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還在軍中吧。


    娶了妻,或許會留在京中。方菲是個好姑娘。


    唉,怎麽又忍不住想多了。安瀾拍拍臉頰,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多想無益……


    次日,天色微明,大雁坡兩側,所有人都早早收拾妥當,準備迎接戰火的洗禮。蘇克哈舊部是為了報仇雪恨,墨索尼部是要洗刷首領第三子被殺之恥,雙方都滿腔熱血鬥誌昂揚。由巳弗為首,兩側是拉勿黎和安瀾,再後麵是果格爾和各部首領。身著不同服色的士兵們刀槍在手,分成不同方陣站好,隻待一聲令下。敵軍的陣地,已經看的分明。當前亦是一排將領,隻能看清服飾盔甲,看不清麵孔。


    由巳弗舉起一隻手:“敲鼓。”


    “咚,咚”的鼓聲,在寬廣的草原上四散開來,悠遠又沉重。不多時,對麵隱約也傳來鼓聲。


    由巳弗看一眼安瀾,她沒什麽表示。都麵對麵站好了,還有什麽,打唄。雖然拉勿黎堅信安瀾必有後招,可她死活不說,真急人。


    一通鼓下來,腳下鳴蟲無聲,頭上飛鳥絕跡,本來晴的通透的天,突的刮來一陣風,卷起沙粒無數,無端多了“沙場秋點兵“的蕭瑟。


    安瀾打了個哈欠,看向由巳弗:“還不打,等什麽呢,要不我先回帳篷睡會兒。”


    由巳弗瞪她一眼,昨日受的氣還沒散去,今日又當眾奚落人,本殿下有多窩囊讓你看扁成這樣!由巳弗拔刀,高舉向天際,大聲喊道:“大汗的勇士們,為了大汗的榮耀,為了已故的忽塔爾首領,衝啊!”戰鼓再起,此時已急促激昂了許多。


    “衝啊!”


    “報仇……”


    ……


    數不清的喊聲,震耳欲聾,數不清的戰士,如烏雲壓境一般,朝著對麵墨索尼的大軍壓迫過去。而同時,對方的人馬也出動了,揮舞著鋒利的彎刀,嚎叫著衝殺過來。


    雙方的人馬終於交匯,真真切切的仇人就在眼前,還有什麽客氣的,有刀的揮刀,拿槍的舞槍,每一次出擊都見血,耳邊是不知敵人還是兄弟的慘叫。大刀片反射了光芒照進眼睛,飛濺的熱血烤燙了氣息,這裏已經不是人間,是收割人命的修羅地獄。前進,殺光敵人;前進,為後麵的弟兄殺出血路;前進,為了洗刷曾經的恥辱;前進,擴張……


    唯有,不後退!


    幾萬人,全衝上去了,原本的陣地上,隻站了幾千人,保護著幾個最頂端的首領。


    人人肅穆,即便從未想要真正融入草原融入這些簡單的人,安瀾也嚴肅的端坐在馬背上,關注著坡上的戰況。拉勿黎突然問道:“你的那隻海東青呢?”


    “昨日就不見它回來,或許,跟我緣盡了吧。”安瀾聲音難掩低沉,為眼前拚殺的戰士們,也為了無端被自己牽連進來的蔚藍。徹夜未歸,恐怕是出事了吧。


    一名將領看的仔細,半晌說道:“墨索尼說他們有十萬大軍,我看怎麽人數還沒有咱們多,咱們隻有不到九萬啊!”


    由巳弗聞言麵色一變,看向安瀾,安瀾扯動嘴角:“是嗎,正好,我們的人也沒那麽多,不過七萬而已。”


    什麽,由巳弗和幾員將領震驚的看著安瀾,一人忍不住開口指責:“調動兩萬兵馬,為什麽我們毫不知情?”


    “你把人調到哪去了?”


    安瀾不以為然:“自然是調到該去的地方,兵不厭詐,沒看到昆比拉打也是這麽做的嗎?”


    “你,你,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們!”一人指著安瀾,氣的胡須一抖一抖的跳動。


    “該你們知道的,自然會告訴你們。”


    “你!”


    由巳弗坐不住了,昆比拉達詭計多端,這裏拖住了他們,還不知道又去哪裏偷襲去了。最可能的地方……看了安瀾一眼:“兩萬人都派去哪裏了?我要去馳援坦多。”


    坦多守在通往斡爾罕汗庭的路上,若墨索尼的目標是汗庭,他那點人手是攔不住的。


    安瀾道:“現在去已經晚了。放心,坦多再不濟,一萬人也能拖上些時間,足夠大汗做好準備。”


    所以坦多要以一萬人堵截不知幾倍於幾的敵軍。戰,必死,不戰,事後追究更要死。


    由巳弗心裏一片冰涼:“你早知如此。”


    安瀾詫異道:“是啊,所以才需要人手守在那裏,你忘了嗎,是他自己非要去的。我本來是要蘇麻去的!”


    這個,確實。由巳弗也說不出什麽。拉勿黎忍不住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背主的奴才,這就是下場!心中對安瀾再次充滿感激。


    沒有她,不要說報仇,就是處置這些見利忘義的叛徒,她都做不到!


    由巳弗站在兩個心懷叵測的女人之間,渾身不自在。對於拉勿黎,他始終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是他親自接回北原的,也是他自己拒絕了她。偏他將來繼位的可能很大,那樣她還是她的。所以有時候,他有機會帶走她身邊更多勢力卻沒有動手。而安瀾是讓他心動的第一個女人,兩次被拒,多少也把那突然湧起的激情耗去了一些。現在,這兩個女人連在一起,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難堪。回去救父汗,來不及,他的任務是督戰。站在這裏看著,看著這場耗費十幾萬人做的障眼法,自己騙自己嗎?


    “姐姐,你怎麽知道昆比拉打一定會派人去偷襲汗庭?”拉勿黎唯恐由巳弗明白的不徹底,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好再一次把鹽撒進他心裏。


    安瀾笑著:“昆比拉打老奸巨猾,陰險狡詐,從來沒光明正大做過幾件事。所以他那麽正式的下戰書,一定另有打算。還有,就是他曾偷襲過你的父親。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他最是明白了。”


    拉勿黎笑著:“姐姐智計無雙,拉勿黎心悅誠服!”


    這兩人一唱一和,絲毫不顧及站在兩人中間卻被徹底無視的由巳弗。飽受冷落的他轉向安瀾,麵色平靜:“我做過什麽對不起你嗎?”


    “嗯?”安瀾一愣,搖頭,“沒有。”


    “那為什麽要斷我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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