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寵妻錄(重生)》/晉江小說閱讀app正版首發


    阿蘅滿臉怔然地站在落地花罩處, 亦能清晰地聽見內室傳出的那,女子嬌弱又憐人的喁喁泣音。


    最開始陸之昀還故作嚴厲地斥了沈沅幾句,阿蘅聽著他那話意, 好像是什麽知不知道錯了, 下回還敢不敢了的問話。


    可沒過多久, 男人低沉的聲音明顯緩和了不少。


    同沈沅說的話也變成了諸如乖、別害怕、會輕一些這一類哄誘的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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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蘅持的鎏金水盆上, 還攥刻著遊魚的紋樣,寓意著金玉滿堂。


    許是為了故意地折磨她,沈沅命丫鬟往那盆裏倒的竟是滾燙的熱水, 她的閨房本就燒著地龍,熏爐裏也燃著極旺的炭火, 阿蘅隻覺得那熱水氤氳的霧氣屬實灼麵。


    內室不僅熱, 那傳出的聲音也是越來越惹人麵紅心跳了。


    阿蘅站在原地,是越來越心驚膽戰。


    最關鍵的是她知道沈沅還懷著身子, 雖說月份好像已經坐穩了,但也存著怕孩子會因此流掉的擔憂。


    她也是真的沒想到,沈沅平日的氣質是那般的溫嫻雅靜, 對待下人的態度也很和煦,卻沒成想她的妒心竟是個這般強的。


    沈沅有管家的能力, 人也生的絕色貌美,阿蘅適才瞧著, 在那種方麵,她也是個有手段的。


    在白日,她有著賢妻正室的端莊和賢淑,能幫陸之昀將國公府的中饋之務管理得妥妥貼貼的。


    等入了夜後,沈沅那些柔媚小意的手段,怕是連她揚州老家的那些瘦馬都敵不過。


    攤上了這麽個主, 阿蘅也隻有自歎不如和認栽的份兒。


    那金玉滿堂盆裏呈的水,也明顯要比平日的多,阿蘅就快要端不住它的時候,惠竹已然走到了她的身旁,還端來了幾條潔白幹淨的帨巾。


    見阿蘅如此,惠竹不禁壓低了聲音,微諷道:“怎麽主子讓你端個水,你都端不好?”


    阿蘅的臉蛋是青一陣,且白一陣。


    能近侍沈沅的丫鬟並不多,在她和陸之昀行房事時,房裏的丫鬟基本要在花罩處站個兩三個。


    主子若想叫水了,便可隨時傳喚。


    阿蘅原本也不至於這般羞慚,隻是昨夜她剛被陸之昀在歧鬆館處訓斥過,對他也起了覬覦不軌之心,所以現下站在這處,還聽到了那些動靜,隻會讓她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不知過了多久,內室終於傳出了陸之昀沙啞粗沉的聲音,他命令丫鬟備水,而裏麵的美人兒已經沒有聲息了。


    碧梧接過了阿蘅手中的水盆,冷聲命道:“你先出去,主子沒允許你進室前,先在庭院內侯著。”


    阿蘅怯怯地應了聲是。


    碧梧和惠竹進了沈沅的閨房後,便見她那襲淡紺色的絲質褻衣已經被人團揉得皺皺巴巴的,它躺在了陸之昀挺拓莊嚴的官服上,男人漆黑的烏紗帽也倒扣在了華麗的絨毯上。


    待陸之昀簡單地為沈沅擦拭了一番後,又沉聲命道:“讓適才站在花罩外的丫鬟跪在外麵,夫人沒醒過來前,就讓她一直跪著。”


