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女恨不得用腦袋撞爛念淺安的嘴,氣得抓起茶盞就要砸,“念!淺!安!”


    “我知道我的名字挺好聽,不勞你掛在嘴邊直呼來直呼去叫得這麽歡。”念淺安坐正身形,舉起手刀作勢要打七皇女,“這裏是萬壽宮,不是椒房殿,你敢亂砸東西試試?”


    七皇女何曾被人這樣凶過,一時又驚又惱,一時又顧忌著地方不對,緊緊抱住茶盞磨著後牙槽恨道:“是誰說敬我是個動口不動手的女君子的!我又沒往你身上砸!你居然想動手打我!我……”


    “你父皇、你母妃都沒打過你是不是?”念淺安截胡道,深刻懷疑七皇女就是欠人凶,一凶就乖,遂大度地收回爪子附送一個白眼,“我敬你是個女君子,可沒說我也是女君子。”


    她皮起來臭不要臉,七皇女噎得眼底泛水光,念淺安見狀樂了,一邊掏手帕,一邊哼小曲兒,“小野貓這麽愛哭?來,跟我一起唱:西湖的水我的淚誒誒誒誒誒……”


    七皇女聽她張口就是野曲糙詞,突然生出念淺安就是她的克星的沉痛覺悟,她越氣隻會顯得自己越蠢,遂又羞又惱地使勁包住淚,賭咒發誓道:“我要是再在你麵前哭,我就是小狗!”


    “不是小狗,是小野貓。”念淺安逗夠七皇女了,收起手帕雙手抱胸,故作高深莫測道:“我問你,於海棠今天怎麽沒跟在你身邊?”


    七皇女聞言淚意變得意,哼道:“她現在還有什麽好名聲?我可不耐煩帶她到處走動。還是母妃可憐她,好歹賞她件瑣事做做,正忙活著安撫那些受害姑娘家的苦差事呢。昨兒母妃病了,我不用於海棠跟著,打發她去伺候母妃湯藥了。”


    念淺安繼續高深莫測,“我再問你,薑貴妃是為什麽氣病累病的?”


    “還能為什麽?還不是為了於海棠鬧出的醜事!”七皇女即莫名又不屑,抓緊機會堵念淺安,“要不是於海棠把事情鬧大,母妃何必陪著她丟臉?那些受害的姑娘家不是和宮中侍衛有關,就是和內務府的公公、嬤嬤有關,母妃最是賢惠心善,少不得出麵召見,連日來又勞神又費心可不就累病了。”


    “我看薑貴妃是身累心不累。做著本該皇後做的事,搶盡中宮的風頭,心裏指不定怎麽偷樂呢。”念淺安搖頭嗤笑,小眼神往七皇女腦門一瞟,“這你都看不明白?腦子不僅有坑,心眼也是瞎的。”


    七皇女顧不上氣惱,成功被念淺安吊起胃口,情不自禁追問道:“你什麽意思?你看得明白,你倒是把話說清楚!”


    念淺安視線下移,“口好渴,說不清楚話。”


    七皇女恨恨看向手中茶盞,默念三遍不能自降身份和晦氣克星計較,奉茶奉出了忍辱負重的悲戚氣勢。


    念淺安忍笑接茶,悠哉抿了口香茶,十分好為人師地教導七皇女道:“這就對了,有求於人的時候就該學會放下身段,識時務不等於丟份兒。以後想好好說話就別對我大呼小叫,你不累我累。再有下次,我也不指望能教好你了,左右你是好是歹和我又沒關係。”


    她以退為進,見七皇女臉色黑黑紅紅變幻不停,果然舍不得甩袖就走,就繼續忍笑道:“不想讓我拿你當笑話看,就老實聽我的話。你口口聲聲說於海棠鬧出醜事自毀名聲,還挺得意宮裏宮外都在議論於海棠的是非,你倒是說說,於海棠的名聲哪裏壞了?別人議論的又是什麽是非?


    我告訴你,事情如果沒鬧大,過後但凡傳出丁點閑話,於海棠的名聲才叫真壞了。半遮半掩的陰私,才最招非議、最難撇清。於海棠不藏著掖著,反而拉上那天護送她的侍衛頭領做人證,出事當下就上達天聽,將事情撕擼開攤到明麵上,已經挽回了一半名聲。


    宮裏宮外,一開始確實議論過於海棠的是非。你話聽半截瞎得意啥?風評早就變了。現在宮裏宮外再提起於海棠,哪個嘴裏還耐煩說她清白如何,說的都是誇她頑強堅韌、臨危不懼、正氣凜然的好話。


    隻等結案,關於大盜擄人案的熱議遲早會散得一幹二淨。誰還會記得什麽鬼案情,隻會記住宮裏有個於海棠,弱質纖纖卻不畏強盜,挺身而出為所有受害者討公道要說法,別說她那剩下一半名聲能鍍層金,隻說她盤活了其餘受害者可能要麵臨的死路,哪個不感激她?


    受人感激的還有薑貴妃、四皇子。四皇子添了筆漂漂亮亮的政績。薑貴妃如此維護憐惜於海棠一弱質孤女,賢德名聲就更響亮了。就你還傻傻地當薑貴妃是被於海棠連累。沒點好處薑貴妃肯驚動皇上,肯出力出錢攬這麻煩事兒?又不是閑出屁了。”


    她原來不解於海棠的用意,昨天聽陳姑姑說完薑貴妃累病的原因,又八卦過後續種種,才真正將首尾連接明白。


    “不是你不耐煩帶於海棠走動,而是於海棠沒空跟著你瞎竄。”念淺安喝茶潤喉,透過茶霧一臉鄙夷地看向七皇女,“也不是薑貴妃可憐於海棠,給她找事做。而是椒房殿出了個奇女子,不用白不用。苦差事?代貴妃出麵召見安撫那些受害者家屬,妥妥的美差。


    你瞧著吧,往後那些受害姑娘家必定會和於海棠抱團。原本空有才名的皇女伴讀,有了自己的閨閣人脈,可就成紅人了。至於那些受害者家屬,能做宮中侍衛、能進內務府當差的,哪個沒點過人的家世?


