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這日, 京師細雪霏霏。


    漫長的冬季終於來臨,便意味著未來的幾個月內,京城都不會下雨, 沈沅已經有近二十日沒再受過心疾的折磨。


    故而入冬後, 她懷的這胎也逐漸坐穩, 氣色也是一日比一日地要好。


    陸老太太前陣子在雲蔚軒處瞧見了沈沅後, 還慶幸自己聽從了念空的話,果然如他所說,沈沅一旦不同寇氏接觸了, 她的身子便明顯康健了許多,那張巴掌大的芙蓉麵瞧著, 也比此前圓潤了一些。


    隻是這種圓潤對沈沅這種美人來說是剛剛好的, 她的五官依舊精致,麵部輪廓也很緊致, 這種因為孕事帶來的圓潤,也隻是讓她更顯氣色,褪掉了從前的那種荏弱之態。


    這幾日下的都是晴雪, 外麵的枯枝上偶爾也會結些晶瑩的霧凇,拋開公府不提, 光沈沅院子裏的景色就很別致漂亮。


    快到年底了,廖哥兒的身量也拔高了些許, 從前的衣褲都短了一截。


    鎮國公府每年入冬後,闔府諸人的衣緞采辦和炭火分配都是大事,沈沅雖然初掌中饋,卻也將事情處理地都很完美妥當,並未出任何的差錯。


    除卻得到了陸老太太的讚賞,下人們對新主母的能力也是心服口服, 也都覺得沈沅雖然年輕,但能力卻絲毫都不亞於從前管事的三夫人。


    且從前寇氏執掌中饋時,在冬季往往還會落得些下人的埋怨。


    可今年,公府的下人們都對沈沅的安排感到滿意,沈沅還省儉了不少的銀錢。


    書房內。


    沈沅坐在書案前,正用纖手仔細地修剪著剛被擷下的臘梅。


    她今日穿了襲櫻色的潞綢對襟衫襖,濃密的鴉發也高綰成了雲鬟,發上還戴了京中世家貴妻常戴的海瀨皮臥兔兒,用以保暖防風。


    碧梧進室時,恰好瞧見了沈沅插花的專注模樣,卻覺眼下所見的景象,就像是一副用工筆細細描繪的仕女圖。


    亦不得不感慨,富貴最是滋養美人兒,沈沅現在固然還會流露出柔弱之態,但是自嫁給了陸之昀後,從前眉間常會蘊著的戚色和哀色明顯少了許多。


    她的氣質也變得嬌貴了些,如今也越來越有公府女主人的模樣了。


    前陣子沈沅往揚州的唐府寄了封家書,今日唐文彬的回信也到了京城。


    碧梧將家書遞給了沈沅,沈沅用指甲剝開了封蠟,隨即便細細地讀起舅舅寫給她的信來。


    沈沅的眉眼很顯溫柔,柔美的唇畔也漸漸顯露了笑意,待她將那封信看完後,便道:“表哥在今年的秋闈中了名次,明年他便可入京參加會試了,我隔著這頁信紙,都能覺出舅舅有多高興了。”


    碧梧聽罷,心裏也為唐禹霖高興,畢竟他先前考的那幾次,可都落了第。


    不過唐禹霖也隻是剛剛通過了鄉試的選拔,還沒參加會試,故而沈沅和唐文彬還是決定,至少要等明年放榜後,再將她已經嫁人的事告訴唐禹霖。


    碧梧最是知道唐禹霖對沈沅的那些愛意,從小到大,他便事事都以沈沅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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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唐禹霖這麽努力地參加科考,也是為了沈沅,他總覺得自己配不上這個聰慧的表妹,便認準了考取功名,入仕為官的這條路,想要在榜上有名後,再同沈沅提起婚事。


    唐文彬便告訴唐禹霖,沈沅被京城的康平伯退婚後,還一直待在永安侯府。


    唐禹霖對此信以為真,鄉試通過後他就又回到了揚州郊外的別莊,繼續刻苦發奮地準備著來年的會試。


    他就連揚州城內,那些巨富鹽商近來發生的軼事都不知道,故而京中的首輔大人娶了沈家嫡長女為妻的這件事,他亦是毫不知情。


    沈沅插完梅花後,便又問碧梧:“院子裏的下人們都換上新製的冬衣了嗎?”


