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虛,她臉上無光,隻是覺得是安慕白故意針對她:“我知道,你心裏對我不滿意,你對當年的事,斤斤計較,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雖是蘇府的管事,可我是蘇府的大奶奶,誰惹了誰會沒有好日子過,你好好掂量掂量……”


    “寧夫人要說的就是這些?”安慕白凝望著她,寧夫人心裏一緊,趕緊扭過頭去,不敢看他。


    “寧夫人要說的這些,我都聽到了,沒別的事,寧夫人先回吧。難道寧夫人你就不怕別人知道了咱們的關係?若那樣,寧夫人你的形象,可就大打折扣了。”安慕白重新攤開書,一字一句的讀下去,似乎沉浸在書頁當中,對麵前的寧夫人視而不見。


    寧夫人雖氣,到底沒有辦法,拂袖而去,坐在桂花樹下的石桌邊恨恨的道:“這個安慕白……他真是不識好歹。”


    “不管怎樣,安公子也是夫人生的不是麽?”小菊忍不住多嘴:“俗話說,母子連心,或許,他隻是在記恨當年的事罷了。”


    “你知道什麽叫母子連心?”寧夫人踢了小菊一腳:“以前怎麽叮囑你的,腦子又忘帶了嗎?”


    “是,是。”小菊疼的眼淚在眼眶中直轉:“夫人我錯了,以後再不敢亂說了。”


    寧夫人沒有銀子,頭一日便在下人們麵前失了臉。


    於是,便裝出悶悶不樂的樣子來。


    蘇老爺探了探她的額頭,關切的問道:“夫人可是哪裏不舒服了?可是生病了?”


    寧夫人委屈的道:“老爺,我沒有哪裏不舒服,也不敢不舒服。”


    “夫人這是哪裏的話?”


    “老爺,你也知道,我一個婦道人家,日子一直過的艱辛,嫁進蘇府時,拿著自己的銀子給自己置辦了行頭。如今手裏的銀子也用完了,我哪裏敢生病呢,若生病了,恨連藥錢也給不起。”


    蘇老爺哈哈笑起來:“夫人這樣說便嚴重了。堂堂的夫人。怎麽會看不起病呢,倒是我忘了告訴你。咱們府裏啊,公中的銀子,雖有帳房記著,可你們每個月,都可以取一些做月例銀子的,下人們每月的銀子從公中出是自然的,除此之外,暢兒每個月有十兩銀子的月錢,芙蓉呢。也是十兩,這是留著自用的,或是生病了,或是有別的用處,也是公中出。不用他們自己出銀子,你如今是府裏的大夫人,按例,你每月也要領銀子。”


    “老爺……”寧夫人心頭一喜,又趕緊裝出不在意的模樣:“銀子是身外之物,我一向沒多少要求,既然少爺少奶奶都領銀子。我不領,倒見外了,他們每個月十兩,我也不多領,也十兩吧。”


    “這……好像不合適。”蘇老爺想了想道:“少爺跟少奶奶畢竟是小輩,他們每人每月十兩。你是大夫人,這樣吧,你每月領十五兩,就這麽定了。”


    寧夫人喜的不知怎麽辦才好。


    如今一般家庭,十五兩。是一年的花銷。


    這每月的十五兩,來的也太容易了。


    寧夫人當即去找芙蓉,先是聊了些閑話,而後笑著道:“我聽說,如今府裏的銀子都歸少奶奶管,少奶奶眼睛看不見,還管著這些,可真是辛苦。不知少奶奶能不能應付的過來,依我說,少奶奶天天歇著才好,若少奶奶不想管這一項,我去跟老爺說,幫你打點著,畢竟,如今我是你娘,這些活,本來應該我替你分擔。”


    “娘,帳房的事並不複雜,而且咱們家有帳房先生,這些活,我能應付的來,不勞娘費心了。”芙蓉推辭了。雖對寧夫人不甚了解,可帳房一事,關係著蘇府的活計,輕易不可以交托,這是蘇暢告訴她的。


    寧夫人尷尬一笑:“你爹說了,你跟暢兒,每個月各領十兩銀子……”


    “爹的意思,下人已經告訴我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芙蓉笑笑道:“爹說了,娘每月從公中領十五兩銀子,自已留著用。”


    寧夫人笑笑:“你知道就好了。”


    “安管事。”芙蓉叫了一聲:“你去帳房裏支十五兩銀子,就說是我的意思,以後每月,讓帳房送十五兩銀子給娘當月例,不可少。也不可晚。”


    安慕白正要去,卻被寧夫人攔下:“芙蓉啊,我正好也沒什麽事,不如,就別讓帳房給我送銀子了,我自己去帳房裏拿吧。閑著也是閑著。”


    芙蓉點頭。


    安慕白走在前頭,寧夫人喜滋滋的跟在他身後。


    路過蘇府的荷塘,湖水深深,荷葉舒展,鋪天蓋地的荷葉像綠的蓋頭,滿滿的覆蓋在湖麵上,隨著湖水的波動,輕輕的搖曳。


    蜻蜓立於荷葉之上,晃晃悠悠,顫顫巍巍。


    細細的陽光灑在蜻蜓金色的翅膀上,反射出七彩的光來。


    安慕白大步往前走,寧夫人追的氣喘籲籲,過了荷塘,安慕白突然站住,寧夫人來不及止步,差一點撲到安慕白的身上。


    “安慕白,你想嚇死我?”