    碧梧和惠竹齊聲應了是。


    二人退下後,沈沅身姿虛乏地平躺在拔步床的裏側,她形狀漂亮的雙耳泛著淡淡的紅,身上裹著的還是陸之昀的裏衣,一副淚染輕勻的纖弱模樣。


    見陸之昀又進了裏麵,沈沅便用那雙染了霧氣的水眸,淚眼灼灼地看著陸之昀隨意地為自己披了件單衣。


    其實適才陸之昀表麵上雖然看著氣勢洶洶,但是每一個動作卻都很有分寸,他待她時小心且珍重,也很照顧著她的感受。


    隻是男人的身形和體魄過於強悍孔武,雖說他穿官服時會有一種挺拓峻整的感覺,但任誰也想不到,他的身材竟會是這般強壯的。


    那種過分賁張的力量感,還是會讓沈沅在這一小隅地界裏感到畏懼。


    而在昨日,醫師便已經叮囑過沈沅,說她如今的真實月份是五個月,如果小心些,是可以適當地同陸之昀行些房事的。


    陸之昀見沈沅仍在無聲地看著他,也微微俯了俯身,凝睇著她那張巴掌大的芙蓉麵,亦用單手捧覆起了她的半張臉。


    他用微糲的拇指指腹輕輕地刮了下她肌膚薄嫩的眼瞼,低聲道:“再好好睡一會。”


    說罷,陸之昀躺回了沈沅的身側,動作小心地將她擁進了懷裏後,又嗓音溫沉地囑咐她:“你和孩子都需要休息。”


    他的嗓音比尋常男子的,要沉厚不少。


    卻用哄小孩的語氣,同她說出了這句話。


    陸之昀既是還提到了孩子,沈沅再一想到適才發生的影影綽綽,心中不免生出了些許的罪惡感。


    他總是能將這些話,一本正經地說出來。


    沈沅終是頷了頷首,亦神態柔弱地沉闔下了眼眸。


    她的意識漸漸昏沉,也清楚今日這事,她是有些任性了。


    陸之昀不會看不出來,她讓阿蘅站在花罩外的事是故意的,可他並沒有說她的半句不是,也沒批評她善妒和不容人。


    沈沅適才也聽到了他讓阿蘅罰跪的事,知道陸之昀對待她處置通房的淩厲手段,是很縱容的。


    ***


    是日戌時。


    陸之昀去歧鬆館前,陪著沈沅用了晚食,還盯著沈沅讓她喝了兩碗進補的湯水。


    沈沅在喝湯時,命了碧梧讓阿蘅去漪蝶廳處繼續跪著,沒再讓她繼續在室外那種天寒地凍的環境下一直罰跪。


    漪蝶廳其實也是個樣式經典的鴛鴦廳,它被立屏和花罩區隔成了兩個空間,各為南北兩廳。


    北廳為沈沅平日會客之地,南廳則放著一樣式精美的羅漢床,亦放置著紅木八仙桌,下人們通常稱南廳為偏廳,它是沈沅平日用食或短暫休憩的地方。


    主位兩側的紅木花幾上擺著清疏淡遠的釉瓷長頸瓶,瓶內斜插著今日剛被擷下的梅花,足旺的炭火不時地發出劈啪聲響,滿室亦彌散著梅花幽微的冷香。


    阿蘅跪在漪蝶廳後,心中是愈發沒底。


    她適才在屋外跪了一個時辰,也知道是陸之昀讓她跪著的,從他的態度便能看出,他對沈沅是異常嬌慣且縱容的。


    現在的局麵是,沈沅想怎麽處置她,就能怎麽處置她,這也是陸之昀是默許了的。


    沈沅發上的海瀨皮臥兔兒的色澤黑亮,襯得她愈發姿容勝雪,柔美的雙唇上還厚厚地塗了層口脂,能看出來她是想用此掩蓋些什麽,但卻還是能讓人瞧出那處其實是被男人給親腫了。


    待她落座後,並沒有立即開口同阿蘅講話。


    阿蘅萬分不安地等著沈沅喝完了那碗安胎藥後,這才見她微啟了柔唇,淡聲問道:“我繼母雖然把你送到了公府,但是卻沒把你的身契交給我,而是仍將它攥在自己的手裏,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沈沅的語氣還算溫和,也沒阿蘅預想中的,會羞辱斥罵她一通,而是上來就直入主題,問了她這樣一番話。


    “奴婢…奴婢……”


    阿蘅言語支吾著,亦覺得沈沅應是猜出了她是劉氏派來的人,卻應是不知劉氏已經和寇氏勾結上了。


    沈沅又道:“我繼母也是個精明算計的人,你如果真的爬上了公爺的床,將來若還有福氣被他抬了妾室的位份,可身契既是還在她的手上,她是一定會借機向你索取一些東西的。”


