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慧莞爾一笑,抬起一隻手,示意她走到附近的石桌旁,奉上茶,邊休息邊說。


    “這白蘋香從前人品、修為、容貌都是為人所稱服的。亦仙亦俠,逞強除惡,行俠仗義,頗有慷慨之氣……”


    “後來她遇見了駝巘嶺三清宮的金寶樂遊真人齊禦風。”


    金羨魚聽著聽著,飛快地在腦子裏略作了個歸納。


    這其實就是個十分爛俗的故事了。


    這位天下第一美人所托非人,遇到個渣男。


    這位渣男拋棄了白蘋香,和合歡宮的新秀弄花雨跑了。這弄花雨年歲雖小,但與白蘋香一向不對付,算是老對頭了。


    白蘋香大受打擊,不過這個時候她還沒黑化,隻是有些渾渾噩噩,不在狀態,不修邊幅罷了。


    直到一甲子一選的“天下第一美人”的桂冠被弄花雨摘去。


    白蘋香徹底黑化,憤而殺了不少三清宮和合歡宮的弟子,從此墮落成了個無惡不作的女魔頭,


    在陰陽星君的“幫助”下,采蓮華寺的善多羅尊將其擒捉,交由靈山菩提寺代為關押照看。


    金羨魚:……怎麽哪裏都有玉龍瑤這根攪屎棍的身影?


    她忽然有種預感,白蘋香的黑化說不定和玉龍瑤的教唆也脫不了幹係。


    了慧歎息道:“今日的確是圓智魯莽了,隻是白蘋香一案牽連甚廣……”


    金羨魚恍然大悟,眨眨眼笑道:“畢竟你們這些和尚雖然心向彼岸,到底身在紅塵嘛。”


    了慧霎時間又氣又好笑。


    不過的確正如金羨魚所說,白蘋香此事牽扯到三清宮、合歡宮、崆峒等諸多門派,采蓮華寺一個做不好,就容易陷入外交危機。


    “白蘋香收押之後,亦有不少當初仰慕她的修士前來施救。隻是後來卻不常見了。”了慧說到這兒,微微歎息,似有些感歎和憐憫。


    “許是知曉她容貌已毀之故,奈何世人多愛美貌的皮囊。”


    金羨魚若有所悟。


    她能察覺到了慧對白蘋香淡淡的悲憫,她果斷抓住了這點,笑著問:“我可能再去見見她?”


    了慧遲疑。


    金羨魚笑道:“反正我都見過啦。再見一麵又怎麽樣?再說了,我又不放她出來,放出來了我又打不過你。”


    “我這是還有幾個修煉上的問題要問她。”


    了慧無奈:“你這個臭娃娃。”


    金羨魚:“你不放心,就叫上幾個和尚看著我。”


    知她是玉家人,白蘋香當初又是在玉龍瑤的幫助下擒捉,了慧便也多添了幾分信任。


    想她機緣巧合遇見白蘋香,非但未殞命,反倒還得她指點也是天意。


    了慧搖頭笑道:“既如此,今日這飯食便又你來送吧。”


    這一日晌午,金羨魚提著食盒,輕輕巧巧地跳下了井口。


    卻說金羨魚離去之後,白蘋香又冷冷地獨坐了幾天,從前無人相伴倒還好,如今竟覺分外孤寂難捱。


    聽到洞口傳來的這番動靜,她一怔,一驚。


    “是你?”


    “你還敢回來?!”她冷冷瞧她。


    金羨魚誠懇道:“晚輩來給前輩送吃食。”


    “哼。”白蘋香冷哼一聲,忽然又變了臉色,高喝道,“你跪下!”


    什麽?


    金羨魚莫名其妙。


    白蘋香複又厲喝道:“跪下!”


    “你學了我的功夫,就是我門下弟子了,還不快給我跪下!”


    金羨魚目瞪口呆,完全沒想明白這位前輩的腦回路。


    卻說白蘋香在井底被關押了數百年,孤寂非常。如今見到金羨魚,機緣巧合之下為了活命又傳了她“風荷舉”的功夫。隻當這一切是天意。


    修士本來就看重這虛無縹緲的機緣和天意,再說了,這門功夫白白地便宜了這個女娃娃,她實在心有不甘,便想出這個硬逼她拜師的法子。


    “你不願意嗎?”白蘋香冷笑幾聲,“別人要學我的功夫我還不樂意呢。”


    金羨魚搖了搖頭,揭開飯盒,笑了笑,“不,前輩教我這功法我心裏感激,但拜師關係甚重,怎好輕易允諾。”


    “我離開之後,向了慧禪師詢問了些前輩的故事。”


    少女一揭開食盒,隻見當中整整齊齊地碼著一疊疊色香味俱全的吃食,有菜有湯,熱氣騰騰,香氣撲鼻,令人食指大動。


    白蘋香也的確有些餓了,拿著筷子卻不立即下箸,哼了一聲,“他和你說了什麽?”