    碧梧頷首回道:“基本都換上了,隻有幾個丫鬟和小廝沒換上,可能也是想等過年時再穿。”


    昨日沈沅命人給院子裏的下人們都分發了尺寸合適的冬衣,前幾日還經常會讓庖廚做些肉酢和蹄花湯,給大家都改善了夥食,院子裏的下人們自是很感激沈沅,亦都覺得能在主母的院子裏做事,是件體麵又幸福的事。


    沈沅嗯了一聲。


    見檻窗外細雪終停,便和碧梧一起出了室,想在院子裏隨意地走動走動,呼吸一些新鮮的空氣。


    碧梧小心地攙著身子漸重的沈沅,見書房後身的小花園裏,有幾名丫鬟正在拿掃帚掃著青石板地上的積雪。


    沈沅淡淡地掃了她們一眼,發現這些丫鬟中,有幾個是從永安侯府跟過來的。


    她自是不會讓沈府跟過來的人近身伺候她,這些丫鬟平素也都侯在漪蝶廳外,基本上是不會往沈沅的私人地界進的。


    其中一個丫鬟的相貌,要比其餘人明顯出眾了些。


    沈沅因而多留意了她幾眼,直到看見她的眼眸上,竟是也繪了同她一樣的拂煙眉。


    沈沅的眸色不禁微微一變,隨即便問碧梧:“那個丫鬟,是叫做阿蘅嗎?”


    碧梧回道:“是叫阿蘅,主母要將她喚過來嗎?”


    沈沅頷了下首後,碧梧立即便揚聲讓阿蘅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待阿蘅走到沈沅身前,又對她恭敬地福了福身後,沈沅便瞧清了她穿的衣物。


    阿蘅並沒有穿她特意給院子裏的下人製的夾襖,反是穿了件兩袖都繡著蝴蝶紋樣的素色對襟衫襖,這衫襖的款式低調,她穿也並不逾矩。


    隻是,如果拂煙眉和袖子上的蝴蝶繡樣都是巧合的話,那阿蘅衣領處的蝴蝶盤扣,就絕對不可能再是巧合了。


    思及此,沈沅柔美的雙眸也沁了層寒意。


    ***


    入夜後,鎮國公府又落起了簌簌的小雪。


    沈沅在漪蝶廳同胡管事談完事後,並沒立即回到自己的閨房內,而是仍在圈椅處坐了片刻,還飲了碗安胎藥。


    “碧梧,你去看看點心做好了沒有?”


    沈沅命罷,碧梧恭敬地回道:“奴婢去瞧瞧,應是快了。”


    話落,沈沅便命惠竹將她扶了起來,進室前又對碧梧叮囑道:“如果點心好了,你就把它送到歧鬆館處,讓公爺一定要用一些。”


    碧梧應了聲是。


    阿蘅在漪蝶廳外,自是將主仆幾個的對話都聽到了耳裏。


    那日她見過寇氏後,寇氏便給她規定了時限,眼見著那個時日就要到了,她如果再不采取些行動,就要來不及了。


    其實近來,阿蘅的心中也有了自己的盤算。


    這段時日觀察下來,阿蘅覺得沈沅的身子也沒有那麽的弱。


    而今之計,就得看她在事成之後,沈沅能不能容她。


    如果沈沅真得能容下她,阿蘅也是不想倒戈劉氏和寇氏的。


    她心中也清楚,如果沈涵真的進府做了鎮國公的填房,憑她的相貌和才智,絕對不會比沈沅受寵。


    阿蘅自詡,她是個清醒的人,亦擺清楚了自己的出身和地位。她的眼界也沒有那麽高,知道自己身為永安侯府出來的婢子,往後要想過的體麵,全都得仰仗著沈家的主母。


    她最大的心願,無外乎便是能做成陸之昀的妾室姨娘,最好還能在公府裏有個自己的小院子,再有幾個丫鬟小廝能伺候她,她便很滿足了。


    故而這幾日,阿蘅亦悄悄地觀察著沈沅穿衣打扮的細節。據說公爺一直都很喜歡主母穿蝴蝶紋樣的衣物,送她的那些發釵,也竟是些蝴蝶的式樣,就連衣服上的扣子,也都是蝴蝶盤扣。


    反正照著沈沅穿衣打扮的風格學,是絕對不會出錯的。


    阿蘅如是想著,卻見碧梧提著紅木食盒,要向通往歧鬆館的長廊走去。


    碧梧沒走幾步,卻突地用空著的一手捂住了肚子。


    阿蘅見狀,便走到了碧梧的身旁,關切地問道:“碧梧姐姐,你怎麽了?”