    原本是家醜,卻成了轟動京城引人同仇敵愾的大事兒,隻得同情不得非議,光衝著這一點,那些人家就隻會記於海棠的好兒。撇開椒房殿得的好處不說,隻說於海棠,以後吃穿用度上內務府豈會虧待她?


    保不準那些個愛講究義氣的宮中侍衛,還要爭著護衛於海棠呢?聽明白沒有?於海棠這手反其道而行簡直力挽狂瀾,名利雙收沒跑了。小白花最擅於麵上弱質,私下心狠手狠,連自己也能利用。瞧瞧於海棠這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手段,活該會紅。”


    七皇女梗著脖子才忍住沒讚同點頭。


    念淺安所點破的和她驗證得出的種種跡象一一應景,她不願承認,又從來看不起於海棠,更受不了念淺安鄙夷她的眼神,尖著嗓音反駁道:“案子還沒了結,於海棠的名聲還沒全部挽回,靠的還不是母妃拉拔,她算什麽紅人!她也配!”


    念淺安深有感慨道:“黑紅也是紅啊小野貓。她不配你配?”


    七皇女險些又噎出嫉恨的淚花來,咬著嘴唇轉了半天眼珠才找回場子,“就算於海棠的所作所為,真是你說的小白花又如何!她能得好也是母妃肯成全她。左右椒房殿能好,就是我好。你別想挑撥離間!”


    “聽聽你這小人之心,忒幼稚。”念淺安掏了掏耳朵,傾身靠近七皇女,盯著她的臉揶揄道:“你這一臉羨慕嫉妒恨就是瞎子也看出來了。你才是貴妃之女、椒房殿唯一的皇女,倒要別人施舍你好處。你這麽無能,最好一輩子老死在椒房殿不用靠自己,省得我費事教你。”


    七皇女成功被激將,幹脆也厚起臉皮道:“出嫁靠娘家,我為什麽要靠自己!我不靠自己也能過得很好!”


    “孝靜長公主不比你靠山硬?最後和先駙馬是個什麽下場?我娘不比你得宮中聖寵?婆婆住隔壁不照樣吵吵鬧鬧?”念淺安說的是事實,良心一點也不痛,“我都曉得前車之鑒,該自己學著立起來了。你能不能上進點,別讓我看不起你?


    四皇子能奉皇命辦差,給自己掙政績,薑貴妃能仗著寵愛賺盡名聲,於海棠也能險中求富貴,你呢?好處落不在你頭上,你又沒本事給人好處,遲早大浪淘沙,被所有人甩在後頭。甩著甩著情分也沒了,不靠自己靠誰?


    古有花木蘭、楊家女將,如今的椒房殿,怎麽就不能出個巾幗不讓須眉的七皇女?你如果不甘心於海棠比你紅,就趁早出手把名聲打響,做個能在椒房殿說一不二的主兒。等麵子裏子都有了,隨你愛靠誰去。你隻說你想不想立起來吧。”


    七皇女本就愛爭強好勝,否則也不會處處針對原身,也不會被念淺安一再套路,聞言心中大為震動,掙紮半晌小聲道:“……想。”


    念淺安憋著沒笑出聲,故作老懷大慰道:“朽木可雕也。看你這麽識時務,我就勉為其難再教你幾招。”


    七皇女隻當沒聽見那些刺耳的字眼,支起耳朵問,“什麽招?”


    念淺安朝椒房殿努了努嘴,“你才是椒房殿正經的小主子,召見人安撫人的事兒自然得你出麵。你不僅要搶於海棠的差事,還要做得比她更好更周全。你主動求差事,薑貴妃還能放著你不管,單拉拔於海棠一外人?現成的漏不撿,你是不是傻?”


    七皇女這才露出不快和嫉恨,吐出大實話,“於海棠就是朵會蒙蔽人心的小白花!母妃如今待她更好了,那些個遞牌子進宮的受害姑娘家,見著她比見著母妃還激動,眼裏哪裏還有我!你說得輕巧,到時候我如果比不過於海棠,豈不是成了笑柄!”


    念淺安一臉認真地鼓勵道:“於海棠除了比你高比你瘦比你美比你聰明比你會做人比你名聲好以外,還有什麽比得過你的?你可以的,我看好你喲。”


    七皇女一臉凶惡:“……你不是看好我,你是故意找茬吧?”


    念淺安一臉無辜:“……不是,我隻是愛說大實話。”


    七皇女氣得聲音都抖了,“念、淺、安!”


    念淺安誒了一聲,替七皇女順了順心口,“不逗你了,啊?我的意思是,你要懂得揚長避短。比不過於海棠的甭比了。小姑娘就該有小姑娘的樣子,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曉得吧?別老端著皇女的架子,試著走走平易近人路線,誰不喜歡領家小妹妹範兒?”


    七皇女再次被念淺安刷新三觀,打開念淺安爪子的力道前所未有地虛弱,呆怔出了半晌神,才看向念淺安愣愣問,“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念淺安頓時一臉驚嚇:“我……哪裏對你好了?”


    哎呀媽,難道七皇女喜歡被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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