    “不用想也是弄花雨那賤人的事!”說到這兒,白蘋香語氣森然,“你拜我為師,我就告訴你。”


    金羨魚也拿了一雙筷子,甜笑道:“你告訴我,我再想要不要拜你為師。”


    白蘋香勃然大怒,卻又無可奈何。


    隻好長歎了一口氣,冷聲道:“我在這裏實在是憋太久了,告訴你倒也無妨。”


    “我是在雲州遇到齊禦風的,齊禦風,你聽那些老和尚說過他是不是?”


    “哼,這中間的事,我也不多說,說了也沒什麽意思。總而言之,他背叛了我!”


    白蘋香嗓音淒厲,長發無風自動。


    下一秒說出的話卻讓金羨魚驚掉了筷子。


    “那弄花雨是個男人!”


    “他拋棄了我,愛上了個男人!”


    **


    什、什麽?


    金羨魚如遭雷擊,腦袋上天雷滾滾。


    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所以說真不愧為耽美文嗎??小三竟然是個男士??


    “他本來不如我美,卻不知使了什麽詭計,容貌倒是一日比一日的好看,武功也一日比一日高。”


    “一個大男人行為處事倒像個姑娘。動不動就哭鼻子。哈哈哈,也就隻有齊禦風把他當成寶貝!隻有我還被蒙在鼓裏,不知道這二人早已勾搭成奸……”


    ……這算不算弱受,金羨魚揶揄著笑了笑,笑容有點兒苦澀。


    “那一日,那日我回到家,那是我和齊禦風細心共築的草廬。弄花雨他竟然從我床榻上起身……他這個不要臉的賤人,堂而皇之,登堂入室,在我床上安然高臥。”


    金羨魚的麵色冷凝了下來。


    白蘋香說到悲切處,喉嚨裏滾出幾聲苦笑:“索性齊禦風這賤人死得早哈哈哈,倒是暢快。”


    不過她為人高傲,是決計不願露短在人前的,便扭過臉,惡狠狠道:“我都說完了,你到底拜不拜我為師?!”


    “不拜我為師,你又學了我的功夫,我這就殺了你。”


    金羨魚皺了皺眉,沒有說話。雖說白蘋香她後來殺了不少三清宮和合歡宮的弟子,但到底還算是情有可原。


    又或許是她與她同病相憐,都成了這部耽美文裏的炮灰同妻,金羨魚她還是心軟了。


    “我若拜你為師,旁人若知道我身份,豈不是要來找我麻煩?”金羨魚冷靜地反問道。


    “原來你在擔心這個,哼,你放心,我不要你做什麽,你也不用說出我的名號,我隻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什麽事?”


    白蘋香忽然柔笑起來:“我要你去殺了弄花雨,奪了他天下第一美人的名號,幫我報仇。我白蘋香如今出不去了,我徒弟就是天下第一美人。”


    喂這到底是什麽神奇的腦回路啊!


    金羨魚霎時間被雷得外焦裏嫩,可是隨之響起的係統提示音,卻讓她心神一凜。


    【你觸發了支線任務,天下第一美人。


    獎勵魅力值:3000】


    【是否接取任務?】


    【是/否】


    除此之外還有一行小字描述:


    【這個世界上仍然有與你一樣的任務者。切記要小心行事。】


    什麽叫和她一樣的任務者?


    金羨魚愕然,心念電轉間,係統卻好像明白了她的困惑,盡職盡責地彈出了一方人物麵板。


    【姓名:弄花雨


    性別:男


    性取向:男


    曆史魅力值:3000


    身份:任務者】


    這個“身份任務者”是指和她一樣綁定了係統的掛逼?


    金羨魚不由認真起來,看向了係統麵板上的人物剪影。


    ……實在是因為係統給的太多了。


    饒是剪影,也依稀能看出對方容貌之美,身量勻稱,腰細膚白,五官甚為精致,眼睛大而圓潤,眼睫纖長。


    “……”


    雖然容貌美得驚心動魄,但無一不有種令人微覺不適的“幼態”感。


    還真是弱受。


    係統複又道:【理論上來說,任務者彼此處於競爭關係。】


    【殺死對方即可獲取對方魅力值,也就是說,哪怕你不動手,任務者遲早也會對你動手。】


    金羨魚閉了閉眼,在心中默默問道:“這個世界有幾個任務者。”


    【三個。其中一個已被弄花雨所殺。】


    也就是說,如今隻有她和弄花雨……?