    碧梧的眉毛擰做了一團,有些赧然地回道:“唉,我好像有些壞肚子了…現在很想去趟茅房,可又急著去給公爺送這盒點心。”


    阿蘅聽罷,眼眸不易察覺地爍動了一下。


    真是老天爺都在幫助她,她一直都尋不到接近陸之昀的機會,可今夜,這個機會竟然主動地送到了她的眼前。


    見碧梧仍用手捂著肚子,阿蘅立即寬慰她道:“碧梧姐姐,您可別憋壞了身子,不如這盒點心,就讓我來幫你送罷。”


    碧梧的神情微有猶豫,又上下地看了阿蘅一眼。


    阿蘅故作委屈地回道:“碧梧姐姐,我隻是想幫您一個忙而已,您如果覺得阿蘅辦不好這事,那阿蘅就回去了。”


    碧梧的眼神不易察覺地黯淡了下來,嘴上卻回道:“好吧,你把它送過去後就即刻回來,可別礙了公爺的眼。”


    阿蘅將麵上的興奮強自抑了下去,待接過了碧梧手中的食盒後,便往長廊處走了過去。


    碧梧看著她的背影,亦將手從肚子上移了下來。


    主子猜的沒有錯,這個阿蘅的心思果然不單純。


    ***


    歧鬆館。


    阿蘅剛一穿過拱月門,空氣中便突地傳出了利刃出鞘的森寒之音。


    “唰——”地一聲。


    她心中震顫時,江豐已經拔刀攔住了她。


    阿蘅雙眼直直地盯著那鋒利的刀刃時,江豐冷聲問道:“你是什麽人?”


    阿蘅顫聲回道:“奴婢…奴婢是主母派來…來給公爺送點心的丫鬟。”


    江豐仍未收回長刀,又問:“主母怎麽沒讓惠竹和碧梧姑娘來。”


    阿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道:“碧梧姐姐的肚子有些不舒服…惠竹姐姐則在屋子裏伺候主母,所以奴婢就…就被派來跑腿了……”


    江豐這時終於將那把長刀放回了刀鞘處,冷著聲音又囑咐道:“進館室後把東西擺在案上就走,別擾了公爺做事。”


    阿蘅連連點頭。


    她心跳的頻率也加快了許多,待終於穿過了拱月門後,卻覺得自己雖然遭受了陸之昀身側侍從的恫嚇,但總體來說,事情發展的走向還算順遂。


    阿蘅進了館室的書房後,便見陸之昀果然端坐在案前,正神情專注地複批著小皇帝看過的折子。


    今日皇宮中辦了祭典,故而陸之昀穿的並不是尋常的緋色官服,而是緣辟著敝膝大帶的赤羅朝服,發上也戴著充耳懸瑱的梁冠,那黯紅色的冠纓貼合著他輪廓冷毅的下頜線,亦在頜下嚴整地係了個結。


    陸之昀的眉眼深邃矜然,氣度鎮重威嚴,盡顯的是獨屬於成熟男人的英俊。


    阿蘅的心跳不禁加快了許多,小廝見她進來後,便主動地接過了她手中的食盒。


    小廝原以為,這時阿蘅便該離開歧鬆館了,可阿蘅卻壓低了聲音同他道:“主母交代過,要讓我看著公爺用下幾塊點心後,再回去。”


    小廝對此有些費解,可看阿蘅的模樣怯生生的,又不像是在撒謊,便沒再製止她幫著擺碟的行徑。


    阿蘅將那幾碟精致的點心擺在書案後,見食盒裏還有一盞冒著熱氣的黨參枸杞茶。


    她剛忖著,要不要故意地將這盞茶弄灑,好引起陸之昀的注意。


    男人卻突然冷沉著聲音開口道:“你主子知道你這麽不檢點嗎?”


    陸之昀的話音甫落,阿蘅心下大慌。


    她趕忙解釋道:“奴婢…奴婢隻是想將這盞茶幫公爺擺到書案上…不敢存別的心思……”


    陸之昀沒有去看阿蘅半眼。


    女人媚惑男人的那些伎倆,他也都是領教過的。


    先前那些想要爬他床的丫鬟,也是使過類似的法子的。


    沈沅在婚前,無論是故意丟帕子,還是狀似不經意地碰觸他的手,陸之昀也都清楚,這是沈沅同他使出的,想要故意接近他的手段。


    隻是沈沅做這些,他看在眼中是可愛有趣。


    旁人做出一樣的事來,他隻覺得愚蠢和厭惡。


    “滾出去。”


    陸之昀嚴厲的聲音擲地後,阿蘅亦被嚇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慶幸著幸虧陸之昀沒要了她的小命,便飛快地逃離了歧鬆館處。


    江豐在阿蘅跑出去後,也即刻進了館室內,對陸之昀道:“碧梧姑娘適才也來了一趟。”


    陸之昀覷目問道:“她聽見我的聲音了嗎?”