    阿蘅聽罷這話,眸色自是一變。


    沈沅接著道:“而且你怎麽能確定,就算是成功地爬上了公爺的床,他就能給你抬妾?公爺的爵位是超品的國公,他在朝中的地位你應該也清楚,就算是他真要納妾,擇的對象也得是世家出身的庶女,就連五品官員以下的嫡女做他的妾,都不算委屈,而是高攀。”


    阿蘅聽著沈沅這字字戳心的話,顫聲回道:“奴婢…奴婢不敢心存妄念。”


    沈沅挑了下精心描畫的拂煙眉,聲音也冷了幾分:“你雖然不安分,在我有孕的期間做出了這種背主之事,我也不想多難為你。三日之後,我會把你送回永安侯府,你一會兒回耳房後,便收拾收拾自己的東西吧。”


    阿蘅愣了一下,沈沅沒要她的命,也沒說要讓小廝責打她,她當然是舒了口氣的。


    可是聽她的話意,好像是還要話要同她講。


    果然,沈沅沒立即讓阿蘅起身,而是又問了她一句:“回侯府後,想好自己的出路了嗎?”


    阿蘅掀眸,看了眼那端坐著的孕中美人兒,搖了搖頭首。


    沈沅笑了下,又問:“那你覺得,你回去後,我繼母能放過你嗎?”


    阿蘅的心跳一頓。


    她沒辦成劉氏交代的事,回侯府後,定會被劉氏責難,說不定還會讓她去做府裏最粗鄙的活計,憑劉氏的性情,八成也會一看見她就苛責她一通。


    雖說小命是保住了,可回侯府後,她的日子過的隻會比從前還要差。


    沈沅淡淡地掃了眼阿蘅,亦對碧梧使了個眼色,語氣平靜地道:“給你指條路,如果你按照我說的做,往後既能好過,還能拿回自己的身契,至於這條路你走還是不走,全都在你。”


    阿蘅眨了幾下眼,恭敬地回道:“奴婢還請主母指點。”


    “唐小娘死後,我父親就再沒納過妾室姨娘,他在冬日喜歡待在擷雪苑裏飲酒,每逢休沐時都會去。原本唐小娘在世時,我父親一直有她陪著賞雪吟詩,現在卻不同了。那唐小娘沒嫁到侯府前,原也是我的庶出姨母,她生在揚州,也是會唱些江淮小調的。這三日伶人還在公府上,你若有心,就在離開前同她們學一學。”


    阿蘅眼神微爍,亦於此刻猜出了沈沅的心思。


    沈沅接著道:“唐小娘喜歡用青黛畫蛾眉,還喜歡用蜜合香薰身。”


    提到蜜合香三個字時,碧梧便走到了阿蘅的身前,遞給了她一個玉盒。


    阿蘅顫著雙手,接過了那個表麵微涼的玉盒。


    沈沅這時已經被惠竹從圈椅處扶了起來,進室前,沈沅還睨著阿蘅,又敲打了她一番:“我父親的年歲雖然要比你長了一些,卻也是祈朝的永安侯,工部的尚書大人。跟他,你也不虧,也總比待在國公府要更容易熬成姨娘。”


