手機響了,我不知哪裏來的力量,對著手機撲了上去,可上麵閃爍的字是“爸爸”。


    我哆嗦著接了起來,竭力抑製著聲音的哽咽。爸爸暖暖的聲音:“閨女,沒睡吧?”


    “沒有。”我盡量答得簡短,不讓聲音顫抖。


    “想著你白天上班忙,我和你媽等到晚上,人老了沒用,沒留神都睡著了。”爸爸嗬嗬的笑著,“還是你媽忽然醒來了,還好,沒過十二點。”


    眼淚早已抑製不住湧了出來,我咬著嘴唇拚命壓製著,低聲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最近身體還好吧?”


    “好,都好。”爸爸的聲音安寧溫暖,“你媽要和你說兩句。”


    “閨女,今天開心嗎?”媽媽的聲音比爸爸更加柔和輕快。


    “開心。”我含著眼淚,堅定地說著。


    “開心就好,下午還念叨呢,也不知道閨女生日能吃啥?媽給你做了愛吃的湯包,被你爸吃光了。”媽媽舒心地笑著。


    我淚如泉湧,直咬得嘴唇有甜腥的味道。好容易止住了大哭的衝動,我故作輕快地說著:“媽媽,我今天吃得很好,有朋友陪我一起,晚上還吃了長壽麵,特別撐……”後麵的這句我哽咽得說不出來。


    “吃得好就行,今天你爸給你打了兩萬塊錢,你去還你朋友吧。”媽媽忽然想起來道。


    “你們哪來的錢啊?”我微微一怔。


    “你叔叔的工傷賠償金下來了,知道咱們修房借了錢,借給咱們一萬,你姑姑借了五千,咱們這半年賺了點兒,七拚八湊也夠了,你先拿去還。你在大城市不容易,欠朋友的終歸沒親戚的好說話好緩和。”媽媽的嘮叨此刻聽起來分外地溫暖。我忍不住又要不爭氣地流眼淚,忙說道:“好,我明天去查。不早了,休息吧。你們多注意身體。”


    掛了電話,我默默地走到蛋糕邊,切了一塊,什麽味道,我已經吃不出來了,和著眼淚,我使勁地一口一口吃著,告訴自己:我要吃飽,我要開心,才能對得起守在電話那頭的父母。


    這是我過的最難忘的一個生日,在一幢風情四溢的別墅裏,守著西北風的寂寥,生活狠狠地告訴了我什麽是現實,不是白馬王子捧著鮮花對我說生日快樂,也不是情深緣慳的愛人踏雪披風回來為我慶生。隻有我看著自己的生日蠟燭燒盡了最後一滴燭淚,而我和著自己的眼淚,吃了三大塊蛋糕,直吃到胃頂吐得天昏地暗。那夜,格外地長,聽著北風呼嘯了一夜。


    眼睜睜地看著天漸漸泛明,我收拾好出了門。這是懷柔,要去公司得三四個小時。最後一天了,我走得有些麻木。


    路上倒了好幾次車,終於到了公司。不僅暗暗歎氣,如果真的住到那別墅裏,想要工作就必須得自己開車了。


    去了公司,周亦一直沒有來,我的工作已經沒什麽要事了,隻要他說交接清單沒問題,我就可以去找人事部門結清關係了。看著這間待了不到兩個月的辦公室,我心裏有一絲的惆悵,難得的一種“事業”的感覺,生生地被掐滅了。可是自己這麽做,究竟值不值?自己準備走的那條路上有多少荊棘?我似乎一點準備都沒有,直到昨晚那個孤零零的生日把我敲醒。我迫切地想知道個原委,哪怕是騙我,好歹讓我可以安心,可以讓我的放棄有一絲絲的值得。


    我給子越的MSN發了條信息:“在嗎?”漫長的等待,沒有回音。


    忽然有敲門聲,周川探頭進來了,他是極少來這邊的,我不禁有些詫異,忙站起身來。


    周川把一個文件放到桌上:“周亦沒在,這個文件本來該他給××酒業的何經理送去的。要不,你受累去送送?”


    我一愣,××酒業是令宜所在的那家公司,我有些猶豫道:“可以派別人嗎?”


    周川有些為難道:“我明白,隻是這個文件很重要,派別人不放心,而且——何經理和孔小姐也不在一棟樓上。”


    我咬咬嘴唇,看周川為難的樣子,心裏一軟,把文件接了過來。


    周川唇際一挑道了聲謝,轉身離去。我心裏七上八下開始打鼓,今天的心情很奇怪,本來比起令宜,我是醜小鴨見白天鵝的感覺,沒有一絲勇氣站在她身邊;可今天,卻有些想見,想看看那個自稱和我一天生日的女人,那個極有可能昨晚陪在馮子越身邊的女人。


    看著手中的材料,我有些發怵,給周亦打電話,還偏偏無法接通。給自己鼓了鼓勇氣,“如果真的是她,昨晚已經被人家PK掉一次了,怕什麽?再走一趟。”


    到了公司樓下,詢問了前台何經理的辦公室,便直奔電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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