    江豐頷了頷首,如實回道:“聽見了,碧梧姑娘的麵色明顯是有些惱了,估計回去後就能將這事告訴主母。”


    ***


    護城河上結了層薄冰,掩映著藍天和白雲,現下雖是冬季,卻也有種雲物俱鮮的意境。


    陸之昀和高鶴洲並肩站在九脊懸山簷的角樓上,遠眺著京師之景。


    過幾日陸之昀準備帶小皇帝去遠郊狩獵,小皇帝自繼位後,就沒怎麽出過皇宮,今日陸之昀還給他放了半日的假,讓他有空去準備鞍馬事宜。


    雖說是萬人敬仰的天子,但皇帝也隻是個年歲不大的孩子,高鶴洲適才瞧見他時,見他的麵色明顯比平日興奮了不少。


    陸之昀今日也終於有了些閑暇的功夫,前陣子他是皇宮和軍營兩處跑,經常同喬浦商議北境之事。


    高鶴洲不得不承認,陸之昀便是所謂的,那最上麵的人,他的才能支撐著整個國家的運作,就算天塌下來,也得是由像他這樣的人先頂著。


    他身為宰輔權臣,手段固然是狠辣淩厲了些,但是也隻有如他這樣的人,才能守護住大祈的所有百姓。


    陸之昀的能力不僅出眾,精力亦很充沛,故而即使他前段時間公務纏身,卻還想著將沈沅表哥參加鄉試時的卷宗調到了京師,還特意抽出了空子,獨自一人待在中級殿裏看了良久。


    高鶴洲忖了忖他這麽做的緣由,卻也想不太通。


    雖說唐禹霖可謂是沈沅的青梅竹馬,二人原本也有著口頭上的婚約,但他隻是個連舉人都還沒中的商戶子。


    唯一比陸之昀強點的地方,也就是唐禹霖要比他年輕了些。


    思及此,高鶴洲雖然費解,語氣卻尚算平靜地問道:“你看了那唐家大少爺的卷宗後,覺得怎麽樣?”


    陸之昀淡淡地回道:“能看出來,他這一年是下了苦功的。”


    高鶴洲又問:“既是這麽忌憚他,就讓禮部的人動些手腳,明年他便沒機會來京城參加會試了。”


    陸之昀淩厲的鳳目微微覷起,沉聲道:“他也是員刻苦治學的考生,我還不至於在這上擋他的路。”


    聽罷這話,高鶴洲不禁微挑一眉。


    陸之昀的語氣聽上去是平靜的,可那話意,卻字字都彰顯著,他就是忌憚唐禹霖。


    高鶴洲已經迫不及待地期待春天的會試了。


    等唐禹霖入京趕考時,他就能看看陸之昀這麽忌憚的人到底長什麽樣。


    如果能讓他瞧見陸之昀見到唐禹霖時的反應,那就更妙了。


    ***


    沈沅在下午通常是要休憩一會兒的,但是一想起昨夜阿蘅的事,她便怎麽都無法入睡。


    陸之昀雖然強勢了些,卻是個很可靠的丈夫。


    到如今,沈沅雖然不能確定他對她的感情是否如前世一樣,但是他對她的好,她是能夠體會到的。


    她活到這麽大,也是第一次體會到了被人如此照顧、保護的滋味。


    沈沅漸漸地習慣了陸之昀對她的好,甚至也有些沉溺於此了。


    昨夜她也忽地意識到,她對陸之昀也有了某種難以言說的占有欲。


    雖然知道如他這樣身份的男人,難免會有個幾房的姨娘小妾,外麵也會養著幾個紅顏知己。


    可沈沅卻想要獨享陸之昀對她的好。


    她也想讓他,隻做她一個人的官人。


    阿蘅想趁她孕中爬上陸之昀的床,那還不能夠。


    碧梧見沈沅並未睡下,便走到拔步床側,略帶愁色地道:“夫人,侯府那處已經派人催了好幾次了,侯爺還是希望您能幫著二小姐向公爺求情。”


    沈沅柔美的芙蓉麵不見任何笑意,她濃密的烏發散在身後,肌膩如雪,語氣淡淡地問道:“公爺回來了嗎?”


    她喚公爺二字,音腔極柔極軟。


    碧梧雖是個女子,卻也聽得骨肉發酥。


    這香閨裏斜倚著這麽一位嬌柔絕色的美人兒,如此溫柔鄉,試問有哪個男人能消受得住?