    待沈沅離開了漪蝶廳後,阿蘅仍跪在原地。


    她打開了裝著香料的玉盒,蜜合香甜膩的氣味也登時沁入了她的鼻息。


    回想著沈沅適才的話,阿蘅蜷了蜷指頭。


    她是去年才被牙婆發賣到永安侯府做丫鬟的,也曾見過唐小娘數麵,唐小娘卻然有幾番姿色,但是她的樣貌也不比她差,她還比唐小娘要年輕了近二十歲。


    沈沅說的很有道理,阿蘅也清楚,就算他真的爬上了鎮國公的床,他待她的態度,也隻可能是將她當作一個疏解的玩意,過不了多久肯定就會將她忘了,更不會去給她抬什麽位份。


    再說有沈沅這麽個主子鎮著,她在國公府待上幾十年,都熬不成妾室。


    可永安侯府就完全不一樣了。


    雖說侯府現在落魄了,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沈家好歹也算是個豪門勳貴世家。


    再說府裏目前還沒有受寵的妾室,永安侯沈弘量同劉氏也早便是同床異夢的關係了。


    思及此,阿蘅闔上了手中的玉盒,心中也落定了主意。


    ***


    永安侯府,玲瓏軒。


    每每到了冬日,劉氏的頭疾就會犯得格外的厲害。


    寇氏來看望她時,便見她頭戴著抹額,一副病病懨懨的模樣。


    她不得不承認,這人和人啊,還真是不一樣。


    沈沅若有些病弱之態,就好比西子捧心,無端地就會讓人生出憐愛的心思來。


    可劉氏一泛頭疾,那副蹙眉的模樣讓人瞧在眼裏,隻會心生厭煩。


    但是自從入冬後,寇氏聽下人說,沈沅的身體好像一下子就好轉了許多。


    寇氏斂去了眉間的不豫,對劉氏道:“真沒成想,你這繼女會這麽善妒且不容人,手段也是個雷霆淩厲的,這麽快就把那阿蘅送回來了。”


    劉氏耐著頭痛,無奈地回道:“唉,不收就不收吧,也是鎮國公太過嬌慣她,我就沒聽過哪家的主母會這麽收拾一個小小的通房。但是無論如何,這渝姐兒的事也必須讓她出麵去向鎮國公求情,她不能再這麽不顧姐妹情麵了。”


    寇氏一聽這話,不禁替劉氏鳴了句不平:“你們家庶女的婚事怎麽都落在你的頭上了,怎麽近來也不見你家老爺對此上心過?”


    劉氏也覺得納悶,且這幾日她一直病著,沈弘量也沒怎麽來看望過她這個發妻。


    不僅是沈弘量讓她心裏不爽利,劉氏一看到兒子沈項明,也是氣不打一處來。


    今年的鄉試,沈項明又沒中。


    國子監跟他同期的監生有好幾個都中了,就等著參加明年的會試了,這一旦中了舉,再通過了殿試,那他的親事也能被說個更好的世家。


    但現在,這一切都打了水漂。


    前陣子劉氏去廣寧侯府參宴時,還因著沈項明不爭氣的事,在那些夫人的麵前抬不起頭來。


    她正覺得心頭有些發悶,便聽軒外傳來了丫鬟的通稟聲——


    “侯爺來了!”


    寇氏的表情和緩了些,寬慰劉氏道:“你家侯爺的心裏還是有你的,這不就來看你來了嗎。”


    劉氏心中也是微暖,她當然知道自己這個繼室填房是不怎麽受沈弘量的寵愛的,可自己官人的心裏能有她的一處地界,她便滿足了。


    沈弘量闊步進了玲瓏軒後,見寇氏也在此處,便同她互相地寒暄了幾句。


    寇氏卻見,沈弘量雖然從天寒地凍的室外剛剛進內,卻是紅光滿麵的,倒像是副被滋潤過的模樣。


    她的心中漸漸起了疑慮。


    待沈弘量坐定後,劉氏剛要開口同他講話,卻聽他對著軒外揚聲命道:“進來罷。”


    劉氏和寇氏不明所以,亦都不約而同往那進室人的身上看了過去。


    卻見阿蘅穿著一襲緞料的對襟衫,還綰了個京中時行的螺髻,眉眼嬌羞地進了玲瓏軒內。


    劉氏忽地反應了過來,亦難以置信地看向了沈弘量。


    沈弘量卻沒有看妻子半眼,反是朝著阿蘅的方向伸出了手,阿蘅立即會意,姿態乖巧地走到了沈弘量的身旁,任由他握住了她的手。


    寇氏的眼眸也闊了起來。


    不會吧,不能吧。


    沈弘量他…他和阿蘅怎麽能……


    劉氏的頭驀地泛起了劇痛,就在因著憤怒即要暈厥過去時,卻聽沈弘量淡聲道——


    “跟你商量件事,正巧我身側也許久沒有可心人的照料了,阿蘅這丫頭不錯,我準備將她抬為五姨娘,你休息過來後就為她收拾出一個院子來,往後你們倆便是姐妹了。阿蘅,還不快見過主母?”


