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暢又“噓”了一聲,隻是不說話。


    過了約有小半個時辰,光線暗了些。


    有一隊拿著長矛的士兵遠遠而來,身上的鎧甲在行走間,發出金屬的碰撞聲。


    蘇暢側耳細聽,待那些人走近了些,他突然叫了一聲:“外麵有賊。”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直接把溫光嚇坐在地上。回過神來,才知道被蘇暢發現了,他想跑,奈何一幫士兵已揪住了他的衣領,果然把他當賊了,提著溫光便提進了帳裏。


    帳裏黑黢黢的。


    豆子想幫著點蠟燭,蘇暢阻止了,他拿起刀鞘,先是給溫光屁股上拍了幾下:“這是哪裏來的賊人?半夜三更,竟然躲在我帳外偷聽?你是不是想趁我們睡著了,好進來偷東西?”


    溫光隻覺得委屈,這帳裏有什麽好偷的,偷燭台?還是偷案子?還是偷茶碗,雖是這樣想,如今被蘇暢他們捉了個現形,溫光隻覺得羞愧,想從人堆裏擠出去,卻被幾個不明真相的士兵按在地上,士兵們拿著長矛,如下雨一樣往溫光身上掄。


    一開始溫光還忍著,可到後來,實在忍不下去,他開始哼哼唧唧,嘴裏開始求饒:“你們……我是一等兵溫大人…….別打了。”


    士兵們愣住。


    蘇暢拿著刀鞘就往溫光身上拍:“你才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冒充溫大人,溫大人此時怕正在帳中睡覺,哪裏像你一樣猥瑣?打。”


    蘇暢一聲令下,幾個守夜的士兵把溫光圍的水泄不通。你一下我一下,加上蘇暢的刀鞘,很快,溫光身上便腫了起來。


    到最後。溫光的隨從聽到聲音跑了過來,才算解了溫光的圍。


    溫光在蘇暢帳外偷聽,讓他的隨從遠遠的跟著,隨從等了好一會兒,不見溫光回去,便偷偷上前來探看。沒想到溫光被按住打了個痛快。


    待帳裏的火亮起來,眾人發現被打的人是溫光,皆嚇了一大跳,幾個守夜的士兵趕緊跪下。


    蘇暢裝作惋惜的樣子道:“原來真的是溫大人哪,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這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哪。”他趕緊扶了溫光起來,適時給溫光搬了把椅子,溫光剛要坐下去,屁股便像針紮一樣的疼,他立即彈了起來。


    蘇暢幫他揉著:“溫大人。你半夜三更的縮在我帳外是做什麽?我還以為是賊人哪。”


    “我…….”溫光語塞。他一心懷疑芙蓉是女子,總是找不到證據,心裏著急,見月色甚好,便偷偷的在帳外聽著,看蘇暢跟芙蓉都說些什麽。沒想到,卻著了蘇暢的道。如今他臉一紅,也隻得道:“我……我不過是晚上吃的飽些,所以出來走走,你們就把我當成賊了。”


    溫光低著頭,帶著隨從走了。


    這夜的事傳到了大元帥那裏,大元帥叫了溫光去,問他為何半夜三更縮在蘇暢帳外,溫光答不上話,又被大元帥給嗬斥了一頓。


    回去的路上。他又遇上了齊二成,齊二成看著腫的跟饅頭似的溫光,便笑道:“溫大人這是剛從籠屜裏出來麽?聽說晚間溫大人挨了不少棍子啊。”


    溫光心裏雖有火氣,但隻有夾著腿逃走。


    當然,這是後話。


    幾個守夜的士兵因打了溫光。正嚇的不知所措,蘇暢安慰他們道:“無事,帳裏很黑,且溫大人他鬼鬼祟祟的,你們把他當成賊人也沒有什麽不妥,這是你們巡夜有功,應該得到獎勵才對,即便大元帥問起,你們也沒有什麽好怕的,橫豎有我。”


    幾個士兵聽了,均是感激不盡,說了好半天感謝的話才接著巡夜去了。


    蘇暢將刀鞘收好,芙蓉不禁笑疼了肚子:“好陰險。”


    “誰?”


    “你。”


    “我哪裏陰險?”蘇暢笑。


    “溫光都喊了求饒了,你們隻當他是賊人,這下把溫光揍的,可是比蜜蜂叮咬疼多了。”芙蓉道:“這次雖然解了恨,可溫光一向是個記仇的人,這次的事,他不知道怎麽報複呢。”


    蘇暢勾勾手指,示意芙蓉上前。


    芙蓉湊上前去,蘇暢小聲說道:“如果溫光記仇,那就好辦了。”他壓著聲音,給芙蓉說了一通話,芙蓉當即興奮的蹦起來:“真的?若這事能成,那…….咱們很快能回京城了?”