    碧梧回道:“公爺已經回府了,隻是奴婢以為您適才睡下了,便同公爺說了這事,他便先去歧鬆館了。”


    沈沅聽罷,便衝著碧梧招了招手,還在她的耳側小聲地嘀咕了些話。


    碧梧聽著時,麵上顯露了幾分赧然,卻還是恭敬地回道:“奴婢知道了。“


    ***


    京師近來天寒,故而陸之昀的身上還罩了件墨色的貂絨大氅。


    男人的身上交織的兩色,是官服刺目的紅,和貂氅極致的黑。


    襯上他威嚴冷峻的氣質,更讓人覺其傲睨矜貴,不可逼視。


    陸之昀甫一進入歧鬆館,便得知了沈沅身子不適,想讓他過去看看的消息。


    聽罷,陸之昀眉宇微蹙,即刻就要抬步往環廊走去,他邊行著,邊沉聲問江卓:“尋醫師看過沒有?”


    他的步態依舊沉穩,卻也能讓人瞧出一些急迫來。


    江卓搖首,恭敬回道:“屬下不清楚夫人到底尋沒尋醫師,公爺先去瞧瞧吧。”


    等到了沈沅的閨房外時,陸之昀卻見,阿蘅正雙手打著顫地端著一個裝滿了熱水的銅盆,半屈著雙膝站在了落地花罩後。


    陸之昀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未等阿蘅開口問安,便進了內室去尋沈沅。


    碧梧見陸之昀至此,便從沈沅的閨房內退了出來,又走到阿蘅的耳側叮囑了一句:“主子既是讓你站在這兒,你就老老實實地站著,無論一會發生什麽事,都不許動。”


    阿蘅怯怯地應了聲是,心中也自是不知道沈沅突然讓她近侍伺候,到底是存著什麽目的。


    陸之昀走到拔步床前時,見沈沅的羽睫如蝶翼翕動般,一下又一下地眨動著。


    她柔美的雙眸顯露了幾分委屈,亦朝著他伸出了一隻纖手。


    陸之昀走了過去,將她伸出的那隻手攥入了掌心,低聲問道:“身上哪處不舒服?”


    沈沅搖了搖首,隻柔聲回道:“官人,我有話想同您悄悄地說,您坐過來些。”


    陸之昀冷峻的鋒眉又鎖了幾分,卻依著沈沅的言語,坐到了床側。


    他剛一坐定,沈沅便將纖手探入了他的衣袖,待尋到了他臂膀上那條猙獰的長疤後,便用自己柔軟微涼的指腹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著他的疤痕。


    陸之昀被她觸碰了身上的疤痕後,身子驀地一僵,卻沒製止沈沅的行為,指骨凸顯的手背卻賁出了青筋。


    他隱忍地沉聲問道:“你要做什麽?”


    沈沅沒立即回複他,隻小心地探了探身子,亦驀地又柔唇含住了男人的耳垂。


    覺出了耳垂上的溫膩觸感後,陸之昀即刻便攥住了拳頭,卻聽沈沅在鬆開他後,隻話音柔柔地道:“妾身想看看…自己和官人的那處,是不是一樣的。”


    陸之昀用那雙淩厲的鳳目瞪了她一下,亦將沈沅的手從他的袖子裏移了出來,他冷著聲音又問:“你不是有話要同我說嗎?”


    沈沅頷了頷首,又做出了要讓陸之昀靠近的手勢,溫馴地誆騙著他:“這此妾身會好好地同官人說。”


    陸之昀微抿薄唇,複又沉眉靠近了沈沅。


    沈沅將柔唇置在了他的耳畔,卻又趁他不備時,咬了下他的耳朵。


    阿蘅站在飛罩處,亦用餘光看見了閨房內發生的一切。


    她看見了沈沅咬了兩下陸之昀的耳朵,亦瞧見了男人氣勢凶狠地將她抱進了床內,那綃紗帷幔被他用大手猛然拽了下來後,她便再也看不清裏麵的景象了。


    阿蘅隱約聽著,沈沅似是柔弱的低呼了一聲,明顯是受到了驚嚇。


    隨即,陸之昀低醇且冷沉的聲音也傳了過來:“你這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看來今天真得好好地收拾收拾你了。”


    阿蘅終於明白了沈沅的用意,亦驀地瞪大了雙眼。


    沈沅應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她這是在報複她!


    而報複她的方式,則是讓她在這兒聽.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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