    “寧夫人的好日子才剛剛開頭,寧夫人怎麽舍得死呢?”


    “安慕白,你是故意的吧?”寧夫人很是不滿。


    “寧夫人知道我是故意的,又何必問呢。”安慕白看也不看她,隻是回望那滿堂的荷,在他眼裏,那荷葉雖單調,卻比眼前的寧夫人好看多了。


    “安慕白,我不過是讓你領我去帳房支銀子,再說,支銀子的事,也是老爺交待的,又沒支你的銀子,你怎麽反倒不高興似的。”


    “寧夫人真是好本事。”安慕白拍手道:“寧夫人剛進蘇府,便說服了蘇老爺,每個月可以從公中領十五兩銀子,我倒是小看寧夫人了。”


    “下人就是下人,主子就是主子。”寧夫人笑了笑:“以後你好好伺候我,不要給我惹麻煩,我自然給你些好處。”


    “若不然呢。”


    “若不然。”寧夫人嗬嗬一笑:“還是快些去賬房支銀子吧。先前我沒有銀子,你在下人們麵前讓我沒臉,如今我就要有銀子了,倒讓你失望了。”


    “寧夫人每個月從公中領多少銀子並不關我的事。我隻是想提醒寧夫人你……不要貪得無厭,蘇家,是正經人家,寧夫人不要在這裏興風作浪。”


    “我若興風作浪,你還能管的了嗎?你不過是一個管事而已。”寧夫人笑。


    安慕白靜靜的望著她,直看的寧夫人心裏發毛,再也笑不出來。


    蘇府帳房。


    唯一的帳房先生伏在桌上打瞌睡。


    蘇府不算大,人也不算多,除了每個月發月例銀子以及廚房銷帳,多數時候,帳房先生都是閑著的。


    如今陽光正好,他也正好打盹。


    見寧夫人跟安慕白到了。帳房先生趕緊打了招呼。聽了寧夫人的敘述,帳房便支了十五兩銀子給寧夫人。


    寧夫人將十五兩銀子交由小菊收著,又對那帳房說:“蘇府的金銀財寶都在這裏了?”


    “夫人想做什麽?”帳房愣神。


    “不想做什麽。”寧夫人擺弄著手腕上的鐲子道:“我如今是蘇府裏的大奶奶,這裏除了老爺,便數我最尊貴,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是。”


    “我是府裏的大奶奶,這府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我都要了如指掌,何況這府裏的銀子呢。”寧夫人向裏頭的房間望了望,見帳房沒有鬆口,便笑著道:“我還能把這裏的銀子卷走不成?不過是來看看。看一看咱們蘇府的銀子情況,若老爺問起,我才能答的上來,如今少奶奶不就在染指帳房事務嗎?少奶奶且如此用心,我這個大奶奶怎麽能不管不顧呢?帳房,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是。”帳房點頭哈腰。


    安慕白卻一直跟在寧夫人身後,寧夫人看他像小尾巴似的,便有意提醒:“安管事,我是大奶奶,這裏是帳房,我又不會走錯路,你老跟著我做什麽?”


    “寧夫人,少奶奶說了,讓我跟著你來取月例銀子。”安慕白隻管跟著,也不管寧夫人願不願意。


    寧夫人無法,便由著他。


    庫房雖不大,到底放著幾個箱子,打開來看,都是白銀,十兩一錠,整整齊齊的碼在箱子裏。


    除了白銀,還有一箱金子。剩下的,便是一些上等的首飾器皿。


    寧夫人看上了一尊金馬,可惜有點大,她拿不了,便伸手從箱裏拿了一錠金塞在袖裏。帳房先生分明沒有注意到。


    安慕白也不說話。


    寧夫人輕聲笑道:“安管事這樣才是知禮,你對我好,我當然也不會虧待你。這一錠金子,不易被人發現……”


    安慕白仍然不說話。


    寧夫人心裏很是得意,這錠金子,可是十分貴重的。


    放眼望去,蘇府庫房一絲不亂,似乎什麽也沒有少。寧夫人也深知拿多了會被人察覺,隻揣著那金子便要走。


    帳房並沒有察覺,見寧夫人出來,便拿了鑰匙去鎖門。


    安慕白伸出手晃了晃寧夫人的胳膊,寧夫人衣袖一搖,那金子“啪”的掉到了帳房先生的腳下。


    寧夫人的呼吸都急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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