    “妾身見過主母。”


    阿蘅嬌滴滴的話音甫落,劉氏的臉立即便漲的如豬肝色一樣的紅。


    她簡直難以置信,這個死阿蘅從公府回來後,竟然這麽快就爬上了沈弘量的床,還被他抬了妾室!


    她日日為沈弘量的那個庶女籌謀婚事,為整個侯府操心勞累,沈弘量這個老不死的東西,竟然趁著她犯頭疾難受的這幾日,把阿蘅這個賤人給收用了!


    劉氏氣的身子直發抖,卻因著頭痛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後隻得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下,“咚——”的一聲,滿臉痛苦地暈厥在了羅漢床上。


    ***


    京師北郊,皇家獵苑。


    小皇帝騎著體型適中的小良駒,亦被數名侍從護衛著,高高興興地跟在他舅父陸之昀的身旁,看著他不發一言地為他打下了一隻又一隻的獵物。


    陸之昀今日穿了襲交領右衽的麒麟曳撒,腰佩垂穗兩側的蟒鸞帶,發上戴的是一頂漆黑的大帽,帽頂上還懸立著瑪瑙朝珠。


    西風漸起,冬日暖煦的日光下,男人的五官深邃立體,眉目矜傲,氣宇儼正威冷。


    狩獵的途中陸之昀略顯沉默,卻也比常人要更敏銳,總能第一時間地發現草叢中藏的獵物。


    陸之昀還耐心地指點了小皇帝挽弓的技巧,小皇帝也很認真地學著,最後也在自己的努力下,成功地獵了個毛色偏灰的野兔。


    皇帝陛下斬獲了獵物,在場的諸人自是要大肆地叫好讚揚的。


    陸之昀亦對小皇帝投去了讚許的目光,小皇帝的心情也異常興奮,他挽著韁繩,當著眾人的麵抬聲對小祿子道:“等回宮後,朕便命人給你做頂兔毛氈帽。”


    小祿子立即恭敬地回道:“奴才多謝陛下賞賜。”


    徐祥亦在皇帝的禦駕之旁陪侍著,聽罷這話,自是眼帶不屑地瞥了小祿子一眼。


    鷂鷹的唳鳴之音倏然在天際響徹,它是令人生畏的捕食者,陸上的幾匹駿馬循著對這隻猛禽懼怕的本能,都微嘶著仰了仰前頸。


    這隻鷂鷹是陸之昀親手豢養大的,也是那些鷹中,他最喜歡的一隻。


    江卓今日也正好在皇家獵苑陪駕,亦想起了他和江豐剛被陸之昀收養沒多久後,這隻鷹便被人送到了公府裏,那時的它還是一隻幼雛,瞧著毛絨絨的,一點也看不出來,它將來竟會長成這麽一副凶猛難馴的模樣。


    寒風凜凜,江卓抬首看向那隻鷹後,卻覺他飛翔的姿態有些怪異,那鷹又唳叫了數聲,幾匹馬也變得明顯更焦躁了些。


    鷂鷹來獵場本是來幫助皇帝和陸之昀捕獵的,且隻要有陸之昀在場,這鷹就會很安分,從不會主動攻擊別人。


    少頃之後。


    縱是在有些刺目的陽光下,江卓還是瞪大了雙眼。


    今日這隻鷹明顯是有些失控了,且它竟是朝著禦駕的方向衝了過來。


    侍衛們都持著箭弩,卻不敢射向那隻凶猛的鷂鷹。


    因為他們知道,這隻鷹是陸之昀的愛寵,如果誰殺了它,陸之昀一定會忌恨上他。


    眼見著那鷹離著禦駕隻剩了十幾丈的距離,小皇帝亦驚呼出聲,向陸之昀求救道:“先生……”


    正此時,陸之昀神情冷沉地持起了箭弩,亦單閉一眼,瞄準了那鷂鷹的方向。


    “嗖——”地一聲,鷂鷹發出了最後的慘叫,亦於遽然間,被那無情的箭羽猛地貫.穿。


    眾人終於舒了口氣,亦都暗覺陸之昀當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自己養大的寵物,說殺就給殺了,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在場的所有侍從竟然都沒有及時護駕,回去後罰俸三月。”


    陸之昀說這話時,語氣浸了些森寒之意。


    一眾皇家侍從應了聲是。


    他們雖然知道自己確實是失了職守,但是比起小皇帝,所有人都更怕陸之昀。


    哪兒有人敢去動這位爺親手養大的鷹?


