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下南朝……


    真難為這麽小的孩子,就有這麽遠大的誌向。不過也不奇怪,她小的時候,還時時把踏平草原掛在嘴上呢!


    安瀾想著,不禁又想多了,這麽小的孩子,還是遠離權力中心的普通牧民的孩子,都時時想著南侵。


    莫裏觀察著安瀾,見她不像生氣的樣子,心想難道父親猜錯了,她不是南朝人。“紀姑姑……”


    安瀾卻看向蘇圖:“為什麽要打下南朝?”


    莫裏心裏一沉,果然還是在意,看來是成功不了了,喪氣的垂下頭去。


    蘇圖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可是話已出口,收不回來,她又這麽問,隻好回答道:“我們這裏太窮了,太苦了。他們都說,南朝人有錢,大家都過得舒舒服服的。”


    “哈哈……”安瀾笑著,“誰說的?”


    “大家都這麽說,”這次說話的是桑蓋,“大家都說,南朝人不用放牧,地裏能長出可口的東西吃,收起來一年也吃不完。”


    “南朝人還會做漂亮的衣服,會蓋漂亮的房子,還有好吃的東西!”蘇圖爭著把聽說來的東西都說了出來。看她不像生氣的樣子嘛,還笑了,笑不就是高興嗎?


    “所以,就去打下南朝,將這些據為己有?”


    兩個小孩子拚命點頭,當然啦,那是南朝人的東西,不搶白不搶!


    安瀾看向唯一一個還算懂些事情的莫裏:“你也是這麽想的?”


    莫裏一手一個把兩個弟弟劃拉到兩邊,急道:“不是這樣的,紀姑姑,你聽我說,確實有很多人是這麽想的,可也隻是想想,南朝人的東西是南朝人的,我們想要就該自己去做,”莫裏有些急,不知道怎麽抹平弟弟不合適的話,“或者,用我們有的東西和他們換。”


    安瀾看著慌張的莫裏,是真的這麽想,還是掩飾,安瀾懶得分辨,因為她壓根就是逗逗他們。安瀾抬起一隻腳,指著連在一起的鐵鏈說道:“看,我確實會武功,所以我被戴上腳鐐,流放到這裏。所以,學武功是沒什麽好處的。”


    “啊?”兩個小的張著嘴,顯然這個結果很意外。是啊,父親說過,這位姑姑十有八九是個犯過大錯的人,被送到這裏是懲罰。犯了錯的人,肯定就不是好人。可是,她為什麽會救了桑蓋呢?


    兩個小的不禁有些後悔,他們不該瞞著父母跑過來,說不定會惹禍上身呢,那兩個看守她的人,一看就是很厲害的人呢!四隻眼睛瞟向中間的哥哥,似在說,咱們快回去吧。


    莫裏不想失去這個機會,或許,這是這輩子唯一改變命運的機會。他突然磕下頭去,帶著哭腔說著:“紀姑姑,求求你了,我十二歲了,很快就到參軍的年齡了。我不想隻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士兵!我想做將軍,我想改變家鄉族人的命運,我們這裏有多麽艱苦,您也看到了,您就幫幫我吧!”


    “可是,你剛剛並沒有說出這些想法啊。”安瀾慢悠悠說著,好個虛偽的小子,自己不說,支使不懂事的弟弟說。


    莫裏抬起頭,臉色漲紅,一半是低頭憋氣憋得,一半是羞愧:“我怕您會拒絕我,所以不敢說。”


    “現在不怕我拒絕了嗎?”


    “您不是已經拒絕了嗎!”莫裏傷心的說著。


    這小子,還挺敏感。安瀾笑著:“是啊,我都拒絕過了,你為什麽還要再說一遍呢?”


    “我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們這麽小的部落,就算進了軍隊也不會被重視,將來不是死在戰場上,就是老了回到這裏等死。可如果我有一身厲害的武功,就會被上麵的人看重,命運就不一樣了!”莫裏說著,有些激動。作為家中長子,他自然會比同齡的孩子更成熟一些,懂得事也更多一些。“求求你了,紀姑姑,我可以保證,永遠不會去南朝,我一輩子隻待在草原上!”


    隻待在草原上。這幾個字無疑有些打動安瀾了。閑來無事,找點事做也不是不行,可是……


    “你們即便不知道我是誰,也該知道我是個身不由己之人,我自己尚且今日不知明日事,又怎麽對你負責?”


    隨著她的話,莫裏也看向她腳下那黑黝黝的鐵鏈,臉上閃過一絲狠厲,猛地抬頭道:“紀姑姑放心,等那兩個人回來,我想辦法解決掉他們!”


    “哈哈哈……”安瀾這次是真的大笑出聲,指著莫裏:“大言不慚,你有那個本事殺掉他們,何必還來求我教你武功!”


    莫裏鎮定的等她不笑了,這才說道:“姑姑錯了,要殺一兩個人並不一定需要武功的,可以下毒,設陷阱,偷襲,總有方法的。”


    沒錯,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可是,聰明的讓人不放心。“你說的很對,可見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就這樣,到了軍中也一樣能出人頭地,何必一定要跟我學呢?”


    “殺一倆個人可以用詭計,可是我不屑於那麽做!男子漢頂天立地,贏就要堂堂正正的打敗對手,讓他徹底的臣服,用詭計一時得逞,卻永遠收服不了人心!”莫裏說的擲地有聲,忽略他跪著的姿勢和年輕的麵容,這話足以讓人熱血沸騰。


    安瀾又笑了,想不到這小小部落,倒養出一個胸中有丘壑的小子來。“你這話是誰教的?”


    莫裏說出了深埋心中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還是實話實說道:“我自己就是這麽想的,父親總是教導我們,男子漢,頂天立地,光明正大。”


    安瀾有些羨慕,羨慕從小就有父親陪伴的孩子,果然跟她這隻有母親的人不一樣啊,她就從來不在乎手段,做事但求結果,不問過程,所以現在倒黴的是她。


    流落至此,也有那麽些自我放逐的意思,自己曾做過的事,是對是錯,自己還不清楚嗎?


    可是,安瀾又問:“你的想法沒錯,可你怎知我也是這般想法?如果我叫你做壞事呢,如果我叫你背叛你的親族呢,你會為了學武功而取悅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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