    “當然。”蘇暢一臉得意。


    這一晚,芙蓉睡的格外安心。


    或許是蘇暢的話讓她心裏有了底,想到回京城,她心裏簡直要開出花來,一晚上淨是做些與回家有關的夢,夢到春娘給她做了不少好吃的,夢到葫蘆考上了狀元,又夢到皇上用轎子抬了茶茶入宮,茶茶哭的不像樣子。


    直到太陽升到半空,豆子端了早飯進來,芙蓉睜開眼,刺眼的陽光讓她很快低下頭去,蘇暢床鋪上是空蕩蕩的,想來蘇暢已去教田青仁練功了。


    還是那片草地上。


    蘇暢與田青仁天不亮就開始比劃了。


    這會兒已練習了五六個時辰,蘇暢的體力尚可,可田青仁明顯被累壞了,躺在草地上抱著懷裏的劍半天起不來。


    “田青仁,再來。”蘇暢拿刀指著他:“若想練的好功夫,受不得苦可不行。”


    田青仁皺眉,坐起,把懷裏的劍放到地上:“蘇大人…….你說我們齊國與你們為何要打仗呢。”


    “哦?”蘇暢愣住。


    田青仁歎了口氣,抹了把臉上的汗水道:“齊國雖小,可還算國富民強,我也瞧見了,你們這裏,也挺好的,若是以後打起來,那多少老百姓要遭殃,又有多少人要流離失所。”


    蘇暢挨著田青仁坐下,像田青仁一樣,默默的看著湛藍的天空:“若是每一個齊國人都像你這樣想,那就可以避免一場戰爭了。隻是,人的野心太大,齊國國君送你們到這裏來,不就是想讓你們學一身好本事,以後好為齊國國君所用,好為齊國打天下的嗎?”


    “齊二成他們或許是這樣想的,可我卻沒這樣想過,其實,不管是齊國的百姓,還是你們的百姓,不都是百姓嗎?百姓是無罪的。”田青仁歎了口氣,低下頭去,練習了好一陣兒,他的肚子開始“嚕咕咕嚕”的叫。以往練功,他肚子餓了,便坐在草地上喊起來,可這一次,田青仁卻默默的拿起劍來,默默的照著蘇暢先前教的招式練起來。


    “你不是餓了麽?”蘇暢問他。


    “是餓了。”田青仁笑笑:“可是……蘇大人一心教導我,蘇大人還沒有喊餓,我怎麽能喊餓呢。我應該好好練習才對。”


    “你不是不希望戰爭嗎?不是不希望為齊國國君所用嗎?那你為何要這麽賣力的練習?”


    “雖然我不希望戰爭,可我也要生存,我沒有別的本事,隻是有人說我是練武的材料,所以我就想試一試,僅此而已…….如果真有一天,齊國國君要我帶兵來攻打你們,或許我就臨陣脫逃了,我看不得互相殘殺,看不得百姓受苦…….”


    蘇暢默默的坐著,眼前的田青仁讓他覺得詫異。


    “飯來了。”芙蓉提了個食盒,食盒裏是兩樣小粥,還有幾個小菜,都是夏季爽口的東西。


    田青仁有些尷尬:“你們吃,我先…..回去了。”


    “別走啊。田清晨…….”芙蓉攔住他。


    蘇暢臉一紅:“人家不叫田清晨,人家那是叫田青仁…….”


    “啊,原來叫田青仁啊,好吧,田青仁,我已經吃過了,這些飯菜,是專門給蘇大人和你準備的,你們練習的這麽起勁兒,把吃飯這事都給忘了。”芙蓉把飯菜擺好,又給他們遞去筷子。


    田青仁自然是感激不盡的,吃了飯,硬是要替芙蓉把食盒提回去,他堅持要這樣做,芙蓉也隻得同意。


    蘇暢與芙蓉跟在田青仁身後。


    太陽將二人的影子拉的很長,蘇暢懷抱著刀劍,見芙蓉一臉的笑,很是不解:“白氏,上次你給我送綠豆湯,不是不希望田青仁喝嗎?你不是說,齊國人是敵人嗎?怎麽這會兒風向又轉了,你竟然還給田青仁帶飯?”


    “剛才我本來是給你送飯的,可是聽到你跟田青仁說的那些話,我很感慨,或許,來咱們軍營裏學武,也不是他的本意,就像咱們,本來在京城裏生活的好好的,如今卻被扔在這裏一樣,田青仁貌似是一個懂道理的人,所以……..我覺得這個人還行。原來齊國人也不一定都是壞人。”


    “這話說的倒是。”蘇暢用衣袖扇著風,一麵小聲道:“你可小心些,沒事的時候,不要出來亂跑。你也知道,溫光他吃了虧,這幾日躺在帳裏,藥都喝了半車,他肯定會找咱們報仇的,找我,我倒不怕,可萬一他對付你,就不好了。”


    “吼吼哈嘿。”芙蓉學著蘇暢練武的模樣,擺了一套拳腳出來:“我才不怕他,他若是找我的麻煩,哼,我可是會拳法。”


    “你呀。”蘇暢無奈的笑笑:“白氏,你還是小心為上,一個女子,雖不懂三從四德,但至少呢,看起來要溫柔一點,你這吼吼哈嘿,多少男子都被你嚇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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