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親王妃和陳太後同輩,是皇上的皇叔母,是皇子皇女的皇叔婆,還是珥郡王的舅婆,因尚郡王和珥郡王談得來交情好,私下也跟著珥郡王喊康親王、康親王妃舅公舅婆。


    “靜嬪生性畏縮,又沒人沒錢可用,聽說三哥出宮建府後,反倒更得康親王府照應。”念淺安做足功課,說著從李菲雪那裏打聽來的小道消息,“二嫂不得寵,平時連郡王府都少出。三嫂反而常去康親王府請安,康親王妃待三嫂比二嫂更親近。康親王妃的壽宴,算得上三嫂的半個主場了。”


    地頭熟悉不說,想收買三兩個下人也方便得很。


    天時地利人和三樣占全,別說尚郡王妃了,換成她也得抓緊機會搞事情啊!


    何況康親王妃的壽辰不單逢整,還正逢棄藩定居京城整二十年。


    皇上不僅親自過問,還指派禮部堂官協王府長史大辦壽宴。


    上頭要熱鬧,下頭就得湊熱鬧。


    皇子皇女不必說,受邀到場的勳爵權貴同樣少不了。


    到時候光各家下人就得另開流水席,尚郡王妃如果想利用柳勇才做什麽,正好借著人多眼雜將人弄進壽宴。


    真鬧出什麽事,丟臉可就丟大發了。


    楚延卿越聽臉越黑,屈指輕敲念淺安的腦瓜子,“好的壞的全都想到了,怎麽不想想自己的安危?康親王妃的壽宴在冊封大典之後,屆時你已是太子妃,便是找借口不出席,誰會真的追究?隻要你不給機會,任三嫂有何盤算都沒用。”


    他原來放手不管,現在卻難以讚同:妯娌間鬧齷蹉無妨,牽扯進外男則可大可小,不值得以身犯險。


    念淺安一臉“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的英勇表情,抓下楚延卿的大手蹭呀蹭,“俗話說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不給對方機會,怎麽知道對方手裏捏的底牌是什麽?與其算來猜去,不如先入局再破局。那個柳勇才,說到底是小透明的血親,趁早解決了,對小透明也好。”


    柳勇才就像個不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爆,更不知道會怎麽爆。


    念淺安猜不透,楚延卿也想不通,“柳勇才這種人,就算進郡公府當差依舊上不得台麵,連像樣點的把柄都找不出來,三嫂怎麽會挑中他?”


    念淺安道管他呢,“柳勇才隻知攀關係不知回報,行為舉止又鬼祟,反正不是好貨色。正好當個破蓋配破鍋。”


    楚延卿嘴角一抽,順手捧起念淺安的臉問,“怎麽個配法兒?”


    念淺安勾勾爪子,和低頭俯就的楚延卿咬耳朵,楚延卿聽完嘴角又一抽,“虧你想得出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是打哪兒學來的?”


    “你媳婦兒世麵見很多好嗎!”念淺安笑而不答,勾著楚延卿的脖頸壞笑,“人若坑我,我就坑人。你放心,沒把握的事兒我才不幹。再說還有近水呢?她懂醫理,製的藥粉放倒三兩壯漢不在話下。”


    楚延卿也笑,皺眉親念淺安弧度刁壞的嘴角,哪能真的就此放心,“到時候我讓林鬆暗中跟著你。”


    “好是好,不過林侍衛那裏,還是讓菲雪姐姐去說吧?”念淺安嘴角更翹,“能讓他們多見一麵是一麵。”


    楚延卿越發好笑,深覺念淺安做媒做上癮,笑完低頭一看頓時:“……”


    他媳婦兒是怎麽做到說完話立馬睡死的?


    並且有點令人羨慕是怎麽回事?


    楚延卿心情複雜地調整了下姿勢,默默看了睡得越發酣甜的念淺安片刻,低頭偷偷親一下,“真是隻好吃貪睡的笨兔子……”


    笨兔子念淺安次日醒來活蹦亂跳,走完程序天黑了跳不動了,踩著吉時入住東宮主殿,看完新家頓時也:“……”


    內務府是怎麽做到圖紙和實物不符的?