    真是不想要命了。


    陸之昀回府的路上,麵色一直陰沉著,他在鎮國公府的大門口勒馬下地後,便見江卓已經將被衣物裹好的鷂鷹屍體帶了回來。


    他瞥了一眼滿是血汙的包袱,冷聲問道:“查出是誰做的手腳了嗎?”


    江卓如實回道:“應該是徐祥做的…有種香料能使鷹突然發性,屬下打聽到,他近來好像跟宮裏的馴獸師來往頻繁了些。”


    陸之昀覷著眼目,示意江卓將那包袱掀開。


    江卓立即照做後,見那隻鷂鷹的死狀極慘,它被陸之昀射中了頸子,臨死前還張了張喙,到現在那三角型的鷹喙還沒閉上,金黃的圓眼睛也受驚地睜著。


    陸之昀蹙著眉頭,亦用大手幫那鷂鷹闔上了雙目,曳撒的華貴衣袖上,也難免被沾染了血漬。


    江卓一直清楚,陸之昀如果想要徐祥的命,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但是他身為帝師,在教育小皇帝的過程中也自是有著自己的考量。


    徐祥這個宦官,也隻是他的一顆棋子而已。


    小皇帝的性情過於溫懦,身上沒有帝王應有的威嚴和霸氣,從他登基後就一直依賴著陸之昀這個舅舅。


    徐祥既是小皇帝曾經信任過的玩伴,但卻屢屢僭越犯上,陸之昀便想讓皇帝明白,對待不敬帝王的人,哪怕對方是曾經的玩伴,也要毫不留情的將其處置,才能穩固君權。


    他是想讓皇帝自己去動要殺徐祥的念頭。


    卻沒成想,徐祥本事雖然不大,但是膈應人的法子卻是不少。


    ***


    沈沅下午睡了一會兒,濃密的烏發還未來得及綰上,待她剛剛坐到羅漢床處緩神的時候,碧梧便走到了她的身旁,道:“夫人,江卓剛才來了一趟,他想求您去趟歧鬆館,公爺今日從獵苑回來後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他想讓您過去看看……”


    沈沅點了點頭,柔聲回道:“嗯,這就幫我梳發吧,我們盡快過去。”


    話音剛落,卻聽偏廳外傳來了下人通稟的聲音。


    沈沅還未去歧鬆館看看陸之昀的狀況,男人卻先她一步來了她的院子裏。


    陸之昀沉著眉目入室後,便命了偏廳內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沈沅能明顯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兒,卻猜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有些擔憂陸之昀會不會是受了傷,便小心地走到了男人的身前,亦用雙眸不斷地搜尋著他身上可有傷處。


    沈沅剛要開口詢問,陸之昀卻用大手倏地扣住了她的腰,他闔著雙眸傾下了身子,未發一言地便吻住了她。


    她怕他會碰到她的肚子,亦往後退著步子,陸之昀卻牢牢地錮住了她的腰身,不肯給她任何往後退的機會。


    沈沅軟軟地唔噥了一下,以往若她發出這種動靜時,陸之昀都是會鬆開她的。


    可今日的他卻同變了個人似的。


    印象中,他還從沒有這麽強勢霸道地吻過她。


    沈沅顰了顰眉目,亦用餘光瞥見了他袖子上的血痕,心中也愈發地慌亂起來,忙怯聲問道:“官人…官人,您到底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五十個紅包,今天求下作者專欄的收藏~


    親手養大的鷹死了,昀叔不開心,需要媳婦哄哄才能好。


    因為冬天不下雨,沅姐的戰鬥力還是很強悍的。


    (1)漪蝶廳描寫參考蘇州園林三十六鴛鴦館相關資料


    (2)男主服飾描寫參考《大明衣冠圖誌》


    感謝在2021-07-13 21:59:02~2021-07-14 22:02: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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