    金羨魚定了定心神,再睜開眼時,卻是向白蘋香微笑,眼若繁星。


    “既然如此,那我又有什麽不答應的道理。”


    **


    人是要殺的。


    不過目前她隻有900左右的曆史魅力值,與弄花雨懸殊太大。


    所以當務之急,還是要一邊刷謝扶危的好感度,一邊努力修煉尋求脫身奮進之法。


    白蘋香是個好師父,在金羨魚朝她磕了三個響頭之後,她好似極為高興。


    一高興,就又教導起她功法來。


    她身為天下第一美人,功法無不講求一個“美”字。


    不過略作指點,金羨魚就驚訝地發現她當前的魅力值又上浮了50個點。


    魅力值分外當前魅力值和曆史魅力值。


    當前魅力值可用作貨幣在係統商店中兌換天材地寶、功法秘籍。


    這幾天又是兌換功法又是刷好感的,她當前的魅力值大概維持在了300這個數值上。


    當前魅力值會增加或是減少,而曆史魅力值帶來的容貌、氣質、第一好感度的加成卻是不變的。


    略作收拾一番,金羨魚翻出了井口,和了慧打了個招呼,離開了菩提寺。


    鑒於這幾日她一直當著玉龍瑤的麵,盡職盡責地扮演個“怨婦”形象,心說玉龍瑤這貨極善於察言觀色,她也不便這麽早回去,怎麽也都要捂著臉嚶嚶嚶遊蕩個半晚什麽的。


    略一思索,金羨魚幹脆爬上了附近的觀星台去看星星,拗了個抱著膝蓋,45度角,半是明媚半是憂傷的姿勢。


    少女舉頭仰望一天明月。


    嗯……畫麵十分美好。


    動作是她掐指算過的,就連謝扶危路過的時間也是她掐算好的。


    既決心殺弄花雨,玉龍瑤是指望不上了,就當前這個情況來看,她也隻能努力從這位身上努力薅點兒好感度。


    謝扶危為人雖冷淡少言,和玉龍瑤相比簡直是個熱心腸的大好人。


    這一日晚間,謝扶危照例路過,他感官極為敏銳,立時便察覺出不對勁,循著古怪的地方一望,便映出了月下那道白衣飄飄的身影。


    就連隨行的玉家仆從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少女容貌清麗,猶帶病容。此時月光如水,照得她臉上全無血色。


    遠處水光彌漫,夜霧初升,似有山雨欲來,這觀星台遠遠望去,如巨燭倒懸。


    少女抱著膝坐著,餐風服道,烏發翩翩栩栩然如蝴蝶,竟好似一幅如夢似幻,不忍心叫人打攪的畫卷。


    謝扶危眼睫一顫,身體已然快行動一步,移步換景,飄向高台來。


    回過神來時,連自己都不由默然。


    他想要更接近她。


    “金夫人。”


    金羨魚並不看他,隻仰頭笑看著淡青色的天空:“謝仙君端得是好興致,也來看星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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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望著天際,笑了笑脆生生道:“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這月亮真是好生無情。”


    謝扶危靜靜漂浮在半空中中,腦後那半輪圓月發飾與明月交相輝映,顯得他霜睫愈重,眼瞳愈清,更有脆弱易碎之感。


    少女忽然轉過頭,望著他笑了,她小產之後,一直都是一副脆弱清冷之態,此時笑起來,竟也有些嫵媚。


    “謝仙君,你知道嗎?我其實一直都很討厭你。”


    這兩道在他臉上滾過的目光,當真是爛若銀霞。


    說完這一句,金羨魚微微一笑,飄然下落,不欲再多說一個字。


    至於接下來的內容?接下來的內容就全靠謝扶危他腦補了,她隻負責幫謝扶危開開腦洞。


    她相信,像這種高冷的劍仙會自己把一切都腦補完。這實在是原著中玉龍瑤慣用的伎倆,若即若離。


    金羨魚一邊往屋裏走,一邊隨口問道:“查詢謝扶危好感度。”


    “謝扶危好感度+30,魅力值+15,當前好感度???”


    ……咦?怎麽還是不顯示好感度。


    不顯示好感度於她而言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雖說半月剪剪除了她的情絲,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魔鬼。


    欺騙他人的感情金羨魚總是心懷愧疚,奈何此時斷情絕欲實在無法回報對方的心意。


    穿越到這個操蛋的耽美世界,她不願意踏上劇情所設定的老路,白蘋香與弄花雨的恩怨令她方才了悟,美色如刀。


    她心中已經有了大概的盤算。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哪怕桃夭李豔,煙景招搖,色之極媚者,莫過於桃;而壽之極短者,亦莫過於桃*,她也要作這個執刀人,一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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