    雖然東宮確實比皇子所大且華美,但依舊離她心目中的豪宅相距甚遠。


    念淺安一臉“賣家秀果然不可信”的沉痛表情,坐在床邊晃著小腿,大眼東瞄西瞟,“寢殿是誰布置的?”


    滿室紅豔喜慶,整得跟洞房花燭夜似的。


    四大丫鬟的品味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惡俗了?


    楚延卿倒不覺惡俗,換下大衣裳沐浴更完衣,穿著一身簇新中衣中褲坐到念淺安身邊,習以為常道:“宮裏規製如此,是大嬤嬤照例布置的,這些喜慶擺設總要擺足三天,你要是不喜歡,回頭讓人撤換就是了。”


    念淺安吐槽歸吐槽,沒有強行違反宮中禮製的愛好,小腿往楚延卿那邊晃,勾住楚延卿的腳踝笑得相當痞氣,“此情此景,再來杯合巹酒就能原地成親了。”


    楚延卿這才反應過來,越過念淺安的肩頭看向囍字幔帳金鉤,夾住念淺安不老實的小腿板起臉,“大喜的日子,能不能不貧嘴?成過一次親,哪能再成一次?不準亂說話,嗯?”


    念淺安撩親夫未遂,看著被鉗製的小腿瞬間痞氣變喪氣,“和你一比我的腿怎麽那麽短!”


    對比太慘烈,求放開!


    楚延卿不放,順勢將念淺安捉進懷裏,大長腿一分,將念淺安兩條腿都夾進膝間,邊低眼看邊悶聲笑,“我媳婦兒的腿不短,一點都不短。我可什麽都沒說,你倒舍得笑話自己?你怎麽什麽都能拿來貧?”


    念淺安自動忽略親夫假惺惺的安慰,秒變正經臉,給親夫加油打氣,“等過幾天辦完冊封大典,你就是正兒八經的太子殿下了!東宮是我們的家,住長住短不要緊,要緊的是千萬別淪落成先太子或者廢太子呀!”


    完全沒被鼓勵到的楚延卿表示好不吉利:“……大喜的日子,能不能說點吉利話?”


    再次撩錯方向的念淺安表示好噠:“……愛你喲?”


    夠不夠吉利?


    無從評斷是否吉利的楚延卿又:“……”


    怎麽辦,突然好想再次化身壞男人揍媳婦兒一頓。


    默默抬起的手卻落在自己臉上,蓋住眉眼無聲歎氣,“媳婦兒,下次別再突然說這種話了。至少……別再搶在我前頭說這種話,好不好?”


    先說喜歡他的,是她。


    先說愛他的,還是她。


    怎麽可以這樣?


    錯過一次又錯過一次。


    本該由他先說愛她的。


    楚延卿滿腔懊惱,蓋住眉眼的長指紋絲不動。


    這什麽欲蓋彌彰的親夫!


    蓋什麽眉眼,拜托先蓋一下暈紅的臉頰或者發燙的耳朵好嗎?


    一害羞就先紅耳朵再紅臉,簡直可愛到犯規!


    念淺安捧著險些萌化的少女心,非常不解風情地扯下楚延卿的手,內心笑到飛起,表麵穩如泰山,“好,當我沒說過。樹恩,你有沒有吉利話想對我說?”


    楚延卿臉頰緋色更重,重見光明的雙眼凝視著念淺安,倒影燭光的桃花眼裏,滿是濃鬱瀲灩的細碎光芒,“媳婦兒,我也……愛你……喲?”


    或許是不習慣,或許是太羞恥,學媳婦兒的口氣學得磕絆而傻氣。


    念淺安一臉嚴肅地表示收到,心裏憋笑憋到內傷:也什麽也?加了個也字完全垮掉了親!


    說好的當她沒說過呢?


    反應慢半拍的楚延卿對上念淺安藏不住笑的眼,頗有些惱羞成怒地撲倒懷中人,語氣凶狠得很,“笑什麽?不準笑……”


    嘴裏威脅,身體力行地讓念淺安再也沒空笑他。


    囍字金鉤轉眼鬆散開來,透進燭光的幔帳中響起楚延卿啞而喘的低笑聲,“媳婦兒,你不說我還不覺得,你的腿真的好短。”


    被對比個徹頭徹尾的念淺安怒目相向,謹記前車之鑒沒抬腿踹楚延卿,揚起爪子去堵楚延卿的嘴,果斷以牙還牙,“……大喜的日子,能不能說點吉利話?”


    楚延卿俯身低頭,單手捉住念淺安的爪子壓向枕邊,笑道可以,“……我媳婦兒不僅腿短,手也短。”


    這人怕是對吉利話有什麽誤解!


    念淺安悲憤地扭過頭不看楚延卿:愛咋咋地,她傻了才在床上理論!


    然後就被楚延卿愛咋咋地了。


    這邊入住新居的慶賀方式不可描述,那邊李菲雪的新居正房,卻沒有半點歡慶氣氛。


    “這麽說,所謂挑唆過小李氏的那位教引老嬤嬤的兒孫,已經找到了?”李菲雪坐在燈下,見林鬆肅然點頭,不由也神色一正,聲音卻很低很輕,“說什麽出京探親,原來是失蹤不見,真讓你們找回了屍身……”


    不是她低估尚郡王妃,而是尚郡王妃太高看自己。


    柳勇才那裏露了馬腳,現在又讓她抓住了另一隻馬腳。


    敵明我暗的感覺,原來這樣令人快意!


    李菲雪緩緩笑起來,望著林鬆嘴角高翹,“那兩具屍身安置在哪裏?”


    “京中最大的善堂,也就是京中最大的義莊裏。”林鬆怕李菲雪不懂,答得仔細,“通常善堂和義莊都連在一塊兒。如今皇上發了話,讓太子妃總領善堂事務,我想往義莊裏頭藏一兩具屍身,根本不用擔心會被人發現,手腳好動得很。”


    隻看李菲雪想藏多久了。


    “那就勞煩林侍衛多交待下頭一句,暫且放著別動那兩具屍身。”李菲雪早有打算,話說得也仔細,“隻找到屍身,沒能找出尚郡王妃買凶殺人的證據,這會兒一動倒不如一靜。何況眼下喜事連連,殿下的冊封大典過後就是康親王妃大壽,尚郡王妃若是不安分,合該先吃點苦頭長長教訓。”


    林鬆默默看一眼李菲雪,握了握碰過屍身來前特意洗過的手。


    他尚且覺得惡心,大李氏說起死人來竟半點異色都無。


    不愧是太子妃的好姐妹,一樣缺心眼咳不對,一樣膽色非常。


    皇妃已成太子妃,皇子妾也成了太子良媛。


    他什麽時候才能把大李氏拐回家?


    當初殿下追太子妃瞧著挺容易的,怎麽到他這裏這麽艱難!


    林鬆心裏犯嘀咕,倒沒有半點沮喪,反而越發打起精神,抓起越吃越好吃的酸辣點心丟進嘴裏,溫聲道:“我知道了,你隻管放心。等到壽宴那天,我會讓手下盯緊柳勇才。另外還有一件事兒,我也是剛從手下那裏聽來的,李大公子曾代李家登過尚郡王府的門,說是替小李氏請罪,卻搭上了尚郡王妃,借著宛平吳氏的勢,進了宮中侍衛處當差。”


    前世做了三皇子妾的是李菲雪,豈會容庶長兄出頭?


    沒想到今生換成小李氏做了三皇子妾,李大公子竟見縫插針,踩著小李氏謀了好處。


    李菲雪笑意轉冷,“我那位大哥,倒是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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